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闹天王寺



  黄荣道:“令尊、令堂派姑娘到此晋见苦行大师,想必告诉过你大师是何形貌了?”

  张王瑶道:“自然是知道了。”

  黄荣道:“好!姑娘既是怀疑在下不识苦行大师,我就称说出他的形貌来,看看和姑娘心中所记,有何不对之处?”

  张玉瑶略一沉吟,道:“好,你说吧!”

  黄荣道:“苦行大师年登古稀,眇去一目,对是不对?”

  张玉瑶耸了耸柳眉儿,心中暗道:“不错啊!看来他是当真和苦行大师相识了。”

  黄荣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苦行大师最是爱静,所以才选择了这样一个荒僻地方隐居,旨在逃尘避世。但近年之中,知他息隐之地的武林人物渐多,时相造访,他曾和在下谈过,早已觉出此地不宜再多留住……”

  张玉瑶接道:“你既然早已知他走了,何以不肯据实相告于我?”

  黄荣道:“在下阻拦姑娘玉驾之时,确实不知他老人家已离开了此地。”

  张玉瑶道:“这么说来,一个时辰之前,他还在这‘小天王寺’中了?”

  黄荣道:“正是如此,因为近年以来,常有访客,在他老人家打坐之时来访,惊扰他的清修,因此在下每当届他白昼打坐时刻,即巡梭寺外,阻劝访客。在下出寺不久、就和姑娘相遇,那时,他还在室中未走。唉!早知如此,在下也不会拦阻姑娘了。”

  张玉瑶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也不能怪你。”

  似是突然间又想起了一件重要之事,说道:“适才咱们在寺外时,曾有一人退回寺中来,我要出手生擒那人,却被黄兄阻止,不知那人何处去了?”

  黄荣故作姿态,沉吟了一阵,道:“大约是随同苦行大师而去。”

  张玉瑶道:“苦行大师的武功如何?”

  黄荣道:“他老人家从未显露过武功,但据在下暗中观察,他的武功,实已到登峰造极之顶了。”

  张玉瑶道:“家父曾对我说过,苦行大师是位已具神通的高僧了,既在小妹晋见时,离此他往,想必是不愿和我相见了。”

  黄荣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张玉瑶道:“你在这‘小天王寺’中,时间已经不短,可曾见女客造访?”

  黄容道:“没有。”

  张玉瑶道:“有些佛门高僧,不愿接见妇女,不知是真是假?”

  黄荣道:“这个在下未听苦行大师谈过。”

  张玉瑶道:“我千里迢迢赶来。竟然末蒙接见,当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以后你再见着他时,就说我张玉瑶不是为了父母之命难还,早就烧了他这座‘小天王寺’了。”

  黄荣着她眉宇间满是激忿之色,心中暗道:“他千里迢迢到此,竟然末能见着那苦行大师,心中激忿,自是难免,此女武功不弱,如若激怒于她,动起手来,只怕是一个胜败难分之局,还是让她些好。”

  只听那张玉瑶接道:“姓黄的,那苦行大师肯留你居此,对你定然是不错了。”口气突然一变。

  黄荣心中忖思:“她虽然未见到苦行大师,有些激怒,但心中对他尊仰,还有余存,那和尚救了大哥之命,就算称他为师,亦无不可,当下说道:“在下并非苦行大师门下,但却承蒙他指教很多,虽无师徒之名,却已有师徒之情。”

  张玉瑶冷笑一声、道:“那很好!”突然侧身攻来一掌。

  这一掌来的突兀至极,黄荣骇然疾退,急急说道:“姑娘有话好说……”

  张玉瑶浑如未闻,双手连环攻出,指掌交错,凌厉无匹。

  黄荣被迫,只好挥掌封架,相搏数招,黄荣才知道遇上了前所未遇的劲敌,只觉对方招术愈来愈是奇奥,大有应接不暇之势。

  转眼之间,两人已交手了二十余招。

  张玉瑶冷冷说道:“你的武功不错啊!”掌势一紧,怪招连绵而出。

  黄荣只觉对方的招术,愈来愈是难以封架,力道也是愈来愈强,一个封架不及,吃对方一指,点中了右臂上的‘天泉’穴。

  他一条右臂失了作用,招架更是困难,勉强支撑了三合,被对方连点了左臂‘夫白’、前胸‘步廊’二穴。

  张玉瑶眼看黄荣已失去了抗拒之能,停手冷笑一声,道:“你既是那苦行老和尚喜爱之人,我就拿你出一口气!我父母受他救命之恩,是一件事,他藐视我又是一件事,他既然不肯见我,这灵药也不用送给他了。你如心记今日之仇,尽管找我算账就是。”说完话,转身一跃,人踪顿杳。黄荣眼看那张玉瑶背影一晃而逝,心中大为气愤,忖道:“我黄荣,在一个女子手下,竟然走不过三十招,还闯什么江湖?称的什么英雄好汉?”豪气大挫,缓缓坐了下去,运气调息。

  他不会运气冲穴之法,两臂作用已失,虽然双腿尚可行动,但一身武功,却有如废了一般。

  正自懊恼当儿,突闻一个暴急苍劲的声音,传了进来,道:“好个老和尚,竟趁我不在偷我鱼儿,今日若不还老夫一个公道,我就一把火烧光你这座‘小天王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黄荣穴道被点,武功已难施用,只好充耳不闻,索性闭起双目,倚靠在神桌上,假装睡去。

  那人一连喝问数声,不闻回答之言,大步直闯殿中。黄荣微启一目望去,只见来人年约六旬,白发垂胸,身着一袭黑袍,头戴白毡帽,手中握着一条钓竿,背上背着一个鱼网,双目圆睁,满脸怒容,赶忙紧闭双目,假装睡熟过去。

  那老人手中钓竿一抖,竿上索线陡然飞了出去,一个寸余大小的鱼钩,正钧在黄荣前胸衣襟之上,高声喝道:“小子,快醒醒!恼得老夫动了肝火,一钓竿把你给摔出大殿。”

  黄荣心知此刻处境,险恶无比,此老满腔怒火而来,一个应付不好,即将是杀身之祸,当下睁开双目,望望前胸银钩,道:“老丈有何教言?”

  那黑衣老叟一抖手中钓竿,银钩陡然脱开衣襟,说道:“老和尚哪里去了?”

  黄荣道:“哪个老和尚?”

  黑衣老叟怒道:“就是‘小天主寺’中的和尚,你小子如若不认识他,怎会到此寺中来?”

  黄荣忖道:形势迫急,只好从权骗他一骗了,当下说道:“在下路过此地,在此歇脚,遇到一位蛮不讲理的姑娘,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黑衣叟接道:“你是败了?还是胜了?”

  黄荣只觉脸上一热,道:“打败了。”

  黑衣老人怒道:“堂堂男子汉,打不过一个女娃儿,成何体统?”

  黄荣道:“我技不如她,有何办法?”

  黑衣老人两道花白的眉毛一耸,道:“你小子打不过她,难道不会跑么?哼哼!打败了架,还躲在殿里睡觉,当真没有出息!”

  黄荣被他骂的满脸通红,半晌答不出话来。

  那老人似是陡然想起了什么大事,急急接道:“老夫不是好骗的人,你说说那女娃儿穿的什么衣服?”

  黄荣道:“一身绿装,娇美绝伦。”

  黑衣老人道:“不错,不错,老夫来时遇到了一个穿绿衣的女娃儿,你小子总算没说瞎话。”黄荣暗道了两声惭愧。

  黑衣老人似是已忘记了此来的目的,望着黄荣摇头说道:“小子,你要听老夫的教训,日后娶老婆,决不能娶太好看的女人。”

  黄荣心中暗道:“这老儿忽发此论,定是吃过苦头。”

  只见那黑衣老人正色问道:“你可知道那女娃儿的姓名么?”

  黄荣点点头道:“知道。”

  黑衣老人道:“好极啦!老夫传你几招武功,你去找她报仇,好好把她教训一顿。”

  黄荣暗暗想道:“这人对女人似是积存着一肚子的怨恨,彼此素不相识,竟要传我武功,只为了要我去把女娃儿教训一顿。”

  那黑衣老人,大有言出即行之概,放下手中钓竿,说道:“快起来,老夫立刻传你几招手法。”

  黄荣道:“我被她点了穴道。”

  黑衣老人步行了过去,略一查看,挥掌拍活了黄荣身上穴道,道:“老夫自创了九招掌法,只要你能学会一半,再见那绿衣女娃儿时,包管可以胜她。”

  黄荣已领教过张玉瑶的武功,那实是高明的很,心中暗道:“纵然我学会你九招掌法,只怕也未必能够胜得了她。”

  那黑衣老人说传就传,也不管黄荣要不要学,立刻摆开架式,说道:“老夫先演练一遍给你见识一下。”缓缓施开手法。

  黄荣武功已入门径,瞧得两招,立时精神一振,全神贯注在那黑衣老人的掌势之上。

  黑衣老人倒似是诚心传授黄荣掌法,出手变化,缓慢异常,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清晰可见,九招掌法演完,足足耗去一盏热茶工夫之久。

  黄荣瞧完之后,忍不住赞道:“果然是奇妙无比,变化多端!”

  黑衣老人知道:“看将起来,你小子倒还是有点见识之人。”

  黄荣道:“好说,好说,老丈过奖了。”

  黑衣老人道:“老夫作事,素不喜婆婆妈妈,你小子要是想学,那就快些动手。”

  黄荣凝神运气,开始习练起来。那老人虽很用心指点,但因这九招掌法变化太过复杂,耗去了一个时辰之久,黄荣才不过熟记了四招。

  黑衣人似是已教的不耐,伸手抓起鱼竿,说道:“你小子太笨了,老夫不教啦!”回头向外跑去。黄荣急急说道:“老前辈请留步片刻,晚辈有话请教。”

  黑衣老人停下脚步,回头说道:“什么事?快说!”

  黄荣道:“晚辈承蒙传艺,但还未请教过老前辈的姓名?”

  黑衣老人道:“你问我姓名作甚?我又不要收你为徒。”

  黄荣道:“晚辈自知愚拙,难列门墙,但传艺之恩,何等深厚,怎可连老前辈的姓名也不知道?”

  黑衣老人道:“不告诉你,你以后见着那女娃儿时,多打她两个耳光,那就算不负老夫今日传艺之恩了。”说完话,也不待黄荣答覆,纵身而起,去如飘风,眨眼间走的踪影不见。

  黄荣望着那老人去向,抱拳一个长揖,高声说道:“晚辈这里恭送老前辈!”

  他亦知道,以那黑衣老人的快速身法,纵然能够听到,但也无法闻得他回答之言,只是聊尽札数而已。

  哪知他正待转身而去之时耳际却突然听得那黑衣老人的声音,道:“不用多礼,记着老夫的话就是。”

  黄荣因祸得福,被那张玉瑶迁怒出手,点了穴道,又遇那黑衣老人,平白传授了几招掌法,这短短一个时辰之中,际遇的奇妙变化,如非亲身经历;说来也难以使人相信。

  他舒展了一下手脚,长长叹一口气,缓步离开了“小天王寺”。

  刚刚离开寺门,瞥见高光疾快的奔了过来,说道:“大哥不放心你,特命小弟赶来迎接。”

  黄荣道:“大哥的伤势如何了?”

  高光道:“那老和尚的医道,当真是高明得很,大哥已经伤势痊愈,眼下还在静坐调息,你怎的耽误了如此长久的时光?害得大哥担心不已。”

  黄荣道:“这一段时间,小兄际遇的离奇,说来有如作了一场怪梦。大哥伤势初愈,咱们不可让他久等,见着大哥再说吧!”

  两人同时施开轻功,联袂而起,直向前面奔去。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到了一片乱草丛生的杂林前面。

  高光放缓了脚步,道:“到啦!”当先向林中走去。

  黄荣紧随身后而行,走了四五丈远,果见左少白盘膝坐在一棵树下。

  左少白似已闻得了脚步之声,睁开双目,望了黄荣一眼,道:“兄弟,没有遇上什么麻烦么?”

  黄荣道:“有惊无险……”当下把经过之情,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左少白微微一笑,道:“江湖之上,有很多具有怪僻之人。他的所作所为,都叫人无法预测,想那位黑衣老人,传授你的掌法,决非庸俗之学。”

  黄荣道:“不错,就兄弟所知武林之中,确以那黑衣老人传授的九招掌法,最为玄奇,只可借兄弟才智尽劣,无法尽记九招。”

  高光接口道:“那你是学会了几招了”

  黄荣道:“小兄愚昧,倾注全力,也不过学会了四招。”

  高光道:“四招已经不错了。”

  在少白连道:“这些天来,你一直来曾坐息片刻,此刻也该先好好休息一下,咱们今夜上路。”

  黄荣道:“如是大哥伤势还未全好,咱们多歇上一二日,也不要紧。”

  左少白微微一笑,道:“我伤势已然大好,不用兄弟担心。”

  高光忽然大声说道:“咱们快些赶会……”

  他没头没脑的来了这末一句,只听得左少白与黄荣,都不禁为之一呆。

  黄荣道:“什么事?”

  高光道:“紫炎花,那紫炎花……”

  左少白道:“什么紫炎花?”

  原来左少白受伤后一直晕迷不醒,醒后惊变,黄荣等一直未对他说过疗伤之事。

  高光道:“那紫炎花既然可除寒毒,咱们采些带在身边,日后如有人再中了他阴毒的掌力,随便抓条金尾鲤来,岂不就可解了他的寒毒了?”

  黄荣心道:“咱们虽然从那苦行大师处学得此法,但那金线鲤乃是一种极为少见珍贵之鱼,岂是随便能够抓到了么?但想到那紫炎花既有着疗治寒毒之能,采带在身上,自是有益无害。

  左少白道:“什么是紫炎花?”

  高光道:“一种紫色的小花……”当下把无意取得紫炎花的经过说一了遍。

  左少白道:“既是如此珍贵之物,岂可任它暴殄,咱们立刻动身。”

  黄荣道:“急也不在一时,大哥还是先行调息要紧。”

  三人就在那杂木林中坐息了一阵,匆匆赶往紫炎花生长所在,但见一个新掘土坑,那株紫炎花,早已被人连根挖去。

  高光气的跺脚大骂,道:“这小子当真心狠手辣,竟然连根拔了去。”

  黄荣道:“你骂哪一个?”

  高光道:“我骂那挖去紫炎花的人。”

  黄荣道:“不要骂了,也许是苦行大师取去。”

  左少白道:“天地间灵气孕育而成奇珍,常是不肯任人取用,既已不见,那也不用找了。”

  黄黄荣突然一皱眉头,道:“咱们虽和那‘仇恨之剑’无关,但已为天下英雄所疑,此后咱们只要在江湖上露面,行踪所经之处,必将引起巨大的风波。”

  左少白沉吟了一阵,道:“此事倒是一件极为棘手之事。”

  高光道:“咱们易容改装,混迹江湖,岂不可以瞒过武林人耳目?”

  左少白道:“目下也只有这个办法,只是这易容之术,大有学问,必得从长计议才是。”

  高光道:“如是这多顾虑,那岂不是寸步难行了了”

  黄荣道:“三弟说的也是,他们无缘无故的把罪名套在我们头上。放眼江湖都成了咱们的敌人,他们既无求是之心,咱们也不用存仁慈之念了。”

  左少白似是被两人激起了豪壮之气,剑眉耸动,俊目放光,不住的来回走动。

  黄荣回目望去,只见左少白一脸肃然之气,两目中充满着仇恨,不禁心头骇然,暗道:

  “他武功高强,如是当真放手胡干起来,势必造成一番杀劫。”心中大感后悔,不该出言激起他的杀心。

  只见左少白停下身子,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目中神光尽敛,说道:“我左家堡百余口的血债、仇人包括当今九大门派,和四门、三会、两大帮,算将起来,凡是武林中人,都是左家的仇人,难道我左少白要一举杀尽武林中人么?”目光缓缓由两人脸上掠过,道:“别说为兄的没有此能,纵然是有,也是不能这等胡来。”

  黄荣严肃的说道:“大哥说的不错,冤有头,债有主,岂可把天下武林尽皆视作仇人……”

  左少白突然一挥手,阻止黄荣未完之言,凝神静立。

  高光只瞧得满腹狐疑,正待出口询问,突听左少白沉声喝道:“什么人?”

  但闻一声冷笑,传了过来,道:“我!”

  一株大树之后,缓步传出来一个容色绝世的绿衣少女。

  黄荣吃了一惊,道:“张玉瑶!”

  张玉瑶道:“果然是你,你自己解了我点的穴道,还是他们帮你解的?”

  黄荣看她神情严肃,竟是对此事十分认真,心中暗道:“那黑衣老人传了我九招掌法,只为了要我打你几个耳光,他对我又有传艺之情,岂可不遵他吩咐之言?如是咱们不再见面,那也罢了,料不到冤家路狭,你竟然自行找了上来。”

  他这里心念轮转,难作主意,忘了回答对方之言。

  张玉瑶久久不闻他回答之言,不禁心头人起,怒声喝道:“你这人外貌忠厚,内心奸诈,我非得好好的教训你一顿不可!”

  娇躯一侧,闪过了高光,直欺黄荣身侧,右手一挥,拍出一掌。

  左少白右掌疾推出,接下了一掌,说道:“姑娘来得很久了么?”

  张玉瑶怒道:“滚开!”

  左手连续拍出了三掌,挡住左少白,右手纤指疾出,点向了黄荣。

  黄荣一吸气,疾退五尺,心中自打圆场的忖道:“我如不和她动手,自然是不用打她的耳光了。

  左少白看她出手的快速,心中不禁一动,暗道:“此女武功不弱,不可轻敌,凝神封开三掌,借势反击,左拳右掌,各攻三招。

  张玉瑶原本未把左少白放在眼中,只是想把他迫退开去,收拾黄荣,却不料攻出数招,不但未能把左少白迫退开去,反被在少白反击之势,迫退了数步,这才知道遇上了劲敌。秋波凝神,打量了左少白一阵,冷冷说道:“你的武功不错啊!”

  左少白神态肃然的说道:“姑娘可是来了很久么?”

  两人心中各有所思,对答之间,格格不入。

  张玉瑶道:“我来了很久又怎么样?”

  左少白心中一跳,忖道:“她如听去我身世之秘,宣扬于江湖之上,势必要引起九大门派,和四门、三会、两帮中人,联合派出高手,追杀于我,而且那发动之势,必然如排山倒海一般,尽出各门派中精锐高手。那时,我左少白纵然武功再强一些,只怕也是难以抵拒。

  这关系太过重大,如若真是被她听去,只有杀她灭口了。”

  张王瑶心中也在暗打主意道:“这三人中,似以此人武功最是高强,我如先行把他制服,余下两人不难收拾,然后再拷问三人,迫他们说出那苦行大师的真正下落。”

  只见高光一人,心无所念,但他却信服左少白的武功,足以制服此女,用不着自己出手,只有从旁观战了。

  四人心中各有所思,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双方相持,沉默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还是张玉瑶首先发难,定掌一招“回风弱柳”,虚飘飘的拍向了左少白的前胸。

  左少白左掌推出一招“划地为界”,一封张玉瑶的掌势,右手却疾快而出,扣向张玉瑶的右腕。

  他心中仍在犹豫,不知是否应该下毒手;伤她的性命,攻势的招数,疾而不辣。

  张玉瑶一抡右腕,纤指疾速弹出,反向左少白的脉门击去,一缕尖风,破空生啸。

  左少白吃了一惊,道:“弹指神功!”

  他从那姬侗学习武功时,姬侗曾经详为解说过天下各门各派的绝技,看她屈指一弹的潜力暗劲,不禁失声叫出。左手疾急的攻出一招“飞瀑流泉”,一股暗劲,直涌过去,护住侧面,右臂急急缩回,避开了一击。

  张玉瑶弹出指力,和左少白那劈出的掌势一接之间,双方都不禁心头震动,忖道:“此人不但招数奇妙,而且内力力强。”

  心中忖思,双手却展开了快攻,掌影交错,攻势凌厉绝伦。左少白一面封接张玉瑶的掌势,一面借机反击,两人名以快攻,抢制先机。

  不大工夫,已搏斗了五十余合,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属。两人口中不言,心里却是暗赞对方武功高强。又拆解数招。张玉瑶突然向后退出五尺,一翻腕,拔出肩上长剑,冷冷说道:

  “咱们拳掌上武功,难分上下,再打上一两百招,只怕也是难分胜负。我没有很多时间陪你,咱们比比剑术如何?”

  左少白心中暗道:“你这是自找苦吃!”口中说道:“当得奉陪。”“唰”的一声,抽出长剑。

  张玉瑶左手一领剑诀,长剑“唰”的一声点了出去,而且是直踏中宫进招,大背了用剑常规。

  左少白心中暗道:“此女狂傲的很,如若不给她一点苦多吃吃,只怕难挫她狂激之气,今日这一战不知要打到几时了。念头一转,长剑突然向上疾翻,直撩长剑。

  在他想来,张王瑶势非避开这一剑不可,哪知竟然大出意外,张玉瑶竟是不肯让避,硬接一招。双剑相触,响起了一阵金铁交呜之声,彼此都震的手腕一麻。

  左少白冷哼一声,道:“好蛮的打法。”施开“大悲剑法”,递招抢攻。

  张玉瑶怒道:“蛮又怎么样?”长剑疾变,洒出一片剑花两人展开了一场恶战。

  那张玉瑶剑招凌厉,招招都是杀手,剑尖指袭之处,无一不是要人性命的要害大穴;如是被她刺中一剑,不死也将落下个残废之身。

  她出剑之快,攻势之锐,只看的黄荣、高光心头震骇不已。

  左少白眼看对方出剑的快迅,亦不禁暗暗惊心,忖道:“此女不知用的什么剑法,攻势竟如此犯恶?”赶快凝神运剑,依照姬侗所受,一招一式的施展开来,不论那张玉瑶剑法如何猛锐,始终不为所惑。

  张玉瑶一口气刺出了三十六剑,但都为左少白清描淡写的化解开去,这才知道遇上了劲敌,芳心暗暗震惊。

  就这一缓气的工夫,左少白手中剑势,已乘虚而入,反守为攻,刹那间抢尽先机,把那张玉瑶圈入了一片剑光之中。

  张玉瑶虽然极力反攻,希望能冲出左少白的剑圈,但那“大悲剑法”玄妙无方,任她用尽了生平绝学,仍是无法破圈而出,不禁心中大急,双目中泪珠儿滚滚而下。

  左少白看她忽然哭了起来,不禁一愕,收剑而退,道:“你哭什么?”

  张玉瑶怒声喝道:“我心中恨你!”

  左少白道:“可是因为在下的剑术强过了你么?”

  张玉瑶道:“你剑术高强,至多把我伤在剑下,我张玉瑶可不是怕死的人。”

  左少白道:“那你是为何而哭?”

  张玉瑶道:“我气你当胜不胜,故意戏弄于我,谁要你给我手下留情了?”

  左少白凝神运剑,那是全照剑路施为,并无存有相戏之心,只听得心头茫然,摇摇头说道:“在下并无故存相让之意。”

  张玉瑶道:“你几次都有伤我的机会,却故意把剑势偏开。”

  高光接道:“咱们大哥,乃是大英雄、大豪杰,岂肯伤你一个女流之辈,哼!对你手下留情,难道还不对么?当真是不知好歹。”

  张玉瑶突然一晃肩头,疾如闪电一般,欺到了高光身前,左手一挥,拍了过去。

  高光右手疾施一招“拒虎门外”封挡掌势,却不料张玉瑶掌势到了中途,突然变了方向,高光封挡落空再想收回掌势,已是晚了一步,只左脸一阵剧疼,竟被张玉瑶脆生生的打了一个耳括子。

  张玉瑶一击得手,飘身而退,脸上泪痕犹在,却又“嗤”的一笑,道:“教训你,胡说八道。”

  高光被这一记耳光,打的怒火冲天,虎吼一声,扑了过去,口中大声喝道:“臭丫头,老子给你拼了!”

  左少白早已看那张玉瑶的武功,实在强过高光甚多,而且手下又十分毒辣,高光疾扑而上,那是自找苦吃,急急一横身子,挡住了高光,劝道:“三弟不可造次,为兄的给你报仇。”高光被左少白横身一拦,只好退到一侧。

  左少白长剑一抬,指着张玉瑶冷冷说道:“姑娘出手伤人,今日如不还个公道出来,那就别想走了。”

  张玉瑶眼珠转了两转,道:“咱们拳脚未分胜败,剑术上就算你强人一筹,咱们再来比比暗器如何?”

  左少白心中暗道:“我从师习技,从未学过暗器,但如不答允于她,岂不是向她示弱,如若答应下来,实无胜人的把握,一时犹豫难决。

  张玉瑶似是已看出了左少白的心意,冷笑一声,道:“你可是不敢比么?”

  左少白剑眉耸动,冷冷说道:“怎么一个比法?”

  张玉瑶道:“哼!比暗器你都不知道,当真是笨死了,那咱就来个文比吧!”

  左少白道:“何谓文比?”

  张玉瑶道:“文比最是简单不过,咱们站在相距一丈五尺之处,一人发出暗器,一人躲避,以十件为限,如谁被击中,就算谁输,如是武比,咱们就各凭手法,不加限制,看看是哪一个先被打中?但你如是心中害怕,那就不用比了。”

  左少白道:“在下虽未习过暗器,但亦将舍命奉陪,不过……”

  张玉瑶道:“不过什么?”

  左少白道:“在下身上未带暗器,如何一个比法呢?”

  张玉瑶盈盈一笑,道:“不要紧,我借给你。”

  探手从腰间袋中,摸出了一把银莲子,数了十颗,递将过去,说道:“这银莲子,乃暗器最容易用的一种,只要你腕力强大,认得准,就可以了。”

  左少白手中没有暗器,只好伸手接过,心中暗自好笑,道:“哪有这等比法?把自己暗器借给别人应用。”

  只听张玉瑶道:“你既然没有练过暗器,那就让你先行出手吧。

  左少白道:“在下堂堂男子汉,岂肯要姑娘相让?”

  张玉瑶笑道:“我如先出手,你就没有还手的机会了。”

  左少白摇头,道:“就算我伤在你的手中,也不能要你来让我。”

  张玉瑶道:“好吧!你既坚持不肯要我相让,那咱们就打个赌吧,谁胜了,谁先出手。”

  左少白心道:这倒公平,当下说道:“赌什么?”

  张玉瑶道:“题目由你来出?”

  左少白想了一想,道:“由姑娘出吧!”

  张玉瑶道:“我出题目可以。但却不许反对,我怎么出,咱们就怎么赌。”

  左少白皱皱眉头,道:“好吧!由得姑娘就是。”

  张玉瑶举手理理鬓边散发,娇声笑道:“你猜猜我几岁了?”

  左少白任了一怔,付道:“这等打赌之法,你岂不是赢定了么?但事前已经承诺,不好反对,只好仔细的打量一阵,道:“在下看姑娘一十八岁。”

  张玉瑶“嗤”的一笑,道:“你猜猜看,你猜中了没有?”

  左少白道:“自然是猜不中了,纵是在下猜中了,姑娘不肯承认,也是枉然。”

  张玉瑶微微一笑,道:“你猜的一点不错,该你先出手了。”

  缓步退到一丈开外,接道:“好啦!你打吧!”

  左少白右手握了两个银莲子,道:“姑娘小心了!”右手一抖。两颗莲子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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