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淘金客二十年后洗沉冤




  关浩一听大怒,长虹剑已拔在手中,人面上青中泛白,单凤目更见斜吊,喉结在咯咯响,强压烈火似的激怒,沉声道:
  “你小子何用嚣张,也不必自以为得意的羞辱我,姓金的,今日一战必是你扯横在地,你以为手中有了‘阎王梭’就能吃定你家关二爷了,告诉你门都没有。”就在他话声中,右手长剑高举,雷一般的吼叫,道:
  “列阵!”
  刹那间,只见十二名壮汉,各自从背上解下一只包袱,各人迅速打开来,立刻一抖之间,竟是十二张丝网,那网看来不长,每张五尺,但却连着一根长绳,丝网被挽在各人的右臂,十二人各站一个方位,那方位却站的恰到好处,退可以互守,攻可以彼此支援。
  关浩得意的一声狂笑,道:
  “自那日逃离墨云谷后,关二太爷就在筹思破你这‘阎王梭’的方法,因为天下任何一物,皆有其一定的弱点,‘阎王梭’再狠,自不例外,现在正是你姓金的吃瘪时辰到了,关二太爷要你小子尝尝那苍鹰落网,有翅难展的滋味,是个什么样的熊样,哈……”
  金小山一听,青石台阶上他踮脚仔细的看了那十二张银丝网,不由得一笑,道:
  “姓关的,你可真是个有心人呀,但有一件事,你大概尚未弄清楚,要知丝网也用梭来织,你以为这十二张丝网就能收拾我金小山,‘呸’,门都没有。”
  金小山身旁的郎老大低声道:
  “金少爷呀,你不会听了他一激之下奋不顾身的往那丝网陷阱中跳吧?”
  金小山冷笑低声道:
  “十二张丝网不足虑,倒是对方人群中那个鹫目老者,你等可得注意他。”
  郎老大极目望过去,道:
  “可是那右手包扎着的黑瘦高个子老人?”
  金小山点头,道:
  “他是百毒谷主,一身是毒。”
  郎老大一声沉笑,道:
  “娘的,不等照上面,老子先掷他一斧。”
  就在这时候,扁和陪着水行云缓缓自八角亭中走来,金小山忙趋前道:
  “大叔,你老还是先回墨云谷去,这里就交给小山了。”
  水行云望望几丈外的关浩,沉声道:
  “人面狼,你把墨云谷中的宝物盗走不少,尤其那只‘水胆玛瑙赤龙’,也该是物归原主之时了。”
  “人面狼”关浩怒声连连,道:
  “水行云,姓关的今日找上墨云谷,目的只有两个,一是为子报仇,另一个是要取你的狗命,有本事,你且与二太爷放手一搏如何?”
  水行云冷哼一声,道:
  “惹凭本事,你姓关的还上不得台面,就我所知,你姓关的也只能同你那个铁算盘合计坑人罢了。”
  突听得“荷花娘子”白娟娟叫骂,道:
  “姓金的臭小子,还我儿子的命来。”
  不料姬玉人早一摆手中钢刀,踏前一步叫道:
  “水行云,造化弄人,逼得你我师兄妹刀兵相向,一切纠葛,全由我二人引起,来、来、来,我二人顺天应人的先分出个生死吧!”
  水行云不齿的道:
  “你是人,是个恶人,你是个女人,也是个无耻的毒女人,你们的阴谋已揭穿,是非已明,水行云却不屑于同你过招,当然自会有人收拾你,你又急的什么!”
  姬玉人一指自已膝头,道:
  “水行云,你应该看得出,更知道我的膝盖已伤,以你而言,这可是天赐良机,你若装得像个缩头乌龟的一走了之,水行云,我会骂得你难以见人。”
  原来姬玉人一直不见水行云,这时在八角亭内一见,心中暗喜,以为水行云真的只是一口气在,自己只要一阵阴损,必使他肝火上升,血气翻腾,不一定会气绝当地,再看水行云的模样,与过去那种精神奕奕,神采飞扬,满面红光模样,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证明水行云只怕连武功也丧失大半,如今当着双方众人之面,正好是取他性命的大好时机。
  水行云身旁的扁和,早看出水行云在发怒,他一笑低声对水行云道:
  “可记得前日我向水仁兄提及金小山那小子在栖凤谷高歌之事吗?”
  水行云立刻一耸肩,道:
  “扁兄也要我水行云把这贱人的骂当歌听了?”
  扁和一笑:
  “有何不可?”
  水行云抚髯道:
  “好,你我且先回墨云谷。”
  不料金小山却低声对扁和道:
  “扁叔,对面人群中来了个百毒谷主石老八呀!”
  扁和一听,暗中取出解毒丸,交在金小山手中。
  这时金小山把鼻孔堵住,当即把解毒丸交在郎老大手中,命他十人也把鼻孔堵上。
  水行云正要与扁和走去,不料姬玉人一个云里纵,人已挡住水行云去路,她钢刀一指,尖声道:
  “姓水的,不是夫妻即是仇人,你我且在这八角亭前一了那前世的孽债吧!”她不等水行云开口,举刀就劈,光芒抖闪中,直砍向水行云,但中途刀刃一偏,却杀向水行云一旁的扁和。
  水行云虽是一身痨病,但他的武功未失,见姬玉人的刀路有诈,一声沉喝,左手一推扁和,侧身劈了一掌,“叭”的一声,打偏姬玉人的手中钢刀。
  扁和知道姬玉人恨透自己刚才挺身而出,揭去她的真面目,所以她才对自己下手。
  就在水行云一推之下,扁和“噔噔噔”向后跌去,早被后面的金小山一把扶住,算是未曾跌倒在地。
  扁和一挣而起,道:
  “这个女人真毒!”
  姬玉人未杀死扁和,不由得更加恼怒,钢刀回斩,和身而上,一副泼妇打架工架,真的同水行云卯上了。
  水行云被缠无法脱身,一连劈出八掌之后,突然向内方向暴旋,一头杵进耀目灿丽的刀芒之中,以一种快不可言的手法,一指点去,口中沉声道:
  “上天叫人死,总是先叫这人发疯,而你就是这样!”就在他的话声中,姬玉人“啊”的一声,抛刀倒在地上,只见她喉头一个血洞,但她仍惨然的一笑,道:
  “天……天……不从人……愿,我……”
  水行云根本不理会的,与扁和二人直往墨云谷中走去,他甚至连关浩那群人也不加理会的走了。
  于是,“阎王梭”又高高的托在金小山的右掌上急速的旋动,金小山高声道:
  “姓关的,如果你还有一丝人味,那就过来同金某放手一搏,何必在这大年三十,多死些不相干的人。”
  不料“荷花娘子”白娟娟一怒要出来,却被关浩拉住,道:
  “这时候千万不要冲动,退回去。”
  望望地上死的姬玉人,”荷花娘子”白娟娟黯然又退回到苗菁菁一旁。
  五丈外水行云淡然对金小山道:
  “几张破网不会吓倒你吧!”
  金小山坦然一笑,道:
  “大叔啊,你老只管放着轻松脚步,陪同扁大叔,二人边聊边回墨云谷,这里的事全由小子兜揽了,何况我觉得郎兄十人也都是一副患肝义胆,想来大叔人尚未走入墨云谷的大厅坐定,小子就带领郎老大十个旗开得胜的回去向你老报捷了。”
  抚髯哈哈一笑,水行云对扁和道:
  “前不久我还说他嫩,如今要改口说他硬了,哈……”
  扁和也道:
  “而且硬得十分可爱呢,哈……”
  于是,水行云遂高声对几丈外的关浩,道:
  “姓关的,如果你想得这墨云谷,必须先放倒你面前十一人,进一步言,如果你想永久保有那被盗往五月花庄的墨云谷宝物,包括那水胆玛瑙赤龙在内,你最好戮力施为的一举灭了墨云谷,因为墨云谷再找不出个像姬玉人那般傻的女人被你蛊惑利用了。”
  终于,关浩等人看着水行云与扁和二人十分安逸似游山玩水般的回转墨云谷了。
  水行云的话,关浩听得十分清楚,于是他开始对自己的十二支丝网也产生了疑惑。
  既生疑惑,最好得先加以考证,也许十二支丝网一举把这姓金的小子解决,那么再搏杀郎老大十人就轻松多了。
  战争的契机要把握。
  胜负的关键也要去掌握。
  关浩在金小山十一人缓缓向自已的人逼来的时候,突然大喝一声,道:
  “姓金的小子,你可敢闯一闯关二爷的十二丝网阵?”
  金小山咧嘴一笑,道:
  “正要领教。”
  郎老大忙拦住金小山,道:
  “金少爷,对方十二只网,我们十一人,发一声喊冲上去就杀,保证一举成功,又何必听敌人摆布的?”
  轻摇摇头,金小山道:
  “郎兄十个只管替我掠阵,记住那个石老八施坏就行。”
  石北斗忙低声道:
  “大伙都已把解毒丸塞进鼻管,还怕他个鸟!”
  金小山道:
  “那姓石的还有一种沾肤化浓毒药,你们最好还是多加小心,一旦动上手,不但要抢他的上风头,也要躲着他的左手打出毒粉之毒。”
  这时突见那十二个张银丝网的壮汉,迎着金小山踏步而来,光景是方位不变,阵势在动呢。
  金小山左手一挥,郎老大十人立刻退后一丈,十件兵刃全握得紧,就等对杀了。
  又见极光在金小山的右掌上旋闪不已——
  就在金小山跃身冲入丝网阵的一刹那间,早听得近身的四名壮汉怒声狂叫,道:
  “杀!”
  声音是一致的,光景还真的是整齐划一。
  四个方向四支网,四个壮汉拧腰偏身正要丝网一齐罩向金小山呢。
  “阎王梭!”是金小山的狂叫。
  刹那间,极光溢射宛如霞光万道,又似旭日东升时候自山峰顶端喷向大地的日芒,是那么的挺直与绵密,当真是无隙不在,无孔不入,快得有如流光倒逝!
  于是又听得四声脆响如一声,四支丝网未出手,而四个撒网人已各在面门上现出一个血洞,连哼的机会也没有就倒地不起。
  “阎王梭”刚握在手中,不料另四支丝网已当头罩来,金小山一声沉喝:
  “天外星!”
  只见他陡然沉下身子,上身看来几乎贴在地面,但他那只“阎王梭”却以更快的肉眼不及的速度,激射而出。
  早又听得四声惨叫,四支丝网全落在金小山的身上,而四个壮汉却双手捂住肚皮,跌跌撞撞的往地上倒去!
  关浩以为金小山已被网住,忙命另外四支丝网去罩,光景是要层层把金小山网住。
  然而就在这时候,金小山双手一翻,人又站了起来,而令关浩大吃一惊,他还未及细想,金小山手中的“阎王梭”再次出手。
  这边上的四人才将金小山网住,各人只觉眼前银光一现,已是面上中梭,倒在地上。
  原来罩在金小山身上的四支网,在金小山的“阎王梭”回到手中的时候,无力的落在他身上,而并未有力的把他冈住,他才轻易的长身而起。
  这时关浩见自己苦心孤诣调教出来的十二支丝网,就这么的轻易被破除,而且十二人全都死在姓金的手上,惊怒之态,溢于言表。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以自己方面的人多为胜的“金”手一挥,狂叫道:
  “五月花庄的好汉们,杀!”
  “杀!”
  郎老大等十人一看,全都不等金小山吩咐,各举家伙一声断喝,道:
  “杀!”
  五月花庄原有近七十人,这时已不满六十,就在关浩的督领下,一个个向金小山十一人包杀过去。
  这时那百毒谷石八,本是向金小山斜刺里扑去,不料郎老大看得真切,双斧一摆,已迎住他砍杀起来。
  “百毒谷主”石八右掌已碎,如今包着宛如一个大馒头,但他左手原就握了一把毒砂,心中实在不愿把毒砂送在郎老大这个红胡子身上,但郎老大相当凶悍,两把斧头舞起来,唬唬生风。
  那刮面袭肤的斧刃,端的令石八防不胜防,逼得他一咬牙,沉声道:
  “王八蛋!你找死!”
  只见他左手一抬,一把毒砂迎着郎老大撒去。
  石八以为这把毒砂出手,郎老大必闪身躲避,然而事情却大谬不然。
  左手板斧遮面,郎老大横身前冲,就在不少毒砂中面的同时,他沉喝一声,道:
  “去你娘的!”
  就听“咔”的一声,石八一声狂叫,一条断臂,挟着鲜血如注的落在地上,石八就在这叫声中,人已不辨东西的狂奔突豕而去。
  毒砂在面上发麻,郎老大知道是沾肤化毒砂,但他连多想也没有,舞动双斧又杀了上去。
  搏斗似是十分惨烈,金小山在“阎王梭”一连放倒十几人以后,迎上了关浩与“荷花娘子”白娟娟,夫妻二人恨透了金小山,那白娟娟使的是一只弯刀,她交差舞动,直欺而上,关浩在另一面一领长虹剑,贴地卷向金小山,夫妻二人联手,的确另有一番威势。
  金小山见二人贴紧杀来,只得以“阎王梭”一阵拨挡。
  早听得白娟娟叫道:
  “姓金的,还我儿子来呀!”
  金小山旋身在二人的刀剑中,边晒然道:
  “别急,你二人的那个烂眼黑三正在阴司道上恭候二位合家团聚呢!”
  关浩怒急,长虹剑寒芒成束不断,密集而又厉烈的劈刺中,沉声骂道:
  “二太爷同你拼了!”
  只见他又是一个回旋中,在白娟娟的奋不顾身贴紧金小山狂劈的时候,突然拦腰一剑向金小山扫去!
  就在剑身距离金小山右后腰处尚有一尺不到的同时,金小山奋力拔地而起,长虹剑已贴着他的靴底扫过。
  忿怒的在空中一个云里翻,金小山人尚未及落地,口中已大喝一声:
  “天外星!”
  “啪”的一声,“闯王梭”已带着一溜血滴去而后返的更激起一声爆响。
  于是金小山落地又起,人已站在两丈外,他缓缓回头看,只见白娟娟的尸体上面,关浩的面门已碎,红白不分的还流了白娟娟一秀发血浆,夫妻二人真的去会他们的儿子关宏色去了。
  另一边,苗菁菁被石北斗王壮二人兜在一处山坡斜边处,那苗菁菁已是严冬香汗流,内心打哆嗦。
  金小山再看四周,全是四五人合杀一人。
  这时候郎老大却是有些东倒西歪的样子,而令金小山一怔,忙上前查看。
  有两个围杀郎老大的,眼看就要得手,见金小山走来,自知不敌,掉头就逃。
  金小山也不追赶,急忙前扶住郎老大,道:
  “怎么了,郎兄?”
  郎老大道:
  “我中了那老毒物的毒砂,一脸的发麻!”
  金小山一看,不由伸手指嘬唇一吹,风送哨声直入墨竹林中,于是,就听远处的墨竹林一溜的奔出四十多人,全举着刀枪杀来。
  这从五月花在来的一众人等,这时已死了二十多人,连关浩夫妻二人也死在当场,这时又见墨竹林那面,墨云谷又添生力军,早已斗志全消,也不知是谁发一声喊:
  “快逃命啊!”
  可也真够快的,五月花庄的人就如同群狼追归羊群一般的,直往四山遁去。
  金小山忙叫住冲过来的林童,吩咐道:
  “快着人扶郎老大到谷内找扁大夫去,郎老大中毒了。”
  林总管也是一惊,立到亲自扶着郎老大回谷。
  金小山遂高声叫大伙别再追了,刚回头,见石北斗与王壮二人还在兜住苗菁菁一人交互一刀一叉的杀呢!
  哈哈一声笑,金小山走上前去,道:
  “苗姑娘,怎的你—个人还不逃呀,可是想跟着关浩去阴曹地府?”
  苗菁菁抛去手中刀,抗声道:
  “哪个王八蛋愿跟他们下地狱。”
  金小山点头笑道:
  “对,对,好死不如赖活嘛!”金小山突然一沉睑,道:“可是你能令我忘记那日在栖凤谷骂我的光景?”
  苗菁菁毫不示弱的道:
  “你也别忘了那日我涉水而逃所受的罪!”
  一旁的王壮接道:
  “罪有应得。”
  这时围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金小山咬着嘴唇,道:
  “苗姑娘,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死的方法,一是你一头撞死在山崖上,另一个是你闭闭眼睛,我叫王壮送你一钢叉如何?”
  苗菁菁突然厉喝道:
  “不,一样我也不接受,因为我有活下去的权利。”
  金小山一伙突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苗菁菁更怒,道:
  “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们难道是一群猪生的,要知道我苗菁菁是在五月花庄做客,正遇上五月花庄出事,你们想想,我这做客人的就一拍屁股走人?那算什么朋友,又算什么客人,拔刀相助,理所当然之事,如今人死仇恨一笔勾,我苗菁菁来,只是帮朋友,与各位有的什么仇恨,我为什么要死?”
  金小山苦笑一声,道:
  “娘的,黑的还真叫你描成白的,弄得我金小山也黑白难分了呢!”
  王壮呵呵一笑,道:
  “有理有理,她是不该死。”
  金小山道:
  “王兄是替她说情了?当知她也许是个烫手山芋哟!”
  王壮道:
  “放她走吧,她一人又能成个什么精?”
  金小山一想,道:
  “干脆,这事交你办,就算你把她当自己老婆,我也不过问了。”
  那王壮住在大山里,兄弟二人陪着年迈父母住,王壮年过三十,尚未娶媳妇,如今就算是头母猪,他也会加以考虑,何况苗菁菁长的细皮白肉一副勾魂模样。
  如今听得金小山的话,石北斗等人又在起哄,不由得脸一红,道:
  “容我想想。”
  不料苗菁菁大步上前伸手抱住王壮一臂,道:
  “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王壮有些不知所措的道:
  “你当真?”
  苗菁菁美目一瞟,巧嘴半张不开的道:
  “行个结婚大礼你就知道我苗菁菁是不是当真。”
  别看苗菁菁是个浪荡女人,她后来真的嫁给王壮,而且还真会生孩子,三年替王壮生了四个男仔,当然这些是后话,在此不提。
  这一仗五月花庄可真的是一败涂地,金小山率领一伙刚赶到墨竹林,只见林总管一马当先自墨云谷冲出来,他的后面,跟了九匹快马,连马鞍也全备好了。
  金小山一怔停下脚步,林童已到了面前:
  “金小爷,谷主吩咐,命你领着他们九人,赶快去五月花庄,把姓关的盗走墨云谷的宝物全搬回来。”
  金小山一听,也不多说,遂招手叫王壮、石北斗等九人上马,不料苗菁菁伸手一拦,道:
  “五月花庄我最熟悉,我带你们去如何?”
  金小山一笑,道:
  “女人啊,女人,要说你可变得太快了。”
  苗菁菁并不面红的道:
  “我这是在帮我未来的丈夫呀!”
  王壮一听,腼腆的道:
  “找你的马,上路吧!”
  苗菁菁一喜,立刻拾起自己的钢刀人鞘,就近找到自己的马向金小山等人追去。
  ◎   ◎   ◎
  金小山从桃花坳的五月花庄领着石北斗九人满载而归的回到墨云谷,那已经是年初三的正午了。
  当然苗菁菁也一直追随着王壮,三天时间,王壮像变了个人似的犹似一头小绵羊般的驯。
  金小山不止一次的问苗菁菁:
  “你不会是虚情假意吧!”
  苗菁菁却俏皮的道:
  “王壮正是我苗菁菁要找的人,你想我会对他虚假一番?”
  现在,金小山一行回到了墨云谷,水行云又见失而复得的宝物全部收回,心中自是十分高兴,尤其他双手当众托起那雕刻十分精巧细腻的水胆玛瑙赤龙,左右摇晃,赤龙腹中还发出叮铃水声,端的令人称奇不已。
  墨云谷中这个年过得可真够热闹,只有王壮,过了初五就领着苗菁菁回家去了,临行,水行云特别送了他一笔赏金,足够他一家用上一阵子。
  郎老大中了石八的毒砂,大红胡子面上烂了几处,若不是扁和救治得法,只怕烂得连牙全都会露出来。
  钱凤十分怀念老金矿村的老爹,如今墨云谷已经太平,水行云决定过了十五命金小山把钱掌柜也接来墨云谷,目的当然是为了金小山同钱凤二人之事。
  不料距离十五还有两天,钱家饭铺的小五子竟误打冒撞的找到了墨云谷里来。
  小五子是被林总管带进谷中的。
  金小山与钱凤二人见小五子找来,惊喜之余忙问:
  “你怎的找来?”
  小五子说道:
  “老金矿村自从小山哥走后,姓关的二天就派人来通知,只等过完年,全村都得搬,到时候他派人来烧屋子呢!”
  金小山忙问:
  “找到董五爷他们了吗?”
  小五子道:
  “找是找了,不知现在董五爷他办了没有?”
  金小山道:
  “走,找水大叔去。”
  水行云见小五子也来到墨云谷,当时就送了小五子一个大红包,当他听了小五子述说姓关的要收回老金矿村的地方,当即对金小山道:
  “又得你跑一趟了。”
  金小山笑道:
  “姓关的以为我已死在那山洞中了,一旦看到我,不一定他会吓成什么模样,哈……”
  ◎   ◎   ◎
  金小山单人独骑回到老金矿村的时候,正好赶着过正月十六,北国的大山里,正月十五十六两日最热闹,只一过了正月十六,年就算过完了。
  年一过完,人们又得开始一年的起始,这对一般人而言,也是新的希望开始,但对金沙河附近的老金矿村而言,等于是世界末日的到来,因为北山凹姓关的就要在年后要来烧村了。
  金小山骑马赶到老金矿村的时候,又见一村的人聚集在钱家饭铺内,多一半是在长吁短叹,不知如何是好。
  金小山陡然的出现,使一屋子的人由悲变喜,钱掌柜早一冲上前:
  “阿凤还好吧?”
  金小山解下披风,缓步走入屋内,笑道:
  “阿凤很好,只是她很惦念你老,叫我带你去墨云谷住呢。”
  “小五子怎不同你一起回来?”
  “他不回来了,他说要侍候凤姑娘的。”
  钱掌柜笑骂道:
  “这个小鬼灵精。”
  于是,钱掌柜忙招呼金小山坐下来,老金矿村的人全围拢在他四周。
  金小山四下一望,道:
  “今日正月十六,大年最后一日,怎的不见玩故事,也不见人敲锣打鼓的?”
  钱掌柜一叹,道:
  “北山凹里姓关的不一定明日就要来烧村子了,谁还有心情欢渡新年哟!”
  金小山一听,哈哈一笑,道:
  “今天大伙尽情热闹,明日自有我金小山替各位一肩扛,姓关的不来便罢,他若真敢来,各位看我一把火烧了他的那座美仑美奂的大庄院!”他一顿又道:”你们可曾知道那姓关的有个兄弟叫关浩的?”
  钱掌柜道:
  “听是听说过,就是没见过。”
  金小山道:
  “姓关的兄弟家住八爪岭卞的桃花坳五月花庄,论本事可比他这位老兄长大得多,但还是被我给杀了,今日来,就是要看看董五爷那面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金小山拍胸脯,为那一群被害的淘金客,京城刑部衙门走一遭呢。”
  他此言一出,所有的人不由大乐。
  钱掌柜立刻吩咐灶上煮酒,更叫村里人敲打起锣鼓来,正月十六这一天,一定要狂欢一番。
  老金矿村的这个年过的不自在,但每个人积压在胸中的愤闷,全在这一天发泄出来,龙旗队、踩高跷的全搬出来了,锣鼓敲得震天价响,响得北山凹的关庄上也隐约听得到。
  关金自从荒山矿洞中逃回关庄以后,心中气愤,一肚子怨气出在老金矿村头上,因为,如果没有老金矿村,哪会半道上冒出个金小山,当然也就没有什么“金记镖局”这回事了,所以他决心尽快除去老金矿村。
  现在,老金矿村的锣鼓声传来,犹似天空飘来的仙乐,但听在关金的耳中,酷似哀乐一般而令他坐立不安。
  关金背着双手,在老关福的陪同下站在北山脊的山道上望向老金矿村,隐隐然只见旌旗飘展,不少人在拥挤着看热闹,不由得冷笑连连。
  关福一旁道:
  “老爷,老金矿村的人大概知道明日就要搬走,今天大家聚在一起热闹一下,也是有的。”
  关金咬牙道:
  “过去他们有那姓金的小子做靠山,姓金的小子心狠手辣,我让他三分,如今他们不见那姓金的,自然得乖乖的搬村了。”
  ◎   ◎   ◎
  年终于过去了,年带走了大地腾欢,包括老金矿村人们的欢乐,距离正午不到一个时辰了,北山凹里突然冒出一彪人马,算一算少说也有四十多人,为首的正是“铁算盘”关金,他那红嘟嘟的国字脸上一片肃穆而令人不敢仰视,在他的身后面,八个骑马壮汉,手中拎着不同的兵刃,马后面,全是从关庄来的年轻汉,手中也有刀有枪,还有的举着正自冒烟的火把,光景是要烧村了。
  这彪人马距离老金矿村不及半里地,关金在马上道:
  “怎的不见一个人了?”
  他身后一个圆脸汉子道:
  “可能早搬走了吧!”
  看看快到老金矿村北头了,关金正要吩咐后面的人进村烧屋呢,因为像这种破烂小村子,他关金是不屑于进去的,那会惹得他一身不自在。
  突然间,打横里走出个年青人,只见这人双手插在两胁下,笑呵呵的走向关金,道:
  “大庄主,别来无恙?”
  关金一看是金小山,既惊且怒的骂道:
  “狗东西你怎么还没有死!”
  金小山手指远处那座犹似个大坟的山头,道:
  “你是说我为什么没有同那一堆被你坑死在洞中的淘金客死在一起?”
  关金更惊,以鞭指金小山,怒喝道:
  “你为什么专门同关太爷做对?”
  金小山道:
  “我可爱的关太爷呀,这次可是你领人马上门来的,我金小山可没有去找你麻烦吧!”
  关金怒得红面煞白,胡子抖动的道:
  “我这是来收回我关家的土地,姓金的小子,你最好让让路走开。”
  金小山道:
  “可是要来烧村?行,你请去烧,最好烧得一干二净,你在这几烧,我去你庄上放火,咱们各行其事,各不相干如何?”
  关金戟指金小山道:
  “你凭什么要烧我的庄子?”
  金小山道:
  “你凭什么来烧村?”
  “土地是我的,我这是来收回土地呀!”
  “拿来。”
  关金一怔,金小山早接道:
  “字据,总得有官府的字据为凭吧。”
  关金吼道:
  “虽没字据,但谁不知道这方圆十里内全是我姓关的土地,你凭什么要字据?”
  金小山冷冷道:
  “老小子呀,你同你那个死了半个月出头的兄弟全一样宗旨,天下好点的东西,你的也是我的,我的更是我的。”
  关金一惊,道:
  “你说我那兄弟关浩——”
  “死了。”
  “怎么死的?”
  “如同你现在一样,他领着人马找上墨云谷去撒野,你想想,墨云谷岂是他撒野的地方?所以被杀了。”
  关金双目见泪的道:
  “是谁杀死他的?”
  “我。”
  关金破口大骂,道:
  “你祖奶奶的老皮,我兄弟并未刨你的祖坟,你为什么专门同我兄弟做对?”他高举双手大声吼道:“把这小子宰了,关太爷出赏银一万两。”
  就在他的身后,突见八匹马上一跃而落下八个壮汉,金小山一看就知道是护院武士。
  八个人可真够快的,一下子犹似饿狼群,早团团把金小山围住。
  反手一抽,“阎王梭”又见极光飞洒,金小山笑道:
  “虽然是银子能使鬼推磨,却也无可否认那句人为财死的说辞,这人要是一翘,再多银子又有何用?”
  关金大怒,道:
  “给我杀!”
  可真够狠的,八个人分成两拨的轮番杀,金小山却并未打出“阎王梭”,因为他一眼就看出这八个人比令狐甲几个可差了一戳。
  “阎王梭”挑打拔阻于刀剑中,金小山兀自哈哈大笑不已,看上去宛如穿花浪蝶,更似飘忽幽灵。
  突然间,远处一蹄声传来,听上去何止数骑,而令马上的关金一怔。
  不旋踵间,蹄声已近,早听得一人高声喝道:
  “住手!快住手!”
  金小山正要痛下杀手呢,听来人一喝,猛可里拔地而起,半空中一拧腰,人已落在三丈处,回头看去,只见一群官差,官差的后面,董五爷还陪着两个老者与三个年轻人,他心中已知是怎么回事了。
  这时为首的官差老爷高声喝问:
  “谁是关金?”
  关金一惊上前,道:
  “本人就是关金,请问贵官何事指教?”
  冷冷沉声,那长面怒目官爷,道:
  “有人把你告进刑部衙门了,快跟我们去刑部打官司去。”
  关金一挺胸,道:
  “关某本份过日子,谁会告我?再说有洛阳老巡抚司徒壮大人可以做证的。”
  官爷冷哼一声,道:
  “这场官司也有他的份,有话你们堂上去说。”
  这时早见董五爷领着带来的人走近关金面前,道:
  “姓关的,你好狠的心呀,二十年前你兄弟坑害了的那批淘金可怜人,原来全死在山洞中,天网恢恢,你还有何话说? ”
  关金抗声道:
  “你们有何凭据,那件案子也早已经结案了。”
  金小山一笑而出,道:
  “当然有凭据,凭据就在那山洞里,官爷只管把这姓关的捆了,我领你们去看证据。”
  关金怒道:
  “可恶啊,我同你誓不甘休!”
  官爷见姓关的人多,当即大喝一声,道:
  “谁敢抗命,视同盗匪治罪,姓关的,你束手吧。”
  ◎   ◎   ◎
  山洞中的尸骨,山洞中岩石上面的刻字,那是铁证,凭谁也无法加以否定。
  于是,二十年后,当年的那批失踪的淘金客的沉冤终于得雪,老金矿村并没有搬村,连北山凹的关家庄,也被当年被害的淘金客家属瓜分了。
  如今,老金矿村早成了小市集,街北头快要同北山凹住的几十户人家相连接了。
  老金矿村远处那座圆山头上,人们在那儿立了个庙,山洞里有了那么多的冤魂,当然要有个神来照顾他们,阳世间他们未得到温暖,死后也该安息吧!
  金小山陪着钱掌柜,二人双骑回到墨云谷,钱凤见老爹也到了墨云谷,高兴得眼泪直流。
  墨云谷的后厅里,水二拉着金小山道:
  “小山哥,恭喜你啦!”
  金小山一笑,道:
  “兄弟,你父子重聚墨云谷,那才该恭喜的。”
  水二摇摇头,道:
  “我是说你就要同阿凤姐成亲了,爹都把新房布置好了呢。”
  金小山一听,一时间酸甜苦辣全涌上心头,他双目含泪的自言自语:
  “小小!九子!你们安息吧!”
  ◎   ◎   ◎
  金小山同钱凤结婚之日,墨云谷可真够热闹,谁都是满面含笑的祝贺不已,唯独十大武士中缺少个王壮。
  金小山问红胡子郎老大,道:
  “王壮大哥还不回来呀!”
  郎老大摸摸自己面上的疤痕,笑道:
  “他老婆苗菁菁就要替他生儿子了,暂时只怕他是来不了啦!”
  金小山一听,笑道:
  “王壮还真有本事!”
  于是大伙全哈哈大笑起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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