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飞虽是一掌击向悟玄老僧,但并没有真的伤他之意,故而那一掌只不过用上了六七成力道。
悟玄老僧见聂云飞出掌的手法平平常常,是以并未放在心上,等到掌风将到,方才身形一转,向左侧躲去。
然而说也奇怪,那掌法虽是平平常常,但却无法躲得开去,显然在平庸无奇之中,蕴藏着无穷的变化。
悟玄老僧顿时大吃一惊,匆忙中运功出掌,硬接了下来。
但听蓬然一声轻震,聂云飞双肩微摇,灰衣老僧却一连退了三步,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聂云飞并不怠慢,身形一俯,又去抱那白衣妇人。
悟玄老僧虽然被震得一连退了三步,但一等身子稳定,立刻又飞步而至,一股柔劲猝袭而到!
聂云飞甫将接触到白衣妇人,忽觉暗劲袭身,只好横退半步,出掌封去。
殊料,那股暗劲来得甚是怪异,掌力一封之下,竟然没有封住,身形踉跄,也一连退了三步。
一时之间,聂云飞不禁呆了起来。
他自从服食万年萍实与习成玄天神功之后,虽然并不自满,但却由一个普普通通之人,一跃而为武林的顶尖高手,血旗门主功力略高于他,这并不稀奇,金星堡的那黄衣少女与他在伯仲之间,那是因为金星堡武功特殊,也还说得过去,但这灰衣老僧悟玄以一记柔韧的掌力,竟能将他逼退三步,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武林中当真有这么多的高手奇人么?
悟玄老僧也喘吁了一下,诵佛道:“施主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实在出乎老衲意外。”
聂云飞冷冷一笑,道:“老禅师的武功同样也使在下感到意外。”
悟玄老僧苦笑道:“老衲已经修习了六七十年,这点成就自然算不得什么,但施主年纪轻轻,不能不说是奇迹!”
聂云飞沉凝地道:“在下不与你说这些。”
伸手一指躺在石上的白衣妇人,道:“你究竟要不要在下救她?”
悟玄老僧叹口气道:“施主为什么这样不识好歹,正邪不分?”
聂云飞冷笑道:“这话应该由在下来说,这白衣妇人与那老尼姑本是公平相搏,但那老尼姑却蓄意相害,暗施毒手,正邪之分已经一目了然,而且自始至终俱是在下亲眼所见,老禅师不知主持正义,却要阻止在下救人,不知是谁不识好歹!”
悟玄老僧沉凝地道:“单由表面上的观察,施主不觉得太武断了么?”
聂云飞冷冷地道:“在下无暇与你争辩,救人如救火,在下必须救人再说!”
悟玄老僧急道:“红红毒雾虽毒,但却并非没有解药。”
聂云飞道:“老禅师有么?”
悟玄老僧道:“既是施主坚持救她,老衲愿意牺牲一颗‘七芝丹’,不过,老衲却有一个条件,先请施主答允。”
聂云飞欣然道:“不知老禅师有什么条件?”
悟玄老僧道:“先闭住她的穴道,但是老衲的‘七芝丹’将她所受毒伤治愈之前,先要与施主详细一谈!”
聂云飞忙道:“这条件并不苛,但老禅师的‘七芝丹’一定能解得了她的毒素么?”
悟玄老僧认真的道:“若是解不了她的毒,老衲愿意以命相偿!”
聂云飞欣然道:“那就请老禅师快些救她吧!”
悟玄老僧并不迟疑,探手怀中抓出一个白玉小瓶,道:“请施主快些点闭她的穴道,老衲立刻替她服药!”
聂云飞略一迟疑,转向躺在石上的白衣妇人道:“芳驾放心,在下只是为了救你的性命!”
振臂出指,就要向那白衣妇人点去。
那白衣妇人躺在石上,似乎十分痛苦,一直一言未发,但当聂云飞出指欲点之时,那妇人却忽然大叫一声,双掌同出,但见白雾疾涌,由掌心中疾射而出,向聂云飞搂头盖顶的罩了下来。
聂云飞大出意外,只觉一股腥臭之气叫人欲呕。
那白衣妇人双掌挥出,登时身形鹘起,犹如一道白烟般一闪而逝,疾向乱峰中驰去。
聂云飞奋身欲追,却觉得眼前发黑,双腿发软,竟然无法提得起一点力道,心头一惊,差点倒了下去。
但悟玄老僧却立刻扶他跌坐了下来,叹口气道:“施主知道正邪之分了么?”
聂云飞咬牙道:“江湖中……实在……寸步难行。”
他说话已经十分困难,显然那白衣妇人拍出的白雾是绝毒之物,已经乘虚而入,进入了他的肺腑之中。
悟玄老僧擎着白玉小瓶道:“老衲‘七芝丹’,专解世间十大剧毒,只要服下一颗,奇毒立解!”
说着倒出一颗,递了过去。
聂云飞不假忖思,伸手接过,吞了下去。
那药丸只有黄豆大小,颜色赤红,一经人肚,顿觉有一阵清凉之感,循经走脉,直攻内腑。
随着那阵清凉之感,聂云飞长身而起,功力尽复。
他深深一揖,道:“多谢老禅师相救之恩,不知‘七芝丹’究是何等妙药,竟会有这等神效?”
悟玄老僧道:“这‘七芝灵丹’,究系用什么药物炼成,老衲不得而知,这药是老衲恩师流传下来的,一共只有三颗,三十年前老衲漫游南荒,曾被一条百步蛇噬伤,服过一颗,现在又给施主服用下一颗。”
摇摇白玉小瓶,接下去道:“现在已经仅余一颗了!”
“啊?”
聂云飞讶然道:“原来是这等名贵之物,在下这份恩情只怕很难报答的了!”
悟玄老僧爽朗一笑,道:“老衲并无让施主报答之意,其实,认真说来,施主已经算是报答了老衲,咱们两不相欠!”
聂云飞茫然道:“老禅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悟玄老僧淡淡一笑,道:“说来话长,施主可以坐下来一谈了。”
聂云飞依言坐了下来,皱眉道:“如非老禅师指点,在下几乎上了她的大当,原来那白衣妇人根本未曾负伤。”
悟玄老僧摇头接道:“不,她负伤之事不假,红蛇毒雾正是她的克星!”
聂云飞失笑道:“若是她当真伤重欲死,如何还能够向在下施袭,而且事后又以那等绝速的身法飞驰而逃?”
悟玄笑道:“那是因为她不愿落在老衲手中,所以拚出了潜在的‘三阴真力’,孤注一掷,但她经此一来,就算再服太上老君的仙丹,也是没有用处的了。”
聂云飞道:“这样说来,她是非死不可的了?”
悟玄颔首道:“她可能挣扎着跑回她的巢穴,但一到之后,必会血淤于经,气涸丹田,而必死无疑!”
聂云飞摇头一叹,道:“在下实在不懂,那位老师太为何与她相搏了十四年,甚至要放毒杀她,老禅师又何以插手要管此事,那白衣妇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
悟玄微微一笑,道:“那位老师太与她另有纠葛,老衲知之不详,但却知道她们两人每年今夜都要在此相搏,十年以来,每夜老衲都守在此处。”
聂云飞奇道:“老禅师想必与那白衣妇人有仇了?”
悟玄老僧摇摇头,道:“老衲与她素不相识,何来仇恨?”
聂云飞一怔道:“这就奇了,老禅师既与她素不相识,为何却要蓄意取她的性命?”
悟玄沉凝地道:“认真说来,老衲是为了武林大义,老衲既是武林中人,自然不能对江湖中的血腥动乱之事袖手不问。”
声调一沉,又道:“这白衣妇人该算得上是一名江湖恶人,将之除去,也许能保江湖中数年平安!”
聂云飞笑笑道:“这白衣妇人想必是一名荼毒江湖的武林败类了!”
悟玄老僧凝重地道:“一点不错,这妇人是留春谷的人。”
“什么?”
聂云飞跳起来,叫道:“请你再说一遍。”
悟玄老僧投注了他一眼,果然又道:“她是留春谷的人,施主……你怎么了?”
聂云飞激动的道:“留春谷原来是在巫山之中。”
悟玄老僧颔首道:“大约是的。”
“大约是的?”
聂云飞道:“难道老禅师不知在哪里么?”
悟玄老僧摇摇头,道:“老衲已经找了十年,但并没找到。”
聂云飞顿足道:“在下失掉了一个机会,应该由那白衣妇人身上追查出来,老禅师何不早说?”
一时顿足叹气,懊丧不已。
悟玄老僧凝注着他道:“施主莫非是来找留春谷的?”
聂云飞颔首道:“正是,但现在却失去了这条线索,老禅师花了十年都未曾找到,在下只怕也很难如愿的了!”
微微一顿,又道:“老禅师既然找了十年,那么至少有九个机会,可以跟踪那白衣妇人而去,为什么……”
悟玄老僧诵声佛号打断他的话,道:“那白衣老妇所在之处,老衲清楚无比,但却无法由她身上找出留春谷来,……你知道方才她为什么拚死而逃么?那就是怕老衲用刑迫问!”
聂云飞困惑地道:“这……在下就不懂了,她既是留春谷的人,却无法从她身上找出留春谷来,岂非不太合理了?”
悟玄叹口气道:“老衲说明之后,也许你就懂了!”
略一沉忖,方道:“留春谷在于何处虽是未解之谜,但那白衣妇人,老衲却知道一些,因为十年以来老衲都在暗中注意着她。”
聂云飞道:“十年之中,老禅师都不曾查出一些来么?”
悟玄老僧道:“老衲也是觉得奇怪,但实情又确是如此,那楚桂青就住在五里之外的一座山谷之中。”
聂云飞道:“也许那就是留春谷呀?”
悟玄老僧摇头道:“绝不会,那山谷是一片穷山恶水,虫蛇遍地,腥臭熏人,而且只有楚桂青一人住在里面!”
聂云飞困惑地道:“那么,她与留春谷毫无关系,为何老禅师硬说她是留春谷的人?”
悟玄老僧从容一笑,道:“因为她是留春谷的外山总管,掌理一切留春谷对外之事。”
长吁一声,又道:“留春谷有霸服武林,一统江湖之志,这楚桂青就是执行之人,多少负有留春谷独门神功之人已经混迹江湖之中,都是由她一手包办,所以这楚桂青实在是留春谷的灵魂,只要将她除去,也许能使留春谷息去争霸武林之意。”
聂云飞摇头道:“但也许反会激怒了留春谷的人,索性倾巢而出,涌入江湖,老禅师岂不弄巧成拙?”
悟玄老僧苦笑道:“老衲有一份奇想,由于老衲苦苦追查十年,不曾发觉留春谷在于何处,使老衲想到也许留春谷并无其地,只不过是这楚桂青在捣鬼作祟,故玄其说,另外,则是留春谷确有其地,但谷中之人不能外出,去掉了这楚桂青,无异斩断了她们的臂膀,只有留在谷中自生自灭!”
聂云飞皱眉道:“这想法只怕不大合理。”
悟玄微微一笑,道:“老衲也知道不大合理,但那楚桂青却是非除不可,既已将她除去,老衲就算完成了一半心愿!”
聂云飞忖思着道:“那楚桂青所在的山谷不知何名?”
悟玄道:“那山谷不大,只不过是巫山十二峰中的一片峡涧,本是没有名字的,但由于其中虫蛇众多,故而老衲替它取了个‘百毒谷’的名字。”
聂云飞道:“果尔楚桂青是留春谷的外山总管,则百毒谷必与留春谷通连,老禅师可曾进入过百毒谷?”
悟玄沉凝地道:“老衲注意此事近十年之久,其间至少有数十次暗入百毒谷,其中的一草一木,老衲都已熟稔无比,但除了说那是一片死谷之外,再没有别的话说。”
聂云飞忖思着道:“这就奇了!”
说罢目光一转,又道:“留春谷既然派出了不少之人,这些人又是如何派出去的?”
悟玄颔首道:“自然这都是楚桂青一手包办的,她另外还有几名分散在江湖各地的属下,有的是带来百毒谷传功授职,有的则分在各地就地而为,故而留春谷爪牙虽已不少,但却没人知道留春谷在于何处,是以老衲有时不免怀疑所谓留春谷就是百毒谷,完全是楚桂青一人在捣鬼!”
聂云飞道:“那么,老禅师为何不能确定,而仅止于怀疑?”
悟玄沉凝地道:“那是由于留春谷的‘百花掌’,由楚桂青着手吸收的留春谷爪牙,视其资质传授留春谷神功,百花掌就是其中之一,其中不乏人能够使用‘百花掌’,但楚桂青却不会此一绝学。”
聂云飞道:“老禅师如何能够确定?”
悟玄道:“这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老钠每年今夜看她与人相搏,如果她会‘百花掌’,岂有不用来对敌之理?”
聂云飞双眉深锁,茫然道:“这样说来,留春谷已有不少分舵散布在江湖之中了?”
悟玄老僧摇头道:“据老衲所知,只怕还没有,因为各地的留春谷爪牙,都是由楚桂青直接指挥,她共有十二只传讯黄莺!”
聂云飞道:“老禅师能确定楚佳青必死么?”
悟玄老僧凝重地道:“这是毫无疑问之事,百毒谷不过数里之地,施主不信,可以前去一探。”
聂云飞颔首道:“这是最好不过!”
悟玄老僧目光一转,道:“老衲还不曾请教施主贵姓大名?”
聂云飞脱口道:“在下申不明。”
悟玄老僧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道:“好吧,申施主请随我来!”
说着飞身而起,率先向楚桂青逝去的方向驰去。
虽是数里路程,但尽是崎岖山路,非常坎坷难走,而且愈来愈向乱峰绝壑之中步步深入,蹭蹬幽邃。
不久,悟玄老僧首先收住脚步,道:“到了!”
聂云飞定神看时,只见已经置身于一道狭窄的山隙之前,两旁峭壁插天,只能容一人侧身而入。
当下,不由皱眉道:“这就是‘百毒谷’?”
悟玄老僧颔首道:“‘百毒谷’是老衲替它取的名字,认真说来,这里只能算是一条山缝,不过……”
目光缓缓一转,道:“里面却非常宽大。”
不待话落,侧身向内走去。
聂云飞只好相偕而入,一步步侧身走去。
此刻天色未亮,谷中尚是一片黑暗,很难看到里面的景象,只听语玄老僧悄声低语道:
“这里虫蛇遍地,有不少是绝毒之物,申施主可要小心了!”
一语未毕,忽听呶的一声,一团黑呼呼的东西由头上飞了过去,发出一片刺耳的唿啸之声。
悟玄老僧急道:“快些伏下!”
不待话落,一俯身伏了下去。
聂云飞不敢怠慢,也随着急速伏下身子,只听声如潮涌,数以万计的飞鸟由头上急掠而过,从那峡谷中飞了出去。
至少有一盏热茶的时光,那片黑云般的飞鸟方才完全飞出。
悟玄老僧诵声佛号道:“施主可知那是些什么吗?”
聂云飞呐呐地道:“在下并未细看,大约是成群的燕子或是麻雀之类。”
悟玄笑道:“燕子麻雀?……呵呵……那是毒蝙蝠,双爪只要划破人的皮肤,子不见午,见血封喉,很难救治。”
聂云飞奇道:“蝙蝠不是无毒之物么?”
悟玄老僧沉凝地道:“别处的蝙蝠无毒,但这里的却绝毒无比,老衲的‘百毒谷’三字,岂是替它随便取的!”
说话之间,又侧身向前走去。
大约二十丈外,峡谷顿宽,一片盆地呈现眼前,只见四面俱是连绵高峰,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但其中树木阴森,一片蓊郁,尽是松柏冬青之属,平添了不少的神秘恐怖气氛。
忽然,聂云飞啊了一声,情不自禁地跑开了三步。
悟玄老僧嘻嘻一笑,道:“申施主怎么了?”
聂云飞皱眉道:“老禅师快看。”
悟玄老僧循着聂云飞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只大如人拳的蜘蛛,正盘距在一株虬松之上结网。
八只长脚,每只都有一尺多长,吐出的白丝也有筷子粗细。
悟玄不在意的一笑,道:“这不过是一只蜘蛛!”
聂云飞皱眉道:“在下知道这是一只蜘蛛,但它实在太大了些,而且看那样子,恐怕也是有毒的东西!”
原来那蜘蛛遍体都是绿毛,两只突出的眼珠却是红的,使人乍见之下忍不住周身起僳。
悟玄诵声佛号道:“申施主如果这样胆小,还是就此折回去吧!”
说话之间,疾出一指,点向面前一丈之外。
聂云飞不由一阵脸红,定神看去,只见一条丈余长的巨蛇已被悟玄一指点在七寸之上,死于非命。
那巨蛇遍体鳞甲,黑花斑斓,三角头,绿色尾,一看就知是绝毒之物。
聂云飞呐呐的道:“在下并不是怕,只不过初入此地,有些不大习惯而已。”
全神戒备,细细地盯注着四方景物,缓步向前走去。
地面上全是荒草乱石,当真是虫蛇遍地,各种毒物皆有,稍一不慎,就会被噬咬成伤。
聂云飞已经略觉习惯,同时,他也发觉,谷中的毒物虽多,但除开几种凶猛的毒蛇遇人即攻外,其他的毒物只要人不犯它,倒也不会主动噬人。
谷中一如悟玄老僧所言,有一股使人作呕的腥臭之气,而且潮湿阴暗,实在是一片穷山恶水。
大约五十丈外,只见一团青松,形成了一个圆圈一般,围在一起。
悟玄老僧急走两步,进入了那圈青松之中。
那圈翠柏共有十余株之多,似是经过人工的修整,生长得十分整齐,地面上也铺着平整的石块。
聂云飞相继而入,不由愕然一怔。
只见白衣妇人楚桂青横躺于地,早已死去多时。
她的死状十分恐怖,显然在死前有过一番痛苦的挣扎,而且双目突出,七窍之中俱有紫黑的血液溢出。
同时她右手搭在一个人工修成的石桌之上,石桌上则摆着一只巨大的铁栅鸟笼,其中有食水谷粒,但笼门已开,所饲养的鸟儿一只皆无。
另外,在楚桂青的尸身之旁有十数只尺许长的蜈蚣,正贴附在她的身边一动不动,似是正在吮吸着她的血液。
聂云飞看得恶心欲呕,不由把头转了开去。
只听悟玄叹口气道:“老衲说得如何?”
聂云飞道:“楚桂青是死了,但她所饲养的鸟儿也飞了。”
悟玄道:“这样也好,免得十二只黄莺活活的在这里饿死!”
聂云飞道:“但安知她的鸟儿不是传讯去的?”
悟玄摇摇头,道:“以老衲估计,她拚尽三阴真力,也不过只能赶到此处,打开鸟笼,即告不支倒地,那些鸟儿至多只能传出她的死讯,却传不出别的。”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申施主还要搜查一下别处么?”
聂云飞摇摇头,道:“既是老禅师搜查了十年没有结果,在下再搜查也是多余,倒不如先退出这谷地再说!”
实则他是很愿意细细的搜查一遍的,但谷中的腥臭气味,楚佳青的死状,以及难以数计的毒物威胁,使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再留下去。
悟玄老僧点点头,道:“好吧!咱们走。”
身形掣动,由原路疾驰而出,一路之上又击死了三条毒蛇,震开了一只大如牛犊的蟾蜍,方才顺利的到了谷口之外。
悟玄老僧微微一笑,道:“施主可愿到敝寺一坐?”
聂云飞道:“不知老禅师在哪处室刹虔修?”
悟玄道:“老衲是飞霞寺的住持,就在巫山十二峰的飞霞峰中,距此不过十多里之遥,申施主……”
聂云飞打断他的话,道:“不去打扰了,以后有机会当再去拜访老禅师,此外,在下倒想向老禅师打听一处地方。”
悟玄道:“不知申施主打听何处?”
聂云飞道:“老禅师一定知道这神女峰的碧云庵在何处吧!”
悟玄目光转动道:“申施主为何要找碧云庵?”
聂云飞道:“因为在下受人之托,要拜访碧云庵的却尘师太。”
悟玄老僧方欲答言,却听得一声长笑,道:“你有什么事要找贫尼?”
只见一名老尼姑闪身而出,霍然竟是与白衣妇人楚桂青相搏的老尼姑。
聂云飞讶然道:“老师太就是碧云庵的却尘师太?”
那老尼姑哼了一声,道:“难道贫尼是冒充的么?”
聂云飞忙道:“不,不……在下并未怀疑老师太,不过……”
说话之间,却把目光向悟玄老僧投去,显然含有询问之意。
悟玄老僧诵声佛号道:“方才申施主并未明说,否则老衲早就告诉你了,这位正是碧云庵的主持,却尘师太!”
聂云飞欣然道:“如非巧遇老师太,几乎失之交臂。”
却尘师太目光灼灼地盯注着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聂云飞呐呐了一下,道:“晚辈申不明。”
却尘师太皱皱眉,道:“贫尼从未听说过有你这么个人,你来找贫尼做什么?”
目光转动,颇有敌意。
聂云飞忙道:“晚辈也并不知有老师太,不过,晚辈是由东岳泰山的一片枫林之中而来,不知师太……”
却尘师太诵佛道:“申施主这话说得太含蓄了,贫尼不知东岳泰山一片枫林是什么意思,施主迢迢千里而来,就是为了要找贫尼么?”
聂云飞忙道:“至少,这是晚辈重大事故之一!”
忽听守在一旁的悟玄老僧咳了一声,道:“请怨老衲插口,老衲想……先走一步了!”
却尘师太冷冰冰地道:“你早该走了,这小子找的是贫尼,并不是你和尚!”
言下冷凛刻薄,似是对悟玄老僧没有一丝好感。
悟玄老僧并不在意,淡然一笑,转向聂云飞道:“申施主他日有兴,不妨敝寺走走,再见了!”
不待话落,身形鹘起,有如一道灰影,疾闪而逝。
却尘师太望着悟玄老僧的背影,淡漠的道:“申施主可以说下去了!”
聂云飞只好忖思着道:“老师太虽对泰山枫林没有印象,但想必认得一位复姓皇甫,单名文字的武林前辈吧!”
“皇甫文?”
却尘师太怔了一怔,叫道:“你说的是皇甫文?”
聂云飞颔首道:“正是他老人家。”
却尘师太倏地纵声狂笑道:“就算把他烧成了灰,贫尼也能认得出他。”
声调一沉,道:“那老贼住在泰山么?”
聂云飞心头不由一震,恩师要自己专程来问候于她,为何她竟呼恩师为“老贼”,难道他们之间?……
心中虽感困惑不解,但却只好应道:“是……的。”
却尘师太笑声一收,道:“你与他有何关系?”
聂云飞正色道:“他老人家是晚辈的授业恩师!”
却尘师太又纵声大笑,道:“你是他的徒弟,这老贼居然开门收徒了,哈哈……这也是一桩新鲜事儿,看来你也是一位武林名手!”
牙关一咬,道:“他把玄天神笈传授给你了么?”
聂云飞心中老大不快,但却只好点点头道:“不错。”
却尘师太哼了一声,道:“那么你来做什么,是那老贼因为有了徒儿,要你来向贫尼示威的么?”
聂云飞皱眉道:“老师太误会了……”
却尘师太凄厉地接口叫道:“我不会误会他,我对那老贼知道得最是清楚,甚至连他的心肠是什么颜色,贫尼都知道!”
咬咬牙关,又道:“那么,他要你来做什么?”
聂云飞道:“恩师要晚辈代他问候老师太。”
却尘师太哼道:“那老贼定是别有用心,他也会问候我?”
聂云飞对这位却尘师太印象坏透,当下不愿多所分辩,凝重地道:“那么晚辈就此别过了!”
却尘师太道:“你要去哪里?”
聂云飞叹口气:“晚辈一时之间,难定行止。”
却尘师太双目微瞑,沉忖了一会儿,道:“但你迟早会去泰山见你的师父吧!”
聂云飞忙道:“这是自然……”
目光一转,道:“莫非老师太有口讯带给家师么?”
却尘师太连连点头道:“不错,是要给他带个讯去……”
聂云飞凝重地道:“老师太尽管吩咐,晚辈一定会把讯带到。”
却尘师太大笑道:“那好极了,贫尼只要你告诉他一事,就说贫尼已经把楚桂青那贱人杀死了,是贫尼亲手杀死的,而后又将她化骨扬灰,使她永远不得超生了!
聂云飞以困惑地目光凝注着她,只见她神色一连数变,最后却滚下了两颗豆大的泪珠,咬牙叫道:“告诉皇甫文那老贼,他心爱的楚桂青终于死于贫尼手下,贫尼昔年立下的誓愿终于实现了……”
聂云飞困惑地点点头道:“好吧,不论对这事家师反应如何,晚辈一定把它传到。”
却尘师太暗暗转开头去,揩掉了滚落的泪珠,强笑一声道:“好了,贫尼要说的话说完了!”
迈动脚步,就欲向峡谷中走去。
聂云飞皱眉道:“老师太……要去哪里?”
却尘师太哼了一声道:“即使贫尼不说,大约你也能想像得出,贫尼要去把那残人化骨扬灰,消去我的满腹恨意!”
身形晃动,不再理会聂云飞,顾自如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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