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  雪峰羊梯



  这雪峰生得极为怪异,平地斗然拔起,孤零零的耸立在这草原之上,就如一株无枝无叶的光干大树,所以当地土人称为“秃木峰”。撤麻尔罕城倚峰而建,西面的城墙借用了一边山峰,营造之费既省,而且坚牢无比,可见当日建城的将作大匠极具才具。这山峰陡削异常,全是坚石,草木不生,纵是猿猴也决不能攀援而上。撤麻尔罕城得此屏障,真是固若金汤。
  成吉斯汗发了半曰愁,心想:“我自结发起事,大小数百战,从未如今日之困,难道竟是天绝我么?”眼见大雪纷纷而下,驼马营帐尽成白色,城中却是处处炊烟,令人更增愁闷。
  郭靖却另有一番心事,只怕这蛮干之策被黄蓉一举轻轻消解,再说鲁有脚若是当真不说,自己也决不能将他斩首。时近正午,他沉著脸坐在帐中,两旁刀斧手各执大刀侍立,只听得军中号角吹起,午时已届。鲁有脚走进帐来,说道:“小人已经想得一个计策了,但怕官人难以照计行事。”郭靖大喜,说道:“快说,就是要我性命也成,有什么难行?”
  鲁有脚一指秃木峰的峰顶道:“今晚子时三刻,黄帮主在峰顶相候。”郭靖一呆,道:“她怎么上得去?你莫骗我。”鲁有脚道:“我早已说官人不肯依言,纵然想得妙策,也是枉然。”说罢打了一躬,转身出帐。
  郭靖心想:“果然蓉儿随口一句话,就叫我束手无策。这秃木峰比铁掌山中指峰尚高数倍,蒙古的悬崖更没法相比。纵然有白雕在此,也不能驮我上峰?难道峰上当真有什么神仙,能垂下一根绳子吊我上去么?”
  当下闷闷不乐的遣去刀斧手,单骑到秃木峰下察看,但见那山峰上下一般粗细,峰周结了一层厚冰,晶亮滑溜,就如当日冻困欧阳锋的那根大冰柱一般,只怕自有天地以来,除了飞鸟之外,决无人兽上过峰顶。他仰头望峰,忽听拍的一声,头上皮帽跌在雪地,突然醒悟:“是了,蓉儿并非真的约我上峰,只是试我对她是否诚心。我定当舍命而上,纵然失足死了,也是为她的一番心意。”言念及此,心下登时舒畅。
  这晚他饱餐一顿,结束定当,腰中插了匕首,背负一条长索,天未全黑,即举步出帐。只见鲁简梁三长老站在帐门,说道:“小人送官人上峰。”郭靖愕然道:“送我上峰?”鲁有脚道:“正是,官人不是与黄帮主有约在峰顶相会么?”郭靖大奇,心道:“难道蓉儿并非骗我?”他又惊又喜,随著三人走到秃木峰下。
  只见峰下几名亲兵,赶著数十头牛羊相候。鲁长老道:“宰吧!”一名亲兵举起尖刀,将一头山羊的后腿割了下来,乘著血热,按在峰上,刹时间鲜血成冰,将一条羊腿牢牢冻在峰壁,比用铁钉钉住还要坚固。
  郭靖尚未全懂此举用意,另一名亲兵又已砍下一条羊腿,去黏在先前那羊腿之上,两条羊腿相距约为四尺。郭靖大喜,才知三长老是用羊腿建搭梯级,当此酷寒,再无别法更妙于此策,只见鲁有脚一纵而起,稳稳站在第二条羊腿上。简长老砍下一条羊腿,向上掷去,鲁有脚接住了又再黏上。
  过不多时,这“羊梯”已高达十余丈,在地下宰羊传递上去,未及黏上峰壁,已然冻结。郭靖与三长老垂下长索,将活羊吊将上去,随杀随黏。这“羊梯”建至山峰半腰,罡风吹来比地下猛烈倍增,幸好四人各有过人的武功,身子虽微微摇晃,双脚却在羊腿上站得极稳,一直忙到半夜,这“羊梯”才建到峰顶。三长老固然疲累之极,郭靖也已出了好几身大汗。
  鲁有脚喘了几口气,笑道:“官人,这可饶了小人么?”
  郭靖又是歉然,又是感激,道:“真不知该当如何报答三位才好?”鲁有脚道:“这是帮主之令,再为难的事也当遵办。谁教我们有这么一个刁钻古怪的帮主呢。”三长老一笑下峰,只怕滑溜失足,三人用绳索系在腰里,互相牵援。
  郭靖望著三人一步一步的平安降到峰腰,这才回身,只见那山峰顶上景色瑰丽无比,万年寒冰结成一片琉璃世界,或若古木名花,或若异兽怪鸟,或如山石嶙峋,或如树枝哑槎。郭靖越看越奇,赞叹不已。正自出神,忽听身后格格一声轻笑。
  这一笑登时教他全身有如雷轰电震,立即转过身来,月光下只见一个少女身裹白裘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却不是黄蓉是谁?
  郭靖虽明知能在峰山见她,但此番相逢,终究是乍惊乍喜,疑在梦中。两人凝望片刻,相互奔近,不提防峰顶寒冰滑溜异常,两人悲喜交集,均未留意,嗤嗤两响,同时滑倒。郭靖生怕黄蓉跌伤,人未落地,运劲向前一纵,抢著将她抱住,这才轻轻卧倒。两人睽别经年,此时重会,搂住了那里还能放开?
  过了好一阵子,黄蓉轻轻挣脱,坐在一块高凸有如石凳的冰上,说道:“若不是见你想得我苦,我才不来会你呢。”郭靖傻傻的望著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隔了良久,才叫了声:“蓉儿!”黄蓉应了他一声。郭靖喜悦万分,又叫道:“蓉儿!”
  黄蓉笑道:“你还叫不够么?我虽不在你身边,难道你每天不是叫我几十遍么?”郭靖道:“你怎么知道?”黄蓉微笑道:“你见不著我,我却常常见你。”郭靖道:“你一直在我军中,干么不让我相见?”黄蓉嗔道:“亏你还有脸说呢?你一知道我平安无恙,就会和那华筝公主成亲。我宁可不让你知晓我的下落好。你道我是傻子么?”
  郭靖听她提起华筝的名字,狂喜之情渐淡,惆怅之心暗生。
  黄蓉四下一望,又道:“那座水晶宫多美,咱们到里面坐下说话。”郭靖顺著她眼光瞧去,只见一大块坚冰中间凹了一个洞穴,给月光一照,黑影幽幽,掩映生姿,真似是一座整块大水晶雕成的宫殿。
  两人携手走进冰洞,挨著身子坐下。黄蓉道:“想到你在桃花岛上那般待我,你说我该不该饶你?”郭靖站起身来,说道:“蓉儿,我给你磕头赔罪。”他一本正经,当真就要跪下。
  黄蓉嫣然微笑,道:“算了吧,若是我不饶你,你就是砍鲁有脚的一百个头,我也懒得爬这高峰呢!”郭靖道:“蓉儿,你真好。”黄蓉道:“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先前只道你一心一意就在想给师父报仇,心眼里没我这个人半点影子,我自然生气啦!后来见你和欧阳锋立约,为了我宁愿饶他三次不死,这么说,你倒当真把我放在心上。”
  郭靖摇头道:“你到这时才知道我的心。”黄蓉又抿嘴一笑,道:“你瞧我穿的是什么?”郭靖的眼光一直望著她脸,听得她问,才看她身上,只见她穿著一袭白色貂裘,正是当日两人在张家口订交时自己送给她的,心中一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倚偎著坐了片刻,郭靖道:“蓉儿,我听师父说,你在铁枪庙里被欧阳锋逼著同行,后来怎么逃脱了他的魔掌?”黄蓉叹道:“就只可惜了陆师哥好好一座归云庄。老毒物那曰逼我跟他讲解九阴真经,我说讲解不难,但须得有个清静所在。老毒物说这个自然,咱们去僻静之地找所寺院。我说寺院中和尚讨厌,我又不爱吃素。老毒物说那怎么办。我说太湖边上有座归云庄,那里风景既美,酒菜又好。老毒物说好吧,一切依你。”
  郭靖道:“他怎么不起疑心?”黄蓉道:“他料知我识得归云庄主,可是他这人有多自大,那把旁人放在眼内。他说不管那庄上有你多少朋友,老毒物全对付得了。两人到了归云庄上,陆师兄父子却全不在家,原来一齐到江北宝应程大小姐府上探访亲家去啦。你知道那庄子是按著我爹爹五行八卦之术建造的。老毒物一进庄,就知不妙,正想拉了我退出,可是我东一钻西一拐,早就躲了个没影没踪。他找我不到,怒上心来,一把火将归云庄上烧成了白地。”
  郭靖“啊哟”一声。黄蓉道:“我料想到他要烧庄,要大伙儿事先都躲开啦。老毒物虽抓我不到,可是他也当真歹毒,守著去桃花岛的途径候我,几次险些儿给他撞到,后来我索性到蒙古来,他又随后跟著。傻哥哥,幸好你傻里傻气的,若是跟老毒物一般机灵,两个前后合围,我可不知该躲到那里去啦。”郭靖赧然一笑。
  黄蓉道:“但最后还是你聪明,知道逼鲁有脚想计策。”郭靖道:“蓉儿,这是你教我的啊。”黄蓉奇道:“我教你的?”郭靖道:“你在梦里教我的。”当下把梦中情境说了一遍。
  黄蓉这次却不笑他,心中甚是感动,幽幽的道:“古人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这般思我念我,我其实早该与你相见了。”郭靖道:“蓉儿,以后你永远别离开我,好不好!”
  黄蓉望著团团围绕山峰的云海出了一会神,忽道:“靖哥哥,我冷。”郭靖忙将身上皮裘解下,给她披在身上,道:“咱们下去吧。”黄蓉道:“好,明晚咱们再来这里,我把九阴真经的要义详详细细说给你听。”郭靖大感诧异,问道:“什么?”黄蓉的右手本来与他左手握著,这时用力捏了他一把道:“我爹爹译出了真经最后那一篇中叽哩咕噜的文字,明晚我来说给你听。”郭靖心想:“这篇梵文明明是一灯大师译出的,怎么说是她爹爹?”心头疑惑,正要再问,黄蓉又在他手上捏了一把。
  他见黄蓉如此,心知中间必有缘故,当下随口答应了,两人一齐下峰。回到帐中,黄蓉在他耳边低声道:“欧阳锋也到了山峰上,咱们说话之时,他就在后面偷听。”郭靖大吃一惊,道:“啊,我竟没发觉。”
  黄蓉道:“他躲在一块冰岩后面。老毒物老奸巨猾,这次却忘了冰山透明,藏不了人。我也是直到月光斜射,才隔了冰山隐隐看到他稀淡的人影。”郭靖道:“原来你提九阴真经什么,是说给他听的。”黄蓉道:“嗯,我要骗他到山峰绝顶,咱们却毁了羊梯,教他在山顶上做活神仙。”郭靖鼓掌叫好。
  次日成吉斯汗下令攻城,又折了千余精锐,却没半点进展。
  当晚靖蓉与丐帮三长老安排定当,只待欧阳锋上得峰去,就在下面毁梯。岂知那欧阳锋狡猾殊甚,竟也防到了这著,远远守在一旁,不等靖蓉上峰,他竟不现身。
  黄蓉微一沉吟,又生一计,命人预备了长索,用石油浸得湿透。原来花剌子模即今中亚细亚一带,遍地盛产石油,千余年以前,当地居民即知用以煮饭烧物。据元史载。成吉斯汗攻花剌子模旧都玉龙杰赤时,曾以大量石油浇屋燃烧,而因之破。
  靖蓉二人背负长索上峰,坐在水晶宫中谈论。过不多时,欧阳锋的人影果在冰岩后面隐约显现。此人轻功已练至炉火纯青之境,山峰驰冰,竟是悄无声息,料想二人定难知觉。黄蓉当即说了几节经文,两人假意研讨。这研讨是假,谈的经文却句句是真。欧阳锋听在耳里,但觉妙义无穷,不由得心花怒放,心想我若逼那ㄚ头,她纵然无奈说了,必不肯说得这般详尽,在此窃听,那真是美不可言。
  黄蓉慢慢讲解,只讲得三句经文的要义,忽听峰下吹起号角,呜呜之声,响得甚是紧迫。郭靖一跃而起,叫道:“大汗点将,我得下去。”黄蓉道:“那么咱们明儿再来。”郭靖道:“上峰下峰,极是费事,在帐中说不好吗?”黄蓉道:“不,欧阳锋那老儿到处寻找,此人老奸巨猾,没地方躲得了他。但凭他再奸猾十倍,也决想不到咱俩会在这山峰绝顶。”欧阳锋暗自得意:“嘿,莫说小小一个山峰,就是逃到天边,我也追得到你。”
  郭靖道:“那么你在这里等著,半个时辰之内,我必可赶回。”黄蓉点头答应,郭靖迳自下峰。他把黄蓉一人留在峰上,心中终是惴惴不安,但想欧阳锋一意要偷听真经,必不会现身害她。
  过了一盏茶时分,黄蓉料想郭靖已攀下山峰安排妥当,于是站起身来,自言自语:“这峰上不知有鬼没有?想起杨康和穆念慈姊姊,当真心里害怕,我下去一会,再跟靖哥哥一起上来。”欧阳锋只怕被她发觉,缩在冰岩后面,不敢丝毫动弹,眼见她也攀下峰去了。
  郭靖与三长老守在峰脚,一见黄蓉下来,立即举火把点燃长索。原来郭靖下峰之时,将浸了石油的长索按在只只冰冻的羊腿之上。长索一路向上燃烧,羊腿受热冰熔,每步梯级自下而上的逐一跌落,眼见一条火蛇向上蜿蜒爬去,黑夜中火光映著冰雪,煞是好看。
  黄蓉拍掌叫好,道:“靖哥哥,你说这次还饶他不饶他?”郭靖道:“这是第三次,咱们不能失信背约。”黄蓉道:“我有个法儿,既不背约,又能杀了他给你师父报仇。”郭靖大喜,道:“蓉儿,你当真全身是计,怎么能有这般妙法?”
  黄蓉笑道:“那也一点不难。咱们让老毒物在山峰上喝十天十夜西北风,叫他又冻又饿,熬个筋疲力尽,然后搭羊梯救他下来,救他下峰,那是第三次饶他了,是不是?”郭靖道:“是啊。”黄蓉道:“你既饶了他三次,那就不用再跟他客气,一等他下峰,踏上平地,咱俩同时动手,再加上三位长老相助,咱们五人打一个半死不活的病夫,你说能不能杀他?”郭靖摇头道:“那当然够,只是这样杀他,未免有点胜之不武。”黄蓉道:“嘿!跟这种歹毒之人,还讲什么武不武呢?他害你二师父、四师父之时,手下可曾容情了?”
  想到恩师的血海深仇,郭靖不由得目眦欲裂,又想欧阳锋本领高强,若是这次放过了他,以后未必再有复仇机会,当下咬牙道:“好,就是这么办。”
  两人回到帐中,这番当真研习起九阴真经上的功夫来,谈论之下,都觉对方一年来武功大有长进,心中均感欣慰。
  谈到后来,郭靖说道:“蓉儿,完颜烈那奸贼就在城内,我们眼睁睁的瞧著,却拿他无可奈何,你倒想个攻城的妙法。”黄蓉沉吟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想,筹到了十几种法儿,但没一种当真管用。”郭靖道:“丐帮兄弟之中,大概有十几个轻身功夫甚是了得,再加上你我二人,咱们试试攻城如何?”黄蓉道:“这城墙每一丈之内,总有十几把强弓守著,别说不易爬进,即令十几个人个个都冲进了城,里面守军十多万人挡住了,定无机会斩关破门。”两人长夜纵谈,这一晚竟没睡觉。
  次日清晨成吉斯汗又下令攻城,一万余名蒙古兵扳起弹石机,只见石块如雨般落向城中,但城内的防御建得极是巧妙,落石虽多,杀伤却少,一连三日,蒙古军百计攻击,始终不逞。
  到第四日上,天空又飘下鹅毛大雪。郭靖望著峰顶道:“只怕等不到十日,欧阳锋就冻得半死了。”黄蓉道:“他内功精湛,可以熬到十天。”一语刚毕,突然两人同时惊叫,只见山峰上落下一物,正是欧阳锋的身形。黄蓉拍手喜叫:“老毒物熬不住,自行寻死啦!”
  只是他并非笔直下堕,身子在空中飘飘荡荡,就似风筝一般。靖蓉二人大奇,心想从这万丈高峰落下,不跌个粉身碎骨才怪,可是他下降之势怎么如此缓慢,难道老毒物当真还会妖法不成?片刻之间,欧阳锋又落下一程,二人这才看清,只见他全身赤裸,头顶缚著两个大圆球一般之物。黄蓉心念一转,已明其理,连叫:“可惜!”
  原来欧阳锋熬了几日冻饿,情急智生,想到一法。他除下裤子,把两只裤脚打了个结,又怕裤子不牢,将衣衫都除下缚在裤上,双手持定裤腰,咬紧牙关一跃,从山峰上跳了下来。这法子原来极为冒险,只是死中求生,除此更无他策,那知一条裤子都鼓满了气,竟将他下降之势大为减弱。他不穿裤,双手几乎冻固,当下仗著超人内功,强自运气周流全身,与寒气冰雪相抗。
  黄蓉又好气又好笑,一时倒想不出奈何他之法。此时城内外两军尽已瞧见,数十万人仰起了头,看这空中飞人,许多小兵只道是神仙下凡,都跪在地下磕头膜拜。
  郭靖看著欧阳锋落下之势,必是堕入城中,待他离地尚有数十丈,抢过一张弹弓,连珠箭发,往他裤子上射去,心想裤子一破,从这数十丈处掉将下来,武功虽强也必重伤。好个欧阳锋,人在半空,却是眼观四方,一见箭到,腰一弯,左足连挥将郭靖射上来的箭一一踢开。
  三军喧哗声中,成吉斯汗已听到郭靖的约略禀报,下令道:“放箭!”登时万弩同张,箭似飞蝗,一齐向欧阳锋射去,他就是有千手万腿,也难以逐一拨落。
  他全身赤裸,在空中又无可闪避,眼见要将他射得剌猬相似。欧阳锋见情势危急,突然松手,登时头下脚上的倒堕下来。数十万人齐声呼喊,直欲惊天动地。
  只见他在半空腰间一挺,扑向城头的一面大旗。此时西北风正厉,将那大旗自西至东张得笔挺,欧阳锋左手前探,已抓住了旗角,就这么微一借力,那大旗已中裂为二。欧阳锋一个觔斗,双脚勾住旗杆,直滑下来,消失在城墙之后。
  两军见此奇事,无不骇然,一时纷纷谈论,竟忘了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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