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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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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乐不想回答,茱娜看着他,抿嘴笑了。 “好吧,”她说。“我现在要回家了。已经逛了一早上,我只是要让你明白,你要我做什么,我都肯的。”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假如她的话不清楚,她看他的眼光,以及纤手摸他良久的动作,他一定明白的,他送她上车,然后回到办公室。 有一天,他接到她从旅馆打来的电话,说她有要事,非见他不可。 “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而且只能告诉你,非常重要。” “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能托辞来一下吗?” “呃……我想可以吧。” “就说你要去看一个病重的亲戚吧,随便说什么都成,我在南京饭店,来吃午饭,饭后我们谈谈,你再回去办公。” 午餐的时候,她没有谈到那件事,不过显得很兴奋,还有些紧张。眼睛四周的皮肤非常光滑,鬓边的鬈发使她显得楚楚动人。有时候眼睛看起来整个都是黑的。 午餐过后,她说:“上我房间来吧。我在楼上开了一个房间,我们可以上去谈。” 他们进了电梯,来到三楼,走到门边,她用钥匙开了门,在外边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然后从里面反锁。 这是一个大号的房间,闪烁的阳光由窗外射进来。她走上去,把百叶窗拉下一半。 “外衣脱掉吧,好热,你要不要洗洗澡?” 杏乐脱掉外衣,放在椅背上。 “我觉得很舒服。”他说。 “你不要洗?真的不要?我可要洗一下,我一早上都在流汗。” 说完她就进浴室去了。杏乐坐在那儿,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叫他来,这样秘密讨论。 过了一会,他听到她叫:“杏乐,把我的梳子和口红拿来。” “你怎么不出来拿呢?” “没办法,……拜托,在我手提袋里。” 过了一会,她又说,“口红和梳子,找到没有?” 他敲敲浴室门,她开了一个小缝,他看见她身上只裹着一条毛巾,酥胸半掩。她伸出光光的膀子来接那两样东西。 又过了五分钟,她穿着粉红滚白边的套裙出现了。 “你别在意,这里热死了,又没有别人。” 她坐在沙发上,除了透明的裙套,真的什么也没穿,然后她站起来开电扇,又用手拍拍沙发。 “来嘛,坐下来。” 杏乐看出她的意思了。他在家里见过她各种衣冠不整的姿态,但是这一回已到达极限。她看起来真漂亮,是刻意打扮过的,一个女人拖鞋,头发放下来梳成辫子,看起来真像年轻的少女,他犹疑不决地上前坐下。 “现在真的没有别人,我们可以好好谈一下。” “谈什么?” 她举起一只手,拂拂杏乐前额的那一撮头发,用她惯有的低音含笑说:“别傻了,前几天你要我帮忙,你若求我,我当然会帮你,说不定你也可以帮我一个忙。” “那要看什么事了。” “别以为我在你叔叔背后说他的坏话,那个老古板,他根本不知道年轻人的需要,我年轻,长得还马马虎虎,我也有一个难处……给我一根烟吧。” 杏乐由口袋里掏出一根,替她点火,他们的面孔贴得很近。她抓稳他的手,向上望着他。杏乐脸红了,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她长长吸了一口烟,他缩回手,她的手也跟下去。她说:“有时使我觉得好寂寞,除了你,不能对任何人说……” “那就告诉我吧。” “你要先告诉我,你真正关心,肯照我的意思去做,你对我还满意吧?” 这问题很牵强,似乎没有必要。 “茱娜,拜托,你到底有什么烦恼。” “你以为我没有烦恼?” “是你自己,还是我们家的问题?” “我自己和我们家都有关系,除非你说你对我满意,你很喜欢我,不然我不能说。” “茱娜,我喜欢你呀……很喜欢,到底是什么事?” “那就好多了。”她倚进沙发里,把套裙往上拉,眼睛望着天花板,彷佛自言自语说:“杏乐,我要向你倾诉一切,你叔叔不必知道也无法了解的一切,那个老古板夜里常打鼾,我很轻眠,常常睡不着——胡思乱想,想着我自己和你们家的未来,等老家伙过世,就只剩我们俩了,对吗?” “对呀。” “我意思是说,你婶婶对家务事不感兴趣,她只想救她的灵魂,她伴着她的古佛——”少妇吃吃笑了几声。“我们俩要从头开始,如果我们互相多了解一点,不是更好吗?有时候我常想,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昨夜我听到你两点才回来。我告诉过你,我有失眠症,你不觉得我有些一感触吗?我再也睡不着了。我听到你上楼的脚步声,我听到你开灯……我爬起来,到走廊上望着你房里传来的灯光……我……” 她突然泣不成声,倒在他怀里,“杏乐,求你,我好爱你。” 他怎么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局面呢?他承认她外形很美,但是他的教养不容许家里有这样的关系发生,倒不是爱她而又不敢的问题。 他感到女性头部的重量轻轻压在他胸上,她的手臂紧抱着他的身体。这就是茱娜,一向很冷静,现在完全崩溃了,他怎么办? “茱娜!茱娜!”他柔声说着,扶起她的肩膀,轻轻推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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