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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其材论云:

  天下之患,不患才之不众,患上之人不欲其众。

  不患士之不欲为,患上之人不使其为也。夫材之用,国之栋梁也,得之则安以荣,失之则亡以辱。然上之人不欲其众,不使其为者何也?是有三蔽焉。其尤蔽者,以为吾之位可以去辱绝危,终身无天下之患,材之得失,无补于治乱之数,故偃然肆吾之志,而卒入于败乱危辱。此一蔽也。又或以谓吾之爵禄富贵,足以诱天下之士,荣辱忧戚在我,吾可以坐骄天下之士,将无不趋我者,则亦卒入于败乱危辱而已。此亦一蔽也。又或不求所以养育取用之道,而思思然以为天下实无材,则亦卒入于败乱危辱而已。此亦一蔽也。此三蔽者,其为患则同,然而用心非不善而犹可以论其失者,独以天下为无材者耳。盖其心非不欲用天下之材,特未知其故也。且夫人之有材能者,其形何以异于人哉,惟其遇事而事治,画策而利害得,治国而国安利,此其所以异于人也。上之人苟不能精察之、审用之,则虽抱旱夔稷契之智,且不能自异于众,况其下者乎?世之蔽者方曰:人之有异能于其身,犹锥之在囊,其末立见,故未有有其实而不可见者也。此徒有见于锥之在囊,而固未睹夫马之在厩也。驽骥杂处,饮水食刍,嘶鸣悲恝,求其所以异者蔑矣;及其引重车,取夷路,不屡策,不烦御,一顿其辔而千里已至矣。当是之时,使驽马并驱,则虽倾轮绝勒,败筋伤骨,不舍昼夜而追之,辽乎其不可以及也。夫然后骐骥騕与驽骀别矣。古之人君知其如此,故不以天下为无材,尽其道以求而试之。试之之道,在当其所能而已。夫南越之修竿,簇以百练之精金,羽以秋鹗之劲翮,加强弩之上,而弓广之千步之外,虽有犀兕之悍,无不立穿而死者。此天下之利器,而决胜觌武之所宝也。然用以敲朴,则无以异于朽槁之梃。是知虽得天下之瑰材杰智,而用之不得其方,亦若此矣。古之人君知其如此,于是铢量其能而审处之,使大者小者长者短者强者弱者,无不适其任者焉。如是则士之愚蒙鄙陋者,皆能奋其所知以效小事,况其贤能智力卓荦者乎。呜呼,后之在位者,盖未尝求其说而试之以实也,而坐曰天下果无材,亦未之思已矣。或曰:古之人于材,有以教育成就之,而子独言其求而用之者何也?曰:天下法度未立之先,必先索天下之材而用之。

  如能用天下之材,则能复先王之法度;能复先王之法度,则天下之小事,无不如先王时矣,况教育成就人材之大者乎,此吾所以独言求而用之之道也。(后略)此公之政论言用人者也。

  以上所录,不过公生平怀抱之一斑,然其后此之设施,固已略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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