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5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张远是城关镇派出所的所长,小镇在他的管辖下,民风淳朴,村民极少口角争执。张远再有一个月就退休了,他满自豪地对属下说:“我刚上任时,局长让我看过一把被他赞为枪王的枪,现在我们所里也要有一把这样的王牌枪了!”
警察对枪都有特别浓的兴趣和感情,张远的话一下子把手下人的味口调上来了,大家展来想象,猜测那枪王一定是把罕见的配备着精确瞄准镜的狙击步枪,要不怎敢称王道大。他们对所里即将出现的枪王更是颇感兴奋,纷纷追问张远这是把什么样的先进武器,国产的,还是像美国的M82A1式的?他们越是猴急,张远越是卖弄着关子,笑而不答,只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这天上午,也就是张远退休日子的前一天,城关镇突然出现了一桩刑事案,东街卖杂货的许老蔫因为八角钱的争执,热血冲头,持刀捅伤了顾客。往日平静的街面上刹时间围满了人。张远带人火速赶往现场,拘捕了吓得正想逃跑的许老蔫。他们刚回到所里,外面倏然又是一片惊叫,“杀人啦,又要杀人啦!”张远头皮一麻,跳起身来冲到大门外,只见一个满脸稚气的少年,右手攥着把寒光逼人的藏刀架在怀里人质的脖子上。张远一下就认出了他,他是许老蔫的儿子许翔,父子俩相依为命,感情很深。许翔看到警察出来,眼睛里射出仇视的目光,疯狂地叫道:“快放我父亲出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张远“刷”地抽出佩枪,黑洞洞的枪口瞄着许翔的脑袋,厉声喝道:“放下凶器,不要伤害人质!”冷森森的枪口逼在许翔的眼前,许翔觉得自己的神经快要绷裂了,他的心开始发颤,身上的肌肉在抖,手里的刀子在晃,突然,许翔一声怪呼,举刀在人质身上乱戮起来,张远大吃一惊,人质“啊”地一声惨叫,“咕咚”一下瘫倒在地。
张远的枪响了,子弹带着尖啸钻进许翔的右肘,那把藏刀“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许翔被制服了,张远却一脸怅然,他抚着枪,悔道:“我可以说服他的,我不应该用枪口来逼他呀!”他遗憾地对自己的属下说:“我们所里的那把枪王已经没有了。”众人听了,都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张远默默地翻开影集,指着一张警察的照片,说:“他是我们的老局长,看到他腰间的佩枪了吗?它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把枪王。”啊!这不就是把普通的五四式手枪吗?这算什么枪王呀?警员们迷惘地望着所长。张远道:“它之所以被称为枪王,是因为它在老局长手里除了试枪和训练之外,就从来没有发射过一粒子弹。”张远抬头扫一眼大家,说:“再先进的武器,它的初衷都应该是为了保一方和平,枪声一响,就说明有事关人命的大案发生,这不是我们警察想听到的声音。所以,一辈子都没有用武之地的枪才能称为枪中之王,因为它喻示着它的主人镇守着一个安全详和的环境。唉,可惜这把佩枪跟了我十多年,我一直努力地睁大眼睛,遏制辖区里各种事故的苗头,以求让它默默无声。想不到,在我退休之前,它却响了。其实,这是可以避免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