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个道士,师徒二人往人家注疏,行到施主门首,徒弟把涤儿松了些吊下来。师父说:『你看那样倒相,没屁股的。』徒弟回头答道:『我没屁股,师父你一日也成不得。』」
  明金瓶梅,第三十五回
  「婉变数恩宠,百态随所施。」
  同上
  列传又把凤仙的手臂,放在她的胸前,然后,轻轻托著她的腰,令她的小腿向上挺起,雪一样白的肌肤,形成诱人之极的线条。
  凤仙轻咬著下唇:「宛家,你──」
  列传并没有回答,又握住了她的一只足踝,把她的一条粉光致致的玉腿,抬了起来。
  虽然凤仙和列传,她和他之间早已到了甚么都不必保留的程度,可是在这样的清形之下,她的手还是自然而然地去遮住应该遮住的部份。列传捉住了她的手,移开,凤仙发出娇吟声,挣扎著,把身子尽量转过来,不使自己的正面暴露在列传的视线之下。
  她的娇躯在扭动的时候,列传只觉得眼前闪起了一片眩目的光彩,她的动作,把她的纤腰丰臀,表露无遗。列传松了松手,在凤仙完全翻转了身子之后,他就自她的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凤仙在急速喘气,同时她也在急急摇著头,像是知道会有甚么事降临在她的身上,她正在哀哀求告,恳求幸免,她勉力转过头来,望著列传,喘息著,仍然在摇头。
  她的身子在挣扎,可是列传强壮的身躯,把她紧紧压住,令得她的挣扎,只是两个身体之间的磨擦,结果是令得列传的野性,更加如燎原的野火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列传的右手,伸到了凤仙的小腹之下,用力向上抬了一抬,凤仙在那一刹间,紧闭著眼睛,紧咬著下唇,她仍然勉力转头向后,所以列传可以清楚看到她紧闭的眼中,有痛苦的泪珠渗出来。
  在那一刹间,凤仙的眼泪,曾令得列传的手臂,松了一下,可是那只是极短的时间,紧接著,就是凤仙的一下呻吟声。
  那种发自美女心底深处的呻吟声,是令男性加倍兴奋的最好催情剂,列传把她的小腹托得更高,凤仙的双手,想反手来抓列传的手臂,可是却没有机会,只是捏住了列传的腰际。
  她的手指,深陷列传的肌肉之中,列传也不觉得疼痛,这时,对列传来说,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膨胀,而在膨胀之中,感到了极度的快感,除了那种快感之外,任何感觉都不再有。
  而凤仙的俏脸上,开始沁出细小的汗珠,她身子扭动,大口喘气,呻吟声也越来越惊心动魄,她一下子放开了手,双臂双手用力划著,想挣脱列传,可是在无济于事之后,她又反手在列传的身上乱捏,她紧咬著牙,又紧咬著摆动时所能咬到的一切,而虽然她的口中紧咬著甚么,自她喉际发出来的呻吟声,仍然令得列传继续他的狂野!
  凤仙最后,终于尖声叫了起来,身子用力向上拱,像是一匹野马,想把她的骑者拱下背来一样。那种大幅度的动作,把列传的快感推向高潮,列传的双手,用力按住了凤仙的背部,想令她静下来,但终于,他大叫著,整个人软瘫在凤仙的背上。
  当他已耗尽了驾御的力量之后,凤仙仍然喘息了好一会,才能转过身来,拳下如雨,敲打著列传的胸口,又张口在他的肩头上用力咬著,留下了极深的啮痕,而且咬了又咬,一面咬,一面流泪。
  列传并没有阻止她,任由她在自己的身上肆虐,正像刚才,他在她的身上肆虐一样。
  凤仙终于嘤嘤哭了起来,伏在列传的胸口,她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列传的心口,列传感到了她泪水的温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抚摸著凤仙滑腻的背部。
  凤仙虽然泪如泉涌,可是她一直闭著眼,泪水自她长长的颤动的睫毛之中流出来,这情景看来也就格外动人。列传用极低的声音道:「对不起!」
  凤仙又陡地张口,在列传的手背上,咬了一口,这才用听来令人肝肠寸断的声音,颤额地道:「痛死人了……你好……狠心!」
  列传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这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摇头是甚么意思:是否认自己的狠心呢?还是说自己的行动太狂野?还是在回味刚才狂野所带来的欢乐?
  好一会,两人都不再说话,然后,凤仙忽然惨惨地一笑:「我反正快被消灭了,反正躲不过去,也很应该给自己喜欢的人,多一点快乐!」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仍然满面泪痕,可是却又有著喜悦的神情。
  列传双手捧住了她的脸,感激地望著她。凤仙调匀了气息:「我不怪你……如果你喜欢……你只管……」
  列传紧抱住了她,陡然大声道:「宝贝,真的,我不再想那个在黑暗中的女人了,幻境中的一切,哪里及得上我和你一起的真实!」
  可能是由于激动,凤仙的身子又在发颤:「可是我们的真实,是必然归于虚幻!」
  列传怔了一怔:「严格来说,世上的一切真实,都必然归于虚幻的!」
  凤仙忽然伤感起来:「可是我的虚幻却来得太快了!还有……只有几天了!」
  列传感到了一股凉意,凤仙执行任务的日期是有限定的,一到了日期,她得当面去报告任务的执行情形,而任务的命令下达时,曾有极严厉的警告:不能完成任务,就会被消灭!
  在这种控制得严格之极的组织之中,自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唯一的可能是──列传一想到了这一点,身子一挺笑了起来。
  他握著凤仙的手:「如果那老头子肯放过你,你自然可以不被消灭!」
  凤仙点头:「是,可是我如果任务失败,最恼怒的就是他,最要把我消灭的也是他,怎能盼他会发善心?」
  列传抬起了头,心中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悲愤,想要大声呼叫来发泄,而这时,凤仙柔柔地道:「他……太老了,老到了已不能算是人,只是一具活尸……真不知道还有甚么能打动他的心,只要他还是人,我……也还有办法使他杀机消灭!」
  列传明白凤仙的意思,老头子若是有男性的活力,凤仙这样美丽的女人,自然会有办法,可是他不但不是,而且可能有变态的心理,憎恨美丽的女人,以看到美丽的女人被消灭为乐!
  那么,凤仙就必无幸免了!
  列传双手紧握著拳,指节骨「格格」作响。他愤然叫:「连游侠也放弃了,为甚么?
  为甚么?」
  凤仙愤然瞪著他,列传用力一挥拳:「你不会被消灭,斗不过可以逃亡!」
  凤仙缓缓摇著头,列传意气极豪:「你就躲在我这里,我不信会有甚么人攻得进来!」
  凤仙仍望著列传,没有说甚么,在那一刹间;列传感到了一股寒意,因为他在凤仙的脸上,看到了一阵冷漠,那是绝望的冷漠!
  虽然她没有说甚么,可是她的神情已经再明白也没有,她感到了绝望!
  她为甚么会感到绝望?是不是另有隐情,她没有说出来?
  过了好一会,凤仙才喃喃地道:「我得须在期限之前赶回去,才……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列传扬了扬眉,投以询问的眼色,可是凤仙却缓缓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列传心乱如麻,把凤仙搂在怀中一会,才一跃而起:「不行,我再去找游侠,和他的另一半见一见!」
  凤仙讶道:「你没有见过他的另一半?」
  列传点了点头──这时,他们若是知道连游侠也没有见过他妻子的话,只怕更会惊诧!
  凤仙吸了一口气:「我们一起去!」
  列传来回走动了几步,手指相扣,发出了「得」地一声:「走!」
  二十分钟之后,列传和凤仙在车中,箭一样地在寂静的公路上飞驶,驶向海边。
  等到他们可以看到游侠那幢奇异的屋子之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那幢屋子在夕阳的余晖之中,看来有一股十分怪异的气氛。
  车子停在门口,在行程中,列传曾不断试图和游侠联络,可是都没有回音──这种情形,十分罕有,简直不可能,因为这一双生死之交,有他们独特的联络方法,各自有微型的、性能极佳的通讯仪,可以直接通话。
  而且双方的约定,不论在甚么样的情形之下,一接到了对方的讯号,在半分钟之内都要回答。
  「半分钟」的时间,是游侠提出来的,游侠在提出来的时候,曾调侃列传:「就算正在最紧要的关头,有半分钟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可以答覆朋友的呼唤了!」
  可是,现在却一直得不到游侠的反应!
  所以,当车子停下来之后,列传的心情十分紧张,他和凤仙一起出了车子,来到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列传就把自己的手,按在门上,一块看来像是铜片一样的金属板上。
  游侠的屋子虽然古老,可是新奇的设备之多,绝不在「无穷大」大楼之下,列传有权随时进入这房子,就像游侠随时可以进入「无穷大」大楼一样。
  列传把手按在那金属片上,他的掌纹就传到电脑资料上,门就会打开。
  在门缓缓打开时,列传缩回了手,海潮声立时传了过来,凤仙看到了门内的情形,现出惊讶的神情来。
  列传大叫了一声:「游侠!」
  他的叫声在空阔的空间中,响起了回声,回声还未有停止,就听到了一个动听的女人声音:「请上来,两位都请上来!」
  列传和凤仙互望了一眼,凤仙的眼神之中,只有惊异,可是在列传的眼光中,却有著明显的惊恐。
  列传这是第一次听到游侠的另一半的声音──游侠居然不作声,不知吉凶如何,作为性命相干的老朋友,列传实在无法不担心!
  他知道一定有甚么绝不寻常的事发生在游侠的身上了,所以他才会感到害怕!
  而当凤仙在列传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恐惧之时,她也不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连列传都会感到害怕,事情一定非比寻常了!
  列传拉著凤仙的手,飞快地自楼梯上奔了上去。
  游侠的这幢大屋子,以前已经约略地介绍过,这时再详细的介绍一下,一上了楼,第二层是一个相当大的客厅和游侠的书房,以及游侠的四个工作室。
  那四个工作室和书房的面积,每一个都超过一百平方公尺,由于游侠的「工作」
  范围是如此之广,所以那四个工作室中,也可以说应有尽有,其中的详细内容,无法一一细表,只好到有需要的时候再说。每个工作室中,都有和工作需要的相应实验设备,电脑设置则在书房。
  列传和凤仙上了二栖,那女声又传了过来:「请再上一层楼!」
  这时,列传已定了定神,他听出,声音不是直接发出,而是通过了甚么发声装置传出来的,他一面再拉著凤仙奔向三楼,一面大声问:「游侠呢?」
  那女声立时回答:「你一上楼就可以看到他!」
  列传怔了一怔,一时之间不明白是甚么意思,前后只不过几秒钟,他已经冲上了三楼。
  一上三楼,是一个布置得十分精雅的起居室,列传的确立即看到了游侠,游侠扎手扎脚,作「大」字形,仰躺在厚厚的地毯上。
  列传并不吃惊,一点也没有以为游侠遭到了甚么伤害,因为他在看到游侠这副德性的同时,也闻到了极浓烈的酒味,和听到了游侠所发出的浓重的呼吸声。
  那酒味,列传十分熟悉,正是游侠经常随身带的那一种,平日他只是喝上几口,像是那种酒十分昂贵,不可滥饮一样。
  可是此际,他却喝得烂醉如泥,可知一定是受了甚么重大的刺激!
  一看到好友无恙,只是喝醉了酒,虽然事情十分蹊跷,列传也放了一半心,他打了一个「哈哈」,抬起头来:「嫂子,你给了游老大甚么刺激?」
  那女声幽幽地叹了一声,列传立刻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来自一只花瓶。
  凤仙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向列传投以讶异的一瞥,列传心中也有点一不高兴,但他当然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表示自己的不愉快,他仍然用带笑的声音问:「嫂子不准备和我见面么?游老大一直没有介绍,好几次我提出来,他都支吾以对,现在我来了,难道以我和游老大的关系,还要通过传声装置来交谈?」
  那女声又叹了一声,过了片刻,在列传的两道浓眉越扬越高的时候,她才道:「请你原谅,难怪你不快,甚至生气,但我有极不得已的苦衷,我们无法见面!我们不能见面,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让别人看到我!」
  她显然也十分心慌意乱,所以把她不能和列传见面的原因,重复了几次。
  列传没有再说甚么,用沉默来表示他心中的不满,他望了游侠一眼,想去扶他起来,可是那女声却立时道:「让他平躺著,他会舒服一些!」
  列传一听,心中更增不快,因为对方显然可以看到他,而他却连她在甚么地方都不知道,久经冒险生活的凤仙,自然也觉察到了自己在明,别人在暗的处境,所以立时提高了察觉,向列传靠了一靠。
  列传挺直了身子,神情已有掩饰不住的怒意,可是接下来,那女人所说的话,却令得他怒意全消,只剩下了说不出的讶异!
  那女人所说的是:「你别生气,我知道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的行为,当然看来无礼之极,可是,他如果不是醉成那样,他就会向你亲自解释,我成为他的妻子已经两年了,可是他也没有看到过我!」
  列传怔了一怔,凤仙先失声叫了起来:「甚么?那……怎么可能?」
  那女声:「起初的十天,他双眼受伤,甚么也看不到,等到他眼伤痊愈时,我已经安排了一个绝对黑暗的环境,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只在这个环境之中,所以他一直没有见过我!」
  列传由于过度的惊讶,面部肌肉甚至有点扭曲,他张大了口,合不拢来。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何以游侠一提起他的另一半,总有十分古怪的神情,那是因为情形古怪之极,他也明白,何以游侠总是不愿多提起他另一半的情形,实在是无从提起!
  一切太神秘了,神秘到了完全超乎常理的地步!
  女声继续传来:「我们相识之初,他就答应过──是我要求的,他绝不能追究我的来历,不然就会失去我,所以他……并没有问过我!」
  这时,不但列传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连凤仙也是一样,他们心中都在想:天下竟然有那么古怪的夫妻关系!
  可是虽然事情怪异无比,列传和凤仙也知道绝不会是假,因为游侠酒醒了之后,就可以证明的!
  列传的心中,疑问翻滚,可是他一个也没有问出来。他是聪明人,知道游侠两年来都没有答案的问题,他绝不可能一下子就有答案的。
  他问的只是:「游老大为甚么要喝醉酒?」
  他得到的回答是:「他一回来,精神就十分忧郁,他说,他实在想帮你,可是又不能出力,所以感到十分难过,他一面喝酒,一面说那违反他做人的原则,会使他怀疑自己的存在价值!」
  列传听得十分感动,他的视线停留在游侠的身上,叹了一声:「既然如此,何不帮我,也就不用那样自责了!」
  那女声道:「他宁愿那么痛苦,而仍然不做,自然有他的原因。」
  列传和凤仙并没有问,「是甚么原因」,他们知道必然有进一步的解释!
  果然,那女声只略停了一停,就道:「是我要求他别那么做!」
  那女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显然十分激动,所以声音有些发颤。
  列传仍然十分镇定──这是列传的过人之处,他不会大惊小怪,在通常的情形下,他都可以保持他的沉著,他甚至不问「为甚么」。
  他只是吸了一口气,然后淡然道:「既然是这样,我没有意见!」
  他握住了凤仙的手,一起跨过了游侠的身体,向外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