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　骥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8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林的父亲神色黯然地走回家来。

　　Ａ市的人说建设局王局长很廉洁，看来不假。为着林毕业后的安置，林的父亲昨晚去了局长家，王局长正大发雷霆地驱赶三个送礼的人。看见林父手里的中华烟、茅台酒，王局长发怒说：“老林啊，我怎么说你呢？你我是同事，你孩子就业的问题我会考虑的，把东西拿回去，啊！”。

　　一晃两三个月过去了，局里毫无动静，林父干着急也没有什么办法。这天，林父下班，看见林正怡然地摆弄着黑白子，不禁心头一动。

　　这晚，林父带着林去王局长家，一番寒暄后，林父说“犬子在大学读书时曾获得过围棋赛冠军，想与王局长切磋一下”。王局长非常客气，说“高手驾临，得好好学习”。局长夫人沏好茶，两人便开始了手谈。

　　局长执黑，摆出了大模样阵势，林稳妥地占了三个角后，对黑的庞大阵形开始考虑侵消。林父为局长斟水时，轻轻地踢踢林。林心里嘀咕：如果退缩，只怕局长说我徒有虚名，对我的前途反而不利，都说局长清廉，肯定喜欢有本事的人，就当是胜负手吧。想罢，在黑阵的薄弱外投下一子，狠狠击在黑的筋上。局长的脸色阴了下来。

　　两个多小时后，局长抹抹脸上的汗，推枰认输，说“果然是冠军，厉害，厉害，今晚还有点事，改日再讨教。”

　　在告辞时，林握着局长递来的一只手，同时也看见局长的眼里隐约有一束冷光掠过，林立即觉得胜负手失利了，但同时，他对Ａ市的议论有了怀疑。

　　于是，很多的时间，林像围棋中的打入战术一样，他迂回在王局长附近。有天，他随着王局长悄悄地走进了一条胡同，这是本市最肮脏也是最穷的一条胡同，正在他奇怪时，居然出现了一位漂亮的少女挽着局长的手钻进一间简陋的平房。林贴紧窗子边，女孩嗲声嗲气地撒娇道：“该死的，这些天到哪快活去了，真急死人了，嗯，不嘛，人家没有零花钱了。”一阵清脆的按键声，“喂，胡经理吗？工程项目批下来了，你现在送２万元到猫不理胡同来，对，上次来过的。”随即，一阵吱吱声……

　　林神气地走进局长办公室，在王局长对面坐下：“请问局长大人，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呀？”

　　局长看着林，准备呵斥他时，林递过一张纸条“猫不理胡同高小姐”，局长笑笑：“不愧为围棋高手，好厉害的胜负手！”随即打电话叫来办公室主任。

　　“哼，胜负手，你还没领教我的杀着呢！”走出局长办公室时，林心里愤愤着。

　　林办完手续的第五天，检察院的人带走了王局长。

　　生命的尊严

　　每年春天，他挑两只竹篓走街串巷贩卖小鸭子，五元钱一对，一公一母。

　　这天，他刚在一城乡结合部停下休息，几位卖小菜的妇女围拢过来，你几对她数双地抢买着。“慢点，慢点，不要弄死鸭子！”他兴奋地叫着，两手同时快活地忙乱起来。

　　也许是小鸭子脆嫩嫩的叫声，也许是小鸭子柔绒绒淡黄色的吸引，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丢掉手中的玩具，挤进妇人中间，伸出白嫩的小手便去捉那些可爱的小鸭子。

　　他小心地扳开男孩的手，但男孩仍倔强地伸出另一只手，他不得不一只手同时捉住男孩的两只小手。小男孩急得哭起来“妈妈，妈妈，我要小鸭……”

　　一只丰腴的戴着金灿灿手箍的手从男孩背后伸出来，手中捏着五十元钱：“给我一对。”

　　他抬起头来，落入眼帘的是一位漂亮而时髦的少妇。但少妇那美丽的大眼却根本不瞧他一下，只是将钱递到他怔怔的眼前。

　　他知道少妇买小鸭只是给小男孩做玩具，很快地两只小鸭便会在小男孩的手中失去生命。想到这里，他客气地对少妇说“对不起，我不能卖给你。”

　　少妇瞪大圆圆的双眼，在她看来，五十元买一对，可是给了他丰厚的利润，他居然拒绝。少妇奇怪地望着他，抱起小男孩嘴里嘟嚷着“真是二百五”。

　　可是他心里知道，为了这些小鸭子，他曾挨家挨户收购鸭蛋，在他那间温暖的焐坊里他曾守了多少个白天黑夜，当这些小鸭子破壳而出时，他和他的老婆又花费了多少的心血，一只一只地抚摸、清洗着放入暖暖的篓子里。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尊严，但每只小鸭子都有自己的生命，没有人能随便地拿走它们的生命。

　　他挑起两只竹篓，在几位妇女的议论声中，他走得悠然而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