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人止步,
  进谷者死!”
  八个鲜红的血字那么血淋淋的写在石碑之上,那个石碑斜斜的插在入谷之处,四周密林苍郁,风声呼啸,蛛丝满布的将谷中唯一的通路都封死了,一股逼人的厉怖,使人望而却步,一大群的乌鸦栖息于林中,怪异的呜叫此起彼落,这的确是个令人寒惧的地方。
  长吸口气,铁无情站在谷口向里面望了一下,锥子暗暗骂了一声,始终没看见老脚和那两个弟兄,他向各处了望了一下,道:
  “老脚死到哪里去了?”
  蝎子苦涩的道:
  “他再也不会说话了!”
  随着他的话声,只见入谷百来尺处,一棵苍翠的古桧上,斜斜吊着三个黑衣汉子的尸体,那三个人的头已被人割去,血淋淋的尚在滴着血,更令人发指的是一群群兀鹰正在那里盘旋的啃食着三个人的尸体。
  锥子怒声道:
  “他妈的——”
  一蓬铁莲子射了过去,将那些正在争食的兀鹰击毙了好几只,那些食人鹰彷佛受到惊吓般的纷纷展翅飞向半空,它们似乎尚舍不得离开这此美食,犹自盘旋不去!
  铁无情难过的道:
  “咱们弟兄又少了三个!”
  锥子恨声道:
  “哪里丢哪里找,这些血债全向老雪和黑三找回来,当家的,咱们是偷偷混进去,还是硬闯?”
  铁无情面上一片寒冷,道:
  “硬闯?咱们既然来了,当然光明正大的进去,今日之事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善了!”
  屠一刀嘿地一声道:
  “好,我先闯!”
  这人在十恶中素有屠大胆之称,有名的天不怕地不怕,任何场面他都是水里去火里来,此刻这个玩刀的行家,一移步,带头当先向前冲去。
  蝎子随后而至,道:
  “屠兄!小心——”
  屠一刀哈地一声道:
  “我就不信那三个老怪物能把我咬掉!”
  话音方逝,耳际突然响起一阵微若蚊子般的声音,道:
  “别再前进,否则后悔——”
  屠一刀看了看四处一眼,喝道:
  “后悔个屁,我老屠不信邪门!”
  哪知他话声甫落,右颊上已重重的挨了一掌,只见一个身穿黄袍的白眉老人,满面红光的合掌而立,他以柔和的目光望着屠一刀,口宣佛号,道:
  “小友!不听老衲的话,你就吃耳光——”
  屠一刀那一耳光挨得真不轻,心里那股子怒火有若火中浇油,他愤愤地吼道:
  “你这老东西有多大,居然敢叫我小友?”
  那老和尚合什道:
  “老衲今年一百有五,叫你一声小友有何失礼?打你一耳光是要救你的那条命,我百善上体天心,下念苍生,不忍你与那三个一样,成了没头的尸首,所以才来警告你们,别再妄进谷中一步,不然,那后果……”
  三恨园里的百善禅师是介于佛邪之间,性情随自己而变,有时候一片善心,绝不妄予杀生,有时其嗜杀之性,能让人骇耸听闻,屠一刀可不信邪得很,嘿嘿地道:
  “秃驴!那三个兄弟可是你杀的?”
  百善禅师斜睨了挂在树梢子上的三个尸体一眼,一副与他毫无相关的样了,淡淡地道:
  “死几个人有何大惊小怪?骷髅谷从我们三个老东西进驻之后,那天不死几个?小友,也许你还不知道,在老衲住处,有道骷髅墙,算算看,多少个人头能造一道墙?他们三个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那真是危言耸听又使人惊悸的事情,用骷髅做墙,他们到底是凶神下凡,还是恶煞当道;屠一刀、锥子和蝎子全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人,听了这话也不禁汗毛竖立,百善禅师、百恶老尼、还有那无心居士,三个自认与佛门结缘的人,居然嗜杀如命,这到底是什么人物?
  铁无情叹道:
  “老和尚,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如此嗜杀如戏,难道不怕天报?”
  百善禅师双目精光一闪,投落在铁无情的脸上,他那白净的脸上展露出一丝微笑,道:
  “少年郎?你长的好俊!”
  铁无情拱手道:
  “谢谢前辈夸奖,在下铁无情,今日率兄弟来这里,完全是为了追捕两个已无人性的人,如果大师肯将这两个人交出来,晚辈……”
  百善大师用手阻止他,道:
  “别再硬闯,否则都会没命,我百善和尚还有那么一点佛心,不愿你们送死,才守在这里不让你们进去!”
  铁无情摇摇头道:
  “大师如果肯将那两个人交出来,在下……”
  百善禅师合掌,道:
  “你说的那两位施主已接受本园的保护,谁都不能将他带走,除非你们自信能经得起我们三个老东西的考验,但,那种机会不多,因为凭你们目前几个人的力量,只怕连老衲都应付不了!”
  锥子吼道:
  “大师,我不信!”
  他当然不信,连蝎子和屠一刀都不信,他们俱是江湖佼佼者,江湖上虽说一山还有一山高,但,高高不过天,他们也许是差了那么一点,但决不相信四个顶尖的行家会斗不过他一个人。
  锥子那股傲气使他满肚子的不服气,身子已如箭矢般的向前射去,一缕剑影在火光乍闪的刹那,向百善禅师一挥而去。
  百善禅师哈哈一笑道:
  “溺死的全是会水的,少年人,你还算幸运的,遇上老衲,其他两个决不会让你有再见天日的机会!”
  谁也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见他那宽大的袖子一抖,两根指头已捏住了锥子劈来的剑光,锥子的冷剑蓦地停在半空,百善禅师仰天一声大笑,道:
  “小友,这种剑法能杀人么?”
  锥子心底一凉,满面羞红,他这一剑可说是集毕身功力于一击,速度和角度均用得很好,谁会想到对方仅仅是挥洒了一下衣袖,就捏住了自己的冷剑,他悚然一震,暗中运劲一扯,道:
  “你!”
  百善禅师一松手,道:
  “去吧!”
  真的去了,锥子彷佛被一股浩瀚的大力一推似的,胸前气血一阵翻涌,噔噔地震出七八步,硬是用尽全身之力才将那倒退的身子刹住。
  锥子神情一变,面色立刻变得苍白,道:
  “老禅师果然高明,晚辈自叹弗如……”
  百善禅师挥手道:
  “去吧,别妄送生命!”
  这位看似祥和的老禅师说完话,双掌合什,口宣佛号,转身缓缓而去,灰淡的衣袍在风中飘舞,颇有仙风道骨之态。
  铁无情咬咬牙,高声道:
  “老禅师!在下多谢你的好意,为了那两个人,在下不得不硬闯了!”
  百善禅师头也没回,只是冷冷地道:
  “好倔强的孩子,随你吧!我有心救你们,你们硬要送死,骷髅谷里今日又要平添几缕冤魂,佛心已渡,奈何自寻,小友再和老衲见面,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袍影随风而淡,他已远远而去。
  屠一刀面色凝重的道:
  “当家的,咱们是进还是退?”
  铁无情闻言突然仰天哈哈大笑,他豪气干云的道;“老哥哥!咱们在外面混世面,如果是遇强则退,遇狠则跑,遇善则欺,遇弱则杀,咱们岂不成了江湖无赖了?眼前固然凶险难缠,但,咱们却不可弱了江湖本色,虽然敌不过他们,咱们这身骨头却是硬的,宁可让他打死,也不让吓死!”
  这番话说得众人热血沸腾,只觉有股冲天的浩气充塞每人的心田之中,蝎子目光一寒,道:
  “当家的!生死事小,义气为先,就算咱们兄弟今日就是全栽在这里,也决不会皱眉头!”
  四条热血的汉子昂首挺胸的向前行去,沿着那条谷道,他们毫无所惧,也毫无所怨的向里面摸进。
  进得谷中,前面豁然开朗,只见谷中遍植野花,三间茅屋依山而立,而一道白墙横在路边,屠一刀撞了铁无情一下,道:
  “当家的,你瞧,骷髅——”
  果如传言一样,那一道矮墙看去是黄白的墙,仔细一瞄,陡觉毛骨悚然,居然全是一颗颗骷髅头堆起来的,虽是一堆白骨,看得也令人寒悲,大伙站在骷髅墙前,顿时被这一副惨景震慑住了。
  铁无情长叹一声道:
  “想不到这三个老东西真杀了这么多人,三恨园,骷髅骨,他们到底有何恨事,要杀害这么多人?”
  蝎子冷冷地道:
  “看他们这种杀人的手段,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哪知他的话声甫落,一眼瞄见那间小茅屋前的两棵大树上,吊着两个汉子,这两个人俱是斜垂着头,伸着舌头,显然两人已被吊了很久。
  屠一刀一震道:
  老雪和黑三——
  话音尚在舌尖溜转,那间茅屋的门已砰然的被推开了,一个全身黑袍的清瘦老叟手里提了一把杀鱼刀走了出来,他左手提刀,右手拿磨刀石,低着头走到门前的一口井前,缓缓坐在石凳上,舀了一盆水,在那里磨起刀来。
  只听他嘿嘿一笑道:
  “这两个小子吊得差不多了,如果他们说的全是鬼话,嘿嘿,这把杀鱼刀拿来杀人,可锋利得很!”
  磨刀杀人,他是要杀老雪和黑三。
  屠一刀咧嘴一笑道:
  “大爷你磨刀要做啥?”
  那黑袍老叟缓缓抬起头来,瞪了屠一刀,道:
  “杀人!”
  屠一刀啊了一声道:
  “杀谁呀?是不是那两个人?”
  黑衣老叟嘿嘿地道:
  “杀你!”
  屠一刀心里突觉一寒,这寻常的两个字在平常听来并没什么,哪知今日从这个老叟嘴里吐出来,却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心底里彷佛有种无形的压力深深的袭来。
  老屠毕竟是位历经风浪的江湖豪客,在这种阴森厉怖的情形下,他仰天一声大笑,嘿嘿地道:
  “老爷子!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杀我?”
  那黑衣老叟哼了一声道:
  “你看看那堆骷髅,有哪个和我有仇?他们送上门来,踏入这块地上,就该留在这里,我这里种了很多的麦子、菜蔬,需要用肥料来养它们!”
  屠一刀大寒道:
  “你把他们当肥料?”
  黑衣老叟嘿嘿地道:
  “这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人来自然,回归自然,死了要入土,土里化作肥料再养天地万物,如此生生不息,循环相依相生,我只是依法则行事而已!”
  屠一刀想不到这个老人杀人还有一套法则,更有一套让你无法置信的说辞,他愤愤地道:
  “你随意杀人,还有理由?”
  黑衣老叟扬了扬刀,道:
  “你就是今日我要杀的人!”
  屠一刀将腰里的刀一抽,冷冷地道:
  “别忘了,我也是玩刀的!”
  “哼!”黑衣老叟冷冷地道:
  “在我无心居士面前,有谁敢自称是玩刀的?天下刀法本无形,横着一刀、竖着一刀,刀刀都可杀人,那只是普通的刀法,有种刀法,只怕你连看都没有看过!”
  一愣,屠一刀不信的道:
  “天下刀法我虽未必全见过,但多少也能寻出蛛丝马迹,老爷子!你说说看,哪种刀法我没看过!”
  那老叟一挥手中的杀鱼刀,道:
  “心刀!”
  愣了愣,屠一刀道:
  “心刀?”
  点点头,无心居士道:
  “刀在心里,能随意杀人!”
  屠一刀嘿嘿地道:
  “有人能吹天吹地,在那里随口唬人,如果真如老爷子说的那样,岂不是如剑仙之流!”
  无心居士满脸不屑的道:
  “你懂个屁,真正的刀法在心里!”
  屠一刀顿觉豪勇无比,道:
  “我倒要瞧瞧,你如何驭刀!”
  无心居士伸手一洒那柄杀鱼刀,道:
  “小心了,我让你见识见识!”
  随着他的话声,那柄杀鱼刀呼地自他手里弹了起来,呼地向屠一刀疾射过来,这柄刀去势之急,连屠一刀深具戒心之人,都吓了一跳,他是个在刀上有相当修养的人,一见杀鱼刀遥空而至,手中的刀,迅速迎上劈去,哪知杀鱼刀在空中,自行一个旋转,猛然斜切而来,此刀无线无索,自行翔游空中,那位无心居士坐在那里,身手连动都没动一下,全凭他的意念在运刀,这种前所未见的驭刀法,令全场的人俱是一震,俱被他这种神妙的功夫所震骇。
  屠一刀面临这柄杀鱼刀的攻伐,的确是骇惧不已,他对那柄捉摸不定的杀鱼刀还真有点难予应付,在连番被逼的情形下,他根本连攻击的机会都没有。
  冷刀霍霍,双方的刀已换了七八招。
  双眉一皱,铁无情突然道:
  “老屠,退出七步!”
  屠一刀一怔,依言迅快的退了七步,无心居士突然一收刀,那柄杀鱼刀已飞回他手中,在那双冷酷的目光里闪露着一片诧异之色,道:
  “你这个人很多嘴!”
  淡淡一笑,铁无情道:
  “前辈果然好功力,能以意驭刀,这种功夫在江湖上可不多见,可是前辈功力虽高,但仅限于十尺之内,超过十尺,这空中的刀就威力不足!”
  无心居士满面佩服的道:
  “好小子!果然观察入微,连这点你都看出来了,嘿嘿,心刀在气,以气使刀,本是武家最高境界,所以古人有取人首级于里外之说,我无心居士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武学,凡胜我者,我必不耻下问,崇敬如师,败我者必取其命,既然连我都不如,活着倒不如死了!”
  这一番怪论,顿使铁无情心里一紧,胜者为师,败者即死,以无心居士目前这种功力,能不死在他手里的只怕少之又少,杀人还有理由,更怪的是败在他手里的人必死,而他败在别人手里,不但不必死,他还要拜人为师,这番论说,只怕武林中仅此一人。
  铁无情哈哈大笑道:
  “前辈可曾败过几次?”
  沉思片刻,无心居士嘿嘿地道:
  “二次!”
  铁无情大笑道:
  “那表示你并不是天下无敌之人,毕竟还有人胜过你,如果侥幸,前辈今日只怕要败第三次了!”
  无心居士闻言大怒,道:
  “胡说!我头一次是败在我师兄手里,同门较艺,并不为过,第二次,败在七绝神君手里,这老东西功夫比我高了很多,就是败了也不丢人,除了这两次外,嘿嘿,那些想找我比武的人,全成了一具具骷髅!”
  他瞄了铁无情一眼,又冷冷地道:
  “看你年岁轻轻,口气却大得很,凭你们这四个人,要想在骷髅谷里安全脱身,嘿嘿,只怕是难上加难。我无心居士真想不透,明知道三恨园里的三个怪物,人人都有一段恨事,你们还要硬往这里送死!”
  铁无情淡淡地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是来追踪两位朋友,前辈如果高抬贵手,将这两位朋友交出来,我兄弟立刻退出贵宝地。”
  无心一愣,道:
  “我这里从不留置任何人,任何人也别想在这里活过天明,你们说的两个人我怎么没有见过?”
  屠一刀嘿地一声道:
  “你他妈的还真会装糊涂,那两个王八蛋如今被你吊在那里,你居然还跟我们装蒜!”
  无心居士瞄了雪飞狐一眼,道:
  “这两个人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点点头,铁无情凝重道:
  “我们必须将他俩带回去,他们背负着太多的罪恶,那位姓雪的与在下有着血海深仇,那位黑三,却是杀害自家兄弟的人!”
  无心居士目光朝树上吊着的两个人睨了一眼,道:
  “我不管他俩跟你们有什么恩怨,这两个人已是骷髅谷百恶老尼指名唯一留下之人!”
  屠一刀吼道:
  “留下又怎么样?我们非要这两个人不可!”
  无心居士瞪了他一眼,道:
  “你已是必死之人,还敢在这里大吼大叫!”
  屠一刀仰天大笑道:
  “我老屠早就不想活了,有种……”
  他底下的话还没吼完,耳边蓦地响起一声冷笑,道:
  “谁不想活了,我来给他送终!”
  随着这阵活声,屠一刀觉得眼前黑影一闪,紧随着胸前砰地一声,一股大力已重重地击在他身上,他哇地一声大叫,人已趴在地上。
  眼前一花,只见一个全身都着红花衣衫的女尼飘然而落,女尼穿花袍,这真是少见的鲜事,她面色红润,眉清目秀,看上去仅有五十余岁,但出手狠辣,一照面就将屠一刀给打得口吐鲜血,屠一刀若非身子硬朗,这一掌只怕会要了命。
  屠一刀嘴里含血,怒吼道:
  “妈的,妖尼!有本事打死我!”
  百恶老尼格格地道:
  “那好呀!半个月来,我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先前在谷口宰了那三个臭小子,实在还没过瘾,没想到你们四块料居然不听警告,硬要闯进来,那就不能怪我尼姑心狠手辣了。”
  铁无情听得心里一痛,原来谷口死去的兄弟是这位尼姑杀的,锥子的眼睛红了,死去的三个全是跟着他多年的好兄弟,那位大脚更是个忠肝义胆的好帮手,锥子愤愤地道:
  “好呀,臭娘们!你好狠的手段——”
  百恶老尼眼皮子一翻,道:
  “我这一生中最痛恨别人骂我是臭娘们!小子,本尼就割掉你的舌根子!”
  锥子厉声道:
  “割掉舌根子,大不了不能讲话,如果去了命根子,那就不能玩娘们——”
  他在气愤之下,已口没遮拦,百恶老尼本来就不是个善类,一听锥子这话不但不生气,反而格格地荡笑不已,她格格地道:
  “那好呀!本尼已好久没削过别人的命根子了,你既然不想要了,我就给你剪掉!”
  随着她的话声,手里已多了个双刃大剪刀,这剪刀是她平日在骷髅谷里修理花木用的,这时候居然拿来当武器,呼地一声已向锥子的下盘挥来。
  锥子厉声道:
  “好!我就斗斗你!”
  他的剑更快,在那大剪刀尚存余势之时,倏地挥剑向百恶老尼劈去,谁知百恶老尼的大剪刀一翻,突然自下而上,将锥子那柄剑给夹了过去,一抖间,锥子的剑有若失落大海里,居然被大剪刀给卷飞了。
  锥子一呆道:
  “你……”
  百恶老尼的功夫太高了,仅一招就将锥子的剑刃给卷了,她那只大剪剪飞了锥子的剑后,倏地往下一沉,果然向锥子的下盘袭来,其手法快速,仅在眨眼之间,锥子站在那里想躲,却不知该如何躲起,因为百恶老尼这一招,部位拿捏的可谓巧极,他如果下坠,胸前或脸部俱在被攻范围之内,如若上跃,那部位正是命根子之处。
  仅这一迟疑,利剪已经滑落,锥子双目一闭,暗道:
  “罢了!”
  就在他索性闭目待毙的刹那,右肩突然被人一提,随着自己的身子被推开一边,只见铁无情寒着一张脸,已运指将百恶老尼的利剪给夹住了。
  淡冷的一笑,铁无情冷冷地道:
  “你下手太毒了!”
  百恶老尼混身一震,她决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能将她手中的剪刀给捏住,凭她数十年的沉厚修为,她不信有人能接住这一招,但,事实已摆在眼前,这年轻人果然是有这样的功力,她哎呀一声道:
  “好呀!你比我干儿子强多了!”
  干儿子,那是谁?能做百恶神尼干儿子的人,一定不是个寻常的人,否则,以百恶、百善、无心三个老怪的倔傲,岂会随意收干儿子?
  铁无情冷冷地道:
  “我只请老前辈同意在下带两个人走!”
  百恶老尼嘿嘿地道:
  “你是指老雪?”
  点点头,铁无情,道:
  “不错!”
  百恶老尼面色冷清的道:
  “你们别做梦了,他是我干儿子的好朋友,本来我是不会让无心把他俩吊起来的,因为他俩没有得到我们三个老家伙的允许而私闯进来,那个雪飞狐有我干儿子的信物,嘿嘿,我才没宰了他俩!”
  铁无情哦了一声道:
  “老前辈何不将人交给我们!”
  百恶怒声道:
  “放屁!我干儿子的好朋友,在本谷就受我百恶的庇护,除非哪个人能打得过我们三个老鬼!”
  铁无情叹了口气,道:
  “老前辈,那会死人的!”
  点点头,百恶神尼笑道:
  “不错!我就喜欢杀人,你如果敌不过我们三个,嘿嘿,你就得死,这是我们骷髅谷定下的规矩!”
  长吸口气,铁无情道:
  “在下就向前辈们领教领教!”
  蝎子哼声道:
  “当家的!”
  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数,百善、百恶和无心,三个人任何一个都是脚跺四海颤的高手,哪个都是顶尖中的顶尖,高手中的高手,铁无情是他们的把子,他要以一敌三,那无异是鸡蛋碰石头,顿时,他们全紧张起来。
  屠一刀拼着受伤的身体,叫道:
  “不行!要干大家干!”
  百恶嘿嘿地道:
  “那太好了!骷髅谷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有你们这几个勉强可以的功夫,正是我们三个老不死的练功好靶子,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你们可要卯足了劲,我们下手立判生死,谁也不会留情!”
  蝎子一展长剑,道:
  “杀吧!不拼也是死!”
  击击掌,百恶叫道:
  “老头子,你还不滚出来,凭我们二个人哪能练那个‘百骨大阵’!”
  随着她的叫声,百善和尚自屋后转了出来,这个百善和尚似乎藏在那里很久了,此刻缓缓的踱了出来,有种莫可奈何的样子,他口宣佛号合什,道:
  “小友!你怎不听老衲之言?”
  铁无情长吸口气,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百善禅师合什道:
  “百骨大法可是霸道毒辣,只要一进阵中,即无一可幸免之人,这几年进入谷中之人无一能够躲过此阵,你可看看那道骷髅墙,每个骷髅都是代表着一个武者的生命,最后,他们结果都一样,没有一个能走出此谷!”
  铁无情嗯了一声道:
  “前辈我有个请求!”
  百善禅师嗯了一声道:
  “说吧!骷髅谷中只有老衲还讲道理,你可请求,只要合理,老衲必会答应你!”
  铁无情大声道:
  “百骨大法想必是个极厉害的阵法,在下和兄弟们自知活存的希望不大,但,为了所负的使命,为了江湖上那一点道义,我铁无情无可畏缩,更不会畏缩,我只请求各位,如果我不幸战死此阵,希望不要难为我的兄弟,让他们安全的离开此谷!”
  锥子吼道:
  “当家的!咱们要一块干!”
  屠一刀呆呆地道:
  “当家的!难道你要一个人拼三个?”
  铁无情凝重的道:
  “不错!百骨大法是武林罕见的阴毒之法,你们若和我同斗此法,只会阻碍我的进攻力量,反使我顾前顾后,如若大伙犯险,不如由我一个人拼!”
  蝎子激动的道:
  “当家的!你这是陷兄弟于不义!”
  铁无情大声道:
  “住嘴!铁鹰的兄弟不能就此绝灭于江湖,我死了,还有你们撑着,如果咱们大伙全栽在这里,铁鹰就算完了,在江湖上将会没没而终!”
  蝎子叫道:
  “不错呀!可是我们兄弟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铁无情怒声道:
  “你们三个听着,如果哪个人不听话,硬要插上一脚,就如这个一样,咱们的交情和兄弟之情全完了!”
  说着一挥剑,他那截长袍的衣角就被割了下来,割袍断义,在江湖上可是很严重的事情,也就是各帮派间所谓的“破门”,“破门”也就是永远不要再进这个组合,与兄弟全然反脸,在道上,这是最重的处罚,铁无情摆明了架势,龙头老大的话是永不更改的,铁令即然发出,屠一刀、锥子和蝎子全傻直了眼,愣在当地。
  老屠颤声道:
  “这!这是……”
  铁无情冷冷地道:
  “我说的话绝对算数!”
  百恶老尼嘿嘿地道:
  “小子!你好聪明,居然用这种方法扣住我们,嘿嘿,你实在不够聪明。如果你败了,嘿嘿,我百恶一样会追杀他们,个个都别想活!”
  愤愤的哼了一声,铁无情道:
  “你果然是个心肠狠毒之人!”
  百恶大叫道:
  “你说对了,我老尼姑即叫百恶,哪种坏事干不出来,杀个人又能算什么!小子!你是走错了门,投错了胎,遇上我,那是死路一条!”
  铁无情冷冷地道:
  “好!不管你有多恶、有多狠,今日,我姓铁的就斗斗你们的百骨大法,如果在下侥幸不死,我头一个杀的就是你百恶老尼!”
  百恶老尼格格地道:
  “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没动手前都有视死如归的样子,动起手来,嘿嘿,跪在地上叫爷爷、奶奶的太多了,但愿你不是那种人!”
  一扬手中冷剑,铁无情,道:
  “三位,请摆阵吧!”
  锥子和蝎子的手俱按在剑柄上,虽然,他们不能出手,但,两个人已打定了主意,只要铁无情一有危险,他们拼了受“破门”的重处,也要舍命一拼。
  无心居士缓缓站起来,道:
  “我看不过五招……”
  百善禅师凝重的道:
  “三十招就不错了!”
  百恶呸地一声道:
  “你这个老秃驴尽会替他长威风,他要是能过了三十招,咱们这三块料的百骨大法就甭练了!”
  百善禅师苦笑道:
  “老衲了解他比你透彻多了,此子并非池中之物,其能耐之强,只怕不会差于你!”
  这一说,百恶老尼更是气愤,她十六岁出道江湖,如今已年高七十余,何种人物不曾见过、何种场面没碰上,别说铁无情年纪轻轻,就是再沉练持重,她也不会放在心上,暴烈的沉喝了一声道:
  “秃子,我看你是瞎了眼!”
  此女性烈残暴,话声一落,已将手中的大剪扔了出去,伸出那只洁白若玉的手掌,自掌心中已透出一片殷红的血色,并有一股蒙蒙的紫红雾色透出来。
  屠一刀悸声道:
  “白骨掌!”
  百善和无心的身形随着百恶的掌式而跃动起来,两个人会合了百恶的身势,而将铁无情困在中间,六只手掌在空中交错,六道血影从他们掌心中透出,刹那间,百骨大法已在杀雾迷漫中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