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死亡谷禅师布阵



  伍宗汉所发凌厉的劲风,应手而出,直向石台上的黑衣人撞击过去。

  他在接口说话之时,早,暗中运气,这一记劈空掌风,用尽了全身功力,劲道级是威猛,掌风远达寻丈,力道仍是不减。

  掠空,挟着无比的威势,猛击过来。

  他手中的长幡足足一丈三尺长短,举手扫击过来,刚好可及伍宗汉停身之处。

  伍宗汉打出的劈空掌力。吃那黑衣人长幡上带起的劲力二挡,化解于无形之间,长幡挟着劲风,已然近身。

  伍宗汉吃了一惊,迅疾向后退了三步,避开一击。

  这黑衣人惊人的臂力,不但使得伍宗汉大骇而退,就是大方禅师和萧遥子他们也为之吃了一惊。

  大方禅师探手从随行弟子手中取过了一支禅杖,暗中运集全身功力,满脸庄严的缓步走出,低声对伍宗汉道:“伍兄,请让老衲接他一招试试。”

  石台上黑衣人仍然是原坐的姿势不变,除了两只手臂活动以儿下半身从未动过,一丈三尺的长幡在他手中运用起来,挥舞自如,轻若无物。

  大方掸师向前走了四五步,停下了身夭横举禅协冷冷说道:“老衲想领教一下,施主的……”

  那黑衣人不待大方禅师把话说完,大喝一声,举幡扫击过来,劲风若啸,声势异常的骇人。

  大方禅师双手握杖,横抡而出,硬接一击。

  但闻惊天动地的一声大震,石台上黑衣人端坐的身子忽然一阵颤动,而大方掸师肩也摇了两摇。

  但闻大方禅师高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一招“力扫五岳”铁掸杖疾向黑衣人手中长幡击去。

  耳际间金铁大鸣,历久不绝,刹那间铁仗,长幡已硬拼五招。

  这五招招招如排山倒海般,群豪虽都是久走江湖之人,见过无数惊心动魄的阵仗,但这等打法,也是初次相见,都看的目瞪口呆。

  那白绢作成的长幡,早已被两人几招硬拼之下,震的片片碎裂,随风飘去,黑衣人手中的长幡,已成一支铁件。

  德高望重的大方掸师,接连着几招硬接之后,似乎已经动了怒火,略一停息,举手又是一杖击去。

  石台上黑衣人举幡又硬接下一击后,忽然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大方掸师慈眉微耸,凝目望去,只见那黑衣人身躯微向后仰,靠在身后石壁间,显然这几杖硬拼硬打之下,已使他筋疲力尽。

  大方禅师不禁暗自一叹,缓步向石台走去。

  忽见那黑衣人一睁双日,满脸泛出痛苦之情,怪叫一声,举起铁件,当头劈下。

  大方禅师似是未料到,他还有再战之力,而且陡然间发难出手,看来势又急又快,不觉心中大怒。

  他心中暗道:“此人臂力如此强猛,留着终是祸害。”

  心念转动之际,铁禅杖横顶举起,接过黑衣人下击的一柠之后,反臂一杖,猛然击了过去。

  这一杖用尽他全身功力,威势非同小可,只见那黑衣人,连连张口喷出鲜血,手中铁抒也应手飞出。

  大方禅师瞧了两;良,暗自奇道:“此人分明已被我内家反震之力震死,何以尸体不会跌下石台”待他仔细看去,只见那黑衣人上半身虽然由石台上倒垂而下,但下半身却仍然保持端坐的姿态不变。

  此等情势,看的人大惑不解,大方禅师还想纵身跃上石台,去看个究竟,萧遥子已抢先行动,纵身一跃,凌空而起,飞落在石台之上。

  仔细瞧去,不禁心头一震。

  原来黑衣人的双腿被一条黑索捆在石台之上,两面辟骨处,被铁练洞穿,反扣在石台上面,是以,他虽有千斤神力,但去难以移动身躯。

  他缓缓举手撩起黑衣人长衫,让台下群豪尽见其情,然后一个倒翻,飞下石台。

  大方禅师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这冥岳岳主,八成就是男;昔年施用‘七巧梭’的妖妇了,普天之下除了她之外,只怕再也找不出这等心狠手辣之人了。”

  抬头望去,只见前面耸立着各式各样的鬼形,大都是巨石雕刻而成。

  陈玄霜望了那被锁在石台上的黑衣人一眼,忽然叹息一声,说道:“这人不知被锁在这石台上好久时间了,唉!他每日和这石雕的鬼形为伍,难道心中一点都不害怕么?”

  方兆南道:“他害怕也没法子啊!”

  陈玄霜忽然想到,自己曾经说过,要把方兆南锁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幽谷之事,不禁芜尔一笑问道:“南哥哥,要是你被人锁到这里,你心里怕是不怕?”

  方兆南摇头笑道:“真要有这一天,怕也没有用了!”

  陈玄霜虽然深情款款的说道:“不论你到什么地方,我都要和你守在一起,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你自然就不用怕啦!”

  这时方兆南抬眼望去,只见群豪都已大步向前走去,于是轻轻一拉陈玄霜的衣袖,说道:“赶路!”

  大方禅师在四个少林和尚前后护拥之下,走在最前,每走上两三丈远,就有一个石头雕刻成的鬼形。

  这些奇形怪状的石人,脸上都涂着各种色彩,拿着奇奇怪怪的兵刃,远远望去,栩栩如生,使人有不辨真假之感。

  虽然是光天化日,但太阳光芒,在这里也似乎减弱了不少。

  眼下群豪,虽然是久走江湖之人,但也没人遇到过这样怪异之处,除了那手执长幡的黑衣人外,深入了四里之遥,竟然未再见看一个活人。

  除了沙沙的步履之声外,听不到一点其他的声音,即使一声咳嗽,也听不到。

  大方禅师逐渐加快了脚步,片刻之间,又深入了三四里路:

  一阵山风吹来,花气扑面,浓郁幽香,醉人如酒。

  萧遥子忽然停下脚步,大声说道:“这是什么花香,老夫怎的从未闻过?”

  经他这么一说,群豪全部感觉到这花香之味十分怪异,香味之强,生平之中,从未闻过。

  举目看去,只见前面有一座茂密的松林,拦住了去路,浓烈的花气,就从那松林中传了出来。

  大方禅师目光转动,仔细打量了那松林一阵,但见躯干笔挺,枝叶随风摆动,这片松林虽然密茂,但却毫无怪异之处。

  他仍不放心的回头问道:“萧兄请看这片松林,可有什么埋伏么?”

  萧遥子道:“林中纵然暗设强弩毒器,外面很难看出。”

  大方禅师接道:“老衲之意,是指这片松林,是否布有八卦、九宫等奇门阵式?”

  逍遥子道:“单依外面看来,这林中之树,大都是数百年以上之物,而且林形天然,似非人工移植而成,那妖妇不过利用这片天然松林,周围加以人工布置罢了。”

  他久在深山大泽之中行走,对于森林形势,一望即知其年代多久。

  大方禅师一挥手中禅杖,道:“这松林既非奇门阵式,咱们进去瞧瞧吧!”

  群豪一齐举步,紧随大方禅师身后而行。

  这片松林看去茂密,但并不深长,不大工夫,已出松林。

  放眼看去,满地红花,浓香都从那花上放射出来,人近花海,香味更烈。

  奇怪的是这片花海,一色艳红,不见一朵杂邑显然是由人工植成。

  这片红花,占地足足五十亩大小,依着两侧的山势形态,形成一道狭长花道,红花中间,有一条白石铺成,仅可容一人通行的小径。

  阴风森森的鬼域,到此突然一变为艳红夺目的绔丽景色。

  陈玄霜一路行来,尽见些巨石刻的鬼形,此刻骤然见此一片花海,不禁四下张望起来,低声问方兆南道:“南哥哥,这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来未见过?”

  方兆南摇摇头,道:“这花瓣式样,形状甚怪,我也没有见过。”

  大方禅师突然纵身一跃,飞跃在那白石头小径上,大步向前走去。

  群豪鱼贯而行,沿小径穿行在红花丛中。

  一路行去,毫无阻挡,转过了几个山弯,红花突然中断,眼前是一片广大的空地。

  绿草如茵,松竹摇风,又是一番悦目景色。

  遥见一座孤峰,矗立在绿草地中,茫茫白雾,沿山四起,形成一片烟云,把那座孤立之峰,笼罩在烟云之下。

  大方禅师虽有甚好的目力,也难辨那峰上景物。

  萧遥子举手指着那孤立山峰,道:“那座罩满白雾之峰,大概就是冥岳了吧?”

  大方禅师仰首思索了一阵:“不错,晴空万里,艳阳照射下,仍是烟雾镣绕,阴气沉沉,仅从这外形看来,就不致有错了。”

  萧遥子仰脸长啸一声,道:“咱门完到那峰下瞧瞧再说。”

  说完当先放开脚步,向前奔去。

  群豪跟着一齐施展轻身飞行功夫,疾如星飞走丸般,紧随着萧遥子身后,奔向那坐烟雾缚绕的孤峰。

  片刻工夫,已奔行了三四里路,到了那孤峰之下。

  举目瞧去,只见蔽山白雾腾腾,浓如云气,群豪虽然只相距那孤峰三四丈远,但仍然看不出峰上景物。

  大方禅师轻轻一皱眉头,道:“那来的这层云气,笼罩全山袖手樵隐史谋遁突然插口接道:“大师可觉出此地天气有什么不对么?”

  他一提群豪立时警觉,只感到接近孤峰之后,天气突然热了许多。

  只听一声冷笑,道:“老夫生平之中,从不信邪,我就不信中原的武林道上,有会妖法之人。”

  群豪转头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正是那身怀“无影神拳”绝技的矮胖老人,正放步向前走去。

  袖手樵隐冷冷说道:“西域大漠,冰天雪地,自是甚少见过火山……”

  那矮胖老人突然回过头来,道:“什么?”

  大方禅师怕两人言语不合,引起冲突,赶忙接口说道:“东南半壁山河,常传火山爆发之事,不知兄台是否听人说过”萧遥子接口说道:“史兄一提老朽茅塞顿开,这等群山绝峰之中,何来这一块肥沃之地,想此地千百年前,定然是一座火山,爆发之后,留下那座孤峰,火浆泛滥,山倒壑平,留下这块平地,那坐孤峰,只怕仍然是座火山,才会泛起烟雾……”

  忽听大方禅师沉声说道:“那是什么?”

  群豪定神看去,只见那浓重的白雾之中,缓缓伸出一面巨大的横牌,上面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道:“绕山烟雾之中,含有毒瘴,非经相邀,且莫登山尝试!”

  那矮胖老人看了那探出的横牌一眼,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他正待向大方禅师询问,那张横牌之后,慢步转出来三个人。

  三人一字排开后,举步走了过来。

  但见一片夺目艳光,看的在场群豪,无不心头一动。

  原来并肩而来的三人,乃是三位绝世美人。

  正中一人,年龄较长,头挽宫譬,背插宝剑,怀中抱着一柄形:口鹿角,赤红。口火的怪形之物,蓝衣蓝裙,美丽的粉靥上一片漠然。

  右面之人,一身红衣,长发披垂肩后,手执拂尘,身上也背着一柄宝剑。

  左面一个,一身白衣如雪,长发披肩,怀中抱着一对玉尺。

  大方禅师目光锐利,一望之下,已然认出那白衣少女,正是在明月蟑上,自伤左肩的梅绛雪。

  此刻,她那娇丽无伦的脸上,冷若冰霜,见不到一点笑容。

  三人并肩而来,衣袂随风飘动,走近群豪六尺左右之时,一齐停下脚步。

  那块巨大的横牌,并未随同三女而行,由两个全身黑衣的大汉抬着,停在山脚峰壁之下。

  只见那正中的蓝衣少女,微微一欠娇躯,樱唇启动,一缕清音,婉转而出,脆如银铃一般,说道:“你们可是来赴那招魂宴的人么?”

  她声音虽然娇脆好听,但词意之间,却是冷做异常。

  大方禅师合掌低喧了一声佛号,道:“不错,在下等都是履约赴宴而来。”

  蓝衣少女仰脸望着无际的苍穹,说道:“家师传梭递简,邀请诸位赴宴绝命谷中,好像是端五之日,此刻距相约日,还有一月之久,诸位不觉来的太早些么?”

  大方禅师满脸肃穆的答道:“不知令师和什么人订下端五之约?”

  蓝衣少女道:“家师传梭作简附函之中,曾经提过此事,老禅师就记不得吗?”

  大方禅师冷笑一声,道:“令师自说自话,片面定下端五之约,老衲等难道就一定要遵守不成”蓝衣少女忽然微微一笑,道:“这么说将起来,诸位是定要提前赴宴了?”

  大方禅师道:“既然来了此地,难道就这样退走不成?”

  蓝衣少女略一沉忖,道:“好吧!诸位既然这样坚决,那就请随我来吧!”缓缓转过娇躯,率先向前走去。

  大方禅师在四个红衣弟子护拥下,当先而行,群豪鱼贯相随。

  片刻工夫,已到了那烟雾环绕的山峰之下。

  这时那蓝衣少女忽然一转身,向左面走去。

  大方禅师微微一皱眉头,只好随在身后而行,心中暗暗忖道:“我始终和你”褓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纵然有什么暗算诡谋,也让那么你施展不及。”

  忽闻衣袂飘风之声,袖手樵隐史谋遁和萧遥子并肩追了上来,超越大方禅师,紧随三女身后,相距不过五六尺远。

  那蓝衣少女回头望了两人一眠笑道:“两位如果不放心,咱们走在一起好么?”

  这两句话,言词异常犀利,萧遥子和袖手樵隐史谋遁相互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大步追了上去。

  原来两人老谋深算,两目交投之下,已然交换了心意,都觉得此时此地,不是争名斗气的时间,她既然出言讽刺,那就干脆来个将计就计的和她们走在一起。

  蓝衣少女举止大胆无比,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敢和萧遥子并肩而行,而且言笑风生,毫无拘束之感。

  淡淡的幽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如兰如踌,醉人似酒。

  但见她美目流盼,先打量了袖手樵隐一阵,又回头望着萧遥子,娇声笑道:“你那只眼睛,可是从小就瞎了么?”

  萧遥子独目中神光闪了两闪,道:“老朽年纪老了,瞎了一只眼,也不放在心上。”

  那蓝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天有阴晴,月有圆缺,世上也没有十全十美之人,你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武功定然不弱。”

  萧遥子冷冷答道:“姑娘这几句颂赞之词,不觉说得太唐突么?”

  蓝衣少女笑道:“我说话素来有根有据,决不凭空预测。”

  萧遥子道:“愿闻其详。”

  蓝衣少女侧目凝沸,娇声说道:“我如说出来,只怕你听了心中不快!”

  她故意把两句话声音提的很高,使身后群豪全都听到。

  萧遥子暗暗骂道,“好个刁恶的丫头!”口中却不得不故示大方的笑道:“老朽年近古稀,心若止水,不论什么难听之言,也能听得入耳,姑娘但请放心吧!”

  蓝衣少女道:“一个身有缺憾之人,大都是心有自卑自贱之感,正如你刚才所说,心若止水,不易为声色犬马所惑,那正合了练武之人的要诀,神意容易集中。

  你瞎了一只眼睛,心中自然有着极深厚的自卑自贱之感,对那最难堪破的色情之关,定是敬而远之之人,学起武来,一心一意,旁无杂念,武功的进境,自是要比常人来得迅速,如果我臆断不错,你恐怕还是孤身一人!”

  此等之言,在她年轻少女口中说出,竟然是面不改色。

  萧遥子纵声大笑,道:“姑娘高论,老朽甚是佩服,可是老朽是个不解风情之人有负雅意了。”

  那蓝衣少女微笑答道:“如你解得风情,也不会这样孤孤单单了。”

  两人的对答之言愈来愈高,身后群豪大部听到,白发红颜,这般相互讽讥,听得群豪个个心中暗笑。

  那蓝衣少女和萧遥子相互讽刺了几句之后,突然又转脸望着袖手樵隐史谋遁,问道:

  “你贵姓啊?”

  袖手樵隐冷冷答道:“老夫素来不愿和人斗口说笑。”

  蓝衣少女笑道,“无怪你一脸冷若冰霜神情,一眼看去,就知是位呆头傻脑之人,和你这一身装着,真是表里如一,比起你那独眼同伴,可算无独有偶了。”

  袖手樵隐怒道:“老夫是何等人物,岂肯和你一个女娃儿说笑!”

  蓝衣少女娇笑道:“我生来就爱说笑,你不爱听,我就偏要说给你听!”

  袖手樵隐冷笑一声,道:“需知老夫手下素不知怜香惜玉,你如想试试老夫手段,那就不妨胡说八道几句!”

  那一直未开口的红衣少女,此刻突然插口笑道:“大师姐,和这种泥塑木雕的人谈笑,你也不觉得乏味么?咱们身后现有三师妹的情郎,大师姐想寻开心,何不叫他来呢?”

  那白衣少女秀眉微蹙,冷冷接道:“二师姐又要和小妹过不去了。”

  蓝衣少女突然一敛笑容,冷冷说道:“谁要你们接口啦,当真就不把我这大师姐放在眼中了?”

  红衣少女急道:“小妹不敢。”

  白衣少女却默然垂头,不发一言。

  蓝衣少女眼珠儿转了一转,登时又恢复了一脸柳媚花脸的笑容,侧脸儿望着袖手樵隐,道:“你不知借玉怜香,定然也是个绝子绝孙的老光棍了?”

  袖手樵隐脸色大变,右手一扬,疾拂过去,口中怒喝道:

  “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敢取笑老夫?”

  拂出掌势劲风如剪,疾如电奔。

  蓝衣少女娇躯微侧,罗袖疾摆,迎向袖手樵隐的右腕击去,口中仍然娇笑道:“果然是莽撞之人。”

  袖手樵隐心头微凛,暗道:“此女年不过二十上下,竟然能把内家真力贯注罗袖之上击出,冥岳中人,果是不可轻视。”

  心念之间,右腕已疾沉收回,左手食中二指一并,点向蓝衣少女“曲池穴”。

  蓝衣少女娇声说道:“啊哟!当真是郎心似铁,出手无情。”

  说话之间,人却猛然向后退了一步,让开袖手樵隐一击,罗袖一挥,当头击去。

  袖手樵隐听那拂来罗袖,暗劲激荡起轻微的啸风之声,和一股淡淡幽香,心知这一击,蓄藏了极强的阴柔之力,左臂横举一架。

  蓝衣少女拂来罗袖击中袖手樵隐之民立。、觉得一股暗劲,反弹而出,心头微微一动,暗道:“这老樵子好强的内劲。”

  当下运力”几分真力,罗袖搭在他臂上不动。

  袖手樵隐虽把一击接下,但感觉到左臂一麻,几乎承受不住,心中亦暗生惊服。

  两人暗中相较内力,但表面上看来,却是别有一番撩人风情。

  那蓝衣少女罗袖搭在史谋遁左小臂不动,甚像扶注他手臂借力而行,又故意走的春风俏步,柳腰摆动,风情万种。

  但随行在身后的武林群豪,大都能看得出来,两人看似香艳并肩而行,实则正各运内家功力相拼。

  那蓝衣少女搭在袖手樵隐身上的罗袖,早已贯注内力,毕直的放在臂上。

  两人这样行出了七八丈远,蓝衣少女突然收回搭在袖手樵隐臂上的罗袖,娇声笑道:

  “你这样大年纪了,怎么还没有死啊?”

  袖手樵隐经这一阵耗拼内力,已知强敌不可轻视,左臂上筋骨麻木,微感酸疼,,如若那蓝衣少女再不收回罗袖,百步之内,自己决难再这样耗拼下去。

  他一面暗中运气,活动气血,一面冷冷答道:“老樵子无儿无女,死了也没人替我扫墓,急个什么劲呢”说话之间,已到一处山壁的转角之处。

  蓝衣少女突然停下身子,回头望着大方禅师说道:“老和尚,绝命谷已经到啦!”

  大方禅师满脸庄肃的走了过来,说道:“请姑娘带路入谷。”

  他气度威严,不苟言笑,那蓝衣少女竟然不敢取笑才他,娇躯一侧,当先向一道仅可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狭谷之中走去。

  萧遥子横身拦住习。红衣少女,紧随蓝衣少女身后而行。

  红衣少女在萧遥子身后,袖手樵隐却抢在红衣少女身后而行,白衣少女紧随袖手樵隐身后,大方禅师带群豪鱼贯而入。

  走完狭谷,景色忽然一变。

  但见横宽十丈,纵长无际的山谷中,植满了花树,树上开满了各色花朵,但那花朵的形状,却是从未见过,正和那白衣少女绘制的一般模样。

  绚烂夺目的花海中,有一道四尺宽窄的黄沙小径,蓝衣少女回头笑道:“黄沙路短,诸位最好是走慢一点。”

  萧遥子大声笑道:“葬身花海,死亦无憾。”

  蓝衣少女微微一笑道:“独眼鬼,你可认识这片花树名称么?”

  萧遥子冷笑道:“死谷野花,那还会有什么高雅的名字?”

  蓝衣少女道:“我料你也不认识,这花名叫‘销魂兰’,凡睹此花之人,非死不可,而且死的黯然销魂,凄凉无比。”

  萧遥子呵呵大笑道:“姑娘这么一说,倒教老朽想起一句话来,有道是宁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像老朽这等行将就木之年,能死在这五色缤纷的花树丛中,不知是几世修来之福,只是姑娘这等双十年华,貌美绝伦的人,死在这花树阵中,未免有些可惜了!”

  蓝衣少女娇声笑道:“你年近古稀,才似初解风情,幸得花树无知,不辨者丑,不致拒绝你一番殉花美意了。”

  此女言词尖酸刻薄,骂起人来,真是入骨三分。

  萧遥子本想反唇相讥,但转念忖道:“我是何等身份之人,再和她斗口下去,被她骂出更难入耳之言,那可是大不划算之事。”

  走完那黄沙径,到一处草坪之上,绿茵如毯,大约有四五亩地大小,四周群花环绕,景色极美。

  蓝衣少女突然停了下来,高声说道:“诸位请委屈一下,坐在草地上养养精神,等待召魂宴开之时,我们再来相陪。”

  她说完话,一挥玉手,对两个师妹说道:“咱们走啦!”举步欲去。

  大方禅师沉声喝道:“姑娘请慢走一步,老衲有事请教。”

  蓝衣少女秀目转动,瞟了大方禅师一眼,笑道:“什么话?

  尽管说吧!”

  大方禅师满脸庄肃之色,说道:“蓝衲虽是应邀赴约而来,但事先并未答允令师端五限期,眼下之人,都是武林中薄有小誉之人,个个事务繁忆势难久等,烦请早行禀报令师,要她快些出来相见,既是诚心邀约我们,那就早些分个生死存亡出来。”

  蓝衣少女望望天色笑道:“此时已然快到午时,家师侍客盛宴,至迟不会超过子夜,诸位远道跋涉,也该休息一下,免得死难瞑目。”

  忽听一个粗厉冷漠的声音,说道:“什么盛宴不盛宴的,老夫又不是为了馋嘴跑你们这里赏花饮酒来的,快去告诉你那师父,要她立刻出来相见,烦得我心头火起,一把火烧光你这片花树。”

  蓝衣少女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又矮又胖的老人,大步由群豪中走了出来,不禁一皱眉头,道:“你是什么人,说话这等放肆?”

  矮胖老人纵声大笑,道,“老夫甚少东来,纵然说出我的名号,谅你这个黄毛丫头,也难知道。”

  蓝衣少女脸色突然一变,那经常泛现嘴角上的笑容,也随之隐失不见,冷冷答道:“既然甚少东来,想必是西域中的人物了?”

  那矮胖老人听得微微一怔,暗道:“这丫头聪明,竟然猜出我来自西域。”

  略一沉思,矮胖老人答道:“不错,老夫正是由西域而来天山神拳白作义,便是老夫!”

  蓝衣少女冷笑道:“你万里迢迢由西域赶来送死,当真是在劫难逃,作法自毙。”

  白作义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再要出口伤人,可别怪老夫动手教训你了!”

  蓝衣少女神色冷漠,淡然说道:“边荒之区,还会有什么惊人技艺不成”白作义大声喝道:“一个小毛丫头,也敢藐视老夫,不给你一点教训,那还得了?”

  右手一扬,遥遥击去。

  蓝衣少女看他举手作势,遥遥击来,心中已知对方定然要打出劈空掌风,赶忙暗中提气戒备。

  那知对方拳势遥遥一击,立时收回,丝毫不见动静,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糟老头儿,莫不是虚张声势,自找下台之阶吧!……”

  心念至此,忽觉一股暗劲,无声无息的撞了上来,而且力道奇大,只感心头一震,不自主的退后三步,如非早已运气戒备,这一击势必当场重伤不可。

  要知无影神拳,乃天山门中绝技,中原武林道上,无人会此武功,蓝衣少女虽然身负绝技,但也不知白作义何能在一挥手间,无声无息的发出暗劲。

  白作义打出一记无影神拳之后,笑道:“这不过是薄施小惩,再要口出不逊之言,可别怪老夫出手伤人了!”

  蓝衣少女容色苍白,默然不言,凝神静站了片刻,突然一晃双肩,疾如电奔,直抢过来,右手一挥,手中那形如鹿角,赤红似血的怪兵刃,猛向白作义点去。

  原来她被白作义一记无影神拳震伤了内腑,运气调息,无法接口,但她功力深厚,调息一阵,立时复元,出其不意的欺身而上。

  白作义左袖一拂,疾向那形。如鹿角的兵刃上面扫去。

  蓝衣少女兵刃出手极快,但收回之势更快,不待白作义腕袖拂中,突然自行撤回,玉腕翻转之间,舞出一片红光。

  白作义只觉眼睛一花,四面八方,都是那耀目,红光攻攻到,心头微凛,疾向后面退去,却不料蓝衣少女左手一指点来。

  这一指来的出其不意,诡异至极,白作义一时避让不及,只好挥手硬接一击,但觉被她指力点中之处一阵剧疼,赶忙收回手臂。

  蓝衣少女一指得手,纵身跃退出一丈多远,笑道:“这叫‘千夫一指’,还你点颜色瞧瞧,如果心中不服待会咱们两人再好好的打一架试试。”

  群豪目睹那蓝衣少女诡异手法,个个心头一办暗道:“此女武功路数,变化难测,实是不可轻敌。”

  白作义仔细一瞧伤手之上,青了制钱大小一块,这一指如被点在要害穴道之上,势非重伤当场不可,暗自叹道:“中原武林人物,当真是高手如云,不可轻视。”

  大方禅师一挥左掌,四个身披红色袈裟的和尚,迅快的移动身躯,手横戒刀,拦住那蓝衣少女的去路。

  蓝衣少女柳眉一扫,冷笑道:“你们可是想找死么?”

  四个和尚只管挺胸举刀,拦住去路,对蓝衣少女喝问之言恍如未闻。

  大方禅师高喧一声佛号,接道:“姑娘暂请止步,老衲话还未完,眼下高手如云,姑娘等三人自信能闯得过么”蓝衣少女秀眉转动,扫掠了群豪一眼,心中暗暗想道:“老和尚此话说的倒是不错,但凭我们三人想闯过他们拦截,只怕不是容易之事,我们布置尚未就绪,师父一也难赶来相援,真要动起手来,只怕要吃大亏。”

  她刚才挡受白作义无影神拳一周,已知眼下之人,个个都是有着独擅绝技,轻敌之念,已然消去甚多。

  当下,她故作镇静的笑道:“怎么?难道还要我们姐妹留在这里陪你们玩吗?”

  大方禅师乃一派宗师之尊,为人十分庄严,此女这样放荡之言,把他们问得顿了一顿,一时间难想出适当的措辞回答。

  沉吟半晌,大方禅师才肃然答道:“老衲乃佛门中人,生平不喜言笑。”

  蓝衣少女微一沉吟,道:“看来你好像是这次赴会冥岳来的首脑人物了?”

  大方禅师道:“承蒙他们抬举老袖,暂由老衲出面和令师洽商诸般细节。”

  蓝衣少女道:“不到盛宴大开之时,家师只怕不会现身。”

  大方禅师道:“令师也未免太爱故弄玄虚了,天下英雄受她邀约,大都赶来此地,她还不肯出面相见?”

  蓝衣少女冷冷说道:“你们不按函上指定约期而来,怪得那个。”

  大方禅师道:“凡来履约之人,都已事先备了干粮,用不到令师再尽地主之谊了。”

  蓝衣少女暗暗想道:“看来这者和尚是想把我们留此以作人质,此刻师父布署尚未就绪,我如和他们冲突起来,不但援手难以及时赶来,而且还将牵动全局,衡量轻重,只有暂时拖延时间。”

  心念电转,当下娇声笑道:“家师坐息未醒,势难立刻出见。”

  大方禅师接道:“那只有委屈几位暂时留在这里,待令师现身之后,再走不迟。”

  蓝衣少女回头望望那红衣少女,和白衣少女,笑道:“这么说来,你要留我们三姐妹作人质了?”

  袖手樵隐冷笑一声,插口接道:“何至留作人质,拖延时刻,不出面相见,先杀你们三人,然后一把火烧光你们这臭花臭树。”

  蓝衣少女道:“你好大的口气,你自信能够烧得了么?哼!”

  大方阐师接道:“这个很难说了,江湖之上,虽有规戒,但令师做事,太嫌过分,群情愤动,难免越规,届时老衲亦无劝阻之能。”

  蓝衣少女心中暗暗急道:“师父尚不知敌势如何,待我回禀,如若这老和尚持强留住,不让我离开,那倒是一件麻烦之事。”

  原来大方禅师担心那冥岳岳主,在这花树林暗设埋伏,故而坚留三女,不放她离开。

  蓝衣少女沉忖了一阵,笑道:“你们既然要见家师,我就去请她来此。”

  大方禅师略一沉思道:“你们三位之中,难道定要你去不成?”

  蓝衣少女笑道:“随便你们指定谁去吧!”心中却暗暗忖道:

  “他们不肯放我,原来把我看成三人中首要人物了。”

  大方禅师目光缓缓由那红衣少女掠过,投注梅绛雪身上,正想开口,指定梅绛雪去,忽然心中一动,暗道:“我如指定她去,万一引起她师父怀疑,岂不弄巧成拙,陷害了她?”

  心念一转,伸手指刀;红衣少女道:“那就请这位红衣姑娘去吧!”

  蓝衣少女瞧了那红衣少女一眼,笑道:“二师妹,老和尚看上你了。”

  红衣少女听得蓝衣少女喝叫之言,才缓缓站起身子,笑道:

  “可是要我去请师父么?”

  大方禅师冷笑一声,道:“子夜之前,如果令师还不现身,那就别怪我们下手毒辣了……”

  他目光一掠那蓝衣少女和梅绛雪,接道:“这两位姑娘就别想生离此地。”

  九星追魂侯振方紧接了一句,道:“还有这一片花树,也将尽化火灰。”

  红衣少女举手理理鬓前散发,娇声笑道:“可别吹的太大,我们如没有布置,也不会请各位来啦!”

  说罢,轻摆柳腰,款步向前走去。

  大方禅师一挥手,几个拦路的和尚立时撤向一侧,让开一条去路。

  红衣少女神态从容的由几个和尚之间走过,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笑道:“这花树阵外有一种日夜弥漫的毒瘴,无色无味,诸位最好守在此地,别乱走动,如果擅闯这花树阵中一步,中了毒可是咎由自取。”

  也不待大方禅师等回答,纵身一跃,人已到两丈开外。

  但见那娇小玲玫的背影,在花丛中闪了几闪,隐逸不见。

  大方禅师举起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三十六个随来弟子,突然迅快的交叉移动,片刻间,布成一座阵式。

  萧遥子微微一笑,问道:“这阵式可是贵派扬名天下的罗汉阵么?”

  大方禅师笑道:“不错,这罗汉阵,敝寺向不轻用,共分大阵、小阵两种,大阵需要一百零八个弟子布成,小阵三十六人,可惜贵派中弟子,尚未赶来,要不然老袖也可睹贵派名扬天下的五行剑阵了。”

  萧遥子道:“大师尽管放心,我在入山之时,沿途早已留下敝派暗记,由明月蟑起,直到此地……”

  袖手樵隐史谋遁插口接道:“咱们是提前赶来赴约,只怕贵派中人不知此事,时间难以赶上……”

  那蓝衣少女忽然娇笑一声,接道:“最好他们能及时赶来,在子夜之前,进入这绝命谷中,也免得我们多费一次手脚。”

  萧遥子不理那蓝衣少女,敞声大笑一阵,接道:“咱们决定提前履约那天,老朽已派了守在明月蟑外的门下弟子,赶往武当山去,要他们兼程赶来,计算时日,大概这两天就可赶来,今日不来,明天定可寻来此处。”

  大方禅仰脸望望天色,道:“老衲甚望贵派掌门人神钟道长,能亲率门下弟子赶来,贵我两派中昔年一点误会,也可借此会面之机化解。”

  萧遥子道:“大师放心,老朽掌门师侄,对你我两派昔年一点嫌怨,早不放在心上了,少林,武当,渊源甚深,昔年一点误会,又从老朽身上所起,我早已对神钟试侄解说清楚了。”

  大方禅师微微一笑,道:“现下相距子夜时间尚早,咱们倒真该藉这段时间养息一下精神了。”

  说着当先盘膝而坐,闭目养息,群豪纷纷坐下,重重把那蓝衣少女和梅绛雪,围在中间。

  梅绛雪目光环扫了围在身外的群豪一眼,也随着坐下娇躯,把抱在怀中的一对玉尺,放在身前,她自从进入花树丛中之后,从未讲一句话,一直寒着脸,似乎天地之间,万事万物,都不足博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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