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奈




  胡不喜无可奈何了。

  因为他发现,线索都断了。

  想找那三个外地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杜四又逃走了。

  尤其是昨晚李锦文那一闹,更让胡不喜发蔫。为今之计,还是先上张神仙故居去,或许有些眉目也未可知。

  胡不喜无精打采地爬了起来,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然后是伸懒腰,折腾了好半天,眼皮好不容易才睁开了。

  眼睛睁开了,下一步是洗脸。胡不喜踉踉跄跄走到河边,脱下衣裳,只穿一条大裤衩子,一个猛子扎下了河。

  胡不喜洗脸,就是这么洗的,十几年如一日。

  胡不喜钻出水来,手里掐着一条大青鱼,足有尺长。早饭也有了。胡不喜的早饭总是一条鱼,十几年如一日。

  开膛剖肚,刮鳞去腮,胡不喜生起一堆火,将大鱼身上糊些河泥,用木杈一叉,放在火上烤了起来,——十几年如一日的动作。

  鱼香诱人。

  “哈,好香好香!”身后一人怪声叫了起来,接着便是咽口水的声音。

  胡不喜笑道:“你要想吃,过来坐下。”

  混混们一般都挺大方的。

  那人果真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火堆边:“早晨还真有点凉,烤烤火倒也挺不错。你出鱼,我出酒。”

  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化子,衣衫百结,蓬头垢面。他伸手拍了拍腰间的一个大红葫芦,得意扬扬地道:“陈绍,二十年了!”

  胡不喜不屑地道:“二十年的陈绍,亏你还好意思向我摆谱!”

  老化子一呆,气道:“你找一滴出来我就服了你!”

  胡不喜笑道:“老化子,你好不识相。你吃我的鱼是白吃,出不出酒都没关系,又何必拿你的酒来炫耀。”

  老化子又是一呆,笑了:“妈的!你小子讲究还不少。

  ……要有油盐酱醋什么的一蘸,就更好了!”

  朗不喜瞪眼道:“你懂不懂吃鱼?这样做的鱼才新鲜呢,老子吃了十几年了。”

  老化子无奈:“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不一会儿,胡不喜觉得鱼已烤透了,便收回木杈,待泥封稍凉,拍开取出鱼来,分成两半,连头带前一半递给了老化子:“请请,趁热赶紧!”

  封泥剥去,鱼香四溢,那是一种清纯的香味。

  老化子吃得赞不绝口,吃完了,才想起还没请人家喝酒呢!

  “这个……真是……哈哈……不好意思。”

  “往日一人一条,今日被你吃了半条,肚里还不饱。你要请我喝酒,咱们去找个酒楼,怎么样?”

  “你出钱?”老化子眯起眼,一脸坏笑。

  “难道我还会让你破费吗?”胡不喜不高兴了。说也是,老化子如此问,就颇有些瞧不起他的意思。

  混混们有一个毛病,最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最怕别人瞧不起他。

  他们从来不考虑是不是充得了胖子,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让人瞧得起。

  “老化子,你的酒还真不错!”胡不喜酒量不豪,饮了两碗之后,已是玉山颓倒了。

  “你小子就这么点儿能耐?”老化子一脸的不屑,嘴角直撇到耳根子。

  “什么这么点儿能耐?”胡不喜一拍桌子,怒气勃发。

  “三口酒就不行了,啧啧,老子找错人了。”老化子抱起酒葫芦,飘然而去。

  “回来!”胡不喜叫了起来,老化子却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胡不喜趁势追去,口里一边叫道:“有种的别走,咱们再拼上三百杯!”

  他也没有钱付账。

  胡不喜溜到破庙里,刚坐下,老化子进来了:“你小子不笨,知道没钱就溜。”

  看来老化子也是因为没钱才先跑的。

  胡不喜哈哈大笑:“化子,咱们挺投缘!”

  “你是张神仙的弟子?”老化子坐了下来,开口就问。

  胡不喜不笑了:“你是什么人?”

  “老化子。”

  “我问你的真实姓名。”胡不喜很不高兴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老化子也不高兴了,沉下了老脸。

  “你要问我问题,自然也得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好吧,老子姓卫,卫不败,听说过没有?”老化子面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没有。”胡不喜真的不知道。

  卫不败气得一撅山羊胡子;“你竟然如此孤陋寡闻?”

  “你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胡不喜又不高兴了。

  卫不败一怔,笑了:“他妈的,你小子火气还不小,你叫什么?”

  “大号胡不喜,绰号‘小麻雀’。”胡不喜拍拍心口,昨晚的剑伤还没好,痛得他又是一哆嗦。

  “我说呢,你叫‘不喜’,难怪总是不高兴。”卫不败恍恍然地拍拍头。

  “那你叫‘不败’,就总也没有败过吗?!”胡不喜自然又不高兴了。

  “自然了!”卫不败十分自豪。

  胡不喜疑惑地看看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咱俩倒像是‘不’字辈的兄弟了。老子就喜欢吹牛的人!”

  卫不败气急败坏:“你说我吹牛?”

  胡不喜慢慢笑道:“你从未败过吗?”

  “当然!”

  “那么我就知道你为什么没败过了。”

  老化子一瞪眼:“你知道什么?”

  “老子为什么不知道?你生平只找武功比不上你的人打架,自然没有败过了。”胡不喜笑哈哈的。

  卫不败一蹦三丈高,头顶在大梁上撞了一下,又跌落下来,口里奇道:“你小子怎么知道的?”

  胡不喜哈哈大笑:“想当然耳。你为了不败,才出此下策的,所以你叫‘卫不败’。我叫胡不喜,意思是‘为什么不高兴呢?’这是一个反问的句子。嗳,你读过《诗经》没有?”

  卫不败气哼哼地道:“老子读那破玩意儿干什么!”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我胡不喜乃是君子!”胡不喜强解诗经,得意洋洋,欺负卫不败不懂。

  卫不败在原地转来转去,又倏地停住:“你是不是张神仙的徒弟?”

  “不错!只是你怎么知道的?”

  “哼,天下没有我老卫不知道的事情。”

  胡小喜冷冷道:“那么,你也就知道害死我师父的人是谁了吗?”

  老化子卫不败一怔:“你师父不是摔死的吗?”

  胡不喜黯然摇摇头:“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胡不喜冷冰冰地,一点儿好脸色也没有。

  卫不败恶狠狠地道:“张老儿死了,你便是祸根!”

  胡不喜仰天一躺:“你要杀我吗?干吗不在酒里放毒?

  我的武功极低,你现在动手也还不迟呀!”

  卫不败冷冷道:“你真想死?”

  “自然不想。谁要想死,那才怪了。”

  “你既不想死,那就好,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我现在很安全,用不着什么人来保护。”

  “你知不知道近日大批高手会云集到这里来?”

  胡不喜坐了起来:“不知道。”

  “他们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他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胡不喜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因为你是张神仙的徒弟呀。”卫不败跷起了二郎腿,金刀大马地坐在破桌子上。

  “我师父已死,他们找我能有什么事呢?”胡不喜觉得不可思议。

  “你真的不知道?”卫不败眼中泛出了凶光。

  “不……不知道。”胡不喜打了个寒噤。

  卫不败眼中的杀气太浓了。

  “你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就太奇怪了,不过,我想你会告诉我你知道的!”卫不败阴阴一笑。

  ‘为……为什么?”胡不喜心惊胆颤,面上神色惊惶之极。

  “因为你喝过的酒中,我已放进了大量的‘阴阳合欢散’。”

  胡不喜跳了起来,颤声叫道:“你……你为什么害我?”

  卫不败笑了:“这阴阳合欢散的威力么,也不甚大,但你若三日不说出来,便是你的死期到。这三日内,自然我会保护你的!”

  胡不喜头中一阵晕眩,不由伸手想扶住样什么东西:

  “你……你要知道什么?”

  卫不败跳上桌子,一把拿住了他的曲尺穴:“我要你自己说出来!”

  胡不喜急道:“你说出来,我才知道啊。”

  卫不败冷冷一哼,翻手掌,击在地上,地板顿时移开了,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胡不喜欲待惊呼,已被卫不败点了哑穴,卫不败右手一推,胡不喜便跌落下去。

  胡不喜跌落时仍止不住惊讶,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屋子下几时有了这么一个地道。

  卫不败警觉地四下游走一遍之后,打了个哈哈;“好小子,你不说也罢。三日之后我再来,你若还是不说嘛……哈哈……”

  卫不败笑眯眯地出了门。

  胡不喜现在才真的是无可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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