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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蓦然觉得身边空空荡荡。他已经视而不见。这里的一切已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他步履蹒跚但却坦然。无论对皇上冒犯还是不冒犯都已无法改变他的结局和命运。在他和武 这个女人之间不是生,就是死。他朝外走着,走得风度翩翩,气势磅礴。他要让那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满朝文武们知道,在朝中滚滚的浊流中,毕竟还有他一个讲求气节不随波逐流的臣相。
长孙正在一步步地离去。
而坐在太极殿大厅中央的李治,尽管正陶醉在他亲笔写下的那《立武昭仪为皇后诏》的感情与才情中,他还是看到了长孙无忌朝中退席的无礼举动。作为一朝天子,他本可以叫人把这个如此无礼的长孙无忌赶出大殿,并处以重重的刑罚。但是他没有,因为他是李治。李治只是无限感伤。他也听到了长孙的阔大而沉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撞击着他的身体,使他心里落寞,四肢虚弱。他突然像失了依靠般有种飘浮无根的感觉。但已经晚了,什么都不能再改变了。立他最爱的女人为皇后的诏书依然被大声宣读着,而——他最敬爱的舅父也依然坚定地朝外走着。
李治绝望已极。
皇帝的诏书下达半月以后,朝廷将为武 举行盛大的册立大典。这是武 的愿望。她在宫帏之中,曾几次三番地向李治提出,典礼要隆重、要气派、要庄严、要辉煌,要让整个长安的市民、朝廷的命官以及天下的百姓全都牢牢记住这个立武昭仪为皇后的典礼。
武 之所以要把这个典礼搞得规模宏大,盛况空前,是因为她希望人们忘掉那个已被贬为庶人关进后宫西院的王氏曾做过十多年皇后的历史。
在高宗同意耗费巨资大办典礼之后,武 又提出高宗每天要处理朝政,典礼的事就交由她全权办理好了。
于是李治不再犹豫。其实他这样的男人是恨不能将所有耗神费力的事情都推给别人去办理,让他清静地躲在一边读读圣贤书。
她每天一件一件地安排后宫的工作。她在她的大殿里呼风唤雨,调动千军万马,将典礼的诸般事宜安排得有条不紊、头头是道。每天晚上,她睡在李治的身边总是历数她白天遇到的事以及她处理的办法。然后她兴奋地说,她发现她能行。她说她在做着繁忙的事情时好像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一种美丽的感觉一种说不清的激动一种……
于是,总是失眠的李治望着身边这个能干的女人,他觉得很惶惑,因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也没有听说过有将政务处理得如此得心应手的女人,而她竟对此感兴趣有激情。高宗想,只可惜了她是个女人。
而就是这个女人,在举行册立皇后的大典之前,非常漂亮地帮助高宗处理了使高宗感到十分棘手的一些人事安排。那就是究竟该怎样处置那几位德高望重、为大唐王朝立下过汗马功劳而又在废立皇后问题上与皇帝作对的老臣。
一天晚上,在床上,在他百般地抚弄着武 ,并确确实实感知到了那个女人的热情与冲动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在那个低声呻吟的女人耳边提到了那几个老臣的名字,并说出了他想把他们继续留在朝中的想法。
欢愉中的武 无比警觉。但她并没有停下来。她继续搂紧着李治的脖颈继续动着继续向着那个天上的境界而去。然而她明白了皇上此一番亲昵的真正用意。换了别的女人,她们可能会勃然大怒,做出些女人的疯狂的蠢事来。但武 却连迟疑也没有,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让我想想,过几天再说。
然后便是好多天的沉默。武 对李治始终亲亲热热,但再不提长孙无忌的事,好像她早把这些淡忘了。李治则是焦虑万分。眼看立后大典在即,舅父该怎样处置?他知道武 是不会原谅他们的,那将又是一场怎样痛苦的争斗。
到了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用晚饭时武 屡屡向李治劝酒。她说,在这个月白风清的晚上,皇上要多喝一点酒才是,有了酒才可度过这美妙良宵。李治几乎被灌醉,意识在朦朦胧胧之间很舒服。他觉得他既有些迷糊但又不失清醒,他的感觉很好,一种飘然欲飞的状态。于是武 牵着李治的手把他带回寝宫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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