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 马如龙

 




  此篇送给小雨初晴幸福的五月。
  马烈难驯,心高难折。这位红尘浊世中白衣白马的翩翩佳公子,高傲地昂起了头,向世人投出的只有不屑的一瞥,即便站在他面前的是和他同时并称为“武林四公子”的沈红叶。
  《碧血洗银枪》是古龙后期比较特别的一部小说,说它特别,是因为它不同于古龙后期的大部分的小说——只有一种意境,却始终看不清人物,甚至看不清情节。而此书具有较强的故事性,一个扑朔迷离的故事是能让读者忘乎所以,投身于这变幻莫测的风雨江湖中去,以忘记现实中过多的无奈以及压力。
  在这点上来说,此书具有较强的可读性,但不可否认的是,此书比及古龙中期的大部分作品,都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不可慨叹江郎才尽,只可说古龙在实现他一辈子都追寻的理想——大武侠时代的过程中,仍不是那么一帆风顺。这“变”说起来容易,可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突破自己——这个永远的难题,却以古龙的仙逝划上了一个句号——一个不能算是完整但也是迄今为止最完整的句号!
  刚出场的马如龙就像是一团傲气,没有人看得清他,他像是一个骄傲的符号一样出现在读者面前,可华贵的身世,俊美的容貌,不俗的武功,这一切又怎能不让马如龙骄傲呢?“天马堂”的长公子,无数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不正是早已成为俗套故事的主人公形象吗?古龙难道真的江郎才尽了吗?这样的描写又怎能打动早已厌烦这类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品味甚高的读者呢?
  武林四公子中青莲最潇洒,红叶最狂,银枪最刚,而最傲的就是这位“天马堂”的长公子“白马”马如龙。本以为他们之间必然会为成为“碧玉山庄”
  乘龙快婿而有一番龙争虎斗,却不料奇峰突起,四公子两死一伤,余下的唯一一个——马如龙就成了唯一的嫌疑犯,这变化本来必然会令这位高傲的贵公子百口莫辨,只得束手就擒,这江湖本就险恶难行,从来不曾经风雨的贵公子又怎么能够经受得起呢?却不料,又一次变化如江河直下,马如龙略施巧计,就从容脱身。他需要逃,虽然他不怕死,但不能蒙受这等不白之冤——这样的冤枉谁都受不起,更何况是这么一个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呢?但这时候以巧计脱身的他又哪里还像是那位从不愿低头瞧人的贵公子呢?
  难道说他的高傲本就不是他所拥有的,只不过是因为那华贵的身世掩盖了他的内心,从小就生活在豪门望族中,又怎能不养成这自认高人一等的心态呢?可那唯一清澈的目光并没有掩饰的住他内心的善良以及温和。他瞧不起只是那些卑躬屈膝、奴颜媚骨的人,他想象不出的是那些人也有他们的苦衷,谁又真的愿意天生比别人矮一等?可生活呀,生活,又怎会不磨灭我所有曾拥有过的神采呢?
  可马如龙呢?他却仍然那么骄傲,就算是在他的逃亡过程中也是如此。他骄傲得甚至顾不了自己的可能存在的危险而停了下来,只是为了一个在寒夜中快要被冻僵的陌生的丑陋的女子。可这种骄傲又怎会只是世俗意义上的骄傲呢?若是一个人能够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只是为了一个陌生的人,又怎能还说他不尊重生命,不尊重他人呢?但为什么他在和别人的接触中,仍然是那么的骄傲,那么的傲气凌人?难道说真的只是因为他瞧不起只是这世人的低俗和卑下呢?
  是啊,高洁的梅花在远离地面的枝头上迎风而摆,它只愿与寒风为伍,只愿与霜雪为伴,却也是只因为寒风、霜雪也同样高洁,但它也终将飘落地面,融入泥土,它终究还是属于这大地的。要知道若没有大地,又怎会有这凌风傲骨的梅花的生存之所呢?
  在那个时候,在他的逃难的时候,他本“不该”停下来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但谁又能够说清该的含义呢?“有所为,有所不为”,大丈夫当如是也!马如龙从来就不曾想过该的含义,他只知道他不能漠视一个生命在他眼前消失,这时间无情,江湖无情,生活也无情,但人却又怎么能够无情呢?而这时候,谁还能记得那个傲气凌人的贵公子呢?读到这里,唏嘘慨叹不已,一直求新求变的古龙又怎会甘心落入俗套呢?
  而只有一直到了马如龙“成为”一个杂货店的老板时,他才突然明白原来这世上小人物的生活却也是同样值得尊重,他们或许更加卑躬屈膝一些,但这也只是因为他们的生活容不得他们的高傲,时间、生活会磨去你所有的光芒,而只有经历了生活的人才懂得如何去尊重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看不起的人或者事物,马如龙终于明白了,就在他完全地融入那种小人物的生活时。
  马如龙在最孤独的时候,想起的只是那个并不漂亮的“碧玉山庄”的丫环大婉,而不是一直在他身旁十分漂亮的“碧玉山庄”的大小姐谢玉仑,这其中难道还不能说明点什么吗?若是真的心灵相通、彼此挂念,又怎么还会在乎这不过只是皮囊的容貌呢?只可叹,世人终不过是凡俗之人而已,有几人能够不顾及这在真诚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的容貌呢?
  又或者说,甚至,若真的已是心灵相通,又何必非得长相厮守,成就世俗的婚姻?天地广阔,世事苍茫,人心如水,一生得遇一位真心、知心、同心人,其他等等又何足提、何足道、何足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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