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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尘》译者附记


  译者曰:此嚣俄《随见录》之一,记一贱女子芳梯事者也。氏之《水夫传》叙曰:“宗教、社会、天物者,人之三敌也。而三要亦存是:人必求依归,故有寺院;必求成立,故有都邑;必求生活,故耕地、航海。三要如此,而为害尤酷。
  
  凡人生之艰苦而难悟其理者,无一非生于斯者也。故人常苦于执迷,常苦于弊习,常苦于风火水土。于是,宗教教义有足以杀人者,社会法律有足以压抑人者,天物有不能以人力奈何者。作者尝于《诺铁耳谭》发其一,于《哀史》表其二,今于此示其三云。”芳梯者,《哀史》中之一人,生而为无心薄命之贱女子,复不幸举一女,阅尽为母之哀,而转辗苦痛于社会之陷穻者其人也。“依定律请若尝试此六月间”,噫嘻定律,胡独加此贱女子之身!频那夜迦,衣文明之衣,跳踉大跃于璀璨庄严之世界;而彼贱女子者,乃仅求为一贱女子而不可得,谁实为之,而令若是!老氏有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彼非恶圣人也,恶伪圣之足以致盗也。嗟社会之陷穻兮,莽莽尘球,亚欧同慨;滔滔逝水,来日方长!使嚣俄而生斯世也,则剖南山之竹,会有穷时,而《哀史》辍书,其在何日欤,其在何日欤?
  
  =====【注释】=====

  本篇连同《哀尘》的译文,最初发表于光绪二十九年五月二十日(一九〇三年六月十五日)《浙江潮》月刊第五期,署名庚辰。
  
  嚣俄(V.Hugo,1802—1885)又译雩俄,通译雨果。法国作家。著有《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等长篇小说及剧本《克伦威尔》、《欧那尼》等。《哀尘》原是《随见录》中的一篇,题为《芳梯的来历》;后来作者将这一事件写入《悲惨世界》第五卷。
  
  《水夫传》:即《海上劳工》。
  
  《铁耳谭》:即《巴黎圣母院》(简称《Notre Dame》)的音译。
  
  《哀史》:即《可怜的人》,今译《悲惨世界》。
  
  雨果的这三部长篇小说:《巴黎圣母院》作于一八三一年,《悲惨世界》作于一八六一年至一八六九年之间,《海上劳工》作于一八六六年。
  
  这是《哀尘》中巡查对“贱女子”说的话,意思是:“依法应处以六个月之禁锢”。
  
  频那夜迦:又译毗那夜迦,即印度教神话中之欢喜天。欢喜天有男女二天,男天系大自在天的长子,为暴害世界之神。这里借以指那个“恶少年”。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语见《庄子·胠箧》。这里说老氏(老子),或为误记。
  
  剖南山之竹,会有穷时:语出《旧唐书·李密传》:“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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