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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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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武昌,董卓英怀着一份倜怅,两份落寞。
他信步而行,只感大地茫茫,世俗冷暖,全在于自己的一念。
此时,云淡风轻,近午时刻。
董卓英昂着头,行走在坦荡的官道上。脚步相当稳健,给予人的感觉是他不但高傲,而且是个高手。
武林人的高傲分许多种,有的是故意装出来的高傲,借以提高身价,掩饰缺点;有的是侍技而骄,目无余子;有的则是天生高傲,他本身并不觉得自己高傲,只是他的神情举止给人以高不可攀的感觉。
董卓英属于最后的一种类型,使人一见就感觉他很高傲。
他的两眼笔直地望着前方,不左顾右盼,也不看地,一步一步从容踏出。
“好高傲的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发自身后。
重卓英充耳不闻,前行如故,当然不能说是他没听到,因为声音就在身后很近,他不是聋子。
“喂!站住!”是娇喝,但声调很扣人心弦。
董卓英停了脚步,没回身,但心里暗自嘀咕,又是一个女人。
香风触鼻,一个身影,蝴蝶般旋到他的身前,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娇媚之中微带着荡意,一身粉红劲装,意态相当迷人。
董卓英冷眼望着对方,面上毫无表情。
“你为什么这样骄傲?”少女似笑非笑。
“在下并没有这种感觉。”董卓英神情冷漠地说。
“我知道你叫董卓英,近一年来大出风头。”“在下对你也不陌生!”“噢!”粉腮上绽出了春花似的笑容,“你认识我?说说看!”“‘一朵花’吴媚…”他话没说完,自动刹住,不想说下去,他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个女人。
“不错,你说对了!”她笑得更甜,向前挪了一步,道:“你准备上哪里去?”“出路由路,没准地方。”“啊呀!那真巧,我也是出来闲荡的,毫无目的,我们两人可以走在一道。”她一厢情愿地说。
“在下不习惯跟女人同行!”“哟!我的董公子,跟女人一道会辱没了你?”“一朵花”翘起了小嘴,斜瞟着董卓英:“我知道你的心意,你认为我不配跟你走在一起,是吗?”“随便你怎么解释!”说完,举步朝斜里跨出,想绕过“一朵花”。
“不稀罕,请吧!”“一朵花”侧身让路。
她的举动大出董卓英意料之外。
他以为她会死缠不休的,想不到她这么干脆,反而使他觉得有些觳然,他没说第二句话,真的举步离开。
“臭美,自以为了不起,我要是拴不住你,就不叫‘一朵花’!”她喃喃自语,声音很低,董卓英没听到。
董卓英仍保持着那昂首阔步的姿势。
一阵沙沙的穿枝拂叶声,一条人影跌跌撞撞地从路边林子里冲了出来,“砰”地一声仆了下去,正好栽在董卓英身前。
董卓英大惊止步,只见倒地的是一个壮硕的汉子,满身都是血,衣着不赖,看来不似一般江湖人。
“路…劫路…”那汉子挣出了短短半句话便告气绝。
光天化日之下路劫杀人,简直是目无王法。
董卓英侧转身穿进林子去。
林子里的草地上有一顶被砸得稀烂的轿子,轿边横陈了五具尸体,其中两具是抬轿的,从穿着可以分辨。
轿子的底座上钉只紫檀木箱子,大约三尺长,两尺宽,尺来高,精工雕镂,看上去是只名贵的箱子。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趴伏在木箱上,背上在冒血。
三个持剑的蒙面人呈晶字形围着轿子的残骸。
管家模样的老者还在喘气,他抬起了头,嘶声道:“这是…南义马老…英雄…送到北侠…宋大侠…府上的…聘礼,你们……胆大包天,居然……敢抢劫杀人……逃不了公道…。”老者头垂了下去,身躯扭动,翻倒地面断了气。
“哈哈哈哈……”蒙面人之一狂笑出声,听笑声是个老者。
“尤大爷,下一步行动?”另一个蒙面人开了口。
“先把东西带离现场!”“好!马上动手!”两名蒙面人收起了剑,走向木箱。
董卓英在暗中热血沸腾,杀机冲顶。
他不知道木箱里的东西是什么,但由那老者临死前吐露的几句话,知道是“南义”送到“北侠”府上的聘礼。
“北侠”和“南义”,是当今武林道上备受尊崇的侠义人物,居然有人敢犯众怒,杀人劫聘,的确令人发指。
“哇!哇!”两声惨叫,几乎是同时传出。
两个蒙面人毁在同伴尤大爷的剑下,有心人计算无心人,自然是非常容易得手了。
姓尤的想独吞?董卓英一个飞纵,弹落现场。
姓尤的蒙面人连退三步,他想不到暗中还隐得有人。
“你是什么人?”姓尤的狞声喝问。
“‘长恨生’董卓英。”“哈哈哈!看你年纪轻轻,为什么要管闲事呢?死了不但可借,而且太冤,可是…又非打发你上路不可!”“阁下心肠之狠手段之辣,的确世间难找,死了绝不可惜,也不冤!”“啊?哈哈哈…。”姓尤的像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事,狂笑了一阵之后,才又接下去说道:“小子,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天高三尺,举三尺有神明,善恶报应分毫不爽;地厚千仞,永埋你罪恶之躯。”“口齿还不赖!”“阁下敢报名号吗?”“那是多余!”“余”字出口,剑已扬了起来,同时向前跨了一大步。
董卓英缓缓拔出“石纹神剑”,剑高举向天,放落,横在胸前。
武林中这种兵刃可以说是绝无仅有,而起手的动作也相当诡异。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路?”“同样是问得多余!”董卓英以同样口吻回报对方。
“小子,你如果知道老夫是谁,就连逃都来不及!”“你阁下想说,在下也不想听,神剑之下,你无所遁形。”“神剑何名?”“石纹神剑!”一朵剑花乍然挽出,原本没光泽的剑竟然泛出寒芒。
“呀!”惊叫声中,姓尤的蒙面人闪电般朝林深处遁去,蒙面巾掉落现场。
“哪里走!”董卓英大喝一声,弹身扑追。
有心逃命的人,不但逃得最快,而且也讲究逃的技巧,姓尤的蒙面人不走直线,一连几个闪突,消失在密林里。
董卓英停住身形,心里大为失悔,现场没有当机立断,竟让这邪恶之徒脱了身,而且面貌也没看清,以后再找他很麻烦。
神秘的木箱仍在现场,不能被第三者所乘。
董卓英又急急奔回了原地。
木箱还摆在轿子的底座上,董卓英走近前去,端详了一阵,决定把木箱送到北侠府上,说明经过,一切由北侠自己去处理。
他收起了剑,准备动手提木箱…“住手!”一声暴喝倏告传来。
董卓英收手后退,抬头。
只见三条人影正向他迫近,当先的是个锦衣书生,细皮白肉,人长得不赖,只是眉目之间隐含邪气。
书生的身后是两名家丁打扮的年轻汉子,看上去很剽悍,全都腰佩长剑。
锦衣书生和两名手下站定之后,目光迅速地扫遍全场,然后狠盯着董卓英,脸上的神色相当难看,眼里也泛出了可怕的杀光。
“朋友真够本事,居然敢杀人劫物!”锦衣书生直咬牙。
“谁杀人劫物”董卓英语冷如冰。
“难道还有别人?”“不错,是有别人。”“人呢?”“逃走了,在下一时大意没逮住。”“哈哈哈!现场只有朋友你一个人,而且正准备动这口箱子,这种话是想骗三岁小孩么?”锦衣书生手按剑柄,迫近一步。“两名手下立即移位与主人站成鼎足之势。
锦衣书生躬下身检视一下轿旁老者的尸体。
背后出手杀人,朋友实在够能耐!”冷笑了数声,接下去道:“区区先自我介绍,‘流香剑’马永生,家父‘南义’马荣宗。”董卓英心中一动,原来对方是木箱的主人,“流香剑”这名号很响亮,江湖上有名的花丛能手。
“朋友大概不会隐瞒来路吧?”“董卓英。”“啊!闻名不如见面,想不到实际上是杀人越货的强盗,嘿嘿嘿…”‘流香剑’马永生阴阴的笑起来。
“姓马的,把话说明白些,你不能一口咬定在下杀人劫物。”“哦!那该怎么解释?”
董卓英冷冷的注视着对方道:“在下路过,碰上这档事才拔的剑,本意想把这木箱送到北侠府上。”“奇怪,朋友怎么知道这木箱要送到宋大侠府上?”“是这位罹难的老者,临断气时说的。”“噢!”马永生皱起了眉头,凝望着董卓英,久久,挑眉道:“朋友,照这么说你还是行侠仗义!如果区区不及时赶到目睹,这口箱子会送到什么地方?”“信不信由你!”董卓英心火冒了起来。
“本来就不信。”“呛!”地一声,马永生拔出了佩剑。
两名手下也跟着亮剑。
“姓马的,最好别动剑!”“可是区区已经决心要剁了你。”“你不是在下的对手!”
“哈哈哈!姓董的,你是夸海口不脸红,‘流香剑’剑下流过不少江湖败类的血,而你,区区要让你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尽!如果你能死一百次的话,区区不会让你死九十九次的!”
“看在令尊的名份上,在下不想拔剑。”“你不拔剑也一样死定了!”马永生的长剑扬了起来。
“你最好相信在下的话。”“除非你能找到证人。”“干什么?”“证明你的话不假。”就在此刻,一个脆生生的女人声音接上话头道:“我可以作证!”一条娇俏身影,从密林中幽幽出现。
双方都大感意外,转头向发声处望去,同时“啊”了一声,现身的竟然是“一朵花”吴媚,媚眼含春,步履生姿,的确像一朵摇曳的鲜花。
怎会是她?“吴大妹子,怎么会是你?”“流香剑”马永生双目放光,眉开眼笑,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不是我还会变成别人!”“一朵花”似水眸光一转,落到董卓英脸上,嫣然一笑。
“你们认识?”马永生的脸沉了下来,露出明显醋意。
“是认识,在前边道上刚刚分手。”吴媚说的是实话。
“你要为他作证?”“对!”吴媚媚态依然,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如何证明?”“很简单,凶手是三个蒙面人,现在地上留下了两个,为首的一个逃脱了,还留下蒙面巾,而这两个是死在自己人的剑下,为首的可能要独吞这木箱子,不惜流自己人的血,而董公子一亮剑,他就没命地逃了。”董卓英吐了口大气,听口气她是尾随在后的,所以全部经过都一一目睹,现场留下的尸体便是最好的证据。
本来自己想说出来的,却被她抢先说了,检视尸体,凶手的来路不就轻易的可以揭开了么…马永生望望董卓英,又望望蒙面遗尸,然后转向“一朵花”。
“大妹子,你亲眼看到?”“当然!”“为何当时没出手阻止对方杀人?”“慢了一步,连那为首的长相都没看清。”“这么说…大妹子,姓董的讲的全是实情!”“我可以保证!”说着,吴媚斜斜瞟了董卓英一眼,又转注马永生:“马大少,先认认凶手的面目。”
马永生抬了抬手,两名手下立即上前抓落死者的蒙面巾。
“呀!”马永生惊叫出声。
“呀!”“一朵花”也惊叫出声。
“怎么会是这两个?”董卓英的两眼也睁大了。
“是黑道上有名的煞星‘焦家二虎’!”“一朵花”点了出来。
“那为首的应该是谁?”董卓英皱起了眉头。
“十有九也是关内黑道中的大牌。”“一朵花”偏起了头。
马永生紧绷着脸。
“马公子,木箱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一朵花”娇声的问,她随时开口的声音都是那么甜,那么悦耳。
“一些…珠宝古玩。”马永生淡淡回答。
“为什么要用轿子抬?”“图个稳当,怕古玩损伤。”声调似乎不大自然。
“很重的聘礼!”“这…这…”马永生讪讪地笑道:“大妹子,这是假话一句,并非是什么聘礼,你想,我们……我还会另去…”“得了,马大公子,少跟我耍这一套,开门见山地说,我只是一朵闲花,一株野草,你马大公子要娶进门,当然得找朵名花,宋大小姐美若天仙,北侠南义,门当户对,多美满的姻缘。”“一朵花”鼓起了小嘴。
“吴大妹子。”马永生斜睨“一朵花”:“天底下只有你才是真正的女人,我…能三心两意么?”“马公子!”“一朵花”突然粉腮一正:“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随便说,虽然说武林儿女不拘小节,但女人最重要的是名节。”“我们之间有什么?照你马大少的说法,好像是我们之间情份已经很深似的,你不觉得过分么?”“大妹子…”马永生嬉皮涎脸的道:“我们有过长时间的交情,至少可以说是朋友,这点你应该不会否认?再说…我对你是一片真诚…”“你不是想玩弄我?”“一朵花”斜睨着他。
“我马永生要有这种居心,天打雷劈!”“得啦!别把赌咒随时挂在嘴皮子上,你从抚州专程到卢陵,目的是下聘,你承认么?”“这……”马永生的脸一红,“我承认,不过…
这是父母之命,事实上…我是不得已而为。”“这是你们马家的事,与我无关!”“大妹子……”“一句话,男女防闲,咱们的交情到此为止!”“大妹子,你听我说…。”董卓英实在听不下去,而且他也没有再在现场逗留的必要,片言不发,转过身举步便向前走……
“一朵花”转头道:“董公子,我们一道走。”董卓英充耳不闻,惯常的姿态,脚步沉稳地踏出。
“一朵花”快步地追了上去。
“什么人?你敢…”马永生粟声暴喝。
董卓英和吴媚一同回身,只见一条身影消失在左侧的林中,行动快如惊鸿一瞥,马永生与随行手下也投林疾追。
“怎么回事!”董卓英大为困惑。
“有人抢走了木箱。”“一朵花”一眼已看出情况。
破轿底座上的木箱果然没了影子。
“定是那姓尤的回头…”“管他,由他们这些野狗去争没肉的骨头!”“一朵花”一脸淡然。“···,*·”没肉的骨头“五个字,使董卓英心中一动。”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下聘夺聘的问题,内里大有文章。
扫了“一朵花”一眼,弹身从斜里掠去。
“等我!”“一朵花”尖叫一声,跟着弹起娇躯。
她本来是朝董卓英身后的方向,突然灵机一动,娇躯微滞,改变了方向,跟董卓英追扑的方向成了钳形包抄之势。
前车之鉴,董卓英不直接照马永生他们追的方向去追,而是迂回得很远,避开密林,这样就可以保持良好的广角度视线。
果然,他这一着非常成功,远远一条人影进入他的视线,是偏极小的方位,他加速了身法猛追。
那人影的身手的确不赖,快得如风驰电掣。
不久,又一道林子横亘眼前,董卓英堪堪追到三丈之内,人影己投进林中,他提一口气,跟踪射入。
在林子里如果有适当的掩蔽潜伏不动,就很难被发现,如果继续行动,拂动了枝叶,等于给追踪的人打信号。
很快的,董卓英发现了对方的踪迹。
双方距离并不远,不及五丈。
一个迂回兜截,拦在了对方头里。
蒙面人,身材并不高,不是那姓尤的老者,手里提着木箱,喘息不已,显然是用了全力奔逃,加上带着木箱,所以后力不济。
“把箱子放下!”董卓英开了口。
“办不到!”声音很脆嫩。
“你…是女的?”董卓英大感意外,从马永生和两名手下眼夺走木箱的,居然是个女子,而且听声音年纪并不大。
“不错!我是女人,不过我警告你,你想从我手中夺去这只木箱,恐怕难以如愿,你不死在我剑下,也会毁在别人之手。”“在下不信这个邪。”“不信你就试试看。”蒙面女放下木箱,跨前两步,正对着董卓英,长剑随即出鞘,拔剑的动作很利落,是个好手。
“在下该如何称呼你?”“用不着称呼,你若能杀了我,便可以带走这木箱,如果我杀了你,称呼便毫无意义了!”女子冷冷的答。
“有道理,在下暂时就称你姑娘吧。”“随你的便。”“一个女孩儿家,为什么要参与巧取豪夺?”“这你管不着,你自己何不问问自己?”“姑娘知道这木箱是属于谁的么?”
“当然知道!”转头向两侧张望一下:“想黑吃黑麽?告诉你,姓董的,姑娘我不在乎你那柄神剑!”董卓英心头一震,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来路?看样子,她是早已隐伏在暗中,听到了自己跟别人先后的谈话,她有多大的能耐,敢夸口不在乎自己的神剑?“不管是黑吃黑,白吃黑,在下要这口木箱!”董卓英冷冷地说。
“准备用剑吧!”“你要动武?”“不错!”“很可惜,在下从不向女人拔剑!”“那你就请便!”“在下要木箱。”“哈哈哈!有意思,你不对女人拔剑,又想得到木箱,要姑娘我双手奉送给你?董卓英,你是黑道中的小人。”“刚才你为什么不从马永生面前取走木箱,他是男人,你可以拔剑,惧怕他老子的声名是吗?”“笑话!在下还没怕过什麽人,因为东西本是他的。”董卓英恨声回答。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物归原主。”“哈哈哈哈……”“你笑什么?”蒙面女笑得更大声,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别臭美了,北侠、南侠你全惹不起,对不对?”“你是想要木箱中的珠玉金银,本姑娘可以送你,只要你开口,多少都可以,本姑娘说话算数!”
“在下只要木箱,什么都不要。”“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你能活着才能带走木箱。”“在下自信绝对死不了!”“好极啦!”话声中,长剑划出,剑尖幻成数点银星,看似散落,但却使人有无从闪避,要害大穴全在被攻击之中的感觉。
董卓英心头一凛,玄奇地滑了开去,他真的没拔剑。
换了一般高手,绝对躲不过蒙面女这一击。
如影随形,蒙面女欺身攻出了第二剑,斜斜刺向右方空间,不剌向敌人。
董卓英是此中翘楚,他看出这是惊人的杀手,剑剌向空处,再依对手的行动变化,实际上是等于敌人身上的任何部位都在控制之中,完全的机动。
如果董卓英拔了剑,情形自当别论。
他没动,分毫都不曾移动。
他也没任何动作,就这么挺立着。
剑停滞在右方的空间,刺出大约三分之二的样子。
蒙面,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外露的眸光显示她相当吃惊。
“你的确不赖,真的有两手。”“好说,你的剑术也相当不凡。”“这么好的身手,人材也是上等,为什么不走正路?”她徐徐收剑。
“姑娘怎知在下走邪路!”“你的出身!”“出身?”董卓英惊愕的倒退两步:“在下什么出身?”“江湖中‘石纹神剑’只有一把。”董卓英再退了一步,冷眼凝望着女扮男装的神秘蒙面女子,她说的这句话,已正确地点出了他的来路。
“姑娘怎会知道在下的来路?”“知道就是知道,现在只谈木箱,你真的不愿放手?”
“在下很少改变主意!”“你真的存心物归原主?”“不错,就近送到北侠手上。”“那你死定了!”“什么意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董卓英默然,他不否认对方这句话。
“物归原主是句假话,觊觎箱子里的东西是真的。”蒙面女误会更深,接着又冷冷道:
“我劝你放手,箱子里不是金银珠宝,对你没有用,我说过了,你想要多少,说出来我可以照给。”“那木箱里是什么?”董卓英本来就想知道这点。
“对我有利害关系!”蒙面女退回木箱边。
“能告诉我么?”“你不必知道!”“关于有名的恶煞‘焦家二虎’和一个姓尤的老者最先路杀劫物,后来姓尤的出其不意杀了二虎,你是和姓尤的一路?”蒙面女眸光连连闪动,没回答。
就在此刻,一个声音传来:“在这里了!”三条人影突然涌现,是马永生和他的两名手下。
马永生目光一扫现场,然后停在木箱上。
他的脚步开始移动,长剑随之出鞘。
“砰!”地一声。
蒙面女一脚踢碎了木箱子,木屑粉飞中,一样白森森的东西,飞落八尺之外,撞在树身上,又弹回地面。
突然之变,在场的人全大惊意外。
蒙面女弹身上前,举步踹向那白森森的东西。
剑芒打闪,马永生疾剑袭向蒙面女。
蒙面女一踹不中,闪电般穿林而去。
董卓英呆了,突起的变化,使他一下子转不过意来。
马永生俯身拾起了那白森森的东西。
“白玉石环!”董卓英在心里大叫,他的脸变了,一向冷沉如寒铁的脸孔变了,一具白玉石雕琢的石环,大出他意料之外。
马永生大喝道:“我们走!”董卓英弹身截在头里,寒声道:“不许走!”马永生一手持着剑,一手紧抓着白玉石环,厉声道:“姓董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闪开!”董卓英在这片刻之间,已恢复了冷静,阴声道:“在下一向好奇,想见识一下这只百玉石坏。”马永生带脂粉气的脸上突然现出了狞色,阴声道:“姓董的,你既然这么好奇,就不必看了,你得留在这林子里!”两名手下立即拔剑圈到董卓英身后两侧。
董卓英冷冷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马永生道:“你既然知道这只白玉石环,就不能再活下去。”“又为什么?”“何办多此一问,反正你死定了!”董单英哈哈一笑道:
“南义马老英雄名满天下,无人不钦,无人不敬,你这种作风,不像是他的儿子。”董卓英定晴望着马永生,脸色数变之后,恢复冷沉,他已打定了主意。
“马永生,开门见山一句话,在下要这只白玉石环。”“你要这只白玉石环?”“不错!”“哈哈哈!姓董的,你为什么不说要命呢!”“马永生,为了这只白玉石环,在下不惜对你拔剑,你先想清楚,不交出石环,就得交出命,人死了,什么东西对他都无份。”
“姓董的,你好大的口气,区区在乎你拔剑麽?你能死在‘流香剑’下,传出去绝不会丢人,你现在准备自卫,区区如果先出手,你将毫无机会!”“姓马的,你知道在下多不想拔剑……”“哈哈哈!你越说越离谱,说得像真的一样,你该说不敢拔剑才对,不过,不管怎么说,你是死定了!”马永生摇了摇手中剑。
“少爷,何必跟他多费唇舌!”随从之一开了口。
“赏他一剑,一切不就结了!”另一个也接上腔。
董卓英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实在不想为这只玉石手环,而杀马永生主仆三人,因为南义是白道名人,但白玉石环却又非得到不可。
事难两全,使他感到相当为难。
“区区要出手了!”马永生扬起了剑。
事逼至此,董卓英己无法顾及后果,右手五指搭上剑柄。
就在这即将生死互见的一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为了这不值分文的废物拼命,不值得吧?”人随声现,是“一朵花”吴媚,她跟董卓英同时离开木箱被抢的现场,从另一个方向迂回,结果慢一步来到。
四对目光齐集在“一朵花”的脸上。
“大妹子,你说什么?”马永生放下剑。
“我说你们不必为毫无价值的废物拼命,划不来!”“本来就是不值几文的东西,但是这位仁兄非要不可,我…”马永生顺着“一朵花”的话意发话。
“如果是真的,那可就是人人垂涎的宝物了。”“一朵花”截断了马永生的话头。
“大妹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马永生瞪大了眼。
“有什么不明白的,我说这白玉石环是假的!”“一朵花”说得很平淡。
“什么,你说是假的!”马永生惊叫起来。“”这只关系着武林争夺已久的白玉石环,既然成了马家传家之宝,现在拿来作聘礼,等于是量珠娶美,真假你当然能辨认,你何不仔细辨认一番!“”一朵花“轻笑了声。
董卓英也瞪大了眼,他无法判断”一朵花“在弄什么玄虚。
马永生后退两步,拿起白玉石环仔细端详,久久,沉声道:”大妹子,你别诓我,这正是家父珍藏的白玉石环,半点不假!“”一朵花“道:”那就是真的了?“马永生瞪眼道:”大妹子,你到底是什么居心?说假又说真…“”一朵花“满无所谓地道:”这只白玉石环,本来是‘石纹神剑’剑缨下的附着物,上面记载着‘石纹神剑’的秘密,现在‘石纹神剑’已归人所有,哪有秘密可谈,不过,上面记载有练功秘诀,也很重要。
“以前曾引起一场恐怖的血腥争夺,最后落入‘南荒一剑’之手之后‘南荒一剑’陈尸九连山下,白玉石环没了下落。”
“直到今天,成了马家的传家之宝,而令尊当年并未参与争夺,所以,我怀疑这手环是赝品假货。”马永生笑了笑道:“大妹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一朵花”道:“什么心思?”马永生道:“你一方面是在诈我,想断定真伪;另一方面,你是想知道,这只白玉石环的来龙去脉!”马永生扫了董卓英一眼,又道:“大妹子、我可以坦白告诉你,这只满带血腥的白玉石环,是家父年前在救一个异乡人所赠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借下聘之名,送与北侠鉴定,想不到…”“一朵花”立即接口道:“想不到风声外泄,又引起凶杀。”马永生道:“正是如此!”顿了顿,脸色一沉,道:“这位仁兄定要强取,我只有尽力维护。”
“一朵花”瞟了董卓英一眼,道:“他放弃了!”董卓英脱口道:“吴姑娘,你怎么知道在下会放弃?”“一朵花”道:“这东西是送给北侠的,而北侠是侠名满天下的正道之士,他会本着武道的精神,了结这桩二十年的悬案,董公子不会甘冒武林天下之大不韪,与正道为敌吧?”董卓英原先的决定发生了动摇,一时拿不定主意。
“一朵花”接着又道:“董公子,我可以陪你到北侠府上摆平这件事,如果你真的拔了剑,伤了人,后果岂非无法收拾?”董卓英想了想,最后点点头道:“好!在下依你的话,暂时放手,北侠府上,在下自己会去!”“我陪你去。”“不必了。”“一朵花”春花似的一笑道:“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董卓英冷漠地道:“我们之间会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有。”“你说说看!”“一朵花”嫣然一笑,瞟了远处一眼道:“比如说…那个蒙面女子,你的剑……”董卓英心弦连震,目芒一闪,道:“走!”两人双双奔离夕阴红似火。
在一座方塔的基座上。
董卓英与“一朵花”吴媚侧身相对坐着。
董卓英先开了口道:“吴姑娘,你说那企图抢夺白玉石环的蒙面女子是谁?”“说出来会吓你一跳,北侠的宝贝女儿宋秀玉。”“这…怎么可能?”董卓英不但吓了一大跳,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不可能?”“一朵花”反问,媚意盎然。
“东西是送给北侠的,马永生又是行聘而来,她为什么要抢?”“江湖上的事不能只看表面,也不能完全依情理,你冷静地分析一下,马永生这次来下聘,合情理么?”“你说说你的看法!”“好!第一,如果是聘礼,肩挑马驮都可以,为什么要用轿子来抬呢?”“一朵花”斜睨着他说。
董卓英沉吟了一下,才道:“这点,我认为他是以女眷随行作掩饰,使人不怀疑轿子里是口木箱。”“好,有那么一点点道理。”“第二昵?”“第二嘛!那只白玉石环尽可以随身携带,为什么要配一个大木箱?同时马永生并不随轿,事后才赶来,为什么?”“这…”
董卓英感到这的确不合情理。
“第三,下聘是极平常的事,何以会有人中途拦劫?既有人拦劫,表示拦劫的己得到了风声,这种事守秘还来不及,怎会泄漏出来?”“也许拦劫的是有心人,早已踩实了线……”“可以这么判断。”董卓英低头沉思了起来……“一朵花”又缓缓的说道:“最后一点,当我故意指出白玉石环是假的时,马永生的反应失常。这白玉石环一直没经人手,原箱被踢开,他应该确定是真是假,没理由附和我,说是不值钱之物!”“这与蒙面女子的行动何关?”“我是说天下事不能以常理来衡量这一点。”“就算那女子是北侠的女儿宋秀玉,她为什么要抢?”“这就是我想要查明的一点。”“你怎么判断她是北侠之女?”“我认识她本人,亲眼见她除去面巾。”“这么说……内里大有文章?”口里说,心里却在想,蒙面女曾点出自已的姓名来历,还提到神剑,这是有些不可思议。
唯一解释的是,她也是有心人,这件事从头起她就隐伏在暗中。
“这还用说,当然有莫大蹊跷”“一朵花”说。
“另外一件事你还未说。”“什么事?”“在下的剑……”“一朵花”突地站起身,粉腮一片沉凝,完全收敛了她一向的媚态,定定的望着董卓英良久,但却没开口。
董卓英心中一栗,他不明白“一朵花”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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