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 章




  郑元平久经大敌,适才这一个挫折,反而使他沉住了气,凛神应战,只是难免恼羞成怒,心中已生了杀机,当下重新进招。
  此时,小雯应该更小心应付才是,谁知她竟然小嘴巴一嘟,把长剑用力往地上“锵”一声掷下去,好像跟谁赌气的。
  众人俱是一愣,这突来的变化太奇怪了,大家不明就里。
  郑元平等人也顿时住了手,不知对方在搞什么玄机,一时全室静了一下来。
  小雯哼了一声,失笑道:“少爷,我不玩了,他们越打人越多,而且个个凶神恶煞似的,吓死人。”
  众人顿时一愣,个个面面相觑,各自想道:“他们原本对立,当然是各尽所能,希望打赢,这小女孩怎么童心未泯,还与人玩这种亡命的拚斗;真是太奇怪了。”
  刁五娘吁口气,犹有余悸的道:“小丫头,我们是敌人,你如果不打了,别怪我们一刀叫你毙命。”
  小雯神色惶惑的转向狄洵,奇怪的道:“少爷!他们怎么这副德性?”
  狄洵微微一笑,道:“小雯,你可能忘了,他们要杀我,当做也要杀你呀!”
  小雯睁大眼,不信的道:“少爷,你是大大的好人,没人可以杀你,他们也不可能,否则,我先杀了他们。”
  摆摆手,狄洵苦着脸道:“可是你现在把剑丢了,又叫说你不打了,我只能等他们跟我动手。”
  小雯神色变了变,望了狄洵一眼,点点头,道:“好!”
  “好”才一出口,突然身形一晃,左脚倏而一勾,在众人尚不解其意时,地上的长剑又回到她的手上,而且摆好了架势。
  狄洵有趣的看着她,低低的道:“这一仗打完,我带你们出去玩玩,这里只怕不能再住了。”
  小郁不由一惊,没来由的有些心痛,道:“为什么?少爷这里这么好,也没有坏人,平平静静的,多美。”狄洵转头看看她,看得十分仔细,一朵红霞飞上了小郁面颊,她羞涩的道:“少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你为什么这样子看我……”狄洵沉默了一下,道:“你没有错,你的想法跟我太像了,我很高兴,你越来越长大,很好。”
  小郁陡的双颊又一次飞红,又羞又怯,手足无措的垂下头去。
  郑元平刚才吃了一点亏,颜面尽失,当着这么多人,如何下得了台?现在见狄洵主仆竟不当一回事,独个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话,极不耐烦,吼道:“小丫头,如果不打,就束手就缚,让大爷给你一点小颜色看看。”
  小雯咬咬牙,恨声道:“本姑娘不理你,你还神气!小心了……”小雯身形纵横飞舞,右手长剑直刺郑元平小腹,一下子到了他的身旁。
  郑元平心头一震,当下不敢冒进,展开大擒拿功夫,锁、错、闭、分,乘隙想劫夺小雯手中的长刃,但仍沾不到小雯的身。
  刁五娘及廖鹤鸣两人亦不敢怠慢,两人轮番出击,牵制敌人不少行动。
  郑元平沉喝一声,立桩坐马,双掌毫不留情的出击,掌风有如铁板沉错,呼轰冲激。
  小雯如一条淡淡的影子,不可捉摸的飘移旋走着——狄洵始终半眯着眼,但见场内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他的锐利目光,心想:“郑元平的一身武功,并非以内学真力悠厚见长,他逞强不敢用兵刃,掌上功夫虽然猛辣,但是,他的弱点却是不易灵活使用,小雯只要以快制慢,当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小雯把目光都集中在郑元平身上,突觉两柄大刀“呼”的擦着她的耳旁掠过,小雯突地一个仰翻,直扑郑元平。
  郑元平断叱一声,就近扑去抢那柄长刃,但是,他的手指刚刚还差一线,小雯已蓦然地闪到眼前,一只斜竖的手掌,抹头砍了下来。
  郑元平欺她年幼,内力不足,大吼一声,左手仍不死心的去折长剑,果然被他折着,他用力一震,长剑却没有如他原想的那样应声而断。
  小雯让过刁五娘一刺之势,让郑元平的手抓有长剑,在她抖腕之下,郑元平的身驱已被他扯着震出三步之外。
  郑元平气得脸上全变了形,他在这双肉掌上下了数十年苦功,自信已颇不同寻常,但说也奇怪,在小雯面前竟未占到上风。
  “无情手”李士熊心想:“如果郑元平等人讨不到好去,只怕咱们今日亦难全身而返,今日之局,纵然被旁人说个以多胜少,也比落败任人宰割的好。”他的内学真力可说是在场众人中,最为悠厚见长,掌上的功夫可以裂鼎碎石,横拒八马,远在郑元平人等人之上,所以一施展开了果然不同寻常。
  他人未抢入圈子,掌风却已袭向小雯胸口,小雯叫道:“好啊!又来了一个。”
  横剑回指,点向他的手腕,李士熊心中一凛,想道:“这小女迎敌之时,好似对手越多她打得越顺手,剑法果已练到了出神入化。”
  “无情手”李士熊迅速侧跃,避开了这一剑,避开这一剑并不难,但他攻向对方的掌势,却也因此而受挫,威力顿减。
  大刀上下翻飞,拳挑掌振,纵横交舞,沾不进一滴水,插不进一根针,却又是那么变化万端,拈东打西,飞南卷北,而这,竟都伤不了小雯。
  又过了一盏茶的光景——激战多时,刁五娘及廖鹤鸣已感到有些虚乏,他们尽力忍耐着那逐渐加强的劳累感觉,依旧不停不歇的采取主动,却渐感乏力。
  “无情手”李士熊采用了车轮战法,他非常明白,如果一涌而上,不但不能发挥出集体威力,更妨碍了己方的攻击进退。
  所以,他让郑元平等人一波一波的轮流上,自己只找空隙时才进攻。
  这一手相当厉害,因为,一个人的力量与精神终究有其极限,筋骨的活动也有一定的高低潮,而且对手不过是个小女孩,内力毕竟有限。
  呼呼的大刀掠舞交击,加上掌风如浪,翻翻滚滚,气煞人的却是老沾不上对方一根汗毛,这场令人咋舌的拚斗,到底要维持到什么时候呢?李士熊不禁怀疑小雯是铁铸的?
  可是——定眼一看,那水葱似的人儿,好像可以捏出水来,为什么经此长战,攻势仍然如此凌厉?
  大厅上刀剑交击,肉掌亦打得呼呼风响,一斗数十回合,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狄洵见小雯脸现红晕,抽空连伸几次袖口抹汗,只是旁人过于紧张,一时都没有注意,小雯临敌经验太少,又不敢杀人,叫道:“小雯,你歇歇,小郁来替你……”话说者明明是狄洵,可是他话未完,他身旁的小郁已挥剑上前。
  “震天魂”邱宇按不住好奇心,喝道:“老夫也来玩玩!”
  长剑挡开小郁刺来剑招,左手握掌,直往小郁鼻子击去。
  小郁柳眉儿一皱,滑开三步,绕到了邱宇身后,剑法极为精妙,剑术怪异无伦。
  “翻云剑”云天鹏一向好胜,刚才为了一只茶杯,吃了瘪,现见两位师叔出手,自己亦起剑冲入圈中,对小郁发动攻势。
  云天鹏一面防备小雯出击,一成对付小郁出其不意递来的剑锋,竟尔闹了个手忙脚乱,脸上更加无法,一时面红耳赤。
  “回腾剑”胡辉龙功力尚弱,不足以独当一面,现见一大群人打混战,心想不如上前助阵,混水摸鱼,乘隙下手,过过瘾,当下叫道:“师兄,我也上了。”
  小雯本想退下来休息,现见加入混战的人越来越多,小天真,斗志又起,竟尔先发制人,与小郁两人并肩作战,敌人愈众,似乎威力愈强。
  旁观者除了狄洵外,就只剩朱青及仇家父子,还有一位受了重伤的铁头大师,其余的人全在场内忙得不亦苦哉!
  狄洵表面上似乎不关心两位女孩的输赢,其实他把每个人的武功招数全看得一清二楚,目光冷冷凝视着场内,叹息道:“原来在江湖中成名,是如此容易的事,倒是委屈了这两头小丫头。”
  “无情手”李士熊久斗不下,早已心中焦躁,现又听到狄洵的讽刺,气得脸色发白,狂吼连连,掌风脚影攻的更急。
  场内的人,渐渐开始后悔自己骤然加入战场,各自寻思:“我等七个大人,还打不下两个小女孩,今日算是丢足了脸,以后如何做人?”
  不禁个个埋怨起铁头大师那个大脓包,如果他不要惨败,何以引得这么多被拖下水,越想越气,个个咬牙切齿的。
  两姐妹哪里想到这许多敌手各怀异心,见他们个个面露凶相,还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双人出剑更是快速凌厉,威力十足。
  “无情手”李士熊微一疏神,只觉一股寒气掠面而过,原来是小郁架开云天鹏、胡辉龙双剑后,抽空向他劈了一剑。
  李士熊心中一凛,心想:“反正是没了颜面。”
  斜身侧内,单足一勾,已把长剑握在手中,这七人之中,论到武功厉害,原应数他为首。
  郑元平一见李士熊把剑握在手上,他像象找到了借口,亦忙空抽起自己的大刀。
  现在,所有人全用了兵刃,只听得叮叮当当声响,各使全力拚斗。
  李士熊自创的剑法使将开来,众人渐渐退开,使他长剑挥动时更为灵便,他精神一振,自己身旁空了数尺,踏前两步,一招“游龙戏凤”往小郁当头疾劈下去。
  他士熊外号“无情手”,是因他平时几乎都以空手赤拳应战,那倒不是他兵刃使不好,而是他很少遇到需要干戈相向的时候。
  他背着“双龙帮”第一高手的名衔,江湖上敢明目张胆的招惹他的,还真不多,没想到,今日对两位小女孩,他不得不使出全力。
  这一招快捷异常,小郁手中长剑正与郑元平大刀相交,一见剑到,急忙矮身相避,只听“唰”的一声,她的右边小辫子被李士熊的利剑削去一半,掉在地上,乌黑发亮。
  两姐妹同时变色,小雯叫声:“姐……”小嘴扁了,似乎就要哭出声来,一声娇叱,一条俏生生的影子倏而飞来,小郁亦配合着跃起,两股冷电吞吐翻腾,快捷如风。
  同是女孩子,朱青亦为那一绺乌云感到惋惜,女孩子一向很重视自己的秀发,心想:“师叔,他真是的,干嘛认真?何苦去欺侮人家女孩子……”突然——只见眼前白影晃动,两姐妹交叉移位,叮叮数响,胡辉龙的剑及廖鹤鸣的兵刃已被削断,两人一惊之下,急忙跃出圈子。
  小郁本性较为冷静,虽见秀发被削,又心疼又气愤,但她的长剑抡起层层光彩,左右翻飞,上下架拦,静静的道:“我要你赔我头发!”
  长剑翻处,又已将云天鹏与刁五娘手中的兵刃削断,别人的兵刃没什么,只是刁五娘的“燕子刀”可是江湖上有名的,谁知在小女孩盛怒之下,就被削成两段,令人匪夷所思。
  原来,小郁手中的长剑亦非泛泛之物,乃是雪地里,非常难求的“寒冰铁”
  所铸成,千年难求,是砍金切玉,无坚不摧的宝剑。
  刁五娘面容惨黯,全无血色,浑身不停地颤抖,像触了电,竟呆住了,在当常小雯闪电般抖出长剑,身形“霍”的一旋,一招“嫦娥奔月”罩向刁五娘。
  郑元平的眼全红了,心胆俱裂,吓得魂都出了窍,狂吼道:“五娘,快退—
  —”刁五娘身形往后倒撤,郑元平长身而入,截向那柄飘浮的长剑——仿佛去捕捉流萤而只捞着流萤的电尾,小雯凌空飞过,刁五娘痛苦的“哼”了一声,打着转子滚倒于地,昏迷不醒。
  郑元平心头一紧,目眦皆裂的奔向刁五娘,小雯猛地一转身,已鬼魅般攻向郑元平。
  廖鹤鸣的一张脸越发苍白了,他狂叫一声,耸身跃上,在空中,已连挥十掌击泻向小雯。
  此时——郑元平悲吼一声,身形暴转,手中大刀笔直戮向小雯胸前。
  小雯的身形像蛇一样的扭动,已避开两人的攻势,却未及出招反攻。
  小郁长剑“嗡”的一声,斜砍猝挑,改变了小雯窘迫的情况。
  廖鹤鸣大刀已断,发出的十掌全被对方的长剑一下子封住,他恨得一咬牙,慌忙收掌跃向一旁——但是,他的动作稍慢一点,“嗤”的一响,左肋被长剑划过,腰中革带连着剑鞘断成数截。
  小郁并未乘胜追击,右手长剑,向“无情手”李士熊直攻,这时小郁剑法大异,李士熊又惊又恐,一时摸不清他的剑路,但觉长剑刺过来时寒气迫人,不敢用剑相碰,只得住后退。
  小郁恨他削了自己的长发,不理旁人,得理不饶人的,着着进逼。
  小雯与小郁背脊靠着背脊,一人将余敌尽数挡过,让小郁与李士熊单打独斗,过了数招,云天鹏等人根本不是两姐妹的对手。
  在廖鹤鸣的感觉里,他悲哀的感到自己等人的行动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弹簧扯着,虽能蹦能跳,却老是不能随意进退,老是比敌人慢上一步。
  出手换招,对方动作之快,每每能在自己等人出手之前制了先机,宛如自己是一个驼子,和正常的人打架,身上好似带着一块累赘。
  这七人之中,只有“云天魂”邱宇情况较好,但他却不愿全身投入,因为他对两姐妹诡异的剑法,实有极大的忌惮。
  双方的争斗再度展开,六对二,但是小郁小雯的攻势却是越来越快了,越来越不可捉摸了,他们的攻杀要点大多集中在“无情手”李士熊及郑元平身上,两个人常被逼得手足失措,狼狈不堪。
  从两姐妹联手开始,一直到现在,已过半个时辰,而在这时间里,他们转攻两位小女孩,仍被逼得打转外,刁五娘又已受了伤。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顿了,场中人影翻飞纵横着,但没人出声,没有人说话,除了间杂的叱喝甚至连呼息都是那么沉重。
  忽然——朱青见李士熊被逼到一屋角,已是无路可退,云天鹏及郑元平又没法迫近,只是绕着圈子游斗,心中焦急异常,朱青不忍见师叔受窘,只得上前救援,长剑一挥,刺向小郁脸颊而来。
  小郁只得挥剑自救,因而替李士熊解了一次围,他精神倏而一振,连攻十九招,大吼道:“老夫豁出去了。”
  郑元平猛攻十招,云天鹏等人亦连成一体,长斩近劈,远戮短削,游走如飞,邱宇长剑舞得神出鬼没,专门乘隙而攻,但是,现在他们已是完全采取了守势,半点也不敢冒险。
  朱青也已加入战斗,只剩仇家父子在一旁观战,仇千重亦经过不少大风大浪,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倒是生平第一遭。
  仇千重在旁瞧着两姐妹的剑法,心中暗暗称奇,初见时两姐妹与郑元平等人相斗,剑术也平平,但当敌人渐多,两姐妹剑上威力竟相应增加,此时并肩作战,情势更是大变。
  小雯长剑连晃,逼得敌对众人手忙脚乱,一转瞬间,刚加入阵中的朱青的兵刃又被削断。
  与两姐妹相斗的人之中,就剩郑元平及李士熊、邱宇手中兵刃尚完好无缺,显然两姐妹对他们三人似有些许忌惮。
  但也并非他们功夫就非常独到,而是两姐妹尽量不跟他们以硬碰硬。
  狄洵哼一声,眨眨眼,淡漠的道:“断剑!”
  他的语声,冷冷的在空气中蹦跳,冷沉飘忽的声音,今人毛骨悚然。
  于是——李士熊再一次被逼至墙角,背靠墙,负隅力战,只见小郁长剑径刺自己前胸,当不应以一招“双龙抱珠”,他见敌剑高刺,出此招应敌,原本不错,哪知双剑相交,突觉手腕一沉,自己的剑被敌剑直压下去,李士熊心中竟然大喜,想道:“你这丫头片子,剑术虽然精明,但若比腕力岂有我强!”
  当下,立即运劲反击,小郁右手剑一缩,再倏地挥出,“当”的一声,他的长剑已被削为两截。
  李士熊当下大惊,立即将半截断剑严守自己门户,只守不攻,小心翼翼,脸色难看之极,但他被封闭于屋前,出来不得,徒唤无奈。
  “云天魂”邱宇恐怕小郁伤害李士熊,那“双龙帮”才真是栽了,一时情急,长剑猛刺,小郁蹿高跃低,右手长剑倏地展开连绵弧形剑招,将邱宇刺来的招式悉数破解。
  李士熊手中兵刃虽断,拳脚上却仍极具功力,只得转以拳脚辅佐来应付,小郁长剑攻势在外圈逼得李士熊团团转,但幸好尚未突施杀手。
  明明看见小郁的目标集中在“无情手”李士熊身上,口中仍大叫道:“你还我头发来,还我头发来!”
  李士熊苦楚不堪,一来他如何能赔得了长发,二来,自己这张老脸如何可放,大有悔不当初,自己强出头之憾。
  就在此时——小郁突然把剑锋一转,对准邱宇手中的长剑,猛力一砍,又听到清脆的一声“当”,邱宇的长剑又很轻易的被削断。
  就在刚才狄洵的一声“断剑”喊声下,两名“双龙帮”的高手,手中兵刃就被轻而易举的砍成两截,怎不叫人吃惊。
  朱青见两位师叔连连失利,心弦一紧,柳眉儿紧蹙,忙转过来助手。
  小雯不待朱青站好身,已宛如一溜西方天际的雷闪,长射而上——仇孟狄在一旁看得真切,吓得冷汗直冒,失声大叫道:“青妹,小心!”
  喊声中,如一只鹰隼,悍然扑向小雯,扑腾风声十分强烈,手中兵刃点点生寒。
  仇千重为了保护儿子,见儿子冲入战场,心头一震,手执铁鞭亦飞奔而上。
  顿时,场内人手又多了起来,只是小雯小郁两姐妹,始终保持一定的上风。
  仇千重见眼前情势极是尴尬,但瞧见这两个小女孩武功甚为怪异,按刚才动手过招看来,敌人愈多,其剑术愈强,自己下来应战,但仍然得不到什么好处,心中颇为惊讶。
  此时的李士熊已更形狼狈,只见他衣衫破裂,满脸血污,胸前臂上,被小郁长剑划了一条条伤痕,他几次险些儿脱口求饶,终于强行忍耐,小郁仍稚气的叫道:“看你赔不赔我的头发!”
  老实说,两位小女孩的体力已经消耗过多,他们不一定能全胜眼前这些敌人,但是,她们却毫无问题的可以全身而退。
  突然——一条人影像一头大鸟般展飞于空,那么凶猛而凌厉的朝这边扑落下来。
  邱宇挥出两掌猛一旋身,大叫道:“狄洵来了!”
  仇千重铁鞭的声音哗啦啦暴响,传来狄洵冷沉飘忽的声音。
  “郁、雯,退!”
  “退”字在他舌尖上打着转儿,两位姐妹已轻飘飘的,却快如箭矢似的长射而起,在空中一个翻折,两人已退出战圈外。
  众人皆想乘她们身后,没反攻之力时,偷袭两姐妹,但连她们衣衫已没沾到,两人已在场外,面庞浮现两片红晕,微微喘着气。
  众人略为定神,把狄洵团团围在中间,其实,他们心中都是七上八下的,心想:“他的侍仆犹如此厉害了,狄洵本人更是大伙儿惹不起。”
  狄洵似一尊石像般炯然凝注着众人,洒脱得叫人生气,半晌,深沉的道:
  “你们这么多人,攻杀两位小女孩,还真是不要脸!”仇千重目光一冷,厉声道:
  “狄洵,你太不讲理了,如果你不加插手,或许这场干戈就可以免了。”
  狄洵注视着他,哼了哼,静静的道:“你刚下场,没吃到什么亏,所以你说起来话,声音也就粗了些。”
  仇千重神色沉冷,凶暴的道:“老夫只是不懂,此事与你一点瓜葛也没有,你为什么非管不可?”
  狄洵往前一步,点点头,道:“我懂了,原本你们父子受了冤枉,我出面,你们就很感激我,但是现在我把宝剑夺了,你们以为我黑吃黑,所以心里极为不满,是不是?”
  这些话正好说中仇家父子两人的心事,面上都是一红,仇千重生硬的道:
  “我们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管这件事,拿了宝剑又是为什么。”
  狄洵目光内动了一下,沉沉的往左右一瞧,冷冷的道:“因为你们都不知道这柄宝剑的来历,而在下不小心想了起来。”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大多数的人已经被小郁姐妹打得狼狈不堪,神情猥琐,自是不开口得好,仅剩仇家父子衣冠尚整,以仇千重为尊,所以仅听他一人与狄洵对答,此时,他亦愣了半天,始开口道:“是否请你再把事情说明白些,你想起了什么。”狄洵并不急于回答,沉默了片刻,压着嗓子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一向是在下做事的方法,如果在下猜想得不错的话,这宝剑是已经失踪了五十多年的‘彩虹珍珠剑’……”一声“氨,几乎不约而同的从众人口中发出,声音中充满了惊奇和兴奋。
  仇千重摇摇头,道:“五十年失踪的剑,当时你尚未出世,你又如何能知?”
  狄洵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道:“不错,‘彩虹珍珠剑’在下以前并没有见过,只是一把并不适合当武器,而有这么多人你争我夺,不惜以生命换取的,除了这把‘彩虹珍珠剑’外,各位能再想到另一把剑吗?”
  他们的确再想不起另一把剑名,但更具讽刺的是,他们之间互相争夺,可是事实上,根本没有人知道这把剑真正的用途。
  一群人傻傻的听着,好半晌,刁五娘轻轻呻吟起来,郑元平忙过去看她。
  狄洵转头对小郁道:“快为她敷药,还有那位莽和尚。”
  小雯哼了一声,略微犹豫,道:“他如此凶残,我们已经手下留情了,反正死不了,我们那么珍贵的药材,给他们用,不是太可惜了吗?我心疼。”
  愣了愣,狄洵平静的一笑,道:“亏你说得出口,也不怕人家笑咱们小气,这两下子够叫他们受了。”
  小雯嘟起嘴,有些着急,道:“谁说我们小气,对好人我一点都不吝惜,刚才我不是还泡茶……”狄洵笑着摇摇头,道:“真是孩子!小郁,你快去!”
  小郁很顺从的启门走进内室,脚步声逐渐消逝后,狄洵道:“郑师傅,这些人当中,在下认为你是唯一可能知道这把剑的好处,可否请你详详细细的告诉我们,我想……你不会拒绝吧?”
  狄洵的个性,很难捉摸,一会儿看他笑得很温文,如沐春风,一下子脸寒起来,不由得叫人看了心里直发毛,此时,他静静的道:“郑师傅,在下今天如果不能让你说出实话,就算在下白来了人间一遭。”
  他话说得平淡,没有高低调,可是自有一股力量令人不敢大意。
  郑元平全身一震,忙堆着笑脸,答道:“在……在下,是真的不知道。”
  狄洵不理会他的答话,声音冷得能凝冻人们的血,道:“你应该知道,这些年来,你在江湖上能混出一点名气,并不是一件易事,如果你聪明,还是识时务来得好些。”
  郑元平疑惑的怔了一下,他在估量目前的局势,半晌,愠怒的道:“在下……
  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在下……”狄洵似乎已失去耐性,不等得他说完,头也不回的反手一掌击来,掌势过处,劲风袭体如削,眼前四面八方皆是掌影,威力之宏,无可言喻。
  郑元平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没有还手,甚至连招架也来不及,他只是手足无措的退避。
  狄洵蓦地一式“降龙影”,已将他斜斜的劈翻倒在地下。
  郑元平在地下一个翻滚,跳起的念头还来不及闪动,狄洵的一只脚已经大咧咧的踩在他的胸口,干笑一声,道:“如果你还想看看明天的太阳,你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朋友?”
  郑元平一张紫脸涨成了猪肝之色,豆大的汗珠涔涔淌落,痛苦的道:“你……
  你想怎么样?”
  狄洵朝周遭众人打量了一番,竟没人敢挺身而出,他冷冷的道:“我脚上只用了一分力量,如果在下一个不小心稍微加点力,不知后果会如何?”
  廖鹤鸣恐怕狄洵真杀了他的师兄,急忙的道:“狄……狄洵,你有什么话就快问,我们尽量回答你就是。”
  狄洵哼了哼,收回脚去,道:“很好,你站起来。”
  郑元平一跃而起,踉跄了一下,狠狠朝地下吐了口唾沫,低低的破口骂道:
  “妈的,今天走的什么运?”
  狄洵搓搓手道:“郑师傅,你最好规矩点,狄洵可以在须臾之间置你死地……”此时,小郁已经为刁五娘敷好药了,望着躺在地上的铁头大师不知如何是好。
  狄洵静静的道:“廖师傅你来吧!白色外敷,红色的内服。”小郁就把药包递给廖鹤鸣,去为铁头大师疗伤,刁五娘已经可以坐起来,可是神情看起来很颓丧,披头散发,憔悴得很。
  郑元平见着刁五娘的模样,非常心疼,神色微变,恨声道:“狄洵,今天算栽在你手上了,但是在下也没什么好说的,要宰要割,随你便!”
  狄洵笑了笑,道:“郑师傅,据在下所知,你能生存至今,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郑元平冷冷一笑,道:“我郑元平在江湖上混了近二十年,姓狄的,那时你才不过是个娃儿。”
  狄洵神色一沉,缓缓地道:“不错,但是——在下也可以让你二十年后重新再来过,你信不信?”
  郑元平退后一步,淌着汗,呼吸急促,“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狠话,他就是吐不出来,脸色惨白没一点血色。
  狄洵突然极为温和的笑了,那笑却是阳光里游冰碴,和熙中的冷厉,狄洵语调出奇的低柔,走进郑元平身旁,道:“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抢夺‘彩虹珍珠剑’,它有什么秘密?”
  郑元平呆呆的站在那里,像根木头似的一言不发,他实在被对方的冷厉吓破了胆。
  狄洵哼一声,道:“说!”
  郑元平哆嗦了一下,脸色紫中泛青,呐呐不能出言,半晌,始道:“好吧!
  我说,据我所知,这柄宝剑,关系着一笔极为可观的宝藏……”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登时脸上变色,有喜,有惊,也有疑惑……狄洵歪着头,叹了口气,道:
  “什么样的宝藏?”
  郑元平略一沉吟,缓缓的道:“据在下所知,这些宝藏堆积如山,随便取上一些,那就一世儿荣华富贵,享用不经…”在场的人,几乎都瞪大了眼睛,暗地咽着口水,脸上浮现贪焚的神色,个个艳羡不已,仿佛那些个宝贝,已经出现在大家眼前了。
  铁头大师躺在地上,刚上过药,已经接捺不住,沙哑的嗓子道:“那些宝藏在什么地方?”
  这一问,问出大家心头的问题,可是限于颜面,没有人发问,铁头大师如此一问,众人俱感兴奋,颇有知音之感。
  郑元平摇摇头,道:“在下所知并不多,只知道由这柄宝剑,就可探出宝藏的秘密,其余的,在下就不知了。”
  大家心中微感失望,但随即又充满希望,心想只要拥有宝剑,宝藏的秘密终究可以探出的。
  “云天魂”邱宇似乎愣了一下,低声道:“这宝剑是我‘双龙帮’的宝物,它的秘密你如何能知,该不会是胡说?”
  郑元平粗着嗓子,道:“信不信由你,关我什么事?”
  郑元平脸上一片湛然,把实话说出来,心无牵挂,大有泰山可倾此气不竭的意思。
  狄洵目光冷冷的看着他,半晌,他已看出眼前这名大汉没有刻意说谎,道:
  “我相信郑师傅说的是实话,不过……,郑师傅,在下最想知道的是,你怎么知道这个秘密?”
  郑元平有些疲惫,用手揉揉脸,道:“能说的,在下都说了,有的事在下不能说。”狄洵看他紧闭嘴唇不说话,他已横了心,看他的神态,宁死也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狄洵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或许在下还能再猜一次……”郑元平嘴唇有些微的颤抖,他好像有什么秘密,或见不得人的事,深怕别人知道。
  狄洵转过身,背对着郑元平,突的,半侧出手,郑元平闪避不及,“吭”的一声闷哼,人已像一堆烂泥般栽倒。众人不解其意,为什么狄洵突然对郑元平出手,大家瞪大眼睛望着狄洵……(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