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6期 通俗文学-乡土小说
金明这人是村里出了名的精明人。说他精明,也就是精明在算计别人上。抓住一寸不放过一分,没理也能剜出三分理来。为此,村里人都不屑与他来往。
这天,金明买回来一台“望江”牌三轮车,至于买这台三轮车,金明也是经过了一番算计的:
其一:买三轮车可以不考驾照,买回来就开,开起来就跑,又省钱又省事儿。
其二:附近各个收费站都对三轮车摩托车网开一面,这也能省下一笔不小的费用。
其三:金明的表哥在县交警大队当队长。若自己真的掼了别人,一个电话打过去,表哥立马就到。对方一看,还有不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蔫了的?
这样一算计,金明开着他的三轮车就分外神气起来。
金明打算这天就到凤凰村去买进一批土豆。眼下正是收获土豆的旺季,价格低。买几车回来藏进屋后的地窑里,入冬时作种卖,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出了村口就是一条平直而宽阔的国道。金明手攥扶手,脚踩油门,三轮车像一匹烈马似地铆足了劲往前奔。
冷不防从旁边叉道上杀出来一辆灰头土脸的小四轮运输车。金明还来不及慌神,双方就碰了个人仰车翻……
表哥接到金明的电话就风驰电掣而来。“你懂不懂开车?”表哥冲小四轮司机大声吼道,“说吧,你准备交多少罚款?”
管他谁有理谁没理的。表哥这块交警队长的牌子就是理。谅你不怕也不行!果然,那汉子乖乖抠出二千块钱走人。
金明对表哥又是打拱作揖又是敬烟敬槟榔。表哥冷冷地说:“你以为我袒护你呀?你是主线行驶,他是副线行驶……责任在他,你懂不懂?”“哈!原来还讲究这套?”表哥警告他说:“如果你今天是副线行驶,你就是把我叫来了我也帮不了你——我可不能砸了自己的饭碗呀!”
尽管挨了表哥一顿骂,但有钱进腰包就是好事。金明将三轮车推进附近的一家修理店。一阵敲敲打打,焊接冷作之后,三轮车又可以跑了。金明看看天气已不早了,买土豆的事耽搁不得,就拍拍屁股又发动了三轮车。
从凤凰山下来不远就上国道。金明瞅了瞅右边没来车,左边驶来的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距离叉道口还有一百多米远。拐个弯一定没事。金明向右猛扳扶手。金明的三轮车还刚探出半个头,就听见小轿车刹车“唧——”的尖叫声,紧接着,“咣”的一声,金明的三轮车就瘫了。
对方是一辆锃亮的黑色“宝马”。开车的矮胖子下车围着自己的车瞧了一圈,说:“我的保险杠坏了。”
“坏了又咋样?我的车不也坏了吗?”金明强词夺理地说。人家可是主线行驶呀!金明只得硬着头皮打电话给表哥。
“你知道一根保险杠多少钱吗?”
“没吃过老虎肉还能没见过老虎在笼子里跑?”
“我急着赶去参加一个投标会。咱们私了怎么样?——五千?”矮胖子对金明伸出五根指头,抓了抓。
“五千?做梦吧!”金明嘴上这样,心里却想这回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那你说多少?”矮胖子急得直跺脚。
“你一分钱也休想得到!等我表哥来了……”
金明愣住了。这人看来知道他表哥就是交警队队长,不然,他只这样一吓,这人就灰溜溜地爬回了驾驶室。矮胖子将车倒回去十几米远,一溜烟跑了。到底是好车,居然还能跑!再瞧瞧自己的车,脑袋都已经瘪了。
表哥赶到后将金明骂了个狗血喷头:“都说你精明,不知道你精明的是哪根筋哪!像这种开高级轿车的,会和你一个开破三轮的计较?人家是怕你挡着他的道,误了他的大事,自愿掏五千块钱买个‘顺喜’。你呀!该算计的不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