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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 回 故人相逢喜谈别后 仇寇见面幸捉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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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只恐身闲心未闲,心闲何必往云山。
果然得手性情上,更须埋头利害间。
动止未尝防忌讳,语言何复着机关。
不图为乐至于此,天马无踪自往还。
话说马成龙、马梦太、李庆龙三人来至七步桥,住在荣升店内,见那上房之正面供的“临敌无惧、勇冠三军、武雄马成龙之神位”,问小二,才知道是何先生所供,也不知这何先生是何缘故。正自忧疑之际,忽听外面一片声喧,问小二是作什么的。小二说:“七步桥上算卦的先生真灵,善断人吉凶祸福,断事如神。他今是算完了,每日只算五十卦,多一卦不算,真有灵应!这是算完了,他要回去,这还有没算完的人,大家追来叫他给算,他不给算 。”马成龙说 :“这位先生姓什么,叫什么呢?”小二说 :“姓郭,名子灵,道号知机子。他算得真 好 !”马成龙听小二说,心中甚喜,说 :“我明日也去算算,看我拿得着这马保拿不着。”天色已晚,要了酒菜,吃过晚饭,三人安歇睡觉。
次日,一吃完早饭,算还了店帐,出了荣升店,到了七步
桥。马成龙想要算一卦,见那卦棚儿内有一位先生,年约四十以外,四方脸,淡黄的脸膛儿,浓眉阔目,细条身材,准头端正,四方口;身穿灰色绸子长衫 ,足下白袜云履,一表非俗。 那占卦之人不少,都在那里候着他发牌子 ,每日五十卦为度。 今天他看那人多,说 :“有占卦的来,每人先给卦礼,不论多 少,我这里是每个卦礼一百文 。”马成龙说 :“我一个人要算一卦,你等躲开 。”分开众人,来至桌儿以前,伸手抽了一支 签。那先生把三文钱连摇了几摇,摆上卦盘。这是六爻卦,按后天之数,八八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分为单折冲交,连摇了六次,说 :“这卦名坤,为地,是六冲卦,离而复合。占 财兴旺,占行人不远,寻找物件,往正北四十七步,定有音信。”
马成龙说:“我要找行人也行 ?”先生说 :“你往正北四十七步,定有音信。”马成龙说:“谢谢先生,我回头给送卦礼来。”
先生说 :“无妨,你去吧 。”
马成龙半信半疑的往北走着,说:一步、两步、三步,一连至四十三步,只见眼前站定一人,说 :“来了?”马成龙又 走了三步,那人说 :“来了吗 ?”山东马一抬头,见有一人,年有四十以外,淡黄脸膛,长眉大眼,鼻直口方,五官端正;身穿半大毛蓝布褂,蓝布中衣,足下白袜云鞋,笑嘻嘻的说:
“老马,你从哪里来呀?少见哪 !”马成龙听见,仔细一看, 说 :“原来是你这号东西!你在这里作什么呢 ?”那人说:
“我在这里开店,昨日还念叨你来哪。”马梦太问说 :“大哥, 这是谁呀?”马成龙说 :“这是当年在桃柳营,我跟着伊老大 人在那里奉命去卫辉府搬兵去,路过金家镇,住在店内,我救的金文学,就是他家掌柜的。他叫韩三,还有一个刘四 。”说 着,马成龙说 :“韩三,你往这来作买卖哪 ?”韩三说:“马老爷,你还认识我呢,提起这话就长了。自从你老人家去后,
那李虎臣办了就地正法,把家也抄了,内中还拉出几个贼来呢!
杜明跑了,谢聪吓死了。我们少掌柜的也不愿意在金家镇住啦,把房卖了,和我与刘四,连他的家眷,全移在这里来啦。这七步桥有我们掌柜的亲戚,他岳父家姓何,是位秀才公,以教书为业,他就是一个女儿,今在这里开了两座店。你老人家如何来到这里?请里边坐吧 。”马成龙说 :“也好,我要瞧瞧你们掌柜的。我是来至此处找人来了 。”
马成龙三人进了路东的店,到了上房之内,屋中收拾干净,字号是北荣升店。刘四过来问好,那韩三送过茶来,说 :“我 们掌柜的少时就回来。你三位老爷是昨日来的吧?”马梦太说:
“我们住在荣升店上房 。”韩三说 :“我们不知道,要知道早过去啦!那店和这店是一家的买卖 。”马成龙说 :“那店不是姓何吗 ?”韩三说 :“是姓何呀,是我们金掌柜的岳父。”马成龙说 :“那店内给供着我的名字,是谁供的哪 ?”刘四说:
“我们这里也有啊,你老人家看看。我们少掌柜的说过,说也不能报答你老人家的恩了,惟愿你老人家高官得做,骏马任骑,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故在我们这里供奉一个牌位 。”马成龙 说 :“我说我这些天所在不顺,我一个在世活人,要折寿坏了 我,快把这牌位给撤了吧,不可再供了 。” 正说着话,忽见那金文学从外面进来,说 :“马恩公,你 来了甚好,可想死我也!我只说今生见不着了,不想你今又来至这里,果然是‘人到何处不相逢’ !”金文学又说 :“这二位贵姓啊 ?”那马梦太说:“我姓马,名梦太,在北京与我马 成龙大哥一处住 。”李庆龙也通了名姓,大家见礼。金文学叫 韩三去收拾菜来,说:“我同三位喝几盅。马大人是慷慨之人,又是我救命的恩公,当初要不是他,我夫妇早为泉下人矣!我想这件事,也是我命不该绝,才有马恩公他来救我 。”又把金
家镇之事提说一番 。马成龙说 :“金贤弟,你我今日见一面,从此也不能见面了,你我有一面之言 。”金文学说 :“我还有一事未问,你三位这是从哪里来?至此处有什么事呢?”马成龙听他问,叹了一口气,说 :“金贤弟 ,你要问,提起这事,真把我气死了!我奉穆将军令箭,来剿悬漠山,为有教匪两张皮马保,他用的诓军计把我冤了,我保他作为真心投降,立了军令状。暗诓大帅进了他的山口,暗设了二十四座地雷,多亏玉斗、巴德哩二人探山,遇见余顺,破了地雷。穆将军要杀我,多蒙合营众将给我求情,我奉令给我三天的限,派他二人跟我,来拿两张皮马保,如拿着是将功折罪。我今来至此处,我和你今天尽一夜之乐,我明日回营,生死不定。可有一件事,你把那牌位千万撤了,不准供着。你要供着,于你无益,我也无有什么好处 。”金文学一听这话,心中甚是可惨,说:“马恩公, 你要不拿两张皮马保成不成呢?”马成龙说 :“我要拿不住两 张皮马保,穆将军就把我给杀了,以重军法。”金文学说:“要是如此,恩公不必忧愁,我给你去拿他,不费吹灰之力,你看如何 ?”
正说着,韩三、刘四摆上酒菜。金文学陪着,四人对坐吃酒。马成龙说 :“金贤弟,你说要拿马保不费吹灰之力,是他 在哪里?你说了实话,我去拿他去吧 。”金文学说 :“恩公!”
马成龙说:“兄弟,你不必这样外道称呼,要脱俗,自家兄弟,何必客套呢 ?”金文学说:“大哥言之有理。你这件事,小弟 既然知道了,焉有不替你解难之理?你要问两张皮马保,他原是滑县的人,他在延津县城内充当捕役,后来他归了天地会八卦教中,他无所不为。他是昨天黄昏之时,在这店的门首,我二人遇见了,他原先是金家镇我们近处的街坊。他见我在这里,他问我在此何干,我把来此开店之故说了一番,他才喜悦,跟
我进店来,叫我给他换一间僻静院子。我带他至后院,有两间正房,我叫他住下,问他从哪里来至此处,他说是从悬漠山来,身上有病。他摘下一只金镯子来,叫我给卖也可,当也可。我给他当了五十两银子,我又把银子给他,他托我请一位医家先生。我派人给他请了先生来,我问他是什么病,他说吐血痨伤。
我就叫他在我这里养着。他说要有人找他,不可提说他来在这里。今日兄长若非遇见我,你再问别人可不行,我是知道他的来历的 。”马成龙一听,心中甚喜,说 :“既然如此,我就此拿他去 。”金文学说 :“不可,依我之见,总是三更之后他睡之际,你三位去拿他去。到了那里,我叫他开门,他不疑是拿他。你三位要这就去,怕是一惊他跑了,倒不好了 。”马成龙 说 :“也好。你去后面,倒把他稳住了。我今日要多喝两杯。” 金文学给三人斟上酒,这才站起来往后走,来至后院,到了马保那屋里,见马保仰卧在床上。
书中交代,马保见地雷未成功,他一急,哇的一口血,骑马逃走。过了两道山,有断涧一道,他把马扔了,自己蹿过去了 。他也无心去找余氏三杰,也无面见天地会之人,自己想: “就是用错了一个人,我这条计已然用尽了心机办好,总是天不该我成此大功 。”自己越想越烦,不由得真伤心,哇的一口, 又吐一口鲜血出来。自己无精神往前走,游游荡荡,来至七步桥,遇见金文学,他住在这里,请了一位先生给他看病。他今日自己想 :“要治好了病,这次不往峨嵋山去,要去到湖耳山 请云南一勇士金枪铁霸王杨胜,他手下有四员大将,一万飞虎奋勇兵。我请他帮我反出云南,直奔湖南、湖北,各处去扰乱一番。我在这里也无人知道,我就养病吧 。”正自思想之际, 忽见那金文学进来,便翻身起来,说 :“金先生,你请坐吧。” 金文学说 :“你见好不见好呢 ?”马保说:“倒见好。我歇息
两天就走。”方才二人正自谈心说话,只听屋门一响,说:“两张皮马保,你这号东西,冤的我好苦 !”一拉大环金丝宝刀, 堵住房门。不知可能捉拿马保不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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