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御天香



  苍松睡客罗奇身形落处,远隔数十丈外的彭宗铭亦触到一股激厉无伦的劲风,迎面扑来。

  只见他身形沾地,仿佛平宁的湖面上,骤然刮过一股劲风,就在他向大堆黑黝黝的人头顶上纵下时,陡然发出一股锐厉急促的嘶吼声,贴近苍松睡客罗奇数丈圆圈的菩提门中人,一个个被这股劲风震飞出去。

  彭宗铭看得心里惋愕不已,纳罕思忖道:“罗伯父这套是什么功夫?”

  苍松睡客罗奇肥硕雍肿的身体,纵入他们人堆里,右挥短棍,左劈厉掌,仿佛虎人羊群,撩起一片腥风血雨。

  苍松睡客罗奇这记急如狂飙式的出手,眨眨眼间,已移身贴近被围核心的吴碧影和离魂魔娘郑僖处。

  就在这时候,从冷月坛方向,传来一缕激厉慑神的长啸声,啸声甫落,紧接着缕缕马骑的嘶吼声。

  一阵啸声过处,已把这伙忘命激战中的菩提门中人物,心神颤然一阵,在这刹那间,自然意识趋势下,出手迟缓下来。

  就在菩提门中人,神绪稍作刹那震愕之际,苍松睡客罗奇向离魂魔娘郑僖和吴碧影挥手示意,向暗云坛方向突围出去。

  长啸声中,使菩提门中人荡、凌乱的神绪(因忘命死战之故)宁静了片刻,在这片刻间,使他们听到背后冷月坛方向,有大群马匹骋驰而来。

  这时,菩提门中人物,每—个心里都感到诧异、惊奇不已,大群的马匹嘶吼声渐渐低弱下来。

  虽然这是一段极短的时间,可是在这片刻间,对于苍松睡客罗奇等三人说来,却有了极宝贵的利用。他们已远离厮杀场地,而潜入近暗云坛的隐僻处。

  马骑嘶吼的声音,由低弱而失去音源,剩下的却是这伙陷于极度困惑、迷悯、惊悸、焦虑的菩提门中人。

  豁啦啦—阵静空霹雷似的巨响,金城坛残墙废墟处,撩起一团高有数丈蕈形火光。

  可能在彭宗铭扔出这伙雷霆子的威力下,方才激战离魂魔娘郑僖和吴碧影的所有菩提门中人,没有一个侥幸脱身。

  彭宗铭顺利完成这桩任务,奔向暗云坛近处,找着苍松睡客罗奇、离魂魔娘郑僖和吴碧影三人。

  离魂魔娘郑僖含了一缕愧歉抑郁的口吻,喃喃自语般地道:“菩提门中人虽然死由应得,可是咱这颗雷霆子却造孽不少。”

  离魂魔娘郑僖抬头朝苍松睡客罗奇看了眼,接着道:“但是却可以使菩提门总坛,因而崩溃。”

  这时,旁边的彭宗铭惊奇而不安的道:“郑老前辈,如何始终未见菩提门三掌门人,和三怪二修罗出现?”

  彭宗名问出这话,郑僖一时亦答不出话来,半晌,才缓缓道:“可能天池玉阙另有云诡波谲毒辣的阴谋。”

  提起天池玉阙,吴碧影担心的道:“郑老前辈,梁上客廖师叔,尚在碧血潭畔,还有痴婆子薛老前辈。”

  苍松睡客罗奇朝离魂魔娘郑僖看了眼,犹疑沉思的道:“郑道友,据老夫看来,咱们该设法潜越朝阳三石,侦看他们如何动静。”

  离魂魔娘郑僖有所顾忌的摇头道:“你老人家暂且勿急,咱们等着乙鸥子前辈探得情形如何再说。”

  说着时,旋首向吴碧影道:“碧影姑娘,你把这支粗香燃着,乙鸥子前辈乘驭风逍遥车能找着咱们行踪所在。”

  吴碧影应了声,在树林外点起三支筷粗的长香。

  眼前似乎每一个都怀了一团沉重的气息,是以谁都没有开腔说话,让宁寂的时间,在他们身边溜过。

  蓦地,一缕嘘声薄响,浅空划过,夜空掠过一瞥幢幢黑影。

  彭宗铭等四人,疾速从树林隐处走出,筷粗的长香,二支插在地上,吴碧影手里拿了一支,摇手挥舞。

  又是一缕嘘薄响,几长的音调掠过夜空,一团漆黑的东西,从他们四人头顶,冉冉降下。

  彭宗铭急步趋前,悄声的在说道:“乙鸥子老前辈,天池玉阙近处动静如何?”

  乙鸥子将驭风逍遥车降落地上,朝众人看了眼,才缓缓道:“目前天池玉阙一片浓雾,更是风雷交袭。”

  众人听他这话,不由愕然震住。

  乙鸥子双手推动驭风逍遥车轮子,进入树林里,摇头不胜幽倔的叹了口气,才缓缓接着道:“西倾山百拉峰能有今天拔扈飞扬,天堑之险之势,全因地理上某种玄妙莫测变化之故。

  “天池玉阙的后面晚韵四丘,昼夜鬼影幢幢,浓雾密布,右侧度恨山狂飙马吼,左边引愁岭,终年雷电不绝,这三峰品字环立,却把天池玉阙拱围在内。

  “老夫方才乘驭风逍遥车.在天池玉阙周围上空,所看到的雷电交袭,一片浓雾,因着这品字环立三峰,有无法令人思议的异迹存在。乙鸥子说到这里,众人的心里,都像注满了沉重的铅块,窒息得透不过气似的。

  苍松睡客罗奇忍不住的向乙鸥子道:“仲老,依你说来。又将如何才是?”

  乙鸥子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不胜感触的道:“天池玉阙周围近处,因着天生异迹,地理形势所致,玄妙莫测,变化无穷,饶是大罗金仙,亦难侥幸免难。是以,如若要攻破天池玉阙,必须找回《太昊玄鉴》,否则……

  苍松睡客罗奇寿眉微轩,惊奇且郁怒的道:“仲老,否则又将如何?”

  乙鸥子坐在驭风逍遥车上,摇头苦笑的道:“否则……困难至极。”

  苍松睡客罗奇听得一肚子不是味道,忿忿不平道:“区区天池玉阙,难道还难倒我苍松睡客罗奇,昔年师姊金傲霜,双手万能,在她手里没有不成功之事,是以才有近百年武林偷字鼻祖,有莫不婆婆之称。”

  说到这里,旋首朝彭宗铭、吴碧影和离魂魔娘郑僖看了眼,接着道:“老夫此番要跟天池玉阙菩提门孽障,在这偷字上,斗他一个输赢,偏我天亮前,要把这部《太昊玄鉴》,盗出天池玉阙。”

  苍松睡客罗奇吐出这豪语,连乙鸥子亦不禁愕然一怔。

  这时,乙鸥子似乎关怀似地又道:“罗道友,正义所在,我们武林中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这事你还需多予考虑才是。

  “老夫方才驾驭风造遥车,凌云掠过天池玉阙,在浓雾中,还能看到地上人影幢幢,显然菩提门三掌门,虽在金城坛外等处遭了惨败,越过朝阳三石尚埋有云诡波谲的毒计。”

  苍松睡客罗奇经乙鸥子这番解释后,缓和了他愤怒的情绪,却还是十分生硬的口吻,向乙鸥子道:“仲老,依你这么说来,咱们该洗手不管,回去啦?”

  乙鸥子一手拨过驭风逍遥车轮子,移近苍松睡客罗奇跟前一步,含笑劝慰地道:“罗道友,这事我等不能操之过急,商议一番后咱们再进行未晚。”

  这时,离魂魔娘郑僖似乎要解开眼前近平窒息的气氛而插嘴道:“这事据咱看来,咱们不能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百拉峰菩提门总坛,除了越过朝阳三石的天池玉阙外,这里已被我等摧毁十有七八,是以,咱们只有进入,不能退缩。”

  乙鸥子听得微感讶奇,而接着问道:“郑道友,依你之计将如何?”

  离魂魔娘郑僖见乙鸥子向自己移蹲就教似的问这话,不由玉脸微微一红,旋首朝旁边的苍松睡客罗奇看了眼,才道:“郑僖不敢在你们两位老人家跟前遣兵调将,只不过提出意见作参考而已。”

  离魂魔娘郑僖说到这里,一手用指在树脚处松土上画划,一边嘴里解释她所提供的意见,这时虽在夜晚乌暗漆黑的树林里,在场的五人,都怀有内家功力的夜视一绝,是以,离魂魔娘郑僖在松土画出的东西,他们都能看得清楚。

  离魂魔娘郑僖提出她意见后,众人深感意外惊奇而决定下来。

  这时众人准备进行他们任务。

  乙鸥子坐在驭风逍遥车上,歉然含笑的向众人道:“老夫这辆驭风逍遥车,只能载重自己一人,要不然,眼前事情容易进行多了。”

  说着时,两手拨动驭动遣遥车两边车轮,驶出树林。

  离魂魔娘郑僖衔尾车后,关怀提示般的道:“乙鸥子前辈,你老人家乘驭风逍遥车,越过朝阳三石后,就直飞度恨山麓碧血潭畔,找着梁上客廖廖清和痴婆子薛玲玲。”

  离魂魔娘郑僖说话时,驭风逍遥车已驶出树林外,车底齿轮轧轧作声,冉冉向上腾起,乙鸥子垂手应道:“郑道友不必挂虑,老夫依计而行便了。”

  话语落此,驭风道夺车腾长半空,只听得嘘声掠风锐响,犹若雨箭一般,疾向朝阳三石方向飞去。

  这时,苍松睡客罗奇轻拍彭宗铭肩膀,指着离魂魔娘郑僖和吴碧影道:“铭儿,她们娘儿俩一拨,咱们还是爷儿俩一拨,走吧。”

  说着,苍松睡客罗奇向离魂魔娘郑僖挥手示意,带了彭宗铭,展使轻功,驰往朝阳三石通往天池玉阙的入口处而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朝阳三石怪阵的近处,这时晨曦初曙,东方鱼白,将黎明时分,举目朝向朝阳三石看时,阵里浓雾氤氲,阴气森森,山风迎送,传来阵阵使人晕眩的恶臭怪味。

  彭宗铭指着前面朝阳三石怪阵,不胜感触的向苍松睡客罗奇道:“在这朝阳三石怪阵里,曾遭害了数位武林前辈人物,这次痴婆子薛玲玲,亦栽在这怪阵里,才被菩提门中人扔入碧血潭。”

  彭宗铭说话时,罗奇嘴里频频应唔,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却像狩猎者猎取目的物似的,凝神贯注的在察看山地上的泥石。

  彭宗铭接着又在道:“朝阳三石怪阵的阵势,日日变化,时时变化,只有像乙鸥子老前辈乘驭风逍遥车,才能飞渡此阵。”

  说到这里,突然旋首向苍松睡客罗奇看了看道:“罗伯父,你老人家钻土游地绝学,能不潜过这朝阳三石怪阵?”

  苍松睡客罗奇一边偻腰拨动地上山石泥土,一边缓缓答道:“你罗伯父正在判别,这百拉峰的山石泥土,属于哪一种性能?”

  罗奇说到这里,手掌里捧了一撮泥土,凝神细看了半晌,喃喃又道:“这里泥土虽然黏刃结实,看来不致有什么问题。”

  说着时,从随身袋囊里,取出一袭乌黑晶亮,非绸非缎的衣衫,倏地旋首向彭宗铭叮嘱道:“铭儿,到时你拉了罗伯父脚,屏住呼吸。”

  彭宗铭困惑、迷惘的应了声。

  说话时,苍松睡客罗奇已把这袭乌黑晶亮的怪衣穿着身上。

  彭宗铭见苍松睡客罗奇穿上这袭怪衣后,看得想笑而不敢笑,原来这袭怪衫,连衣带裤接在—起,胸肚处一排密密细纽把它扣上,这套怪衣还带了头罩和手套脚套,头罩顶上尖锐若剑,两只手套上,装有十指锐利无匹的钢爪(或许这手爪,并不是用钢所造,仅是相仿而已)。

  彭宗铭看得心里暗暗叫奇道:“罗伯父穿了这套乌黑的怪衣,看来正像一只硕大无比的大王八。”

  彭宗铭看得出奇时,罗奇戴上头罩连在一起的透明眼罩,旋首向彭宗铭示意的看了眼,穿了这袭怪衣豁达豁达走向朝阳三石前一块山壑隐僻处,彭宗铭衔尾跟在后面。

  突然苍松睡客罗奇头下脚上,倒竖在山石泥土上,一顶尖锐的头罩顶住地面,左右两手十指钢爪挖掘地上泥土。

  几乎眨眼时间,苍松睡客罗奇半个臃肿肥顿的身体,已钻进泥土里去。

  彭宗铭看得错愕惊住,心里暗暗嘀咕忖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武林上竟然有像罗伯父这般光怪陆离的武学。”

  他心在纳罕沉思时,苍松睡客罗奇两脚已进。人土地里,彭宗铭蓦地想起罗奇方才嘱咐的话,倏地扑卧地上,两手紧紧抓住苍松睡客罗奇的两条腿。

  仿佛蚯蚓钻土似的,苍松睡客罗奇把彭宗铭带进地层里。

  彭宗铭拉了罗奇两条腿,跟着他在乌墨黑漆的地底下游走,罗奇身躯臃肿肥硕,他用两手利爪破开泥土后,彭宗铭身体瘦小,是以很宽松的潜了过去。

  这时,彭宗铭心里暗暗惊疑至极,心道:“罗伯父这套钻土游地武学,真是武林上的一绝,凭他在地层泥石里游走,竟比湖沼里的鱼还游得快。

  彭宗铭正在沉思时,苍松睡客罗奇的一条左腿,突然向前抽 送了一下,这时他不知道这位罗伯父的含意何在。

  彭宗铭心里正感到诧异之际,噗的声响,苍松睡客罗奇头上尖锐的头罩顶破泥土,身体微微向上—挪,已带了他纵出地层。

  两人出层,举目四周环顾一匝,却见浓雾迷漫,森森寒意逼人,彭宗铭怀疑似的喃喃轨声自语道:“哦,不知是否潜过朝阳三石怪阵?”

  苍松睡客罗奇脱下这袭乌黑晶亮尖头怪爪的怪衣,随手一折,折成仅有手拳般大的—团,听彭宗铭说这话,旋首含笑的答道:“咱们照着朝阳三石方向而来,不会有错。”

  苍松睡客罗奇说到这里,同了彭宗铭从氤氲浓雾中,运使内家真力,透着四周的景物,须知,彭宗铭迭逢奇遇,加其本身资质禀异,是以,其内家修为,已超逾武林高手,可与前辈人物媲美。

  突然,彭宗铭一声惊哦,指着浓雾中西边遥远的一角,道:“罗伯父,你看那边浓雾里隐隐透出一角楼台亭阁。”

  苍松睡客罗奇听袁宗铭此说,旋首朝他手指方向看去,功提丹田,劲贯周天,运用内家真力看时,不由心叫一声:“惭愧。”

  苍松睡客罗奇轻拍一下他的背肩,含笑点头的道:“咱们前去丁看。”

  两人凭着一对锐厉的眼神,透过漫迷薄雾,向宫殿一角走去。

  蓦地,一阵轰隆隆震耳巨响掠过两人耳边,把他们愕然一怔,生恐意外变化而身形站住,彭宗铭惊疑不已的向苍松睡客罗奇道:“罗伯父,廖师叔身边藏有二颗雷霆子,会不他老人家和痴婆子薛老前辈,在此天池玉阙先前发难?”

  彭宗铭话未落,银蛇数瞥,闪过迷茫浓雾上空,接着又是一阵天崩地裂似的巨响,震得彭宗铭二耳嗡嗡作声。

  这缕震耳巨响,音源犹未尽下,陡然呼呼声起,卷起一股激厉无伦狂风,猛朝二人身边掠过。

  苍松睡客罗奇不及回彭宗铭活,倏地一手挽住他腰围,用内家千斤重坠的功力,拿桩站住,才不会给狂风卷起。

  半晌,这场惊变场面才停了下来,苍松睡客罗奇轻吁了口气,道:“天池玉阙近围,果然天生异象,有这等惊险场面,方才雷电过后,这股劲风过处,甚威力之大,无与伦比。要不是你罗伯父用千斤重坠,拿桩站住,咱们可要给这风刮到半空去了。”

  苍松睡客罗奇说这话,彭宗铭突然想起刚才在暗云坛近处树林里,乙鸥子曾说过的话。 雷电狂飙过后,白茫茫一片的浓雾,骤然间加强起来,彭宗铭和苍松睡客罗奇,如若没有并肩携手在一起可能亦会失去对方形迹。

  因浓雾稠密,西边方向本来隐现出的一角宫殿,这时亦失去影子,彭宗铭惊哦了声,正要开口说话时。

  苍松睡客罗奇在他耳边轻嘘了声,悄声道:“铭儿,切莫大声说话,这浓雾阴处,可能会有云诡谲的埋伏,方才咱们所看到西边宫殿一角,谅是天池玉阙无疑,咱们还是潜入土层,从地底下游去。”

  彭宗铭轻晤答应一声,苍松睡客罗奇在浓雾里,穿上这套乌黑晶亮的怪衣,带了彭宗铭又潜入地底下。

  地层里,罗奇二手钢爪挖土,尖锐头罩攻前,彭宗铭在后面,紧紧握了他两只脚。

  不多时,苍松睡客罗奇身形钻向上方,后面一条左腿又抽 送了下,彭宗铭这次已会意过来,知道自己两人已在天池玉阙下方,罗伯父准备钻出土层。

  彭宗铭暗自思忖时,罗奇头罩缓缓顶破地面层,伸出头颈,朝地面层的四周,小心翼翼的环顾了一匝,疾速地纵上地面,接着急促的向彭宗铭道:“铭儿,快上来。”

  彭宗铭跃身飞出,游目四看了一圈,正要惊疑的向苍松睡客罗奇问时,罗奇轻嘘了声,用足轻轻填平方才两人从地底钻出来的地窟窿,一手指着前面一间金壁辉煌,宫殿似的房间。

  彭宗铭有所会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这条画栋雕梁,富丽无比的走廊,一片令人窒息似的沉寂,仿佛眼前他们两人,离开这人烟嚣杂的大干世界,飘渺在凌虚无限的半空中,饶是彭宗铭和罗奇,轻功之学,已至极上乘之境,似乎这时还听到自己轻微的脚步声音。

  突然,从一间富丽的房间里,袅袅地传出一缕令人闻之极舒意的香味。

  苍松睡客罗奇闻到这般香味,心神之际微微感到一怔,当他正想判别这种属于那一类所发出香味时,不意中旋首看到彭宗铭俊脸鲜红,似乎像要昏昏欲睡的样子。

  他见到彭宗铭这情形时,似乎自己亦感到有一份倦意。

  这缕薄薄的香味,还是从—间宫殿似的房间里发出来,苍松睡客罗奇心叫一声:“不好。”

  急忙拖了彭宗铭,跃过数丈远的走廊隐僻处,悄声的道:“铭儿,方才你有没有闻到一缕香味?彭宗铭被陡然拉过一边,仿佛醍醐灌顶似的惊醒过来,星眸含着稚气的笑意,点着道:“唔,这股香味闻了真舒服。”

  苍松睡客罗奇薄责般地瞪了他—眼,才轻声缓缓道:“铭儿,你真不懂事,幸亏罗伯父发现得早,才把你这条小命抢救过来。”

  苍松睡客罗奇接着道:“刚才从那房间里传出的香味,如若你罗伯父没判别错的话,乃是天下武林各门派中最毒厉的一种御天香。”

  彭宗铭讶然,困惑地念了声:“御天香?”

  苍松睡客罗奇不待他发问,解释般地接下去又道:“这种御天香,乃是江湖上堪称稀世珍品,最名贵的一种迷香,幸亏你和罗伯父内功有所根基,如若寻常武林人物闻到这香,顿时晕眩倒地,周身骨骸酥裂而死。”

  彭宗铭听罗奇此说,不由错愕怔住,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打了个寒噤。

  苍松睡客罗奇奇见彭宗铭这份神情,却又含笑安慰似的悄声道:“铭儿,饶是其他武林前辈高手,遇着这御天香,可说束手无策,你罗伯父乃誉称天下武林中神偷莫不婆婆师弟,就凭这一桩,却难不倒现在咱们爷儿俩。”

  苍松睡客罗奇解开身穿那套乌黑晶亮怪衣的胸腹处几颗扣子,从贴身腰袋里取出四颗有黄豆般大黑色的丸子,二颗递给彭宗铭,道:“铭儿,你把这两颗黑丸子,塞进两个鼻孔里,御天香再是厉毒,亦害不到咱们身上了。”

  彭宗铭接过黑丸子,塞进自己鼻孔里,苍松睡客罗奇他自己把这套怪衣纽扣扣上后,亦把手里的二颗黑丸子进鼻孔里。

  两人悄声商议一番后,踱步轻行,走向传出缕缕香味的那房间处来。

  这间金壁辉煌,美伦美奂的房间里,除了画栋雕梁,陈设富丽上,里面却是寂寂空庭,杳无人影。

  两人站在门口向内望去,这间房子的正中放了一只硕大无比的香炉,炉里白烟袅袅,向四周散布开来。

  苍松睡客罗奇旋首朝彭宗铭示意的看过一瞥,两人轻步进入房里,彭宗铭见四下无人,悄声的向罗奇道:“罗伯父,这间房里放的都是稀世珍品,极名贵的东西,怎地没有一个看护守防的人?”

  苍松睡客罗奇听得环目四顾一匝,轻嗯了声,指着大香炉里散出的缕缕白烟,悄声道:“有此御天香守护,已胜似雄兵万千,今日武林上能识别御天香而设法防止的,除了昔年师姊莫不婆婆外,目前亦只有你罗伯父一人而已。”

  这间豪华富丽的宫室里,除了稀世珍宝外,还陈列着几口古仙神兵,离奇的兵刃等等,彭宗铭看得出奇之际,拢目过处,突然一声惊哦,指着墙角处,桌案上用半透明半弧型水晶似的东西,罩着的几本古书,惊奇的道:“罗伯父,你看小桌有几本古书,会不会是……

  说到这里时,不待苍松睡客罗奇回答,走前一步,一手把这罩子掀起。

  彭宗铭一手正要掀起这半弧型水晶般的罩子,突然,一阵轧轧轧急响,这间宫室四围的门窗,同时间崩的巨响,全部关闭上。

  就在这时间,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阵哗然骚动的声音,渐渐向这边方向逼近过来。

  这时苍松睡客罗奇已知道眼前的境遇,奇迹的发现,和该处置的步骤,突然,挥使肉掌,已这半弧型水晶似的透明罩子劈碎。

  一手从小桌上取起三本古书,当他一本本翻看时,赫然正是《菩提梦幻录》、《太昊玄鉴》,和另外一部《风雾雷电录》三部奇书。这时,外厢喧哗嚣杂的人声,已朝向这间宫室逼近过来,苍松睡客罗奇旋首向彭宗铭颔首示意的道:“铭儿,大功告成,不负此行,咱们走吧。”

  说着,将这三部奇书藏进这怪衣内的贴身处,一手推倒大香炉,燃起火种,顿时—股熊熊烈火纵起,自己带了彭宗铭,运使钻土游地绝学,钻进地底下逸走。

  菩提门三位掌门人亲自率领天池玉阙菩提门心腹中人,将藏珍室火源平熄,里面焚毁十有七八,却不见敌人尸体形迹。

  彭宗铭和苍松睡客罗奇两人潜出朝阳三石在树林山石的隐僻,苍松睡客罗奇脱下那袭乌黑晶亮的怪衣,一边向彭宗铭道:“铭儿,天佑我等,使咱们爷儿俩顺利完成此愿,此番《菩提梦幻录》和《太昊玄鉴》不但原璧归赵,回到咱们手里,而且多了一部《风雾雷电录》奇书,菩提门总坛饶是固若金汤,有天堑之险,恐怕他们亦将到末日的命运。”

  彭宗铭听苍松睡客罗奇此说,疲倦的脸上,闪射出一层振奋的神情来,颔首含笑的道:“罗伯父,凡事冥冥中有所安排,如若不是你老人家有钻土游地的旷古绝学,和防止御天香毒烟的黑丸子,即使咱们进入天池玉阙,不是丧命在御天香毒烟里,即使盗得这三部奇书,咱们亦无法走出此云诡谲,埋伏重重的天池玉阙。”

  苍讼睡客罗奇点头含笑的轻唔了声,倏地抬头环顾一匝,有所沉思的道:“铭儿,乙鸥子乘驭风逍遥车,往碧血潭畔送东西给你廖师扭和痢婆子薛玲玲,咱们在天池玉阙耽留多时,这时他恐怕已回芥石镇。”

  罗奇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离魂魔娘郑僖和你影姊,这次在菩提门总坛大开杀戒,百拉峰上这些牛鬼蛇神该遭了殃。”

  说着时,把这种乌黑晶亮的怪衣,折成了手拳般大,藏进贴身袋囊里,两人顺着金城坛,下了百拉峰。

  果然,出金城坛,顾百拉峰下坡而去,沿途上血尸累累,惨不忍睹,这些尸体上血渍犹鲜,看来离魂魔娘郑僖和吴碧影,在这里经有一番苦战,才离百拉峰回去。

  两人回到芥石镇上元酒店,不由感到意外的一怔,客房里声音嚣杂,推门进去,本来—间偌大的客房,这时已嘉宾满座。

  欧婉丽虽在众目睽睽之下,亦已忍不住小儿女间一片相思之苦,一见彭宗铭进来,满含了激情、兴奋、欢喜,娇羞地离开她父亲儒侠欧振天身畔,像乳燕返巢似的翩翩到彭宗铭眼前,无限柔情的叫了声:“铭弟!”

  欧婉丽这声娇唤,更把彭宗铭错愕怔住。

  当他拢目过处,乙鸥子老前辈端坐在驭风逍遥车上,离魂魔娘郑僖和儒侠欧振天坐在一起,吴碧影站在他们身后,仿佛本来在谈论一件事,苍松睡客罗奇突然推门进来时,打断了他们话。

  痴癫僧乙乙和尚、开山金轮崔明一高一矮这两个武林怪杰,似乎这时正在争论一极不愉快的事,脸红耳赤,青筋累累,两人,喋喋不休在说话时,见彭宗铭和罗奇推门进来。

  烟翁任九龄、茶客于七和酒丐康武围坐一起谈话。

  彭宗铭眼神刹那间拢过这数位武林前辈时,他们每一个都撇开了方才自己谈说的事,而递给他一瞥柔和关劲的神情。

  这时彭宗铭在醍醐灌顶似的回苏过来,满脸红红,含了一缕从男孩子身上所见到的忸怩笑意,柔声轻语的道:“婉丽姊姊,你……

  你们来啦!”

  欧婉丽似乎珍惜眼前一刹那时间,虽然满腹心话,却是拣一句最重要的话,简略的向他道:“铭弟,烟翁任老前辈,把爹和几位老人家的病伤都治愈啦,是以,咱们又折道回来这里芥石镇。”

  彭宗铭满肚窦疑的哦了一声,倏地上前向客房里几位老人家拜见了,一边将苍松睡客罗奇向众引见了番。

  这时,旁边的乙鸥子,见苍松睡客罗奇与众人寒喧过后,就即向他问道:“罗道友,此去天池玉阙情形如何?”

  苍松睡客罗奇抬头向众人看了一匝,含笑点头的道:“不负此行,不但《太昊玄鉴》和《菩提梦幻录》两书取来,而且本上滚利,多了一本《风雾雷电录》奇书。”

  苍松睡客罗奇说出《风雾雷电录》一书时;客房远边的茶客于七,微微一声惊哦。这时众人围着苍松睡客罗奇和彭宗铭意外成功的归来,都感到兴奋至极,是以,都没有注意到茶客于七的神情。

  苍松睡客罗奇接着就将他和彭宗铭,此去天池玉阙的经过情形,详细向众人说了遍。 他说了这段经过后,怀有几分不安的向乙鸥子道:“仲老,你去碧血谭,有没找着敝师弟廖永年(梁上客廖清),和痴婆子薛玲玲?”

  乙鸥子颔首道:“令师弟和薛道友隐藏在度恨山麓碧血潭畔,咱已传言他们两位,到时见机行事,谅来不会有误。”

  提起痴婆子薛玲玲时,烟公任九龄喟然叹了口气,仿佛在解释她离走原因般的向众人道:“薛道友不听咱任九龄之劝,以致遭上眼前这委屈,而还累害梁上客廖老英雄。”

  烟翁任九龄话落至此,顿了顿又道:“任某将她五毒砂治愈后,要她在欧庄息养一时,谁知她来个不辞而别。”

  烟翁任九龄说话时,苍松睡客罗奇从贴身衣袋里,取出《菩提梦幻录》、《太昊玄鉴》和《风雾雷电录》三部秘籍。

  彭宗铭见到这部《太昊玄鉴》自然地想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杀亲毁家之恨,禁不住一股悲伤涌起心头,两行清泪簌簌的不止的流下来。

  这时茶客于七走向彭宗铭身旁,劝慰的道:“铭儿,目前这三部奇书已在咱们手里,报仇雪辱之日亦已不远,事已过去,不必再悲痛了。”

  茶客于七说这话时,坐在驭风逍遥车上的乙鸥子,正翻阅得自天池玉阙三部奇书中的一部《风雾雷电录》,只见他显得对这部秘录与所载列的各项,很难了解。

  茶客于七话落到此,他突然想起似的抬头朝于七看了眼,心道:“于英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辐机神算,无一不晓,或许他能看出这部《风雾雷电录》奇书的奥秘。”

  乙鸥子想到这里:向茶客于七递过手里这《风雾雷电录》,含笑的道:“于英雄,你能不能看出部《风雾雷电录》所载录的奥妙之处?”

  茶客于七翻看这部《风雾雷电录》秘籍;经有盏茶时间,从他脸肌神情看来,初是困惑、惊奇,接着惊疑、诧异.最后脸上透出一层欣愉,而极度意外之色。

  乙鸥子看了他瞬息千变的脸肌神情。忍不住心胸沉闷的感触,怀疑地向茶客于七道:”于英雄,敢情这部《风雾雷电录》,有突异之处?”茶客于七喟然感触不已的道:“乙鸥子前辈,此事岂止突异,此番能到咱们众人手里,真是一桩天赐奇迹。”

  他说到这里,旋首向苍松睡客罗奇不胜钦颂的看了跟,又道:“此部《风雾雷电录》奇书,可能最初出于异邦高人之手,然后译录过来,这里面详细阐述引风展雾,导向雷电的玄奇莫测的绝学,无形中吻合了天池玉阙四周的地理形势。”

  敢情,在座有不少人,乃是今日武林上顶尖儿前辈人物,听茶客于七说出这席话,不由骇然震住。

  茶客于七一边翻阅这部《风雾雷电录》奇书—边接着道:“菩提门总坛天池玉阙因有《菩提梦幻录》在前,拣着这块天生异迹的西顷山百拉峰所在,又有《风雾雷电录》所载玄离绝学相辅。难怪这些牛鬼蛇神,自视为固若金汤,有天堑之险。”

  茶客于七说到这里,彭宗铭惊奇的插嘴问道:“于伯父,天池玉阙前的朝阳三石怪阵,是否亦固着《风雾雷电录》所载录而来的?”

  茶客于七点头道:“其间有很大联系,朝阳三石怪阵,可能原是一块出于常情的奇妙所在,再经《风雾雷电录》所载玄学加以导诱,就成了目前这般光怪陆离的阵式。”

  久未开腔的儒侠欧振天,这时突然开口问道:“于英雄,这部《风雾雷电录》里,是否载有破除天池玉阙和朝阳三石之术?”

  儒侠欧振天问这话时,茶客于七还在翻阅桌上那部《太昊玄鉴》秘籍,于七抬头朝儒侠抑郁的看了眼道:“《风雾雷电录》载引风展雾,导向雷电的玄离秘学,至于欲攻破天池玉阙和朝阳三石等所在,可能要运用《太昊玄鉴》秘籍上所载录的几节。”

  茶客于七说这话,抬头朝众人掠过一瞥,当他发现众脸肌愣愣不安之色时,接着又道:“虽然精研一门绝学,不能短时就成,不过我们可以照着《太昊玄鉴》秘籍所载诺列,与眼前菩提门总坛相克处,依计而别,而且在《风雾雷电录》上,已明确指出,天池玉阙所以有玄妙莫测的原因,是以,据于某看来天池玉阙已指日可破。”

  茶客于七说出这席话,儒侠欧振天听得喟然感触地道:“天下凡事天理循环,因果不爽。此番,咱们就应用《太昊玄鉴》所载之学,歼灭菩提门,到时天池玉阙的三怪二修罗,可能就会丧命在铭儿的琼楼十二曲绝学上。”

  这家上元酒店,只有二间客房,平时没有外客投宿时,酒店老掌柜的留给自己家里住用,这次突然间来了这么些武林人物,显然这家上元酒店的二间客房,无法把他们容纳下来。

  是以,上元酒店二间客房,前面住的是彭宗铭、苍松睡客罗奇和儒侠欧振天等之人。后间拨给欧婉丽、吴碧影和离魂魔娘郑僖三人住。

  乙鸥子、茶客于七和烟翁任九龄,移居在芥石镇直街的一家中关奇店里,洒丐康武、疯癫僧乙乙和尚和开山金轮崔明则分居在芥石镇东端的一家东陵客店里。

  夜色深静,上元酒店后院的小园里,苍松睡客罗奇同他爱徒吴碧影两人,在悄悄的轻语谈话。

  苍松睡客罗奇除了向吴碧影探问,有关白天众人决定的事外,似乎还要跟她谈一桩极重要的事。

  这时,他们可能已谈了一段很长的时间,苍松睡客罗奇在他爱徒跟前,这时虽有满腹愁肠,亦不得不装了一份轻松的神情,而含笑的道:“影儿,你是不喜欢你铭弟?”

  苍松睡客罗奇突然问出这话,吴碧影听得娇憨、含羞下,却睁大了一对晶莹澄澈的美目,闪出一缕激情振奋的神情,微微点头,轻嗯了声。

  苍松睡客罗奇这时他的心里,恍若缠了一团解不开的死结,听他爱徒坦然应承下来,不禁极轻微吁了口气,又道:“影儿,你知道你铭弟是不喜欢你?”

  他们师徒俩在说话时,似乎有一瞥黑幢幢的身形,捷速的掠过小园子的竹围外,敢情,这时苍松睡客罗奇心绪沉重,而吴碧影却是因着她师父一语逗起她心中秘密,在惊喜交集之际,是以他们两人都没有住意到外间的动静。

  吴碧影听她师父问出这话,却显得困惑、惘然,深感意外地道:“影儿喜欢铭弟,是影儿的事,如果铭弟他不喜欢影儿,那是他的事啦!”

  苍松睡客罗奇听这稚气未脱的爱徒,说出这话,不由寿眉微皱,感到啼笑皆非,可是半父半师的立场上,不得不善加引导,而含蓄的道:“影儿,你知道你铭弟已有他丽姊姊啦?”

  吴碧影嘻的一笑,随手捡起一根嫩草,显得顽皮地放进嘴里咀咬,一边轻描淡写地道:“师父,这事影儿早知道啦,铭弟跟婉丽姊姊很好,他们离开的时候,铭弟常惦念她。”

  苍松睡客罗奇听他爱徒说这话,似乎怀疑自己听觉似的,轻轻惊哦了声,还是耐心却含蓄地道:“影儿,你既然知道你铭弟跟他婉丽姊姊很好,你怎么再能喜欢他呢?”

  吴碧影听她师父这么说,显出十分意外而睁大了一对美目,向她师父问道:“师父,这有什么不可以呢?”

  这时,苍松睡客罗奇见他爱徒天真无邪,却是一片痴情之态,不由喟然摇头的道:“影儿,你年纪不小啦,可是还这么不懂事。”

  苍松睡客罗奇说到这里,一手轻抚她云发,充满了慈爱,颤声的接道:“为师与你,名份是师徒,却不啻父女,岂能辜负大好青春,一身绝学,伴了你师父垫居在南满八禾岛,何况女儿家迟早要有归宁嫁人一天,是以,你师父希望你早有一个归宿之处,想不到你是这么不懂事。”

  苍松睡客罗奇颤声殷切的说出这些话,吴碧影似乎有点会意过来,嘤声婉啼,投进他胸怀里。

  苍松睡客罗奇饶是一位风尘侠隐,武林前辈,此时此地,轻搂着他心爱的徒儿时,亦禁不住热泪婆娑,接着又道:“影儿,目前你师父为你操心的,是你的终身大事,你铭弟已有他婉丽姊姊,当然他不能再移爱到你身上,是以,为师将菩提门这桩公案要了断后,伴你游侠江湖一时,替你物适一个适当人选,影儿,你不必再一片痴心,来想着你铭弟,自古多情空余恨,免得铸成失足之恨。”

  苍松睡客罗奇说到这里,吴碧影一股莫名的辛酸涌起心头,假在她师父怀里嘤嘤的悲啼起来。

  苍松睡客罗奇一手轻抚了他爱徒肩背,柔声安慰的道:“影儿,别哭,快回房去睡吧,要是给人听到……”

  说到这里,倏然停了下来,轻推她娇躯,催促的道:“孩子,把眼泪抹干,快回去睡。”

  苍松睡客罗奇说到这里时,小园竹帘外一瞥黑影,似乎比他们师徒俩先前一步,消失在夜雾里。

  苍松睡客罗奇回到房里,见灯火未熄,左边大床上彭宗铭已呼呼入睡,旁边儒侠欧振天一手依桌,还在深夜挑灯看书,两人相顾含笑的点了点头,苍松睡客罗奇就在右边床上睡下。

  第二天早晨,众人又会聚在这里芥石镇的上元酒店里。

  剩下的这段艰辛任务,落在茶客于七身上,他要从《太昊玄鉴》等三部秘籍中,抽出部分的玄奇莫测的武学,来应付菩提门总坛天池玉阙中人。

  茶客于七敢情昨晚通宵翻阅精研《菩提梦幻录》、《太昊玄鉴》和《风雾雷电录》三部奇书所得到的心得,是以,翌晨在上元酒店客房,带了红丝满布,疲倦的眼神,缓缓地向众人道:“于某昨晚彻夜观阅这三部奇书,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茶客于七说话时,音韵抑扬,十分缓慢。一众人听到他这话,却发生了无比的力量,慑住了他们心神,每一个人都凝神贯注的在听他说下去。

  茶客于七接着又道:“欲歼灭菩提门,攻破天池玉阙,必须运用三种惊世骇俗的秘门绝学,至于《太昊玄鉴》上,只有载录一种,其他二门绝学,要从《菩提梦幻录》和《风雾雷电录》二部奇书上面才有。”

  乙鸥子听得这话,深感意外的吟哦了声,正欲开口向茶客于七动问时。

  茶客于七旋首递过一瞥含蓄的笑意,向他看了眼,道:“《太昊玄鉴》所载录的一门烈焰玄冰两仪功,可破朝阳三石怪阵,《风雾雷电录》一书上,虽然载录引风布雾,导向雷电等玄奇绝学,其中有一门定风无相掌,却是专克狂风雷电,可以收得奇效。

  “天池玉阙周围,收自晚调四丘的氤氲浓雾,如若运用《菩提梦幻录》中三阳镇雾一绝,可以使敌人乖乖就范。”

  茶客于七说出这席后,殊出众人意料之外。

  他说到这里,朝身边的彭宗铭看了眼,又道:“铭儿虽然资质禀异,且迭逢奇遇,其一身内家造诣,高于一般人之上,然而以短促时间内,同时练出三门惊世骇人听绝学,不但时间上赶不及,而在他精力上,亦无法分配。”

  茶客于七说这话后,苍松睡客罗奇、乙鸥了、儒侠欧振天和离魂魔娘郑僖等,深感困惑的朝他看了眼。

  烟翁任九龄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

  茶客于七缓缓的接着道:“是以依于某之见,除了铭儿外,再有二人来练三阳镇雾和定风无相掌二门绝学。”

  茶客于七说出这话后,倏的停顿下来,不敢有所偏私的静候众人意见。

  儒侠欧振天手抚清须,朗声含笑的接着道:“于英雄说得甚是,依欧某之意,苍松睡客道友高足碧影姑娘再恰当不过。”

  儒侠欧振天这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苍松睡客罗奇愕愕地看着他,一时间想不出谦冲的言辞,还是感激的应允下来。

  这时端坐在驭风逍遥车上的乙鸥子,频频点头的道:“我侪俱是个性中人,不须繁文缛礼,老夫愚意,令影儿练《风雾雷电录》所载的定风无相掌。

  “至于《菩提梦幻录》上的一门三阳镇雾秘学,就委屈了儒侠欧振天令爱婉丽姑娘。”

  乙鸥子提出这话,无形中就成了一个定局。

  这是一桩艰辛而不容易很快完成的任务,幸亏在场众人,俱是武林中前辈人物,经他们竭力辅助,才造就了这三个下一代的武林英才。

  在上元酒店让出后面一间客房,作他们三人练功所用,苍松睡客罗奇和乙鸥子二位今日武林硕存的前辈人物,不惜运用本身内家真力,帮助彭宗铭、欧婉丽和吴碧影三人,打通周天筋脉,使他们事半功倍,速于就成。

  烟翁任九龄素以精研歧黄之道,享誉武林,这时就替他们三人,解决医理上的疑难问题。

  茶客于七却是不眠不休,以《太昊玄鉴》、《菩提梦幻录》和《风雾雷电录》三部奇书上的载录,督导他们三人完成练功上进度。

  儒侠欧振天、离魂魔娘郑僖、酒丐康武、疯痴僧乙乙和尚和开山金轮崔明等数人,彻夜轮值防守,以防这三个孩子坐关练功时,遭到菩提门中人的突袭。

  第四天晌午,因着彭宗铭较欧婉丽、吴碧影资质优异,且逢有数次奇遇,本身内家造诣上,已有深厚根基,是以顺利的学成了他《太昊玄鉴》上所载录的这门烈焰玄冰两仪功绝学。

  夜晚,彭宗铭和儒侠欧振天、离魂魔娘郑镇守护上元酒店,酒丐康武、疯癫僧乙乙和尚和开山金轮崔明轮值休息。

  儒侠欧振天把彭宗铭唤过一边,慈祥地向他道:“铭儿,你欧伯父要与你商谈一事。”

  彭宗铭听得心里微感一愣,旋首看去,离魂魔娘郑僖手执兵刃,凝神睇看着漆黑的夜空,若有所思蹲坐在上元酒店高墙外的土丘上。

  这时,他不知道欧伯父郑重的唤过自己,要谈些什么事,困惑、迷惘的朝欧振天看了眼,似乎静候着他的下文。儒侠欧振天轻摩他肩膀,缓缓道:“铭儿,你父亲彭祟玉与欧伯父谊若同胞,八拜之交,此番他老人家业已归天,你欧伯父对你的事,是否能做三分主?”

  彭宗铭听得心头沉重之下,却是错愕怔住,他不知道这位老人家说出这话的含意何在,只有茫然点头轻嗯了声,道:“铭儿一切事情,皆由你老人家做主。”

  他说到这里,想起这位欧伯父为了自己长途跋涉,且陷落朝阳巨石怪阵,险遭性命之忧,是以不禁衔泪激动的又道:“欧伯父,铭儿父母遭贼人所害,现在你老人家是铭儿唯一尊亲,铭儿岂有不听你话之理。”

  儒侠欧振天抚须含笑的道:“好孩子,以后你必须要记得方才说的这句话。”

  彭宗铭听得不胜迷茫的轻应道:“铭儿一定会记得。”

  他们俩在说话时,突然唰‘唰唰掠风锐响数声。

  只听得一缕凌厉冷酷的声音,缭绕在夜空,缓缓地在道:“贱人,咱卓英早怀疑你吃里扒外,勾结江湖败类,捣毁菩提门总坛……”彭宗铭、欧振天猛然一震之下,旋首看去,彭宗铭不胜意外的轻哦了声,道:“欧伯父,菩提门三大掌门之一的珠蕊宫主卓英,带了四名宫女来啦。”

  彭宗铭说话时,珠蕊宫主卓英同月桂、月娥、月红、月菊把离魂魔娘郑僖四下包围住。

  离魂魔娘郑僖仰首一阵惨厉长笑,点头应道:“卓英,你现在才知道咱郑僖吃里扒外,郑僖为了替恩师清理门户,追杀叛门弑师的不孝逆徒,才忍垢含辱,投入菩提门来。”

  珠蕊宫主卓英听郑僖说出这话,粉脸惨淡,暗自抽了个寒颤,却是厉声喝叱道:“贱人,谁听你谈禅说鬼,信口雌黄,还不纳下命来。”

  卓英说到这里,旋首向四名宫女大声吩咐道:“你等上前把这贱人拿下,格杀毋论。”

  珠蕊宫主卓英话语甫落,未待四名宫女动手,唰的声响,身形暴退,亮出一口晶莹夺目的银剑,以诡奇狠毒的招势,向离魂魔娘郑僖指来。

  离魂魔娘郑僖身形微挪,左边一名宫女蹿前扑上时,左掌劈出,将这名宫女震飞丈外,右剑划过一瞥粼粼银波,挡住卓英锐厉攻势,咬牙悲愤的道:“卓英,你已无师徒之情,休怪郑僖出手没有师姊之义。”

  话语甫落,一声激厉长啸,剑身荡起一团银雾,剑尖朝向卓英指来。

  珠蕊宫主卓英嘿一声薄叱冷笑,右剑疾吐,划出一泓半弧白练银波,销声龙吟凤鸣声起,把她师妹一记硬招挡开。

  倏地,左掌乎递,一股凌厉无比劲风过处,指向离魂魔娘郑僖引门、将台、期门三穴。

  就在这时候,宫女月桂、月娥、月红三人,各执兵刃,以疾速无伦的身法招式,同时向离魂魔娘郑僖围袭拢来。

  这三名宫女刁诡奇的出手,驾乎于江湖高手之上,离魂魔娘郑僖因看她师姊掌剑退避,已处极不利之境,经这三名宫女联手并肩围袭,更显得凶险已极。

  蓦地,一声叱喝,道:“孽障,末日已临,还容得你等跋扈飞扬。”

  一响声响临空甫起,这三名宫女仿佛迎受着一股极大的震荡,蹬蹬声中,身形俱被震退丈外。

  儒侠欧振天都天沉雷掌,劈退这三名宫女时,突然,流星走电般的身形一瞥,迎向珠蕊宫主卓英盖顶扑下。

  卓英自然趋势下,一声惊哦,因着敌上敌人迅雷不及掩耳的急袭,挪身急速退落数尺。

  珠蕊宫主卓英一眼见这少年武生时,震愕不已下,暴怒的大声问道:“小娃儿,你乔装改扮了二次来菩提门总坛,你……你究竟是谁?”彭宗铭洒然冷笑道:“区区彭宗铭,乃是半脸神尼昭元师太老前辈徒儿。”

  话落到此,彭宗铭手执飞龙游虹剑,招走倒转乾坤三五七中断剑震魄魂归土三式。

  漆黑夜空彭宗铭身剑刷破风过处,推起银波粼粼,把珠蕊宫主卓英又迫退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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