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血光寒刃




  耳边风响,唐康迅速回头,见是余尚文,他才释然低声道,“公子有指示了么?”余尚文低促的道:
  “叫我回话引住他们,庙后,大约这些灰孙子准备朝里扑了!”唐康哼了哼,道:
  “看他们喊妈吧!”余尚文一指那扇倾斜的门板,道:
  “老唐,你到门板后掩护我,对了,用你拿手的暗青子往狠处招呼!唐康点点头道:
  “少不了这些王八蛋尝的!”飞快伏到门板之后,唐康轻声道:
  “行了,伙计!”阴沉沉的一笑,余尚文开口道:
  “外头的朋友是谁?”庙墙外的暗影中,那先前发话的人马上启声道:
  “你是余尚文?”余尚文心里骂了一声,冷冷的道:
  “我是‘大飞帮’‘墀坛’余管事!”那人狂笑一声,道,“你还管你个头的事?余尚文,你做得好奸细,真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哪,你这欺瞒功夫到底也有拆穿的时候,现在你双手抱头,给我好生出来,免得爷们多费周章!”
  余尚文硬板板的道:
  “我犯了什么罪,要双手抱头出来受你们的宰割?你们有何权如此放肆?设若各位看我姓余的不顺眼,不仿等到回府之后大家提出来讲明,用这等手段横加欺凌,姓余的却不甘服!”那人怒哼一声,咆哮道:
  “余尚文,你还真他妈的嘴硬呐!你犯了什么罪?通敌、卧底,再加上叛上!你压根就是个奸细,就是个对头方面的爪牙!我们今夜来此,对你就有完全处置权,余尚文,不用狡赖了,你象个男人点,出来受缚吧!”余尚文沉默了一下,道:
  “你是谁?”那人暴笑一声,厉烈的道:
  “‘大飞帮’‘寒松堂’堂主‘风火棍’班荣!”余尚文撇撇唇角,道:
  “原来是你!姓班的,你说我是奸细,有什么凭证?”庙外,‘风火棍’班荣愤怒的道:
  “什么凭证?你假造理由私自溜出,鬼鬼祟祟单独来此荒村破庙,外面更有一干江湖鼠辈为你放哨把风,而这些人又全非本府同道,你说,余尚文,这些事实加上以后会表示一个什么意义?你进入本帮的资历最浅,出身又可疑,种种切切,全指出你是什么人物来了!”余尚文谨慎戒备着,一面抗声道:
  “班荣,你这些理由全是牵强附会,欲加之罪!妈的,难道我就不可以自己溜达一下?我喜欢到这荒村破庙来想想事不行么?至于外面那什么把风放哨的人,我一概不认识,假如真有那些人,也定是你姓班的预先布下的陷阱来坑害我,简直卑陋龌龊……”
  黑暗中,班荣厉叫道:
  “混帐东西,你休在爷们面前胡说八道,乱扯一通,今夜你罪证确凿,无可遁逃,便是你再讲得天花乱坠,爷们也不吃你这一套,非拿下回去严惩不可,到了那时,看你尚有什么法子狡赖!”“呸”了一声,余尚文大吼道:
  “班荣,你才是奸细,你才是对头派进来卧底的角色!”班荣咆哮如雷,叱道:
  “好呀,大胆叛徒,你竟然反咬起我来了,好,好,我叫你咬,我看你怎么诬栽于我——”
  那个“我”字还在家森森的夜色中飘荡,蓦地一声凄厉惨叫已破空传出,紧跟着,一条庞大的黑影被抛上半空,整个翻过庙顶,象一只沉重的麻袋包一殷猛烈摔落在正殿之前的空地上!
  这个突然的变化,不由将双方全惊得一窒,而这一窒尚未过去,庙顶上又是两声闷吭扬起,只听得一连串的重物滚动声压得瓦碎屑落,“扑通”“扑通”两下子,再有两条躯体跌下!
  嗯,这正是君惟明的杰作——那三个已挺了尸的躯体,全为暗中飞扑上了庙顶的敌方人物,当然,他们并没有更进一步行动的机会,也仅仅是刚刚上了瓦面而已,就在他们脚步尚未站稳之际,君惟明的“银绞链”已将这三个敌送了终!
  现在——
  还有另一个身着灰衣的彪汉正往墙外窜,他本来也是想跟着跃上庙顶的,但是,他尚未曾来得及行动,他那三个同伴的遭遇却吓坏了他的心了,一转身,这人亡命般飞扑向墙外。
  事情的经过只有一刹,那人方始跃到墙揣,庙顶上隐伏的君惟明早已观得准确,他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抖手一块沉重的瓦片已猛砸过去,竟有那种快法,风声突起,那名正在逃命的灰衣人已狂号着从墙端往外翻跃,在一声巨大的“蓬嗤”声中,瓦片尽碎,而灰衣人的脑袋却也尽碎了!
  于是——
  跟着来的,是一片异样的沉寂,以及,沉寂中的轻促脚步声!
  片刻后。
  庙墙外,班荣蓦的怪叫道:
  “好个阴毒奸刁的余尚文,我是说你怎生如此大胆妄为,原来你还有所倚持,后头跟着人替你撑腰!余尚文,你睁开眼看着吧,今夜便是天皇老子帮你的忙你也难逃大限了!”余尚文冷森森的笑道:
  “秦桧也有三个好朋友,班荣,只准你带了大批人马前来以众凌寡,难道我就不能有朋友帮忙?”班荣大吼道:
  “你接着了,余尚文,看你的朋友怎么个帮忙法!”
  接在他的吼叫声之后,几乎是令人眩目神速的,火光立即纷纷闪光,一条条特制的粗麻浸油火绳便被点燃,有如漫空飞舞的火龙般,自这座山神庙的四周往里抛进,顿时只见红焰青光照耀生辉,火舌熊熊伸缩,黑暗的破庙周遭马上便被这一段段燃烧中的火绳映得隐隐约约,影现物明了……
  一声暴叱,班荣在那边叫:
  “冲!”
  二十多条人影挥舞着鬼头刀,疯虎一样呐喊着扑向正殿而来,同一时间,另有六名大汉从颓墙上突飞掠穿越,庙后,左右两侧,亦跟着有六名身手矫健的人物急跃射入!
  门边,余尚文低促的向门板后的唐康招呼:
  “来了,老唐!”
  说话中,以门板为掩护的唐康已候然双手连挥,四枚拳大银球电射迎敌,但是,这四枚银球却并非直接攻击来人,它们飞到敌人头顶之上,才猛然互撞破裂,然而,就在球胆互撞碎裂的瞬息,球体内暗装的千百枚喂毒钢针“噗嗤”一声成为半弧形朝四下暴射,刹时只见兰光如雨,强泻急罩,甫始冲进庙墙的二十几名灰衣大汉立刻响起一片鬼哭狼嚎,纷纷翻滚摔跌,在兵刃的脱手抛掷里,二十几个人全纠缠成了一团,没有一个幸免!
  这时,那凌空扑来的六名大汉已经齐齐扬手,十二柄窄刃飞刀急射正殿,眨眼间,六个人全已挥舞着手中兵器冲了进来!
  这六个人,一式黑衣,胸绣黄龙,唔,全是“独龙教”的人物呢,而六个人家伙都是完全相同的——双刃铡刀!
  单足柱地,余尚文飞旋九步,他目光候寒,大喝道:·“原来是‘独龙教’的‘十二凶’!”
  这“十二凶”中的六个人“刷”的散开,散开之后猛然扑上,其中一个生着鹰钧鼻的人物冷叱道:
  “姓余的,你认命吧!”
  六柄双刃铡刀霍霍斩到,光影如电,余尚文的旱烟杆飞磕敲截,毫不示弱,此际,长笑一声,唐康亦已从后突然扑上!
  六凶齐声暴喝,马上分出三个人去对付唐康,请康悍猛如虎,斜背身后的“锥头斧”
  已挟着万钧之力当面迎击!
  另一边——
  那分自几个不同方向扑上来的六名大汉,也是一样的黑衣,胸绣黄龙、手使双刃铡刀,“独龙教”的“十二凶”全到齐啦!
  隐伏在瓦面的君惟明冷冷一笑,突然电射而起,一下子冲向首先扑进庙墙前的两凶,那两人惊喊着仓促分跃,双刃铡刀同时猛往君惟明挥斩!
  贴地暴进,双刃铡刀极险的自君惟明背上三分之处交相擦过,君惟明的“银绞链”
  已倏抖如棒,“嗤”的插进了当面之敌的小腹内,另一个拼命压刀下砍,君惟明抽链斜转,当那柄铡刀“卟”声空砍入泥地中时,沾染着血迹的“银绞链”已毒蛇一样缠上了这人的脖颈,又猛力摔他出三丈之外!
  此刻,其他四个正想冲进正殿的十三凶中人物,睹状之.下立时反朝这边扑至,怒吼惊呼乱成一片!
  君惟明吃吃笑道:
  “别叫,孩子们,人人有份——”
  他瘦削的躯体蓦弹五丈,围攻上的四凶立时分散跃开,四个人一起挥臂,唔,八柄窄刃飞刀已激射君惟明!
  身形在半空滚桶般“呼”“呼”急转,君惟明的“银绞链”闪电也似闪卷飞旋,叮当轻响中,八柄飞刀全披他在刹那间以银链缠住,又奋力往下抖出!
  四人不由吃惊非小,一声叱喝,迅速分掠躲护,这时,君惟明的左手倏扬,金光猝现,四凶中的一个已狂号如泣,打着转子连连翻倒!
  其他三个人的脚步尚未站稳,闻声之下急急回视,而他们三个人的视线刚才投注到他们的同伴身上,三人中又有一个呻吟似的叹了口气,一个跟头栽倒,他的天灵盖上已深深插进一柄金叉!
  意念还末及闪进这俩剩下的仁兄脑子里,君惟明的身形已凌空扑下,这两人的双刃铡刀及时猛劈,君惟明却贴着铡刀的刀锋淬然打了个空心滚,手起一链直贸其中一人的咽喉,不分先后,他的左手已暴出一掌,将仅存的另一个兜空劈得打了十几个滚!
  山神庙的正殿中,忽然传出一声惨号,又一个十二凶的角色双手捂着脑袋踉跄奔出,一头撞倒于地!
  同时——
  余尚文也飞掠出殿,他的肩头已一片血肉模糊,身后,一名十二凶的人物紧紧追击!
  甫到院中,余尚文摔然翻身,旱烟杆狂风暴雨殷的反攻回去,正殿里,可热闹了,除了唐康仍在挤战三名对手外,曹敦力亦已敌住了另一个十二凶的朋友!
  拔回敌尸上的“断肠叉”后,站到庙榴下的阴影里,君惟明沉声道:
  “尚文小心点,莫用险招,划不来的……”余尚文奋力攻击着,大声道:
  “是的……”
  就象两条幽灵,庙墙外,一个灰衣人偕同另一个身穿银袍,满头白发,狮鼻海口的魁伟老者悄然走了进来,那灰衣人顶着个斑顶大的大脑袋,一脸横肉,形容煞是凶恶,他手中,执着一根鸭蛋粗细的六尺长的纯钢棍子!
  两人走了进来之后,见了当前情景,俱不由吃了一惊,他们面面相觑,又疑惑的朝左右搜寻了一阵——却忽略了正隐身在最近的檐角阴影下的君惟明!
  灰衣人干咳了一声,忐忑的道:
  “定掌门,情形好象有些不大对……怎的“十二凶’一朝面便吃对方摆平了一多半?
  就凭眼前这几个小子的本事恐怕办不到哪……”那银袍老者皱了皱一双浓密灰眉,低声道:
  “老夫看,可能尚有什么敌方高手隐忧一侧,未曾现身……”灰衣人呆了呆,道:
  “可要搜一搜?”银袍老者摇头道:
  “不用,我们先压住这里的阵脚,只要能将这里的几个小辈制服,不怕那隐伏之人不出来!”,灰衣人点点头,道:
  “好,就这么办……”说着,他朝殿里一望,突然怪叫道:
  “好啊,曹敦力,真是踏破铁鞍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你这大胆叛徒竞就在此!”
  曹敦力在正殿中间与另一名“十二凶”的人物较斗着,论单打独斗,他的功夫是比之他的对手沉厚多了,因此在攻杀进行里,他显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听到那灰衣人的叫嚷,他不由“呸”了一声,边打边道:
  “斑荣,你用不着犯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叛徒’?谁是叛徒?老子不耻你们所行所为,懒得和你们同流合污,这也错了?姓班的,不服气你就上来试试,在那里嚎你奶奶的什么丧?”
  这灰衣人,正是“大飞帮”“寒松堂”的堂主“风火棍”班荣!他闻言之下,立时怒火上升,暴厉的道:
  “曹敦力,你贪生怕死,吃里扒外,叛帮犯上,私通外;敌,尚不知罪受缚,反倒在这里狂吠胡说一通?我看你今夜再往那里逃去!”
  曹敦力手中一对金环在锐风呼啸里运转得光芒耀眼,霍霍腾腾,逼得他的对手东奔西窜,狼狈不堪,这个“十二凶”中的角色眼前业已气喘如牛,冷汗涔涔,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狠攻猛打着,曹敦力强硬的叫:
  “你就在那厢慢慢吆喝吧,姓班的,等老子收拾下这个杂种之后,再来一点一点的整治你……”
  “风火棍”班荣脸上的横肉一扯,他悄然往前踏近了一步,一双眼睁得有牛蛋般大,狂吼道:
  “叛逆贼子,你死到临头,竟尚敢如此骄横霸道,就此一端,你的罪刑便得再加三成!”眼中杀气顿炽,他又厉烈的道:
  “姓曹的,不用等了,我现在就来陪你玩上两手!”曹敦力知道君惟明定然隐在一旁,是而他毫不惶恐,依然连连攻击,越打越猛,边讥诮的道:
  “好得很,班荣,莫要光练嘴皮子,就将你的狗头伸过来挨着吧!”咆哮一声,班荣一挽袍袖,回头低促的道:
  “定掌门,与这叛徒较斗的那位‘独龙教’弟兄只怕支持不了多久啦,我得上去接他下来,这里尚烦掌门多盯着点!”银袍老者炯亮的双目微闪,沉声道:
  “堂主务须谨慎,切莫妄动无名,以免中了对方诡计!”班荣连连答应,道:
  “掌门放心,我自省得——”
  说着,他大吼如雷,一个箭步便冲向殿中,六尺长的纯钢棍倏然挥了一道弧光,弧光猝现,根头已似毒龙出洞般由弧心飞捣而至!
  滑步旋身,曹敦力左环猛拒那名“十二凶”的人物,右环微沉疾翻,“当”声颤震中,班荣打了个转子,而他本人却斜退三步!
  冷冷一笑,班荣再次探棍攻上,边狠毒的道:
  “不过如此,曹敦力!”连闪连攻,曹敦力改换了走马灯般的游战方法——如今他是力敌两人了,金环掠舞下,他暴厉的道:
  “你也没有什么不得了,妈的,以少压多,以众凌寡,胜之不武,赢了更不见得光彩!”
  班荣的这根纯钢棍子,非但施展起来有如风涌云荡,力逾万钧,而棍头三寸以内更全是空心,内中暗藏一种见风即燃,含有毒质的“莹光磷”。
  这“莹光磷”可在执用人以掌猛拍棍底之际直喷而出,于突冗中伤敌奏效,是而班荣的这根纯钢棍子便有“风火棍”之称,他自己在道上的称号也就冠于此棍之上了!
  当然,班荣这杆家伙的利害奥妙之处,曹敦力与他同事多年自是十分清楚,非但如此,甚至连班荣的武学底子,招式路数他也相当明白,不过,反过来说,班荣对他的了解亦就相同了……
  冷森森的阴笑着,班荣的“风火棍”挥霍扫劈,呼呼轰轰,挟断山裂脾之势,含捣狱掀鼎之威,一时只见棍影飞旋,参差戮点,情景好不惊人,再加上那名原来的“十二凶”中的人物在一侧夹击,场面就更形热闹了;现在,曹敦力已从方才的优势逐渐转进窘境!
  殿门附近——
  “搏龙六绝”之首唐康,他与三名“十二凶”之战也已进入了断生死,分胜负的紧要关头,如今,唐康身上已经挂了好几处零碎彩,他的三名对手中,也有两个受了皮肉之伤。
  院中,银袍老者似是有些不耐烦了,他一拂袍袖,冷冷的道:
  “班堂主,老夫以为,该是到了立战立决的时候了。”班荣奋力猛攻,大声道:
  “好,我们这就将一干奸徒蟊贼摆平!”曹敦力闪掠腾挪着,怪叫道:
  “妈的,一群不要脸的东西!”
  鼻孔中哼了一声,站在外面的银袍老人缓缓从他右手袍袖中抽出一柄长只尺半,晶莹清澈而又锋利无比的白象牙骨短剑来,他左手执剑,移动脚步,阴沉沉的道:
  “也罢,老天便早些给你们这些小辈了愿”于是,他便待朝殿里行去,而檐下阴影中,君惟明亦适时定出,她洒脱的一拂袖,笑吟吟的道:
  “大掌门,莫非你也要凑上去做个‘不要脸’么?”银袍老人悚然一惊立即回身站住,他双目尖锐的注视着君惟明,绥缓又沉厉的道:
  “你是何人?”君惟明一笑道:
  “大掌门眼高于顶,自是不会知道我乃何人,不过,我却晓得阁下是‘凉山派’的首脑,使短剑的名家,声成震天的‘尺半魂’定深!”
  银袍老人——“凉山派”的大掌门定琛,他镇静又冷漠曲看着君惟明,威严不惧的道:
  “多承抬举,老夫果是定琛,但恕过老夫眼拙,却不知尊驾乃是何方神圣?那路英才?”
  露出洁白的牙齿轻笑,君惟明扬扬袍袖上金丝缕绣的“断肠花”,而“断肠花”的花瓣便在周遭燃着的火绳的光芒下闪泛起一抹异彩来!
  君惟明淡淡的,道:
  “或者,这朵刺绣的花儿能使你老人家想起一点什么来?”一下子象连全身血液都凝结了,定琛不禁颊由痉孪,心脏收缩,他鼻孔噏合着,惊恐的道:
  “魔尊!”君惟明道:
  “不敢,在下君惟明。”这位“减山派”的掌门人长长吸了一口气,强自压制着心中的惶悚与惊骇,他紧张的道:
  “你……君惟明,你今夜为何在此?”君惟明做了个奇异的表情,柔声道:
  “定大掌门,你不觉得你的这句话问得有些滑稽么?你们今夜又是为何来此呢?”
  停了停,定琛道:
  “老夫等乃是受命跟踪叛逆,绳之以法!”君惟明吃吃一笑道:
  “那么,我却是正好与各位相反,我要帮助我的朋友,打击你们这批为虎作伥阴狠无义之徒!”心头狂跳,定琛迟疑的道:
  “君惟明,老夫有个建议……”笑笑,君惟明道:
  “我这厢洗耳恭听了。”似乎这个建议有些不好出口,定琛犹豫了一下,方才呐呐的道:
  “君惟明,闻说你武功绝世,勇冠天下,当然比起老夫这点雕虫小技来,乃是高明得太多了,老夫自知所学有限,是而便与你动手也不见有趣,若是你真想尽兴,何妨错开今夜眼前,另行约定一个时间地点,待老夫替你请到可做一搏的对手时,再彻底印证一下?”君惟明几乎就笑出声来,他忍住了,故作讶然的问:
  “大掌门的意思是不是说,今天晚上我和你不必动武另外再约个时间、地方,好生了断?”白萧萧的脑袋急点,定琛殷切的道:
  “老夫正是此意……”看了看正在殿堂与院子里拼斗得激烈无比的一干人,君惟明皱了皱眉,似笑非笑的道:
  “而大掌门恐怕还有半截心意没有说出来吧?”定琛愕然道:
  “你是指——”君惟明笑着道:
  “大掌门没有说出来的话是这样的,你们今夜力量不足,并无胜算把握,是而便欲诱使我在一点英雄感的作祟下,放过眼前的大好良机,给你们空间喘息,并回去多约好手,严密准备,在另一个约斗之期来到时,可以好好的收拾我,是么?”
  当然,君惟明说得不错,但定琛却怎好承认?他唇角抽搐着,全身爆热的急忙辩道:
  “君惟明,你是想岔了,高手相斗,必须棋逢放手,将遇良材,始为称强斗胜之道,若是双方力量太过悬殊,便是胜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君惟明忽然狂笑一声,道:
  “定琛,可笑你这个老杀才竟然迷了心,晕了头。用这种三岁稚童玩的把戏蒙混起姓君的来!你知道我们今夜相遇于此是个什么形势么?我告诉你,这乃是个并不存,不互容,有敌无我,有我无敌的形势!我们彼此之间是死敌、是强仇、是冤家,一方不灭,永无宁日,定琛,就是如此了!”脸色候转狠毒,君惟明又冷酷的道:
  “我们不是在研究武功,不是在印证所学,定琛,我是在向尔等索仇,向尔等复仇!
  这其中没有宽容、没有侥幸、更没有延缓,我们是那里遇上那里算,而且,势必溅血!
  夺命!”
  惊恐交集中,定琛又恼羞成怒的叫:
  “何物君惟明,好个嚣张放肆的狂夫,老夫只不过先礼后兵而已,你却以为老夫畏怯于你么?”君惟明冷冷一笑道:
  “既不畏怯,乃是最好不过,定琛,你‘凉山派’助纣为虐,见利忘义,为童刚做帮凶,我想,你们必有这做帮凶的本钱,现在你这老匹夫就不妨将这本钱抖出来给我看?”
  定探不觉退了一步,色厉内径的吼道:
  “君惟明,你是欺人太甚!”君惟明哼了哼,道:
  “欺人太甚么?立即你这晕庸老狗便将知道我君惟明宰起人来却要更甚呢!”定琛一咬牙,道:
  “狂夫,不管胜负谁属,实力如何,老夫却也不会吃你那一点虚名吓倒,你敲铅算盘了!”
  君惟明无声的一笑,逼前半步,道:
  “我并无虚名,定琛,只是我比较不知天高地厚罢了;你老人家声威喧赫,想是不会在乎我这后生小辈的——他一抖手,握在掌中细长的“银绞链”便重吊下来,夜色里,银光闪闪,随风轻摇……
  一见君惟明这条退瑰夺命的玩意儿现了出来,定琛马上便全身发冷,吼颈窝的毛发也不由悚然倒立,他又退了一步,左手精亮锋利的短剑微微斜举,在全神戒备中,这位“凉山派”的掌门人嗓音有些发颤的道:
  “四十余年江湖风云,君惟明,老夫惧过谁来?你这阵仗亦并无惊人之处……”君惟明伸出舌尖舐舐上唇道:
  “当然,嗯,当然……”他顿了顿,似乎亦不急着动手,目光在对方的短剑上停留了一下,他又笑迷迷的道:
  “好剑,定深,这玩意可叫‘龙舌’?”定琛咽了口唾沫故作镇静的道:
  “是又如何?”君惟明朗然道,
  “我在想,这玩意将来放在我的书桌上裁纸,全是一件十分合用又有纪念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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