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掌熊力飞低声说道:“没有关系,一根旱烟筒,值不了多少钱,就是弄坏了,跟他说说明白,另外赔他一根也无所谓。”
房门口,快刀辛玉奇身躯一偏,那怪客悠然含笑出现!
铁掌熊力飞和三节棍柏九如双双欠身拱手道:“前辈早!”
怪客点头答礼道:“诸位早。”
接着转向金鹰道:“你瞧小老儿糊涂到什么程度,连局主什么时候离去的,都不知道。
还好这儿是镖局,要是一间黑店,你说多危险?”
金鹰范中云念转如电。他知道事到如今,达命既无可能,怕亦无补实际;说不得只有老起脸皮,咬紧牙关,硬顶一下了!
当下勉强定下心神拱手道:“您的烟筒和金箱,都由范某人收着,请您稍待片刻,范某人这就去后面为您取来!”
说着,身躯一转,便拟离去。他这样做,并不是他想得天真,而是事实上他目前也只有这一步棋好走了!
他走这一步棋,尚有两点希望:
第一,这老鬼或许真的酒量有限,虽因功力深厚,毒药未生作用,但却因而加深了醉酒程度,说来亦非全无可能。要是真个如此,现在他想离开,老鬼就该不会出手拦阻。
第二,他范某人之所以赢得金鹰这道外号,仗的便是一身轻功:现在他跟老鬼相距约莫丈五上下,中间尚隔着三节很和铁掌两人,如果三节根和铁掌两人因不明真相,在怪客意图截堵之际插上一手,这怪客并不一定就能留他得住,与其坐以待毙,何不冒死一试?
可是,出人意料的,那怪客非但未加阻止,反而过意不去似的,拱手连称劳驾不止。
这下可将金鹰真的给弄迷糊了。
他一边向里院走去,一边还不住寻思:现在,怎办呢?
如今,要是想逃命,当然不成问题。然而,他这一走,后果又如何呢?
无疑的,玉面郎君君文华的尸首,马上就会被发现。金鹰范中云干了什么勾当,丑闻马上就会传遍武林!
以后,他将何处藏身?
再说,这座金鹰镖局现有之财产,相当可观,估计总值,当在三千两黄金以上,他又怎能就这样拱手让人?
他抛下这座镖局,又去哪里再创这样一番事业?
所以,他最后毅然作下决定,要往坏处想,早死晚死,横竖一死,要是该死,他根本走不出这座偏院大门!
既然那老鬼未起疑心,他又何必庸人自扰?
是的,那支旱烟筒再不能复原了,但他家中尚藏有二支玉制的,找个借口,拿它出来,还怕老鬼不接受?
他现在只恨两件事:第一,他恨死去的那小子,这种毒药,灵验无比,准是那小子的分量不足,好个败事的小子,真是死有余辜!第二,他恨不该说金箱也收去后面。现在,原有的那支旱烟筒拿不出来,如再当着众人之面,自秘洞中取出金箱,将如何自圆其说?
不过,如今悔恨已晚,等会儿只好支吾其词,推说自己昨天也喝得太多,着能不能掩饰过去了!
金鹰拿着那支玉制烟筒,再度来到客房中时,客房中谈笑风生,怪客跟三名镖师,就像一家人似的,正在那里聊得津津有味。
金鹰见了,稍稍安心,他将那支玉制烟筒,恭恭敬敬地送过去,赔笑解释道:“前辈那支烟筒,被几个丫头拿着追逐笑闹,一不小心,给碰断了,这里另外找来一支,不知前辈是否中意?”
怪客接过去,仔细一看,不禁失声道:“天啦!这怎么可以?这是一支古董啊!”
金鹰趁机接着道:“至于金箱……”
那怪客手一摆道:“不忙,不忙,放着再说!”
金鹰心头一落,不住暗念阿弥陀佛。
那怪客忽又说道:“这样好了,你替我拿出去,找人设法兑一兑,小老儿在洛阳附近,看中一片田庄,讲定白银成交,付黄金恐怕不便计算。”
金鹰情急脱口道:“襄阳小地方……。”
那怪客悠然扬脸道:“也许兑不出偌大一笔数字是不是?”
金鹰连忙改口说道:“不,不,范某人尽量设法就是。”
那怪客挥挥手道:“快去,快去!”
金鹰走出院外,一身都是冷汗,同时暗骂自己糊涂不已!
这正是一个大好的转弯的机会,几乎被他弄糟。试问:老鬼若是一怒之下,要他马上搬出金箱,他将如何下台?
有了金子,还怕没有银子?
于是,他先去里院银库中,点清库存之现银,估计不足之数,约在万两上下。然后,他跑去城中几家大铺子里,托称有点急用,东三百,西五百,总算他信用好,不消半日工夫,便将三万多两白银勉强凑足。
白银凑齐之后,怪客吩咐装车,他说他改了主意,打算马上起程前往洛阳。
金鹰自然乐得照办!
一切整理就绪,金鹰领着三名镖师,恭送怪客出门,怪客上车之前,将金鹰拉去一边低声道:“下次记住,这种事千万不可假手他人!”
金鹰范中云茫然道:“您是说……。”
那怪客低低接着道:“我是说我走了之后,你得赶快将床底下打扫打扫,那小子实在不值得同情,咱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有道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以后要干点什么,能自己动手固然好,否则也得找个靠得住的……。”
说着,嘻嘻一笑,扮了个鬼脸,扬扬手登车而去。
金鹰范中云愣在那里,膛目结舌,呆若木鸡!什么?原来这老鬼对昨夜发生的事,全都清清楚楚?
那么……金鹰想到这里,暗道一声不妙,突然转过身躯,拔腿便向局中奔去。
三名正镖师,面面相觑,全弄不清他们这位老局主究竟在捣什么鬼。不是么,瘟神已经送走了,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金鹰范中云一口气奔来偏院客房中,喘息着扑去床后,两只手不住颤抖,好不容易方将墙壁上那道暗门打开。
暗门打开了,伸手里面一摸,哪里还有什么金箱?
金鹰只觉眼前一黑,气翻血涌,当场昏厥过去!
这边,怪客的马车,从容驶出北城门。当马车驶经一座树林时,林中人影一闪,忽然走出一名青衫中年文士。
自林中走出来的这名中年文士不是别人,正是“金鹰镖局”中的那位总镖头“金镖儒侠”孙仲和!
怪客手一摆,马车缓缓停下。
说也奇怪,金镖儒侠孙仲和此时此地出现,非但毫无寻衅之意,反而恭恭敬敬地走去马车前,向车上怪客施了一礼道:“仲和叩请师叔安好!”
原来他们竟是同门叔侄!
当下只见怪客哼了呼道:“好?差点一命呜呼!”
金镖儒侠孙仲和,似乎非常清楚他这位叔叔的脾气,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怪客头一抬,问道:“那些黄金呢?”
金镖儒侠欠身答道:“都带来了,只等师叔吩咐如何处理。”
怪客又问道:“有没有看到我们那位浪荡公子?”
金镖儒侠道:“没有。”
怪客沉吟了一下道:“那些黄金,先去拿来。”
金镖儒侠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去林中,取出一只麻袋,怪客点点头道:“拿来放在车上。”
接着,注目又问道:“你对金鹰镖局的这份差使,是不是还有兴趣?”
金镖儒侠摇摇头道:“仲和说什么也没有想到我们这位大局主,竟是这样一个卑污小人,我看还是回去收几个徒弟教教算了!”
怪客点点头,一面自车上跳下道:“跑一趟晋南再回去!”
金镖儒侠微感意外道:“师叔是说……”
怪客两眼一瞪,怒道:“晋南一带,黄河泛滥成灾,哀鸿遍野,日毙千人,像这等大事,你居然没有一点耳闻?”
金镖儒侠垂手恭答道:“仲和日前刚刚听人提起。”
怪客面孔一沉道:“既然知道,还有什么好问的?”
金镖儒侠不敢再开口,轻轻一跃,跳上马车。
怪客接着吩咐道:“到了那里之后,切记不可假手他人,尤其不能交给官方,如果需人帮忙,可找丐帮分舵,像那些善人之类,更是千万沾惹不得!”
金镖儒侠点点头道:“仲和知道。”
怪客接着又向那名车夫道:“这位车老大,你听清没有?要去的地方是晋南,你这辆车子能跑多远算多远,车资不会短你分文,路上能够不耽搁,还会赏你酒钱。好了,事不宜迟,愈快愈佳,你们上路吧!”
驾车的是个中年汉子,他听得怪客这样一说,忽然转过身去向金镖儒侠问道:“这位大爷能不会赶车?”
金镖儒侠孙仲和点点头道:“你老大放心好了,像这样远的路,一个人赶到底,当然支持不住,我答应以后每天替你赶一段就是!”
那汉子起身让出座位,手一摆道:“请!”
金镖儒侠愕然道:“干什么?”
怪客嘻嘻一笑道:“仲和,坐过去露一手给他瞧瞧!”
那汉子自车上一跃而下,口中说道:“用不着了,金鹰镖局的总镖头,那能不会赶车?
两位古道热肠,快行可敬,区区为表示敬意起见、这辆马车,决定免费奉赠!”
金镖儒侠一怔道:“那怎么行?”
那汉子微微一笑道:“不行也得行!”
说着,伸手往脸上轻轻一抹,转向怪客手臂一托道:“咱们去林中谈谈如何?”
金镖儒侠失声低呼道:“令狐公子?”
一点不错,抹去脸上易容药物之后的车老大,赫然正是我们那位奇士堡的二少堡主——
浪荡公子令狐平!。
那怪客露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朝车上发呆的金镖儒侠挥挥手道:“你先走吧!”
金镖儒侠欲言又止,终于抄起马缰,一声不响地将马车驶上官道,逐渐消失不见。
这边,怪客头一点,领先向道旁树林中走去。
来到林中一块空地上,怪客转过身来道:“公子何事见教?”
令狐平注目平静地道:“很简单,想知道阁下究竟是谁?”
那怪客道:“我叫张老实。”
令狐平道:“本公子很希望你阁下最好老实一点,但不希望它只表现在一个捏造的名字上!”
那怪客悠然扬脸道:“小老儿是谁,与你弟台何关?”
令狐平道:“这是本公子的一贯作风,凡是能跟本公子交成平手的人,本公子就必须清楚他的出身来历!”
那怪客道:“别人愿意吗?”
令狐平道:“以后我会想想这个问题。”
那怪客道:“今天呢?”
令狐平道:“暂时不予考虑。”
那怪客道:“弟台这样做,岂非强人所难?”
令狐平道:“在浪荡公子来说,这种事平常之至!”
那怪客眨了眨眼皮道:“弟台想弄清小老儿的出身来历,真的只是为了这一点?”
令狐平道:“不错。”
那怪客道:“没有别的原因?”
令狐平道:“如果还有别的原因,也许是因为阁下曾在无意中提到另一个人的名姓!”
那怪客道:“小高?”
令狐平道:“这一点阁下倒很爽快!”
那怪客道:“这两个字提不得吗?”
令狐平道:“这两个字你可以再提一千次,但对小高底下的几个字,阁下则必须交出一个令人满意的解释!”
那怪客道:“底下哪几个字?”
令狐平道:“知道奇士堡的丁卯奇士姓高,以及能认得出他那套七绝剑法,都不算一回事,只是我还想不出当今武林中,谁有资格将他喊成‘这家伙’!”
那怪客道:“他的朋友也不行?”
令狐平道:“他的朋友应该不会拒绝以真面目与本公子相见!”
那怪客道:“那么,我可得请教你公子一声:你公子又是不是还保持着他传授你这套剑法时的面目呢?”
令狐平道:“改变不大!”
那怪客道:“多多少少改变了一点?”
令狐平道:“也可说没有改变!”
那怪客道:“公子能不能将这两句话重新调和一下?”
令狐平道:“不必。”
那怪客道:“为什么?”
令狐平道:“浪荡公子说不必,就是不必!”
那怪客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问道:“那弟台底下要到哪里去?”
令狐平道:“不一定!”
那怪客道:“抱歉得很,我可有点饿了。”
令狐平道:“本公子非常同情,只是阁下饿的不是时候!”
那怪客侧目一哦道:“弟台意思……”
令狐平冷冷接着道:“本公子意思,你阁下应该先告诉本公子,此刻喊饿的朋友究竟是谁?”
那怪客道:“要是这位朋友也有他的怪脾气,硬是不说呢?”
令狐平道:“那就要看看他对他朋友的那套七绝剑法,是不是有把握化解了!”
那怪客道:“没有转圜余地?”
令狐平道:“那是阁下的事!”
那怪客点点头道:“耳闻不如目见,果然名不虚传!”
说着手一摆道:“亮兵刃吧!”
令狐平不再客气,衣角一撩,抽出那支降龙宝剑,向后退出数步,抱剑当胸,屏息以待!
那怪客也向后面退出数步,将那支玉制烟筒,在腰带上插好,然后头一抬,颔首说道:
“弟台可以赐招了!”
令狐平双目平视,长剑倒挽财后,左手剑柄一扬,突然侧身欺上,食中二指,疾出如风,蓦向对方用心点去!
那怪客身形一闪,飘退丈许,似甚诧异道:“弟台为何不用剑?”
令狐平脸上,忽然浮起一抹笑意,这时亦不接腔,足失一点,循踪而上,仍以左手食中二指点向对方原先点去的部位!
那怪客限于地形,后退无路,只得改向一旁门去!
令狐平连攻两招,均未用剑,在怪客来说,应属求之不得,该抓住机会,趁此还手才对。可是,不知为了什么缘故,那怪客对他这种打法,反而不感欢迎,似乎他两指点出之威力,远较使剑更难应付一般。
那怪客接连造过两招,对令狐平始终不肯用剑,已由诧异转为恼怒,这时提高声音喝道:“要以为老夫狠不下心肠,你小子就错了!”
令狐平三度原式攻上,口中笑答道:“就本公子所知,一个人空口发狠,常是心虚之表示。阁下有什么绝招,只管使出来就是了!”
那怪客勃然大怒道:“你小子找死!”
话发声中,衣袖一拂,蓦地打出一股劲风!
令狐平朗声一笑,左手化指为掌,迎着那股劲风,单掌一穿一闪,有如逆流而上之金鲤,反朝那股劲风中投射进去!
全身抢人劲风中,复以食中二指,第四度向怪客双眉夹心处点去!
怪客右腕一翻,鸡爪似的五指,有如钢钧一般,突将今令狐平掠过面门的左臂一把牢牢搭住!
令狐平浑然不以为意,就好像他反复使用这一招,为的正是要将一条左臂交给对方。这时右手五指一松,任令长剑落地,抽空反以掌沿朝怪客笑腰穴平平一掌削去!
怪客厉声大喝道:“你小子一条臂膀不要了吗?”
令狐平笑答一声:“不要了!”
右掌去势不变,不过,递出之速度,却极缓慢,他似乎在等待着对方松开他左臂以作交换。
果然如他所料,怪客恫吓不成,突然五指一松,拧腰闪身跃开!
令狐平跟上一步,俯身笑着道:“阿平斗胆,务乞鼎老恕罪!”
那怪客摇着脑袋,深深叹了一口气道:“算了,算了,这都是我们四个造的孽,怪得谁来?”
说着,张口一吐,一副假牙落地,接着,用手一拉,一双假鼻子,连着一副面具应手离开面孔。最后,双拳一握,全身骨节格格作响,原来不满四尺的身躯,陡然之间几乎增长一倍。
不过一眨眼工夫,一名侏儒登时变成一名气概轩昂的伟丈夫!原来这位任客不是别人,正是四奇士之首——“甲子奇士”司徒鼎!
这位甲子奇士司徒鼎,精擅缩骨之术,令狐平自蓝衣总管冯佳运败下阵来,便有点起了疑心。但是,普天之下,通此道者,未必就只一人,故当时他仍然不敢十分确定。
因为他在堡中时,已从这位奇士习得擒拿之术,所以一开始他便试着想以一条左臂交给对方,如果对方以为有机可趁,那就明显的是另外一个人,否则,对方一定知道他的用意,决不肯轻易上当。
结果,他料中了!对方始终不肯下手,正足以证明对方非常清楚,拿住他一条左臂,并不能将他怎样,相反的,自己功力凝聚之笑腰穴,却有受袭之可能!
这时,那位甲子奇士话一说完,取出一袭薄绸外衣披上,转身便拟离去。
令狐平心中有苦难言,强笑着横身一拦道:“鼎老不能多留一会儿吗?”
甲子奇士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知道,我跟小高他们,在老堡主面前,提了已经不止一次,可是,我们几个说得舌干唇焦,你老弟在外面却依然故我……”
令狐平苦笑着头一摇道:“这些不谈!”
甲子奇士微愕道:“那你要谈些什么?”
令狐平仰脸望天道:“阿平有一句话,并不希望你们真的肯相信,只希望你们记住,这件事曾经有人提过!”
甲子奇士道:“什么事?”
令狐平道:“请堡中留意一个人!”
甲子奇士道:“谁?”
令狐平道:“潼关那个姓舒的。”
甲子奇士愕然道:“你是指风云剑舒啸天那老儿吗?”
令狐平道:“鼎老不必惊讶,阿平也知道这老儿一向口碑甚好,只是诚如鼎老所说:一个人生就一副慈眉善目,未必就有一副菩萨心肠!”
甲子奇士注目道:“你查出了这老儿什么劣迹?”
令狐平摇头道:“还没有!”
甲子奇士道:“那你这番话何所据而云然?”
令狐平道:“到目前为止,阿平所知道的事实是:鼎老这次能有机会赢得一千六百两黄金,应该谢江湖上出了一个浪荡公子!”
甲子奇士意外道:“你意思是说,杨府这座擂台,原系为你而设?”
令狐平道:“是的!姓杨的出名,姓舒的出钱。如鼎老不信,不妨打听一下,城外这个姓杨的,其平常为人是否会有这等手面!”
甲子奇士想了一下道:“就算这事出诸姓舒的所主使,那么你以为这老儿居心何在?”
令狐平道:“在真相未明之前,阿平不愿妄加臆测,不过,有一件事,鼎老应该不难以腹案,就是主持擂台的三名总管,均非杨府之人!”
甲子奇士皱眉道:“这次晋南发生水灾,除了本堡,便数这老儿最卖力,总不能说,他在襄阳设了擂台,就犯了什么不良企图呀!”
令狐平深深叹了口气道:“阿平非不知道这种事实在言之过早,只是,只是……”
甲子奇士道:“只是怎样?”
令狐平一摇道:“多言无益,今天这番话,请鼎老只当阿平没说就是了!”
说着,俯身捡起那把降龙宝剑,深施一礼,转身大步出林而去!
萧瑟秋风。
斜阳古道。
一辆高篷马车,浸浴在萧瑟秋风中,奔驰在斜阳古道上。远处,一角城郭,遥遥在望,那是登封城。
在这辆驶向登封的马车中,一共坐了四个人。
三名五旬出头的老者,一名双十上下,脸色白中泛青,虽然带着一副宿酒未醒的俯惺之态,却仍于眉梢眼角隐透着一股勃勃英气的紫衣少年!
这三老一少不是别人,正是襄阳杨府上的四位大总管。
青衣总管詹世光。
蓝衣总管冯佳运。
黄衣总管尚元阳。
以及那位总管中的总管——浪荡公子令狐平。
他们这一行,是走潼关求亲的。擂期结束后,令狐平声称要去潼关舒府,看看他那位心上人舒美凤姑娘,顺便提提亲事。他问詹、冯、尚等人有无共游一趟河洛之雅兴,三人原本来自潼关舒府,最终之目的便是要将他这位浪荡公子引到舒府中去,闻言自是正中下怀!”
这时,奔驰中的马车,突然一个颤顿,遽尔停歇下来。
由于车子刹得太急,车中的四位大总管,几乎全给抖去车厢之外,黄衣总管尚元阳向前面怒喝道:“杨福!你是不是想死?”
车帘一掀,赶车的杨福探进头来,带着一脸惶恐之色低声道:“总管恕罪,小人是出于不得已,前面有一群道士拦住去路,一个个横眉怒目,似乎不怀好意……”
黄衣总管尚元阳微怔道:“你说一群道士?”
令狐平打了个呵欠道:“如果本公子猜得不错,正确的人数应该是七个!”
杨福眼光转了转,连忙说道:“啊!不错,不错,小人记起来了,不多不少,正好是七个!”
黄衣总管迟疑了一下道:“难道……”
令狐平手一挥道:“来,咱们出去瞧瞧!”
四人跳下马车,抬头望去。在前面不远的大路上,这时果然一字并肩站立着七名灰衣道人!
七名道人,年纪均在四旬左右。
杨福形容得一点不错,此刻的七名道人,脸色全都阴沉异常,一个个目射怒焰,有似风雨欲来之前,在天际彤云中穿走的闪电!
青衣总管詹世光悄声说道:“来的是武当八子,令狐兄可得小心一点才好!”
令狐平微微一笑道:“我说来的是武当七子!”
蓝衣总管冯佳运道:“令狐兄可别瞧轻了这些牛鼻子,据说他们练有一种剑阵,八剑连环,威力惊人,连金陵八步追魂,都曾在这种剑阵中栽过跟头,我看最好由小弟与尚、詹二兄,先行分别引开一人,剩下来的那四个,再由令狐兄设法打发。”
令狐平摇头道:“你们谁先动手,谁就别想再跟我令狐平交朋友!”
黄衣总管尚元阳低声道:“令狐兄自信真能对付得了这七个牛鼻子?”
令狐平咳了一声道:“假使你们之中有人认识这七个牛鼻子,最好能将他们的道号,替我顺序指出来。”
黄衣总管尚元阳道:“这个得问詹兄。”
青衣总管詹世光点点头,低声接着道:“从左边往右数,顺序是的‘白云子’、‘蓝溪子’、‘赤松子’、‘玄鹤子’;、‘青风子’。‘紫烟子’、‘黄尘子’。中间的那个玄鹤子,是八子之首,武功则以白云子和黄尘子为最强!”
青衣总管詹世光话刚说完,七名道人业已迫至近前,当下由中间的那名玄鹤子缓步走出行列,向这边四人才问了个讯,目光一扫,即冷冷问道:“前面这一位,可就是令狐小施主?”
令狐平将七名道人逐一打量了一眼,方才点了点头,悠然反问道:“道长有何见教?”
玄鹤子寒脸沉声道:“小施主大概不会不知道贫道等七人跟苍魔道人的关系吧?”
令狐平轻轻一哦道:“不太清楚,你们之间什么关系?”
玄鹤子口念无量佛,脸色登时转为一片铁青。
当下不再答话,回过头去,举手一招,身后那六名道人,立即手按剑柄,向前移步逼拢过来。
令狐平转向黄衣总管尚元阳道:“尚总管,你先进城去订房间,吩咐店家准备酒食。且慢,还有,就是等会儿饭桌上,有三样东西,可千万少不得:一碟干丝烫蒜,一碟盐水花生,一碟猪耳朵!”
接着又向蓝衣总管冯佳运道:“冯总管可去王麻子胡同,问问群芳院的老鸨,看那个叫香百合的小妞还在不在,就说令狐公子又来了,要她们收拾一个地方,好好的替我打扫干净!”
尚、冯二人深知这位浪荡公子的脾气,说一不二,言出无改,这时尽管不愿离开,仍然应了一声是,先行入城而去。
众道人见这位浪荡公子竟在如此紧要关头,接连支开两名总管,不由得微微一怔,相继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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