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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舍已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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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锤在卫浪云的手里滚动旋流,他抵挡着三名敌方高手的拼命攻扑,一边慢慢向田寿长身侧移,田寿长在汗洒如雨里,再度厉吼:“浪云你要气死我?!”
卫浪云闪掠于费立昌的“狮头刀”,司徒强的“旋刀轮”.元德香的—双铁掌中间,他双锤飞舞在纵横的银影中,倔强的叫:“二叔,我掩护你走!”
田寿长正待再骂,凤啸松已突然加重了他的压力一一几乎这位“紫凌宫”的宫魁倾其全力了!
“毒鸠拐”在—波波乌黑光华中纵掠翻弹.劲风如啸,其威猛凶狠,像是能拨罔裂鼎,声势浩荡雄浑,果然是—派宗师的手法!
喘息着,田寿长竭力抵挡,“大魔爪”豁力招架,却只有步步后退的份!
突然间————
几声惨烈的号叫连串响起, 十名“三十锦貂”的仅存弟兄当场横倒了四名,血染灰衣,手中的“勿回岛”传统兵刃“分水刀”全振出老远!
“飞豹子”晏青尖叱而起,刀光如云,倏然飞流,三名敌人“蓝带子”级的角色中一个使三节棍的躲避不及,一下子便被削去了半个脑袋!
那名“红带子”——“十字剑手”越嘉粗矮的身形暴进,他那把特异的武器——形同十字,八刃俱利,四端尖锐,握把在十字中的家伙猝旋,晏青的头巾“格”的一声被扯落下来,幸而他躲得快,否则天灵盖便要开花!
一名“三十锦貂”所属探手射出“牛角旋”,当那宛如牛角般尖曲部闪耀着白光的钢造利器呼啸飞击赵嘉的一刹,另一名“红带子”“紫蜘蛛”龙百祥长掠而来,他的“软钢鞭”一沉蓦挥,“呃”的一声已将这名“勿回岛”的弟兄活生生砸横七尺,骨折腰断!
气急败坏的田寿长一面尽力与凤啸松周旋,便厉吼道:“都是王八羔子……都是畜生……你们还不突围,全都要在这里死绝么?”
凤啸松一百九十九拐来自一百九十九个不同的方向,他大笑道:“看样子各位是要如此的了……”
卫浪云嘶哑的叫:“二叔,再不走全走不掉了,快走,我替你们殿后!”
在拐影中奔跃的田寿长喝叫道:“小畜生……我要生啖了你!”
左右两锤招架格打,同时挡开对方的一刀一轮,卫浪云喊道:“二叔,你不走他们都不肯走……晏青和他的手下眼看便叫人通通摆平了!”
大喝一声,田寿长极力反攻,边叫:“好——我算叫你这小畜生坑了,你可得跟上来!”
卫浪云急道:“当然,二叔……”
这时——
凤啸松冷厉的指示他的所属:“本宫弟兄全注意了,他们想逃。”
在“毒鸠拐”的狂舞下,他又阴森的道:“我们开始用‘滴血战法’!”
一听这“滴血战法”,卫浪云立即明白“紫凌宫”的人是想豁命换命了!在“紫凌宫”来说,这是他们一种最为狠酷又没有人道的拼搏方式,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就在此刻,田寿长尖叱:“走!”
凤啸松大吼,“毒鸠拐”挥展如千涛万浪,呼声拦截,同一时间,攻击卫浪云的元德香挺身暴进,掌影撞捣似巨杵铁锤,而“铁狮”费立昌挥其兵刃笔直自空泄落,司徒强亦贴地卷上!
咬牙嗔目,卫浪云倒射如虹,掠向乃叔那边,在此瞬息,他的双锤飞扬,以奇快的速度相互撞击——“当”“当”“当”的碰撞声就仿佛千百洪钟大作一声震响,令人们的耳膜几为之震裂,就在这片急速无比的连续击打声中,团团银芒立即流灿飞旋,四射蓬散,就像是千百烈阳在以难以言喻的快速回绕冲激!
是的,这是“比日大双锤”中的第一招“千阳罩魂”!
团团斗大的银光宛若流星射弹,炫花了人眼,余韵犹在嗡嗡,“铁狮”费立昌已经闷哼着被砸滚了六步,满口鲜血如泉,元德香也—个跟斗翻了出去,“旋刀轮”司徒强最是幸运——只遭擦伤,但一边面部早已血糊,惨不忍睹了!
变化发生得快,但凤啸松的反应更快,他目光映血,猝然丢了田寿长和反抡“毒鸠拐”闪电般捣向卫浪云,卫浪云这时腿上旧伤因用力过度业已挣裂,加上他最为耗力的一招“千阳罩魂”甫始施展,连口气都来不及喘,而凤啸松又是挟以如此精湛准利的攻势扑至,卫浪云的双锤暴截业已不及,他拼命的躲过了对方的鸠首,却仍吃拐身斜扫得摔出五步!
凤啸松跃身而起,打算再折回拦截田寿长,口中边叱道:“拿下了!”
腰痛欲裂,头晕目眩的卫浪云在地下—个溜滚,右腕倏挫.右手锤的锤头“呼”声有如流星般也似飞击凤啸松,银芒灿耀里,他狂笑:“这么容易?”
半空中的凤啸松勃然大怒, “毒鸠拐”忽然旋舞,“当”的—声巨响,硬生生震开了那双锤头,但是,这只斗大锤头却在一荡之下仿佛活的—样又翻掠而来!
凤啸松咬牙切齿的大骂,整个身体风车也似的“呼噜”旋转,在身子旋转中,他的长拐狂扫猛挥,急点狠砸,眨眼间,只听得叮咚咔嚓的碎裂串响连成—片,这只飞旋弹射的锤头竟在瞬息里被击得碎成块块!
奋起力量,卫浪云抖手又将仅剩的锤柄掷出,这时,斜刺里人影暴闪,血流满面的“旋刀轮”司徒强形同疯虎般冲了过来,人尚未到,他的“旋刀轮”脱手飞出,有如一轮以极快速度转回的月弧,在流灿,寒光中尖啸着斩向卫浪云!
半卧半坐,卫浪云的左手锤“呼”的撞出,准确无比的击上了对方的“旋刀轮”“当”声震响,“旋刀轮”斜斜飞起,而早已让开了锤柄掷袭的凤啸松又再次似大鸟般飞临头顶!
卫浪云猛然侧身“呜”声怪啸,蓝电掣掠,他的“旋头铡”已飞袭凤啸松!
下扑的势子不停,凤啸松拐沉蓦翻,雄劲的力道,竟然一下子将射来的“旋头铡”砸为两断,激抛落地!
此刻,一刹前才被磕开的“旋刀轮”居然又呼啸着翩飞绕回,有如一团炫目的光环!
大汗淋漓的卫浪云尖吼着跃起, 手腕猛抖,他仅存的—柄银锤头再次电射而出,同—时间,最后—柄“旋头铡”也流光般飞袭司徒强!
情况的演变是快速得不可言喻的,青蓝汪汪的亮铡,在急劲的飞旋下削掉司徒强一大片肩肉之前,卫浪云早已击开了对方的“旋刀轮”,而司徒强痛极滚跌的一刹,凤啸松的“毒鸠拐”也猛然将卫浪云兜起半空,又重重的摔落!
这—摔,差一点就令卫浪云闭过气去,他痛得几乎连眼泪也掉了下来,咬牙强忍住那种难以负荷的苦楚,卫浪云觉得内腑翻腾,血气逆涌,整个身体就像要被炸开一样,脑袋涨痛欲裂,嗡嗡直响。连一双眼看出去都是晕花的了!
人影闪处,四五柄雪亮的马刀立即交叉搁上卫浪云的脖颈。
凤啸松喘了口气,回头一看,不禁又气又恨,跺了跺脚,在卫浪云阻扰他的片刻时间里,田寿长与他“三十锦貂”的残余手下业已鸿飞冥冥,突围而去了。
一名紫袍大汉匆匆奔来,气急败坏的单膝落地禀报:“启禀宫魁……费二护宫……他,不成啦……”
汗污满脸,黑痕斑斑的凤啸松不由怔了怔,他咬着牙道:“没法救了?”
那名大汉悲愤的道:“二护宫断气多时啦,随我们来此的魏大夫方才为他检视,说二护宫乃是被钝重的物体连续狠击致死,内脏破裂,骨骼尽碎一—宫魁,这是那姓卫的小子下的毒手啊……”
喃喃的,凤啸松自语:“好,好一招‘比日大双锤’的开山式……”
紫袍大汉激动的叫:“宫魁,请下令活剥姓卫的野种为二护宫报仇!”
凤啸松神色一沉,叱道:“这件事岂容你来置嚎?滚下去!”
慌忙站起,这位紫袍大汉不敢再说什么,垂着头退下。
躺在那里的元德香正在接受一个肥头肥脑的中年胖子搓揉活血,并连连向他嘴里灌着一种乳白色液体,这位“紫凌宫”“红带子”级的强者面色煞白,呛咳连连,显然也受创不轻!
一侧“旋刀轮”司徒强亦由两名手下扶坐着,他全身染血,形容狰狞可怖,另一个角色忙乱地在为脸肩处创伤敷药,司徒强身子一抽一抽的,看样子痛得相当狠。
凤啸松是满肚皮的火气,他大叫道:“来人哪!”
散在四周忙碌处理善后的“紫凌宫”所属立即奔来了两名头目,这两个人尚未站稳,凤啸松已怒喝道:“其余的人呢?”
两名头目中那个塌鼻子忙道:“回禀宫魁,其他的兄弟及各级大哥全去追擒‘勿回岛’和‘花子帮’的遗孽了……”
脸色阴沉下来,凤啸松厉声道:“穷寇莫追,古之明训,赶快发信号叫他们通通回来!”
两名头目连连应是,迅速奔去,俄顷间,三只花旗火箭凌空升耀,爆起几蓬鲜艳的彩焰光雨之后,又趋平静……
现在——
伤得晕晕沉沉,软软塌塌的卫浪云业已清醒了很多,神智也恢复过来,他首先感觉到的便是架在脖颈上的那几柄刀刃的凉森气息,闪亮的刀身宛如在向他眨着冷眼,刀口紧紧按在喉咙的表皮上,一股寒意仿佛直透进心窝了。
缓慢地,凤啸松向他走近,俯下脸注视着他,低沉的开口道:“卫浪云,你好本领!”
卫浪云咳了两声,沙哑的道:“比不上宫魁你……”
凤啸松冷冷的道:“你知道方才我那一杖是可以置你死地,但我却留下你……”
苦涩的一笑,卫浪云道:“老实说了吧,宫魁,你先前之所以没有—杖敲死我,并非表示你心怀慈悲,更不是你老人家对我姓卫的有什么特别的恩顾……说穿了,还不是你要以我为人质,借以威胁“勿回岛”及其盟帮就范?打个不大切实的比喻吧,这叫‘挟天子以令诸候’,你很明白,我虽不如天子之尊,但对本岛及各路盟帮的影响力却是很大的……”
阴鸷的笑了,凤啸松颔首道:“好聪明的孩子,嗯,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机警,勇猛,敢做敢为,直言无忌,好,很好……”
顿了顿,他又道:“不错,刚才我没有杀死你,原因便全是如此,你已代我说了出来,而这也并非—桩见不得人的事,两国交兵,就须各用其智,尽展手段,你对我们用途非常大,大到足以使我们独霸江湖,主盟武林,大到能令我们获得空前的扩张及利益,当然,这便须要你活着才行,你的尸体对我们就失去意义了,所以我留着你,不曾在可以解决你的时候解决你,这—点,我很高兴我们彼此间全知道得很透彻一—”
卫浪云疲乏的道:“我不会为你所利用的……”
凤啸松十分有自信的道:“你会的,我们有很多法子使你答应为我们所用,何况,有些地方更无须取得你的合作,你的组织自将斟酌。”
双目如冰,凤啸松又接着道:“卫浪云,说了这么多,我希望你要明白你现有的处境和身分,你是我们的俘虏,在我们这里,不要耍你‘勿问岛’少岛主的威风,这样只会为你带来更多的麻烦,更大的苦恼,我凤啸松可以待你如上宾,但我的手下就不大一样,尤其是我不能整天守护着你……”
卫浪云哼了哼,道:“先别往好处想……我是不是你们俘虏要到了 ‘紫凌宫’以后才作数……在这之前,我会随时设法脱走!”
笑了笑,凤啸松道:“可以,只要你逃得掉——一—但我却预先警告你,你伤了我好几名好手,我的二护宫便死在你的手里,我的属下们对你十分痛恨,如若你逃不成被他们擒住,在送到我这里之前,我担心你就先会脱层皮了!”
倔强的,卫浪云道:“没那么简单的事……”
凤啸松又凛烈的道:“卫浪云,你们先以诡计相骗,用烈焰硝火杀害我的人马,又令我的好手损伤颇重,以我的—向习惯来说,你以及你的伙伴们会遭到极酷的报复,那将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惩罚,比诸死亡更要可怖,但我却暂时饶恕你,你必须明白我这样做是如何勉强,或许我尚要冒着我手下暗中的埋怨不满的危险,尚得承担你今后的责任,种种件件,只盼你自己安份—点,不要徒取其辱,为我们双方找不必要的烦恼,否则,就是你不识进退了。”
卫浪云恨恨的道:“现在说这些,未免还早了点吧!大宫魁,我跟不跟你们去‘紫凌宫’犹在未知数呢……”
冷冷的,凤啸松道:“你会去的,—定的。”
这时,那肥头肥脑的胖子从旁边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他向凤啸松吃力的施礼,尚未开口,凤啸松已问道:“魏先生,元德香伤势有没有危险?”
姓魏的胖大夫忙道:“元老哥胸侧挨了一记,两胁各中了四五下,好在当时闪让得快,将大部劲力消卸掉了,饶是如此,也震荡了内腑,波动血气,遭致不轻内伤,表面上的瘀血青肿倒不算什么,大约休养个把月也就行了,宫魁,元老哥这次实在险哩,只要躲得慢一步,就必然五脏裂尽,骨折脉断,当然就得完蛋,我方才一面检视,一面替他捏把冷汗。”
沉默了一下,凤啸松道:“二护宫——阵亡了?”
抹了把脑门下的汗珠子,这魏大夫惶然道;“回禀宫魁,二护宫他……唉,我去急救的时候,他业已断气多时了,周身骨头尽碎,肺腑全散,连七孔全流着血……”
凤啸松烦躁的道:“好了,不用说了,你去问问看一般兄弟的伤亡情形,叫你带的二十名学生尽力救治,务必要使伤亡减到最低数!”
唯唯喏喏,魏大夫挪动臃肿身体走开了,此刻,从四面八方,已见有零零落落的人围来!
最先来到凤啸松前面的是六名“黄带子”高手,他们的“带头”,形容粗犷身体壮实的“奉大拐”孙厚汗淋淋的喘息着禀告:“宫魁,我们无能,那花子头跑掉了,他绝不恋战,拉开腿去势如飞,乖乖!别看他人老体胖,逃起命来却竟那等快法,我弟兄几个又追又截,费了好大劲也没捞着他一根毛!”
凤啸松目注“白额狼”施非软软垂着的左臂,那一张额头上生了块大白斑的长脸上早变了颜色,凤啸松厉声道:“施非伤了?”
咽了口唾沫,孙厚呐呐的道:“这……施非是在我们翻过这道山岗子,分布开截杀那花子头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吃那老花子头——暗算了的……宫魁,犹是大幸哩,施非反应快,滚得急,要不,那花子头的‘铁竹棍’恐怕就连他的脑袋也砸扁了……”
重重一哼,凤啸松道:“舒沧可受了伤?”
脸上一红,孙厚窘迫的道:“回宫魁,老花头逃得快,我们够不上他,所以一—一”
打断了他的话,凤啸松面有愠色:“不用说了,全是一群饭桶!”
孙厚有些下不来台,期期艾艾的申辨道:“宫魁,他先跑嘛,我们有什么法子?圈又圈不住那老小子,他这是耍赖皮,我们一一”
双目一寒,凤啸松厉声道:“你还有完没完……”
连忙垂下头,孙厚噤若寒蝉般退了下去,凤啸松咆哮道:“还呆在那里做什么?施非去叫魏大夫治臂伤,其余的人马上去清点伤亡,处理善后!”
当六名“黄带子”急忙离开之后,远处“—苇凌波”尹疆,“大幡旗”郝邯两人亦已气喘吁吁的掠至,尹疆向凤啸松行礼之后,抹着汗道:“宫魁,有唇使命,那古独航跑了!”
凤啸松不快的道:“怎么连你们也空手而回?”
身材瘦长,脸容清癯严肃的尹疆不由惭愧异常,他窘迫的道:“回宫魁,古独航功力甚高,我和郝老四联手相敌才堪堪扯个平手,他的轻身术不如意,但我—个人却圈不住他,就这样,我和郝老四连追连战,步调无法—致,天色又暗,追了一段路便失去了他的踪迹……”
牛高马大,满脸横肉的郝邯插口道:“但我们却沿途击杀了十数名“花子帮”的漏网小鱼!”
地下半躺着卫浪云破口大骂:“强凌弱,卑鄙,你们怎么不找厉害的斗,专门朝些小角色下毒手?真正不要脸的到了极点!”
双眼怒瞪,郝邯怪叫道:“哇哈,我道谁胆敢如此放肆,原来竟是鼎鼎‘勿回岛’少岛主‘银雷’卫浪云呀,他娘的,你算厉害f,怎的却厉害得瘟到这里?活脱个翻过来的王八—样?”
卫浪云夷然不惧的反唇相讥:“你也只不过是头臃肿肥大却痴呆无能的大狗熊而已,两对一犹敌不过人家,你还有什么卵用?干脆回你师娘怀里去吃奶吧!”
顿时暴跑如雷,郝邯怒叫:“好杂种,老子活劈了你!”
尹疆伸手将自己这位兄弟一拦,冷冷的道:“不用急,他如今业已成为阶下之囚,还怕他能飞上天去?留着力气慢慢折磨他吧!”
凤啸松缓缓的道:“好了,你们去歇会吧,哦,尹带头,你这一级兄弟有两个负了伤,元德香和司徒强!”
吃了—惊,尹疆忙问:“伤得重么?”
凤啸松道:“还要不了命,连二护宫费立昌都完了!”
神色变了变,尹疆咬牙问:“宫魁,是哪一个王八蛋下的毒手?”
阴冷的一笑,凤啸松朝卫浪云—努嘴,除了我们卫少岛主,你想想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尹疆怨毒的盯视着卫浪云,狠狠的道:“行,姓卫的,我们有帐算了,回到‘紫凌宫’,你等着慢慢享用我们给你的厚待吧!”
冷沙沙的一笑,卫浪云道:“我若含糊就是你的儿子!”
大吼—声,郝邯叫道:“王八蛋,老子这就先给你颜色看!”
嗤之以鼻,卫浪云不屑的道:“你试试!”
气得暴跳如雷,郝邯吼哮的道:“他娘的,你还仗着什么在这里卖狂?你这野种,老子要活拆了你!”
—挥手,凤啸松道: “不要吵,成什么体统?不要……”
尹疆拉住了郝邯,谨慎的道:“宫魁,那田寿长——可是也逃了?”
凤啸松长长“嗯”了一声,道:“他的运气好,留下他的宝贝侄儿来顶数-----不过,卫浪云的重要性更要超过那田寿长,如果卫浪云抓在我们手里,‘勿回岛’及其—干帮凶们便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姓卫的乃展履尘和田寿长两人的唯—继承者,他们非但对他爱惜胜过已子,更有一种感恩的成分在内, 卫浪云是他两个的拜兄之子,而卫浪云的父亲更是将展、田两个一手提携起来的人,姓卫的小子不啻是他们的命根子,无论何种情势之下,他们也不会稍令卫浪云受到委屈的,彻底的说,今天‘勿回岛’妄想统一武林,主盟江湖,大多也是为了替卫浪云铺路,他们将来的一切,完全都是卫浪云的……”
笑了笑,卫浪云道:“凤宫魁,你倒是将我的过往经历及未来出路摸得清清楚楚……”
凤啸松道:“这又回到原先的那几句话了——‘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卫浪云哼了—声道:“也不过是说你们行奸探密的本事还不错罢了!”
叫了—声,郝邯怒道:“小子你说话留神点!”
卫浪云淡淡的道:“滚你的蛋!”
一咬牙,郝邯的语声传自唇缝:“好小子,我们是骑在驴背上读唱本,走着瞧吧!”
眉梢子一挑,卫浪云道:“见识多了,朋友!”
一把拉开郝邯,尹疆向他使个眼色,边又朝凤啸松道:“宫魁,姓卫的本人既是如此关系重大,田寿长那老鬼为什么又肯舍下他独自逃之夭夭?”
微微一笑,凤啸松道:“你错了,尹带头,田寿长不是扔下他,是他死也不肯先逃,这可能便在—个“孝”字上吧,做侄子的哪有先行逃命,扔下叔父去拼老命殿后之理?卫浪云宁死不退,更不愿留下田寿长而先退,田寿长没有办法,只好自己突围了,我想,照田寿长的如意算盘,可能认为他侄儿一身本事了得,大有希望出困,他也一定预料到就算卫浪云万一遭擒,生命亦不会发生问题,因为他知道卫浪云落在我们手中的价值,基于上面的理由,这家伙才勉强逃走的,他们两人,一个有了失闪,总比一双全陷住了要好,当然田寿长也心里明白……”
凤啸松正说到这里,在沉沉的暮色中,靠山坡那边突然响起了一片喧哗惊嚷之声,这位“紫凌宫”的宫魁不由双眉微皱,阴森的道:“又是什么事?”
尹疆与郝邯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蓝带子”踉踉跄跄的奔了过来,这位仁兄满身血迹,衣衫破碎,形状好不狼狈!
一个箭步抢了过去扶住来人,郝邯大声道:“罗隆,发生了什么事?”
那罗隆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皮开肉绽,几乎成了个血人,他大口大口喘息着,摇头道:“我们……栽了……残了……”
凤啸松冷冷的道:“慢慢的说,怎么回事?”
歇息了一会,罗隆抽搐着道:“宫……宫魁……我们……三个人……带头……沈维堂,我……还有李秀三个……率领了二十……名弟兄……去追杀……‘花子帮’的三……三个‘红包袱’长老……及……十数个‘花子帮’的角色……却被他们……诱到……十里外的……河滨……展开了拼斗……”
凤啸松缓缓的道:“后来呢?”
艰辛的咽了口唾沫,罗隆吃力的道:“后……后来……我们……吃了大亏……虽然……我们也砍倒……对方六七个人……但……是我们的……二十名弟兄……无—生还……李秀当场战死……连……沈带头沈维堂也受了重伤……我……亦差点回不来……”
粗喝的呼吸着,凤啸松忍住心头怒火,问道:“沈维堂呢?”
罗隆虚弱的道:“回……回……宫魁……我已背着沈带头……回来了……他……他业已晕绝……过去了……”
凤啸松暴烈的道:“那些‘花子帮’的人呢?”
罗隆用力张嘴:“逃……早……逃了!”
大吼—声,凤啸松叫道:“都是草包,废物,酒囊饭袋!你们是在哪处河滨拼杀的!”
—垂头,罗隆半声不响,业已晕迷过去!
郝邯赶紧将他抱稳,边苦笑道:“宫魁,罗隆晕过去了……”
狠狠跺脚,凤啸松咆哮道:“给我弄走,别在我面前惹我生气,不中用的东西!”
当郝邯急忙抱走罗隆之后,尹疆不由又气又怒的道:“真叫他们拣了便宜不成?宫魁,那几个和沈维堂他们交手的‘花子帮’老家伙,我可以从他们的形状上认出他们------宫里的‘敌阵人物图’上,全绘得有,那三个全是‘花子帮’‘红包袱’的长老,—个是‘仙人杖’金泗,另外两个乃‘天地双戟’童吉、童祥,呸,这三条走狗……”
沉默了片刻,凤啸松重重的道:“这也是我们失策!”
尹疆一怔道:“我们失策?”
凤啸松恨恨的道:“不错,‘花子帮’‘红包袱’级的长老,乃是他们最厉害的—流高手。所以,我们不该疏忽大意,只由 ‘蓝带子’三名率众去追,当然他们—见追兵不强就会设法将之远诱,予以反袭!”
那里,卫浪云笑吟吟道:“说的是,以你们三名‘蓝带子’,竟然就敢去追杀‘花子帮’的‘红包袱’长老,胆子也未免稍嫌大了点,他们吃亏乃是理所当然的事,老实说,若以力量相较,应该由那三名 ‘花子帮’长老回过来追你们三个‘蓝带子’才对……”
眼—瞪,凤啸松叱道:“你住口!”
尹疆立即道:“可要吩咐掌嘴.宫魁?”
摇摇头,凤啸松叹了口气:“算了,别在搞些麻烦出来了,这里的事已经够我伤脑筋的了……”
左右—望,他又道: “奇怪.赵箭和龙百祥领着两个‘蓝带子’去追田寿长那伙人了,怎的都尚未见回来?”
卫浪云又接口道:“可不得了哪, 只怕又是凶多吉少,栽了跟斗啦……”
凤啸松冷酷的说:“不要老是说风凉活,卫浪云,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尹疆愤怒的道:“宫魁,依我就先给他—顿皮鞭子!”
皱皱眉,凤啸松没有回答,前面,—名头目已快步临近,凤啸松有些心惊肉跳的道:“又是什么纰漏出了?”
那头目躬身道: “启禀宫魁,奉命来向宫魁禀报战果——”
吁了口气,凤啸松道:“说吧。”
清晰又平静的,那名头目道:“斩‘花子帮’敌众四十余名,‘蝎子’两名,‘勿回岛’所属‘三十锦貂’五名,无一活口……”
“嗯”了一声,凤啸松问:“我们的损失呢?”
那头目迟疑了一下,低沉的道:“回禀宫魁,我们伤亡,呃,很重……”
凤啸松冷冷的道:“不用讳言,直说了吧!”
这名头目咽了口唾沫,吃力的道:“我们有一百七十余名弟兄死在烈火烟硝之中,另约两百名受到轻重灼伤,战死及受伤的有一百二十多名,失踪的有七十多名……‘红带子’大哥伤了二位, ‘黄带子’大哥伤了一位, ‘蓝带子’大哥最惨,死了两名,重伤了两名……”
阴沉的,凤啸松道:“可恨……”
忽然,卫浪云又插了嘴:“这个报告不大实在……”
愤怒的凤啸松道:“你什么意思?”
笑笑,卫浪云道:“不要忘了,你们尚有两名‘红带子’,两名‘蓝带子’没有回来,他们乃是去追我二叔及本岛‘三十锦貂’几名好手,啧啧,这一去追,怕他们也尝不到什么甜头,很可能同样灰头土脸回来一—说不定还回不来,或者亦得赔上两个,那样,你们的伤亡人数就得再加上去才行,如今不能定案,如此一来,现在的报告是否便流于不实了呢?再说,死了一个‘二护宫’费立昌,为什么不添上?”
长长吸收了口气,凤啸松道:“卫浪云你幸灾乐祸的太早,而且你的处境颇不适宜,因为这样会为你带来痛苦!”
顿了顿,他又冷森的道:“不要紧,我的损失我会找回代价来,卫浪云,这代价便在你身上!”
卫浪云大声道:“别做梦!”
一侧,尹疆咬牙道:“姓卫的,你狠过头了!”
卫浪云正待再给他顶回去,黑暗中,几条人影已有如大鸟越空般长掠而至,身法好俊!
目光一闪,尹疆喜悦的道:“宫魁他们回来了!”
不错,掠来的人是四个----“紫凌宫”的“红带子”“十字剑手”赵嘉,“紫蜘蛛”龙百祥及两名“蓝带子”!
凤啸松紧张的心情一松,大声道:“赵嘉,是你们么?”
四个人齐齐躬身抱拳,赵嘉凶猛的面孔上淌着汗水,他沙哑的道:“宫魁,田寿长和他几个手下溜掉了,但那姓晏的小子却吃了我们掌伤,可惜未能擒住他!”
“紫蜘蛛”龙百祥精悍的眉宇间带着疲乏,他也道:“夜幕已降,行动较为困难,失慎之处,请宫魁恕宥。”
叹了口气,凤啸松道;“罢了,能完整回来,我已认为不错了。”
怔了怔,龙百祥不解的道:“宫魁是指?”
凤啸松沉重的道:“我们各路追杀的人马损失颇大,方才,我和尹带头还担心你们安危,幸而你们全回来了,我也放心啦!”抹了把汗,赵嘉道:“多谢宫魁关注,我们自会小心……”
挥挥手,凤啸松道:“下令收兵启程!”
于是尹疆立即开始下达命令,准备清理妥当之后登程,顿时人影憧憧,匆忙来往,嘈杂叱叫与呻吟哀号之声汇成一片,火把也一枝枝亮了起来,红绿闪缩的火苗子随风摇晃,“哗啦”作响,黯赤的火光显得有些阴沉晕腾,鬼气森森,偶而映过刚才掩砌好的堆堆新坟及滩滩血迹,更是触目心惊,特别有那么—股子叫人寒栗的恐怖味道了……
—行疲倦又乏累的队伍便步履蹒跚的迤逦渡过“大龙河”,火把的光辉在队伍中间点点相映相缀,形同—条蜿蜒又加上缓滞的火龙!在一场狠厉惨烈的擒杀之后,无论胜负的哪—方,便往往是如此的了……卫浪云便夹杂在这条火龙当中,亦步亦趋的往前走,当然,他早已被五花大绑捆的结实了……
渡过“大龙河”,“紫凌宫”的大队又继续进行了三十余里,才在一处荒落的村庄外停下,这个庄子虽说地处偏野,只有三五十户人家模样,但于此等夜晚,却竟户户灯火通明,窗门大开,庄子外,更早已有数十名紫袍大汉在列队恭候他们了。
“紫凌宫”方面的行动委实正确有效,计划且更周详,这座庄子要就与他们有特殊关连,要就全被他们包了下来,总之,每—户都亮着灯火.开着窗门,非但如此,家家户户,都备齐了饮水饭食,铺妥了被褥寝卧之处,更在几个地方特别摆置大批药物、净布、清水等等治伤须用之物,各项准备既用详,又仔细,当凤啸松的大队—到,立即按序入庄,分别就位,进膳的进膳,用水的用水,受伤的治伤,尚有这几十名汉子的接待与照拂.—切显得井然有序,毫不紊乱,在迅速又规律的行动下.很快的便通通安顿下来凤啸松的居处乃在最大最宽敞的一户人家里,四合院的房子,住在中间的一幢里,卫浪云则被安置在右边厢房内——仍然捆的紧紧的,且由两名“红带子”终宵监守------“十字剑手”赵嘉与“大幡旗”郝邯!
当一切归向寂静,业已是深夜———交三鼓啦。
卫浪云依在炕角上,全身上下被细牛皮索一圈又一圈的绑得像只粽子,他腰胁处仍然隐隐作痛,麻木不堪,脑袋里也觉得晕沉鼓涨,重得往下坠,加上腿部旧伤宛如撕裂般连连抽搐,仿佛把颗心也扯得在抖了.又饿又渴,“紫凌宫”的人连滴水也不曾给他沾过唇呢……
这种滋味,可是真难尝,卫浪云早已觉得腹饥如火,口干得发苦发涩,再加上创伤的折磨,身体的疲乏,心情的恶劣,简直就能咬碎了牙!
土炕之前,是—张白木方桌,两把躺椅,赵嘉与郝邯两人便舒舒服服的斜卧在躺椅上,桌上置有洒肉熟菜,两位仁兄一边细声交谈,不时响起一阵笑响,边顺手拈肉喝酒.那情景,好不享受。
实在有些受不住了,卫浪云干咳了—声.暗哑的道:“喂,你们两位……”
侧过身来,郝邯似笑非笑:“怎么着?少岛主!”
卫浪云舐舐唇,道:“二位,我虽说是俘虏,但也总是个人样的人呢?何况对你们多少还有点利用价值?”
郝邯眯着眼睛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卫浪云道:“你们这简直是在虐待我嘛,我受了伤,同样的又累又饥又乏又渴,你们就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我就只能干瞪眼?这未免太失忠厚,至少,该给我点吃的喝的,浇浇心火……”
三角眼突瞪,郝邯重重的道:“去你娘的,老实告诉你吧,老子们唯恐饿你不死,你不死,还给你吃喝?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又舐舐唇,卫浪云道:“难道说,你们的宫魁没好好交待你们照应我?”
郝邯冷冷的道:“哼,说是说了,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拼着叫宫魁责骂—顿,老子们也要好好整你一整。”
卫浪云暗哑的道:“这是何苦?”
赵嘉接口道:“姓卫的,你倒狠,我们‘红带子’弟兄叫你伤了两名,二护宫也吃你坑了,这笔血债,路上不好结算,等回到宫里,你就会知道我们怎么拾掇你,那种滋味,就不只是又累又饥又乏又渴可以比了!”
卫浪云低沉的道:“你们最好斟酌一下,否则,我一旦生出,你们两条老命就有问题了!”
“唿”的站起,郝邯怒道:“他娘的,你竟威胁我们?”
赵嘉也冷冷的道:“小子,你死在临头犹不自知,还妄想‘生出’?歇着点吧,你这把骨头,恐怕就要埋在‘紫凌宫’里了。”
郝邯切齿道:“老子这就先教训你!”
笑笑,卫浪云道:“只要你敢动我一下,蠢狗熊,卫大少就大喊大叫,包管声动屋瓦,音震四邻,也自然会嚷醒你的宫魁,到了那时,我再看你的笑话!”
双目瞪得要吃人一样,郝邯愤怒的道:“你叫,我让你叫,我这就过来捏死你——”
一把拖住他,赵嘉低声道:“不要开玩笑,郝老四,今天宫魁心情不太好,又累了,吵醒他,你我全吃不了,兜着走!”
强忍着那股心头火,郝邯悻悻的道:“我他妈的受不了,这小子好跋扈!”
赵嘉淡淡的道:“用不着和他生气,整治他的时间多得很,你还怕以后没有机会?哼,他会在宫里待一段长的日子!”
轻轻的,卫浪云道:“你们要对付我,没关系,我受着便是,但这之前多少总要给点什么请我滋补滋补吧?业已有点吃不住劲啦!”
郝邯夹了一大块五香咸牛肉放进口里咀嚼,更“唔”“唔”有声的道:“少岛主,你他妈就看着我们吃吧!”
叹了口气,卫浪云道:“我买,如何?”
赵嘉横了一眼,冷冷的道:“留着你那几个臭钱吧,我们才不稀罕!”
重新坐下架起二郎腿,郝邯不屑的道:“竟还想用银子来买我们呢,他娘的瞎了眼!”
卫浪云无可奈何的移动了—下身子,道:“二位,好吧,我不要吃的,不要喝的,任由你们欺侮便是,但咱们可以聊聊天么?”
喝喝酒,更津津有味舐砸着嘴巴,郝邯道:“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卫浪云道:“为什么你们这—次全是徒步,你们的马匹呢?莫非你们穷得连坐骑也没有?”
轻蔑的一笑,郝邯道:“蠢东西!”
接着,他又得意的道:“好叫你们知道我们的厉害,哼哼,我们要去围袭你们,最重要的便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要做到这一点,首先便保持绝对的行动秘密,求快,更得求他娘不露痕迹,你想想,这还能骑马么?我们有八九百人之众,全骑上马,这一奔腾起来岂不有若万鼓齐擂,大地动摇?妈的,如此—来早就惊动你们了,你们一旦发现强敌迫临,当然便立加准备,我们跟着就将遭到较大损害,为了攻你们个不防不备,我们自然就得保持静默,所以.我们的马匹全骑到这里便栓下了,大家都徒步疾进三十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你们围了个仓皇失措,莫名其妙!嘿嘿,姓卫的,你现在可知道我们的狠处了?
笑了笑,卫浪云道:“果然精妙,佩服佩服。”
郝邯又啃着—只烧鸡腿,边道:“你们‘勿回岛’狠惯了’.自以为勇冠天下,智谋无双,其实全是些井底之蛙,狗屁不如,就以我们‘紫凌宫’来说吧,根本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大家一较量,哈哈,你们可败得—塌糊涂?”
卫浪云摇头道:“不见得,今天这—仗,你们的损失比我们严重得多!”
“呸”了—声,郝邯道:“扯你娘的蛋,不用管谁折的人马多,只要看哪—边杀得鸡飞狗跳,姓卫的,你们若是强. 干嘛全军溃散,逃得怕爹娘少生两条腿?”
卫浪云正色道:“我们不是‘逃’是突围,你们人多,我们人少,两边相差太悬殊,我们当然不做无谓牺牲,能够保持力量转移阵地为什么不干?”
哼了哼,郝邯道:“别说得那么动听,你们打了‘皇鼎堡’—个措手不及,以为对我们也可以如法泡制?错了,我们不似‘皇鼎堡’那些家伙一样无能,我们有的是头脑,有的是力量,你们‘勿回岛’就不用想扳得动我们!”
点点头.卫浪云道:“说真话,比起‘皇鼎堡’来,你们‘紫凌宫’确是要高明上那么—点,虽也不多,但业已足够吃—份了!”
受用的“嗯”了—声,郝邯道:“娘的,从见面直到如今,就只这几句话还中听点,看样子,你的脑筋已清楚了些…”
卫浪云道:“人到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咽了口唾沫,卫浪云道:“现在,可以给我喝口茶吧?”
摇摇头,郝邯不为所动!
“聊天是聊天,小子,想拉交情借此弄吃弄喝,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没那个话!”
赵嘉沉沉的道:“‘勿回岛’大约传统的就是这一套,使刀耍赖加上皮厚如墙!”
卫浪云抗议道:“喂,不给就不给,何必出口伤人?我没出息,我岛上的人却未曾和我一样没出息呀!”
冷冷的,赵嘉道:“一丘之貉,还好得到哪里去!”
卫浪云耸耸肩,无可奈何的道:“随你说吧,反正眼前我受制于人,有气难泄,有冤难伸,再大的不甘,也无皮可调!”
郝邯讥诮的道:“你总算还没喝醉!”
卫浪云苦笑道:“茶没捞上一口,哪来酒喝?二位实在太过火了点……”
脸一沉,赵嘉道:“小子,没剥了你,是你祖上有德,还想奢求什么?别不知进退,不识好歹,否则,你可是自找罪受!”
在卫浪云故意和他们扯聊攀谈的当儿,早已暗里在手十指关节的猛攻中,自腕部黏贴的假皮里弹出了那两根幼细的却坚韧的小小钢锯来,他一面在和这两名“红带子”说话,一边就小心翼翼的暗施手脚,用那两根钢锯切割缚在手碗部分的牛皮索,经过这一阵时间,他业已将绑住双手的牛皮索全割断了。
这就是卫浪云的聪明机警之处,他深知人的天性,你越面对面,大大方方的谈笑自若,人家便越不曾想到你在弄鬼,反之,你如偷偷摸摸,掩掩缩缩,甚至闷不吭声,才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他故意没话找话说,更且嘻笑怒骂,冷嘲热讽随之,激得对方一会冒火,一会生气,一会咬牙,一会自得,使对方的情绪混乱,注意力不能集中他的行动,便就更形顺利了……
现在,他连肘弯的束缚亦已解脱……
两名“红带子”仁兄大约已经吃饱喝足,脸上都流露出倦乏之色来,赵嘉抹了抹嘴,向他的伙伴道:“郝老四,我哥俩轮流睡—会吧,你先还是我先?”
郝邯打了个哈欠,看着躺在炕角的卫浪云,低声道:“没关系吧?”
冷冷一笑,赵嘉道:“你也真是杞人忧天,越搞胆子越小了,有什么关系!姓卫的五花大绑,身上带伤,且又在我们重兵遍布好手围的中间,他还能飞上天去!何况,我们两个还有—个睁大了眼盯着他呢!”
点点头,郝邯道:“有道理,我们两个便分开来睡他一觉吧,娘的,这几天可真折腾得不轻,连骨头都软了!”
赵嘉道:“你先睡还是我先睡?”
略一犹豫,郝邯笑道:“娘的,你提的议,我不好拔你的头筹,还是你先睡吧。”
仰身躺下,赵嘉闭上眼睛:“我睡一个时辰你就叫醒我,然后,你再睡一个时辰……”
郝邯道: “就这样说,等我睡起来,约莫天已亮了……”
含混的“嗯”的—声,赵嘉转过身去,不—会,已经鼾声大作了……
又是无聊,又是疲倦的连连打了个哈欠,郝邯瞪着炕上的卫浪云,气恨恨的骂道:“都是你这小子害的,若不是为了监守你,我哥俩何用受这等的罪?早和别人—样寻好梦去了!”
卫浪云暗里搓活血脉,边陪笑道:“你们不也睡上—觉,我向你保证,决不逃跑……”
哼了哼,郝邯道:“扯你的娘蛋,你保证!你的保证半文大钱不值,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会来上你这个邪当!”
叹息—声,卫浪云道:“你太不信任我……”
郝邯眼皮—翻道:“娘的,信任你倒不如拿根绳子吊颈来得干脆!”
耸耸肩,卫浪云道:“这样说,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啦……”
没好气的闭上眼,郝邯咕嘀着:“投机?小舅子才和你谈得投机……”
于是,房中又静了下来,一灯晕黄中,只有赵嘉的齄声规律而有节奏的抑扬顿挫着,郝邯显然是十分困倦了,但他却咬牙硬撑,一会闭上眼睛打磕睡, 一会又突然紧张的睁开眼查看炕上卫浪云的情形,就这样,时间缓缓的过去了,长夜寂寞万籁无声,这种气氛,可真叫枯燥……
卫浪云也轻轻合上眼,但是,他不只就是合上了眼而已,其他一切活动非但未见静止,反而更加积极了!他的手由臂部伸展至踝处,开始弯缩着背割切脚上的束缚,他的眼睛自仅留—丝的眼皮隙缝中注意着两名看守的动态,他的脑子在迅速转着主意,心也在加速跳动……
房中监守他的这两名“红带子”,俱有—身相当了得的功夫,这—点乃是卫浪云所清楚的,不过.他也同样清楚,这两位仁兄的智慧可与他们外表的功夫不成比例一——这并非指他两人愚蠢,只是.显然这两位“红带子”的警觉性不够高,而且,过份的自信自满与疏忽了……
如今, 卫浪云身上的束缚等于尽已解除——他已经切断了那些捆绑他的牛皮索,只是为了不今对方生疑,他仍然使那些绑着他的牛皮索照原状绑在他身上各个部分,其实只要他稍微一挥,便可全抛脱了!
躺椅上———
郝邯又沉重倦涩的睁开眼望了卫浪云一下,然后,他喉咙里伊唔了几句, 也不知在说什么,重又困极睡去。
卫浪云心里左一遍右—遍的琢磨逃脱方法,他觉得有些紧张,因为,他如今腰协部位的痛苦仍未稍减,反而更形麻木生硬,他晓得这是瘀血肿涨未曾消除的原因,好在未曾伤筋动骨,还不至于太过严重,但是,眼前却影响了他的行动,更甚者.腿上的剑伤伤口早裂.现在虽已不再流血.可是那种抽心似的痛楚却相当吃不消,几乎挪挪腿都受不了,每次牵动伤处,—条腿的肌肉会像撕裂了—般,那火辣辣的刺痛就似乎直到骨缝里了……
咽了口唾沫,他已悄然端详着对面的两名“红带子”,不禁眉头轻皱,如果要想不惊动他们,恐怕很不容易,但若惊动了,不管以他本身目前的力量能否将这两人收拾得了,声响一传,则歇卧四周的敌人势必大批涌到,将之团团围住,正如那赵嘉所言,如今他所处的地方可不是人家“重兵所布,好手环伺”的中间?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就会使他自己身陷重围,插翅难飞了……
卫浪云在估量,最好,能有一种法子,可以把这两个寸步不离,坚守自己的“红带子”先不动声色的放倒,然后,他要出困就方便多了……
但是,想什么法子才可以达成这个目的呢?
叹了口气,卫浪云不禁兴起有些窝囊的感觉,这一次到中土来,他可真些流年不利了,非但促提引发了这场武林中的火并,自己更是接二连三的栽跟斗——先是受困于“铁血会”、“皇鼎堡”,继则险些叫“六顺楼”的人押将回去,这一遭,唉,又失陷在“紫凌宫”手里,可不叫人心头叫冤叫屈,堂堂的“勿回岛”少主呢……
当然啦,每一次的闪失陷落都是那么鬼差神使,欲避无方,又全在强敌本身有所不便的情形之下造成,但却总不是那么回事,虽然,前几次全赖他自己的智谋与机警脱了困,类似这种经验,他却不愿多尝试,一个人再是有名有威,跟斗栽多了也就连带上了意态萎靡了……
唉,这些日运道真差,卫浪云又不禁叹了口气。
撇开了烦乱的心情,他再度开始深思熟虑——该怎么样放倒跟前的两名“红带子”然后脱困呢?这个法子可得保无万一才行,因为他只有试一次的机会,一旦砸了,就也满砸……
沉吟着,卫浪云眉头全紧,绞结起来。
突然——
他一咬牙,也罢,不用想那些繁复又兜圈子的法儿了,干脆,就用那最简单最直接的一种方法吧!
于是,他将那条受了伤的腿猛抽紧——停止流血才一会的伤口经这一扯,又告破裂,大量的鲜血又泉涌而出,刹时便浸透裤管,淌到土炕的垫褥上染成猩红的一大片!
忍住那种锥心般的撕裂痛苦,卫浪云故意呻吟出声,“伙计……伙计……不好了……”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低到半朦胧中的郝邯可以听到,但酣睡里的赵嘉却不易闻及的程度……
蓦地一震,郝邯自睡梦中惊醒,他“唿”的跳起,睁着那双充满血丝的迷朦眼睛,紧张的瞪着卫浪云。
赵嘉梦语着,又侧过一面继续睡去。
卫浪云苦着脸道:“伙计,我惨啦……”
拿起桌上的凉茶,对着壶嘴“咕噜”灌了一气,用力摇摇头,郝邯这才清醒过来,他走近炕前,低叱道:“你叫你娘的什么丧。扰人清梦!”
卫浪云朝着伤腿努努嘴,哼哼唧唧的道:“我才翻身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将腿上伤口绷裂了,血流不止,痛得连心全软了……”
本能的,郝邯俯下身向前检视,一见那滩鲜血,他不禁抽了抽鼻子,喃喃咒骂着:“简直是找麻烦嘛,什么时候不挣裂伤口,偏偏在这节骨眼!妈的,人家全睡觉了,现在找谁去!哪—个也累了好几天啦,这不是在你的‘勿回岛’上,没有那么多等着侍候大爷的——”
卫浪云的动作快得出奇,就在郝邯俯过身来察看他的伤口的一刹,他双手同出,暴点对方“残穴”与“晕穴”!
一个是距离太近,一个是大出意外,等到郝邯发觉有变,业已来不及躲闪了,他慌忙抛身横臂,“噗”声,闷响拦住了截向自己“残穴”之手,但是,指向“晕穴”的这—记却未招架过去,只见他“吭”了一声,魁梧的身体立即软软倒下!
咬牙眩目,卫浪云毫不稍迟的扑向尚在躺椅上的赵嘉,这位“十字剑手”刚被惊醒睡眼朦胧,神智晕晕,还没有搞清是怎么回事,卫浪云的手指已同样点向了他的“残穴”及“晕穴”!
斗然的醒悟中,赵喜急促的翻滚向侧,两腿连往前蹬,卫浪云如影随形,紧接跟进,倏出八十六指,指指相连,锐风破空!
于是,赵嘉在拼命躲过八十五指之后,终于被八十六指截中了身上“晕穴”,他四肢一抖,随即晕厥过去!
在方才这瞬息的搏斗过程里.业已带出了声音一—一躺椅翻倒,及躯体移动时的异响,很快的.有人走近门外,轻轻的问:“赵大哥,赵大哥.有事么?”
卫浪云心腔狂跳,冷汁涔涔.却还得装出一副大刺刺.又满不在乎的声调,有些不耐烦的叱道:“妈的,老赵睡迷糊了,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还吓我—跳哩,有什么事?瞎紧张—通!”
门外那人回应—声,又缓缓走了开去,卫浪云倾耳聆听了片刻,这才吁了口气,抹着冷汗!
“好险……”
他回头望了望晕绝过去的这两位“红带子”敌人,略一犹豫,决定放过他们———这是—种真正武士作风,不伤害业已失去抵抗力的人,纵然他是多么想废掉他们!挣扎了—下,卫浪云小心的启门,他先由门缝中朝外窥探,屋檐那边有两名守卫,院子里也有几条黑影来往巡戈,晤,难办!
考虑了—下,他伸手插进头发里摸索,然后,猛的扯下一根比头发粗上好几倍的线状物来一——那是二叔田寿长所创的,独门玩意“青磷线”,量好了地形,用力在门板上一擦,马上抖手朝院落的—角抛出,黑暗中,但见一溜青绿的萤光横空,随即爆出—团绿绿的光焰,在院落的角偶处浮动跳闪,飘来飘去!
这团黄绿绿的,带着一股阴惨诡异意味的火焰突然出现,立时便将院中的守卫哨卡吸引了,他们匆匆转了过去,边压着嗓门杂乱的惊呼!
“鬼火,是鬼火!”
“真是邪门儿,这里又不是坟场乱葬岗,哪来的鬼火?”
“留点心,别是什么歪门道……”
就在这些守卫围过去的这一刹,卫浪云已悄然闪出门外,又急又快又轻便的一股烟雾般掠向了黑暗里。
他一出这座四合院,便朝荒野里走,顺着村外方向狂奔,他咬牙瞪眼的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踉踉跄跄只顾往前跑,一脚高一脚低不说,还栽了好几个跟斗,但这些他全不管了,初出牢笼后的振奋支持着他,只要他能脱离敌方的追搜,他是再受罪也甘愿,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啊……
在黑暗的荒野中,他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栽倒了好几次,直到他再也跑不动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才在一道土岗前的流溪边倒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呛咳得几乎连肺都震裂,连嗓子全扯出血来了……
脑袋是那么沉重晕眩,心脏跳动得那么剧烈——像要蹦出口腔外一样,喉咙里更干燥苦涩得宛如烧着一把火,卫浪云难受极了,他仆倒在那里,粗浊的喘吁着,两眼望出去全是一片迷蒙!
就那么突然,土岗子下的暗影里,两条人影分左右飞掠而至,一下子就到了卫浪云的身子两侧!
全身一冷,卫浪云猛的抬头——他已准备最后一拼——但是,就在双方一打照面间,彼此俱不由失声“啊”了出来!
这两位不速之客,敢情正是受命前往“铁血会”总坛替卫浪云取回兵刃马匹来的“花子帮”两位长老——“青龙冠”杨宗及“怪魔翁”段凡!,一种罕有的宽慰感与亲切感浸润着卫浪云的意念,他高兴极了,也振奋极了,紧张的情绪立时松懈,他长长吸了口气,如释重负般又躺了下去!
“青龙冠”杨宗与“怪魔翁”段凡似也大出意外,惊喜交集,他们怀着和卫浪云同样的感受互相望着,又一齐笑了起来。
蹲下身,杨宗那张布满风霜世故的宽大脸膛上是一片无比的喜悦之色,他又是欣慰,又是关怀道:“是你,少主!”
喘着,卫浪云吃力的笑着道:“天爷,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杨宗笑道:“上天保佑少主平安出困,实令人欣喜莫名,也替我们哥俩省掉了好大的麻烦!”
抬起头,卫浪云咽着口水道:“怎……么么说?”
杨宗轻轻的道:“少主,你不晓得,当我们两人赶到‘不留亭’的时候业已晚了—步,你们与‘紫凌宫’之战已经结束了,我两个没见着我方一个活人,除了‘紫凌宫’的所属遍布四周外,就只剩一片浩劫后的惨怖景象及满地狼藉的遗尸,但是,我们却发现了少主你被敌方——所虏,当时,我们再三考虑过该不该上前救少主你出困,但忖度情势,又无可下手,凤啸松这厮便在当场,更有他们十名‘红带子’及‘蓝带子’,好手巡逡左右,如若我们贸然行动,实在毫无把握,更怕一个不巧,弄得连我们一起赔上,这非但太没代价,也失去意义了……”
顿了顿,他又道:“但我们又不能任由对方虏俘少主你去而袖手旁观,是而我和段凡匆匆商议之后,便一直隐伏暗处监视他们的行动,更与段凡尾随而来,可是‘紫凌宫’方面警卫森严,防守严密,少主你又被人囚在庄子中间,和凤啸松在—起,这就越发增加困难,使我们感到束手无策了,在少主出现之前,我们还在焦急的商量如何设法援救少主出困呢……”
“怪魔翁”段凡低沉的道:“我们正在打算,实在无计可施之后便硬干一场之时,竟像奇迹出现—样,少主却自己脱困而来!”
卫浪云较弱的道:“谢谢二位了,幸亏二位未曾硬干,否则,对方高手成群,重兵密布,只怕你们—旦冲进,非仅救不了我,连二位也得—起坑上!”
杨宗苦笑道:“若最后实在想不出好法子,我们也只好如此了,要不,少主有难而我们尚且犹豫不前,这个罪名谁也承当不起,日后我们龙头怪罪下来,我哥俩就全别想混下去……”
舐舐唇,卫浪云艰辛的道:“这怎怪你们?形势不允许呀……”
杨宗道:“可是,我们龙头便不会如是想了……其他的人也不会如是想了!”
当然,杨宗说得也是实情,卫浪云身份重要,可以说系成败之关键,尤其他是“勿回岛”异日大统的继承者,对于整个局势有绝对的影响,如果他失手陷敌,有自己属下或结盟者遇上而退缩不前未曾加以援手的话,这个遇上的人所将受到的惩罚乃是可以想见的,其中,恐怕不会有什么道理可以申辩……
叹息一声,卫浪云道:“江湖上的环境,就是这样难混了……”
杨宗真挚的道:“少主能恕宥我们至今尚未行动的苦衷,实令我们感愧……”
支撑着坐了起来,卫浪云道:“这里,隔那村子有多远!”
杨宗估量了—下,道:“约有三四里路吧。”
吃了一惊、卫浪云道:“什么?才只有三四里路?天爷,我拼命跑了这大—阵,才跑出三四里路?”
微微笑了,段凡道:“少主身负数伤,精神紧张,心情焦惶急迫,加以天黑如墨,对此地形又不熟悉,于荒野中奔跑难辨,实际的情形和本身的感觉往往就有很大的差别了,很多人全会是这样的……”
杨宗亦笑道:“少主一定是冤枉兜了不少圈子,可能少主以为业已奔行老远了,其实却仍在附近的范围里来回跑着呢?”
轻轻拍了拍脑门,卫浪云苦笑道:“我真这么紧张?好像见了鬼—样……不经二位这—说,我还几乎怀疑他们布了奇门八卦阵,把我迷失在其中……”
吁了口气,他又道:“老实说,我确实很焦惶急迫,一心—意全想着如何逃出他们追搜围截,别的什么也没有考虑到,那就好像发了狂似的,拼老命往前跑,尽量奔向茫茫的黑暗中……你二位知道,在眼前的局面里,我个人的责任是如何重大,我不能为了我一个人的关系而牵连全盘局势,使我们整个行动陷入困窘之境,这里面尚包含有多少人命,多少理想、希望,多少壮志雄心……所以,我什么都不顾了,只知道跑,跑—跑,因为我明白,—旦再被对方截回,则—切计划俱成泡影,我的罪孽也就更深重了!”
严肃的点头,杨宗道:“少主说得有理,从这—翻话里,更可看出少主那种为成全大我而甘牺牲小我的崇高胸襟,那种慷慨又浩然的心性……”
卫浪云摇头道:“杨长老,你也别把我捧得这么高,说穿了,也就只是为了不使大伙因我一个人作难而已,别的,哪谈得上?”
这时,段凡道:“少主,我替你推拿一番可好?”
卫浪云坦率的道:“好极了,希望不太麻烦长老。”
段凡道:“哪里话!”
说着,他坐到卫浪云身后,开始以熟练利落的手法来为卫浪云推拿搓揉,活血松筋……
舒适的微合上眼,卫浪云享受这种此道高手给予的肌体上的抚慰与治疗,他经过方才—阵亡命奔跑,几乎连骨头架子全散啦……
杨宗忽然又问:“少主,你的腿在流血,可是旧伤又裂了?”
点点头,卫浪云道:“是的,我就是故意挣裂了伤口,令它流血,才诱使看守的人过来俯身察视,然后出手弄倒了他们,唉,苦肉计,可痛煞死了,这一路折腾,大约又把伤口弄得严重多了……”
杨宗道:“真苦了少主——,段凡,等会用金创药为少主仔细抹敷了一下,别叫伤处再恶化下去!”
段凡笑道:“放心,错不了,我的金创药便是上好材料调制而成!”
卫浪云道:“多谢了。”
他又“啊”了一声,笑道:“我真糊涂,竟忘了问问二位长老—件最重要的事——”
杨宗低声道:“少主要问的,可是我们是不完成使命,将少主兵刃马匹等物取回的这件事?”
卫浪云连连点头道:“不错,正是此事一——”
杨宗平静的道:“少主放心,东西业已完全取回,一样不少,少主坐骑亦已牵领而来,如今全在那边土岗下的一处凹洼之内。”
十分振奋的笑了,卫浪云道:“都没什么损伤吧?”
摇摇头,杨宗道:“一切完好无损,我们已经详加检视过,那太叔上君也如约交回‘铁血会’的手里了。”
背后,段凡道:“交不交给他们也差不多一个情形,少主,‘铁血会’自此是冰消瓦解,他们的精英尽失,从众零散,不可能再有什么另起炉灶的希望,况且太叔本人更如同废物一个,难以有所作为……”
杨宗接口道:“交换情形非常简单,中间未生波折,想他们亦自知缺乏力量可为阴谋的行动做后援了……。‘铁血会’方面的人一个个,面色沉重,神情沮丧,连说起话来也都是那样的有气无力,一派败兵残勇,已近暮境的情状……”
卫浪云道:“也难怪,换了谁遇到这种情形,只怕也撑不起豪兴来了,那种滋味,可以想像不会好受……”
杨宗低沉的道:“尤其是‘铁血会’的瓢把子太叔上君,模样就更颓唐萎靡了,简直消沉憔悴得似个八十岁的风烛老翁……”
十八、退走翠竹轩
望着沉沉的黑暗,卫浪云悠悠的道:“太叔上君这—次所遭到的打击恐怕是他有生以来最沉重的了,基业,力量,声望,加上他本身的技艺所能,全部付诸东流,俱成泡影,他的伤痛之情乃是可以想见的,也叫惨了……”
杨宗缓缓的道:“只怪他的眼光太短,看法不够正确。”
点点头,卫浪云道:“不错,他选错了位,他不该依附‘皇鼎堡’的,如果他和我们站在—起,情形便全两样了。”
杨宗道:“这个人太过现实———一听说‘皇鼎堡’预先付了部分代价!”
卫浪云道:“是的,但太叔上君却不知道,这点点代价比诸将来的收获实在太微小了——一—假如他跟着我们的话!”
同意的微微俯首,杨宗道:“我深有此感,况且,这点代价又怎能和他们惨重的牺牲相比拟!”
这时段凡已为卫浪云推拿竣事,接着,他自怀内取出一包药物,用手巾蘸着溪水,替卫浪云洗净上药。
每在段凡接触到卫浪云的伤口时,那种痛苦令人痉孪的,嫩细的,遭到破坏的肌肉组织是那么不惯于稍微的拨斥与刺激,就轻轻的一点,也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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