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3期 通俗文学-爱情小说
他睡得很早,先前不这么早睡,今天像没事情可做,辗转得脑里分不清方向后又黑成一片,睡着了。他觉得被子有些单薄的时候便醒了,还有一个原因,是一阵疯狂的吵闹把他吵醒了。
他很难顿时清醒过来,心里还窝着三分之二的睡意。
是一个男人和女人在吵闹,是一对夫妻,就在屋后,声音很容易传进来。
女人说,我怕你,我走!男人问,你往哪走?女人说,你管不着。男人冒火了,我管不着?你又不是其他人的女人,真管不着!女人还说,你真管不着!女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空里很响亮。你再走,再走一步。男人凶狠道。女人的脚步声响了三下。男人的脚步声串成了劲舞乐。一个响亮的耳光,女人哭了。女人被男人拉进屋去哭了,门“呯”地一声关了。女人又哭又闹,大声地向外人呼叫“哎哟、哎哟”。外人可能都醒了,没着声,觉得外面在放电视剧。男人手上的劲不小,嘴上的劲还要大,跑,老子叫你跑,老子让你跑不得。女人只是哭,像在包青天面前那样哭着。男人喘粗气好像拉风箱,估计发泄得真畅快。
一声瓷器碎了的响声,院里的狗叫了起来。你再摔!男人量试女人。女人说,我偏要摔!就摔,我喜欢摔,这东西又不是你的!女人说完又摔,响声一声比一声清脆有力。男人火气冲翻了天,你再摔一个!女人又摔了一个。男人的劲舞乐又奏起来,老子叫你摔你就摔,你给老子滚!你去死!女人喊救命,要打死人了。狗跑到老远在叫。男人的棍儿落得欢,还带些塑胶断裂的声音,估计是收垃圾的那玩意儿。女人的声音被转角墙划成了两片,有些模糊。男人的声音却清楚。男人是往回走,边走边说,妈的,以为老子的钱来得容易,就算猪拱出来的也要擦回泥吧,贱种!她妈的祖宗八代都贱种!门又“呯”了一声。
女人的鞋底跟地面摩擦着,拖着很长的声音,长短不一。
他彻底清醒过来了,女人在他的窗户不远处,那是一片乱草地。
他起身撩起一小块儿窗帘,不拉灯,可以看见女人蹲在地上,寒冷的冬天又穿得那样少,确定女人在发抖。他起身也没加衣服在身上,但没觉得身上冷,心里为同情那个女人而在发冷。
女人一直蹲着,他看不出啥新鲜来,又钻进被子里。他拉拢被子,右手一个张抱的动作,把另一个枕头给抱住了,枕头冷冰冰的,他还是抱着舍不得丢掉。
他甚至产生了好奇心,又撩起窗帘,那个女人还在。
那不是自己的女人么?
他明白了世界上有好多翻版的事情。
脸红有幸
我的物质生活一直挣扎在温饱的边缘,相貌也不出众,一个漂亮且贤淑的女人嫁给了我,我想不通。凡是女人都爱帅哥或者款爷呀。干脆仰在沙发上,想关于这个想不通的一些琐事。
两年前一个夏天,我去邻近的县城开会,在公共汽车上我认识了她。我靠窗坐,她挨着我坐。刚去一半的路程,车上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两个彪形大汉满脸杀气,手持两把明晃晃的刀子,很深的血槽,是真玩意儿。他们要所有的人拿钱出来才肯罢手。可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谁愿意平白无故的掏出来并且送给素不相识的人呢?歹徒就要动手,从前往后依次搜身。我俩还幸运,稍靠后些,也不敢擅自妄动。眼看轮到我们了。我顾不着那么多,一把将她拥入我的怀里,她挣扎的动作小,我强行的动作大。那两双心虚的眼睛被我们骗过了。其实,他们以为我们是对正在热恋的人,那些动作一般很少人看,免得坏了人家的好事也坏了自己的心情。我俩逃过了这一劫。歹徒匆忙下车后,我松开了她。我没脸红。她呆呆地望着我,许久才像一个失忆人顿时恢复了记忆,只是先前发生的啥也想不起来。
她两只脚像刚抽过筋似的走下车,还叫我去她家吃顿便饭,说家就在前面一点点。我说明天要开会,今天要去报到。她打电话回家叫她的父母做饭,还很有针对性地说有一个重要的客人。我想了一阵,还是有点不想去的意思。我没把话说出来,只觉得她的漂亮让我脸红。她却一把拉着我的手,紧紧地拉着,硬拖着我要跟她去她家。这一拖,我是甩也甩不脱,就去了。一路上她没把我的手松开,还很有节奏一前一后地甩着。我们算是一对恋人吗?我有些脸红,像刚做过贼被逮个正着样。
进了她家的门,我被一股富贵气笼罩着,手慌脚也乱。图个方便,她的父母在楼下餐馆里订的餐,很快就送上来了。饭桌上,她给她父母讲歹徒的凶像,还讲我救了她,说没有我她现在可能被绑架了。她没说我是如何救她的,她的父母也没问,反正她现在回到了家,啥事都没发生过样。我还是有些脸红,甚至想到先前为啥不跟歹徒动两手呢,或许那样才更有英雄气些。为了感谢我,她的父亲抱出坛陈年老窖。我忙推辞,说不会喝酒。这哪行!这可是人家一般客人喝不到的,再加上盛情难却,就接过了一杯。我真的害怕酒精,这不,脸红得像涂了层口红。我觉得男人喝酒红脸好没面子,接着又恨自己当初是不该端杯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这顿饭吃得很舒服,像吸完毒品一样起了瘾。后来,隔三差五地吃过多少顿,我数不清;再后来,她就成为了我的妻子。
洞房那天晚上,她偎在我的怀里,问我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要嫁给我。我说是天意。她用手指在我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表示否定。我也倒觉得有兴趣,求她交出原因来。她说,她是听她母亲的话才愿意的。她母亲见我喝酒会红脸,说我是一个好心肠的人,并且经过了许多次的验证,几乎成了定律。我说我不是个好家伙,吃喝嫖赌抢五毒俱全。她不相信,还有很充分的理由要击倒我。她说我喝酒都会红脸,说明我接受不了太刺激的东西。吃喝嫖赌抢恰恰很刺激,说明我接受不了。今后她就时时看我的脸,脸没红,说明我没沾毒,反之则沾了。她还得意洋洋,我今后就看你的脸,这样可好啊,不像其它男人干尽坏事还面不改色,只要你脸变红,你就不要狡辩,我准会赏给你颜色看看。我说你这是哪里的理论。她说你管不着。你是我的女人我还管不着。我一把将她压在我的身下,我一阵脸红,这可是平生第一次跟女人睡觉呀!她用双手抬起我的脸,咋样,你又脸红了,是不是又要干坏事了。
门铃声响了,是妻子下班了。我打开门,帮她除去风衣再挂好,桌上的饭菜早已备好了,还叫她先洗手预防非典,她出来给了我的一个吻。我再也不脸红了,因为她每天会给我两个吻,又没有外人看见。
哈哈!脸红真有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