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 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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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晓枫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10期  通俗文学-情爱小说

  我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家里穷,没有钱供我复读,正巧村里的小学缺老师,我便到学校里做了代课教师。我仍割舍不下我的文学梦,晚上不停地写呀,抄呀,隔三差五地寄出去两篇碰碰运气。那时,我只知道给市报的副刊投,一年也就发表个三篇五篇的,稿酬也低得可怜,超过十块的都不多。

  乡邮电所里新来了一个姑娘,别人都叫她小娜,长得高高胖胖的,脸上经常是阳光灿烂。她大大咧咧的,说话又快又响。往信封上贴邮票,我总是用浆糊粘上,她用舌头在邮票背面一舔,伸出巴掌一拍,就粘上了。头几回,她没怎么注意我。后来,她发现我的信是寄给报社的,就问,你报社有亲戚?我摇摇头。那一定是投稿了,她像发现外星人一样用异样的目光看了我好一阵儿,唉呀,敢情咱这儿也能出作家呀!哪会儿让咱拜读一下你的大作呀?我哪见过这阵势呀,忙红着脸怆惶逃窜。有时候来了稿费,她不管你乐意不乐意,自作主张地拿出两块钱就买了瓜子。

  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是我高中时的同学马小芳写来的,她现在在市里的一所高校上学。马小芳说她在市报上看到了我写的小说,很喜欢,她劝我在文学道路上坚持下来,她说我一定会成为一名大作家的。我难得受到这样的鼓励,很感动,也很鼓舞。马上给马小芳回了信,不久,我们便频繁地飞雁传书,我寄给马小芳的信比寄的稿还多。

  这也很快引起了小娜的注意,问有女朋友了。我不置可否。她撇了撇嘴,还大学生呢,哪会儿领来让咱看看,配得上作家配不上?寄信多了,钱就不太宽裕,有时候买邮票的钱也紧张起来。以前,我投稿的时候,总是一张信封里装一篇,现在为节省资金,常常一张信封里装两篇。寄信的时候,我总是问,超重吗?那个小娜用手掂一下,说不超,顺手就把信扔一边去了。第二次再问她的时候,她竟有些生气了,你怎么问的这是?我一看她的体型,明白了,心说,你这也太敏感了吧!奇怪的是,这一段时间,她的话少多了。

  马小芳来信说,你怎么不给我回信了?我心说哪封信我都回了呀,一定是邮路出了问题。我去找小娜,她说八成是大学生想变心,你投出去的稿都不丢,信怎么会丢呢?我也觉得和马小芳交往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慢慢给她写信也就少了。马小芳来信自然也少了,信中火辣辣的字眼儿也渐渐不见了。

  一次顺便到县城寄了两篇稿,贴了邮票刚要走,被营业员给叫住了,说这两信都超重,再贴一张邮票。我说怎么会超重呢,在我们那儿的邮电所寄的信比这还重,也是贴一张邮票。营业员说,你看这秤,都超20克了。我只好又贴了一张邮票。

  再到小娜那儿寄稿的时候,我把在县城寄稿的事儿给小娜说了,说县城的营业员真黑,比这还轻的信非让我贴两张邮票不可。管储蓄的那个老头儿接了腔,小伙子,你是真不明白呀,还是装糊涂呀?这么重的信会不超重,以前都是小娜给你又补贴了一张!

  以后的事儿您就好猜了,我和小娜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了。有一天,小娜把我约出来,说有一件事我不能再瞒你了,我心里憋不住事儿,再憋下去非把我憋死不可。我一愣,她掏出来一沓信,我以为是人家给她写的情书呢,一看,竟是我写给马小芳的信,但信上的邮票全都没有了。小娜说,我其实也没给你补贴多少邮票,大部分是我从这上面撕的。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吃力拧了她一把,说,让你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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