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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兵家之李鸿章(7)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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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金陵新克复,余党合于捻者数万人,又转入河南、山东,掠城市。四年春,僧王锐意率轻骑,追逐其酋,一日夜驰三百里。至曹州,部下多怨叛。四月廿五日,遂中捻首之计,大败,力战堕马死,朝廷震悼。忽以曾国藩为钦差大臣,督办直隶山东河南军务,而命李鸿章署理两江总督,为国藩粮运后援。 先是官军之剿捻也,惟事追蹑,劳而无功,间讲防堵,则弥缝一时耳。要之无论为攻为守,非苟且姑息以养敌锋则躁进无谋以钝兵力,未尝全盘打算,立一定之方略,以故劳师十余年,而无所成。自曾国藩受事以后,始画长围圈制之策,谓必蹙敌一隅,然后可以聚歼。李鸿章禀承之,遂定中原。 曾国藩,君子人也,常兢兢以持盈保泰急流勇退自策厉。金陵已复,素志已偿,便汲汲欲自引退。及僧王之亡,捻氛迫近京畿,情形危急,国藩受命于败军之际,义不容辞,遂强起就任。然以为湘军暮气渐深,恐不可用,故渐次遣撤,而惟用淮军以赴前敌。盖国藩初拜大命之始,其意欲虚此席以待李鸿章之成功,盖已久矣。及同治五年十二月,遂以疾辞,而李鸿章代为钦差大臣。国藩回江督本任,筹后路粮饷。 鸿章剿捻方略,以为捻贼已成流寇,逼之不流,然后会师合剿,乃为上策。明孙传庭谓剿流寇当驱之于必困之途,取之于垂死之日,如但一彼一此,争胜负于矢石之间,即胜亦无关于荡平。鸿章即师此意。故四年十一月,曾奏称须蹙之于山深水复之处,弃地以诱其入,然后合各省之兵力,三四面围困之。后此大功之成,实由于是。 其年五月,任柱赖汶洸等大股深人山东。鸿章命潘鼎新、刘铭传尽力追蹑,欲蹙之于登菜海隅,然后在胶莱咽喉,设法扼逼,使北不得窜人畿疆,南不得蔓延淮南。六月,亲督师至济宁,相度形势,以为任、赖各股,皆百战之余,兼游兵散勇裹胁之众,狡猾剽悍,未可易视,若兵力未足兜围,而迫之过紧,画地过狭,使其窥破机关,势必急图出窜,稍纵即逝,全局又非。于是定策先防运河以杜出路,次扼胶、莱以断咽喉。乃东抚丁宝桢,一意欲驱贼出境,于鸿章方略,颇多龃齬。七月,敌军突扑潍河,东省守将王心安方防驻戴庙,任敌偷渡,而胶、莱之防遂溃。是时蜚谤屡起,朝廷责备纂严,有罢运防之议。鸿章复奏,以为运河东南北三面,贼氛来往窜扰,官军分路兜逐,地方虽受蹂躏,然受害者不过数府县之地,驱过运西,则数省流毒无穷。同是疆土,同是赤子,而未便歧视也。乃坚持前议,不少变。十月十三日,刘铭传在安邱潍县之交,大战获胜。二十四日,追至赣榆,铭传与马步统将善庆力战,阵毙任柱,于是东捻之势大衰。 二十八日,潘鼎新海州上庄一战,毙悍贼甚伙。十一月十一二日,刘铭传、唐仁廉等在潍县寿光抄击一昼夜,敌众心携,投降遂多。郭松林、杨鼎勋、潘鼎新继之,无战不捷。至二十九日,铭传、松林、勋动等,蹑追七十里,至寿光弥河间,始得接仗。战至十数回合,又追杀四十余里,斩获几三万人,敌之精锐器械骡马辐重抛尽。鸿章奏报中,谓军士回老营者,臣亲加拊慰,皆饥惫劳苦,面无人色。赖汶洸在弥河败后,落水未死,复纠合千余骑,冲出六塘河防。黄翼升、刘秉璋、李昭庆等,水陆马步,衔尾而下,节节追剿,只剩数百骑,逼入高室水乡。鸿章先派有统带华字营淮勇之吴毓兰,在扬州运河扼守。诸军戮力,前截后追,十二月十一日,毓兰生擒汶洸。东捻悉平,东、苏、皖、豫、鄂五省,一律肃清。 鸿章奏捷后,附陈所属诸军剿捻以来,弛逐数省,转战终年,日行百里,忍饥耐寒,忧谗畏讥,多人生未历之苦境。刘铭传、刘秉璋、周盛波、潘鼎新、郭松林、杨鼎勋,皆迭乞开缺,请稍为休养,勿调远役。并以刘铭传积劳致病,代为请假。 三月。乃七年正月,西捻张总愚大股,忽由山右渡河北窜,直逼畿辅。京师大震。初七、初八日,垒奉寄谕饬催刘铭传、善庆等马步各营,迅赴河北进剿,乃率周盛波盛传马步十一营,潘鼎新鼎字全军,及善庆温、德克勒西马队,陆续进发,由东阿渡河,饬郭松林、杨鼎勋整饬大队,随后继进。 西捻之役,有较东捻更难图功者,一则黄河以北,平坦千里,无高山大河以限之,张总愚狡猾知兵,窜扰北地平原,掳马最多,飙忽往来,瞬息百里,欲设长围以困之,然地势不合,罗网难施,且彼鉴于任、赖覆辙,一闻围扎,立即死力冲出,不容官军闲暇,次第施工,此一难也,二则淮军全部,皆属南人,渡河以北,风气悬殊,南男性情口音,与北人均不相习,且谷食面食,习惯不同,而马队既单,麸料又缺,此二难也。鸿章乃首请饬行坚壁清野之法,以为“前者任、赖捻股,流窜中原数省,畏墟寨甚于畏兵。豫东、淮北,民气强悍,被害已久,逐渐添筑墟寨,到处兴城池相等,故捻逆一过即走,不能久停。近年惟湖北、陕西,被扰最甚,以素无墟寨,等办不及,赋得盘旋饱掠,其势愈张。直、晋向无捻患,民气朴懦,未能筑寨自守。张总愚本极狡猾,又系穷寇,南有黄河之阻,必致纵横驰突,无处不流,百姓惊徒蹂躏,讵有已时,可为浩叹。(中略)自古用兵,必以彼此强弱饥饱为定衡。贼未必强于官军,但彼马多而我马少,自有不相及之势;彼可随地掳粮,我须随地购粮,贼常饱而兵常饥,又有不能及之理。今欲绝贼粮,断贼马,惟有苦劝严谕河北绅民,赶紧坚筑墟寨,一有警信,收粮草牲畜于内,既自固其身家,兼以制贼死命,云云。”西捻之平,实赖于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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