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庄(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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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安 雯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10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他姓徐,名字挺大众的,但人们都老庄老庄地叫,很是亲切。老庄不老,三十出头,开一辆白色捷达车,身着名牌休闲服,整日在工地上进进出出的,一点儿也不像包工头。

  人家名字里没庄字,为什么都喊他徐老庄呢?我好奇地问工程部的同事。同事笑了,说,这老庄,鬼着呢。给你讲个故事吧:老庄当年在学校时,许多男生一窝蜂似围在校花身边。唯有他,挽着个外校女子,在校园里到处显耀,说是他处的朋友,惹得一学校男女都直掉眼珠子。那校花见了,心里也酸酸的上了劲儿,便主动对老庄投怀送抱。后来,校花决定做他老婆时问他,老庄,你说说,到底是我好看还是那女子好看?老庄嘿嘿一笑,当晚就叫来了女子。你猜猜,那女子拉着校花的手嫂子长嫂子短地叫着,说了句什么?

  想想。我还真想不出。于是,我摇头。

  “她说:‘我只是我哥抛出去的一粒诱饵,他要钓的人本来就是你呢!’”同事笑说。

  “这老庄,还真是鬼!”我一愣,忽地明白了些什么,由衷叹道。

  “还有呢,”同事也来了兴致,又说:“你知道咱公司那次挖掘机误撞高压线的事么?”“知道一些的。”我说。

  “那次,公司项目部的负责人跑了不下20趟,礼也送出不少,却没能攻克电力局的层层堡垒。后来还是人家徐老庄从外地回来,才解决了此事。”

  “哦,这个徐老庄,还真是!”这个细节我是今天才知道的呢。这些连甲方应付起来都焦头烂额的事情,怎么在徐老庄手里就顺顺当当了呢?这多少是个谜。

  冬天到了,徐老庄成了我们办公室的常客。每次来,他都问我要报纸看,时不时地还抄写着什么。我好奇地问他,别的包工头整天在工程部催款要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泡在我们售房部策划什么阴谋?他嘿嘿一笑,说,替你分忧行不行?买两套复式楼,最好的层次。

  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大吃一惊,没想明白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三年来,我们售房部用尽了各种招数,但那栋在黄金地段开发的户型有缺陷的复式楼依然销路不畅。我正犹豫着,是否步其他房产公司后尘,以工程抵款的形式来摆脱困境呢,怎么偏偏瞌睡就遇上了枕头?莫非徐老庄已听到了风声?但即使听到了,以徐老庄的聪明,躲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主动迎上前来?就像逢年过节,各施工队伍排着长队在酒店宴请我们。今天送大米、清油,明天又送牛肉、羊肉的,唯有徐老庄,每次见面笑咪咪地与我们打成一片,却连他的一瓣橘子都没吃到过。

  但徐老庄没有逗我穷开心。他在第二天拿来了总工的批条。办理完购房手续,他把钥匙放在我的桌子上,笑着说,领导,救兄弟一把。卖房子,给你提成。我白他一眼说,若能卖得掉,又何必顶账给你?他的神情认真了,美女,不和你开玩笑。一套房子降价3万。

  “啊,亏本卖?你厉害!”我猛地一惊。“那怎么办?总公司欠我80万工程款,民工吵着、闹着要回家,我……”徐老庄无奈地笑,“迟早躲不过,不如早下手,抢个先机。免得剩下5楼、6楼,想出手都难。”

  我一时无言。他一年辛辛苦苦的,有多少6万可以损失?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笑了笑,对我摊开手心里的纸条:“给,我已在十几家房产中介公司登记过了,还在《晨报》做了广告。聘你当我的代言人。”

  “哈,你是不是早算好了,我会为你无偿服务?”我乐了。

  “那当然。要不我怎叫徐老庄呢。这是我下的最大一笔赌注。”他也笑。

  他的乐观感染了我。但我依然有些担心。房子若卖不掉,徐老庄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呀!没想到,他赢了。便宜了3万的复式楼相当抢手。不到一个月,徐老庄就拿到了50万的售房款。

  各施工单位听说了这事分外眼红,立刻从工程部全线撤退,纷纷效仿徐老庄,缠着总工去要批条。

  天哪!转眼之间我成了香饽饽。像做梦似的,让我头疼了三年的复式楼被一抢而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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