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7期 通俗文学-校园小说
我和费一民同年参加工作,同校任教,又同是文学迷,所以很谈得来,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我俩常疯在一起,一路高歌,畅谈理想,谈文学、谈人生。有时也写稿,也投。每有豆腐块变成铅字,我俩就得意忘形地买了酒菜豪饮,高谈阔论别人横竖不懂自己也犯糊涂的诗。
第二年,赵晓雯师范毕业,也到这个学校任教。她的到来犹如静湖投石,我俩都乱了方寸。
赵晓雯是那种纤弱的美,水汪汪的眸子蓄满幽怨,像总噙着泪水,把你的心泡得软软酥酥的。于是我俩又多了项工作——写情书。那段时间,各自的心里都恨不得一下子拼倒对方,但在表面上碍着面子和风度,仍保持着亲兄弟般的友好,从不显出对对方丝毫的怠慢。
最终,晓雯做了我的新娘。
结婚那天,一民也去了。一民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后,喝了好多酒。此后不久,费一民就与一个农村姑娘经过一段闪电式的磨擦后,草草地结合了。
好运气到底还是光顾费一民了。他的儿子五岁那年,也不知一民敬对了哪路神仙,几乎在一夜之间,一民调到了市一小,惊得我们全校的教师直咂舌头。搬家那天,费一民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说:“李子,进城可要到家里坐坐啊!”听了那话,我差点把眼泪挤出来了。
后来上城办事,真的碰上了一民,一民硬扯着我到他家认认门。我拗不过,就去了,一民的家是一套一百多平米的大房子,大理石地板、包墙包门、吊式家具、壁灯吊灯豪华气派温馨大方。
一民的儿子长得虎头虎脑,挺可爱。可不知哪道程序没设计好,那孩子智力迟。一次,两家的孩子在一块做算术,算100减10,我儿子等于90,一民的儿子等于0。两个孩子争执起来。一民过去问儿子,才知道那小子是从高位减的。当时,一民的老婆就寒着脸说,你儿子将来当科学家,俺儿子当搬运工。
如是几次都在一民那儿吃住。一民热情不减,我反倒不好意思了。总觉得打扰了人家,晓雯也有这种想法。再上城,办完事就匆匆往回赶。但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躲得开的,一次在街上被一民抓住,一民责怪我怎么不到家叙叙。我坚持还有事,说下次吧,下次一定!一民见实在留不下,挺失望的样子,吞吐了一下,又说,“前天,学校提我当了教导主任……”
倏地,我心头如一团乌云掠过,很不是滋味。
转眼到了暑假,市一小招聘小学教师。晓雯动员我去找找一民,在内部做做工作。晓雯做了多年的进城梦了,我也不忍心让她跟着我在乡下穷受。
一民听我说完,脸上突然间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表情,说:“城里嘛,就那么回事。既然你想来就来吧!”
我说:“有困难呀?”
费一民又一笑:“困难什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按照程序,我顺利地通过了面试和笔试。最后一项是上课,课前,市一小的梁校长把我叫出去说:“李老师,上课是把软尺子,校委会五个人打分,有一人打分低于70,就被淘汰了,小心点儿!”略顿,又好像是补充,“不过你别担心,费主任替你打过招呼了。”我又一阵触电般地感动。
不用说,那节课我上得格外成功。但在公布的名单上,我名落孙山。
后来,梁校长见了我,惋惜地问:“过去你和费主任有过磕碰吗?”我摇摇头。梁校长皱了皱眉,“那倒怪了。”我问:“怎么啦?”梁校长说:“其实学校也想留你,可不知为什么,那节课,费主任才打了68分。学校的制度你是知道的……”
我把这话说给了晓雯,晓雯扑闪着大眼睛,问:“那为什么呀?”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