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决雌雄

 




  距少林寺二里外的旷地上,两军对垒,剑拔弩张,双方人数各有千余,一场拼杀不知鹿死谁手。那些闻讯而来的武林人,聚集在侧方不下数千之众,面对正邪决战,一个个忧心如焚,如坐针毡。一战定乾坤,也决定他们的命运。
  少林、武当、飞马岛一方,由少林掌门法空大师、武当掌门太和道长、华山掌门张德、飞马岛总舵主肖劲秋主持大局。
  天灵教一方由三卦主长孙荣、卜刚、班大为出面。
  肖劲秋注意到,千莲门自成方队,碧蟾宫人夹中间,却不见田小燕和她父母,只有陈鸣雷、陈鸣风,令狐勇站在队列前。
  地势略高处,站着四个锦衣华服的蒙面人,后面有二十多个锦衣武士。
  这些人与众不同,令人瞩目,气度上不像江湖豪客。
  司马俊趾高气扬,站在四个蒙面人身侧。
  肖劲秋十分惊异,小燕一家未露面,莫非藏在人后?那四个蒙面人,大概就是天灵教的四圣座,司马俊看来和他们勾搭上了。
  唉,一个名家弟子,竟堕落如斯,真叫人感慨!这四圣座究竟是什么人呢?是久未涉世的老魔头还是退隐的正道高人,还是……突然,灵光一闪,他猜出了四个蒙面人的身份,这四人不是东厂就是锦衣卫中的头领。
  司礼监太监既与程瑞彩勾结狼狈为奸,派出锦衣卫、东厂的高手就是一平常事了,照这四人举止判断,八成不会猜错,难怪司马俊愿意投效了。
  此刻,少林方丈法空大师合掌当胸,开言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少林寺与武当派、华山派、飞马岛及各方贤人在此,抗拒天灵教独霸武林的令谕,一场争斗,无可避免。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少造杀孽,双方以领头人物决胜负,不知贵方以为如何?”
  长孙荣道:
  “天灵教悉知黑白两道为一己之利,不顾天意,不识时务,实乃自取灭亡!今日本教消弭争端,一统武林。少林武当飞马岛精英聚此,倾巢而出,欲与本教较量,实乃自不量力,在此奉劝彼等,若再不及时省悟,管叫尔等尸横当场,勿谓言之不喻。
  为教化尔等愚庸弟子,本座列出稀世高手尊讳,尔等徒众自可掂量,凭少林、武当、飞马岛几个头目,岂是本教对手,以当机立断,归顺本教,切莫误了自家性命,到时悔之晚矣!”
  略一顿,提高了声音:“本教除教主外,所有高手均到场。本教四圣座,身份高贵,武功卓绝,名号暂不外泄。四圣座之下,金座护法紫焰掌尚子英、生死判官董正堂、玉面煞星羊峰、黑脸瘟神瑞华道长、千莲门太上护法陈斗、汪华、金扇书生司马俊、大漠秃鹰申屠雄、阴阳双魔乔柏、申翠、摧花魔女,也就是白花夫人徐淑珍及碧蟾宫老宫主风魔剑法传人田瑞刚之子田忆泰……”
  在场人众听到这一连串声名赫赫的姓氏,无不感到震惊悚惧,一时间喧哗四起。
  长孙荣顿了顿,心中十分得意,当即提高声音,以内功送出:
  “尔等噤声,稍安勿躁,本教人才济济,尚未引荐完,以上高人无不功臻化境,当世无敌!”
  稍停,场中逐惭安静下来,便继续言道:
  “银座护法千莲门门主陈子兴、总护法汪敬国、碧蟾宫主田小燕、开碑掌齐昌、护法追魂剑鲁开志、追命钩雷敬、九星座主………本教河南分堂主梁斌彦、莲峰山分舵主盖英才……”
  肖劲秋听见田忆泰、田小燕当了天灵教的金座银座护法,一时惊得面如土色,心如针刺。
  几番努力,皆付之东流水,莫非竟是天意?定要让他与小燕针锋相对、誓不两立?
  如果说田忆泰不顾武林大局、一心雪耻,小燕难违父命不得不从的话,他对她尚留有一丝同情,若是甘愿人教逞性妄为,不顾道义不顾天下苍生的话,难道还能宽容么?
  他不禁在心里大叫:
  “小燕,小燕,你当真要做下抱恨终生、嗟悔无及的惨事么!”
  他一时回肠九转,忧心如焚,长孙荣在说些什么,一个字也未再听进去。
  忽然,喧哗声又起,使他回过神来,听到了长孙荣最后的话:
  “……本教群英荟萃,天下无敌,尔等再不顺从天道,将死无葬身之地,若及时省悟归降本教,为时尚不晚也……”
  略—顿,续道:“还有尔等旁观人众,应于今日审时度势,勿再彷徨观望,速速入教谋前程。武林大势既定,只能顺应天意,切勿再存幻想,误了身家性命,特此昭告。”
  肖劲秋放眼望去,看热闹的人众有的惶惶惊恐,有的欣喜若狂、得意洋洋,更有的走过中间地带,站到了天灵教一方。
  他不由责备自已,情势险恶,人心动荡,自己怎能消沉颓丧。
  于是连忙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平定下来,等长孙荣话—落音,便及时接口。
  但深知群魔在武林人心中的分量,不能让其先声夺人长了威风,挫了正道一方和旁观人众的士气。
  今日若能使旁观人众站在自己一方,决战便稳操胜券。若是让天灵教慑服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他打起精神道:“长孙荣适才所列名讳,可谓集天下杀人魔头于一体,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然而自古邪不胜正,侠义道也不乏高人,在下向各位一一引荐……”
  他把身一侧,续道:
  “这四位高僧是少林寺上代长老,法号宝灵、宝愚、宝禅、宝空。这两位是武当派上代长老紫衣、紫灵道长。这两位是早已归隐的武林前辈梅山二友上官羽、桑泉。这五位道长是崂山五子。这位是百杯秀才宇文浩。这位是南京武林世家铁燕子吴素茵。这位是混世魔君公良品。这位是开封丁家庄老庄主丁洪。这位是自在僧湛空……”
  除了躲在人群后的长孙隆,他把万儿响亮的都报了,然后接着道:
  “我方高手尚多,不便在此一一列荐。今日在下敢当众断言,正必压邪,我方必胜!天灵教定于今日瓦解除名,教中元凶无一能漏网,江湖大患必除!”
  他列举的高手名讳,他的威望,他的信心,使正道一方和旁观人众受到鼓舞,人人热血沸腾、斗志昂扬,不少人都情不自禁挥舞手中兵刃,高声呐喊。
  影响所及,许多旁观者也呼喊起来。
  肖劲秋运起功力续道:
  “天灵教乃福建税监程瑞彩、京中司礼监提督太监的爪牙,彼等妄图一统武林,以充作谋反的先锋,并与海上倭寇勾结,出卖祖宗,以实现面南称帝之野心,武林同道切勿受其蒙蔽,陷苍生于刀兵之中,因此天灵教不灭,世无宁日……”
  长孙荣大怒,喝道:
  “肖劲秋,你妖言惑众,信口雌黄;我天灵教一统武林,为的是消弭争端,止息杀伐……”
  言未了,他身后突然有人腾空,使在场人众一惊,喊出声来。
  只见他轻轻落在肖劲秋身侧,双手抱拳向四方行礼。
  此人豹头环眼,一脸煞气,年约六旬,声若洪钟。
  只听他道:“老夫山东无情棒邢星,去年被长孙荣等以家小性命胁迫入教,任天莲星座主,是以知晓天灵教内情。天灵教主至今无人知其姓氏,这四圣座并非江湖人,实乃东厂派出的高手,是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诚如肖总舵主所言,宦官程瑞彩与京中权势太监妄图谋反,一方面以天灵教一统武林,囊括高手为其卖命;一方面与倭寇海盗佐佐一郎、井上安雄勾结,以闽粤之土地,换取倭寇出力。程瑞彩为笼络武林豪侠,大加封赏,羊峰之流被封为都监军,老夫被封为宝刀缇骑,以下还有金刀、银刀、铜刀、铁刀四级,以短剑为信物……”
  说着取出一把小剑示众,续道:
  “老夫愧对天下英雄,今日方得当众一吐胸中块垒,切望江湖好汉,勿被其蒙蔽,致使天下苍生陷于力兵之灾。邢某已无颜苟话,以死谢罪!”
  说着手中狼牙棒往自己头上砸去。
  肖劲秋早就防到这一着,及时点一指,制住邢星穴道,人也紧跟着到了他身旁。
  邢星老泪纵横:“肖总舵主,老夫以死遮羞,还望成全……”
  桑克勇从后排冲了出来,一把抱住邢星大叫道:
  “邢兄你怎能轻生!今日正是报仇之大好时机,天灵教不除,天下无宁日!当以天下苍生为重,岂可以一己之荣辱决生死?要死也死得壮烈,拼掉他天灵教的一两头目!”
  肖劲秋道:“邢前辈为势所迫,情非得已,如今大敌当前,不必自责,望邢前辈与我等并肩,今日灭了天灵教!”
  少林掌门法空大师道:
  “阿弥陀佛,邢施主临阵反戈,足见心存正义,且勿责己太甚,共同对敌要紧,请施主退下三思!”
  邢星咬牙道:“多谢各位宽容邢某,今日邢某定与天灵教拼个鱼死网破!”
  桑克勇把他拉到后一排,与梅山二友并立,不再起轻生之念,二友又以好言相慰。
  这一幕实出意外,旁观人众议论纷纷。
  长孙荣没想到邢星当众反叛,这无疑是大丢颜面的事,直气得咬牙切齿。
  站在高处的大圣座扬声道:
  “邢星一派胡言,有何凭证说天灵教谋反?又有何凭证说与倭寇勾结?不错,本官不是江湖中人,本官乃东厂掌印官,奉命一统天下武林,消弭纷争。尔等违抗上命,以帮派祸乱天下,罪不容赦,只有悉数诛除,斩尽杀绝!”稍停,续道:“长孙卦主,毋庸再作口舌之争,动手吧!
  此令一下,蛇心羽士卜刚立即大步出阵,恶狠狠指着肖劲秋:“逍遥生,出来受死!”
  在江陵龙山,肖劲秋毁了他的丹药他一直心怀切骨之恨,等着报仇的一天,现在面对肖劲秋,他早就迫不急待。
  肖劲秋挺胸抬头,大步迎出,边走边道:
  “你残害人命,罪恶滔天,今日是你恶贯满盈之日,肖某叫你尸横当场!”
  逍遥生名气虽大,但卜刚凶名更著,旁观人众及少林、丁家庄人听他口气之大,不禁摇头叹息为他捏一把汗。
  卜刚两眼圆睁,穷凶极恶,大骂道:
  “煞才,道爷要吸血嚼肉,剥皮抽筋,将你碎尸万断……”
  言未了,双掌在胸前一错,顿时幻化出几十只手掌出来,一声大吼,把肖劲秋圈在了掌影之中,看得众人惊心动魄,百毒魔幻掌名不虚传,使正道一方无不为着肖劲秋担忧。
  忽然,卜刚掌势一收,跳出圈外。
  只听他狞笑道:“煞才,你已中本座掌毒,片刻就会发作受尽折磨而死。但本座要生擒了你,叫你受尽活罪,嘿嘿嘿嘿,你今日算叫报应临头!”
  在旁人众听他如此说,心中无比惊骇,全把目光集中到了肖劲秋身上。
  钟莹莹一把抓住爹爹衣袖:“爹,真的么?快出去,救他……”
  钟震坤未及答言,就听肖劲秋哈哈一笑:
  “卜刚,你这是痴人说梦,肖大爷不是好好的么?你那百毒魔幻掌岂能伤得了大爷?”
  卜刚冷笑道:“煞才,你休狂,你提口真气试试……怎么,不敢试么?天下人无人能避本座掌毒,你休想瞒住大家!”
  肖劲秋道:“好,大爷就提真气瞧瞧!”
  钟莹莹紧张万分,一把又揪住了宁月娥的衣襟,双眼直盯着肖劲秋,连心都停止了跳动。
  只见肖劲秋闭上眼,作提气状。
  全场人众屏住呼吸,就等他的一句话。
  肖劲秋吐出长长一口气道:
  “卜刚,大爷真气畅通,并无中毒之状,你那百毒魔幻掌不过尔尔,岂能奈何得了肖爷?
  这话卜刚不信,在场人众都不信,老魔的掌毒闻名天下,的确无人能避!
  卜刚吼道:“你瞒得一时有何用,再过片刻,你就会现形,叫天下人耻笑!”肖劲秋道:
  “卜刚,你一生杀人无数,大爷今日定叫你报应当场。”
  话一落音,他飞扑过去,双掌翻飞,攻势猛烈,那卜刚咆哮连声,竭力反击。
  忽然,站在高处的司马俊冷笑道:
  “明明中了毒,他还死不承认,这不,临死前把一条命拼了,真是死要面子的大蠢人!”
  他的话声音不高,但以内力送出,故在场人众人人听见。
  钟莹莹心急火焚,对司马俊的讥刺恨得要死,但此刻真象不明,她为肖劲秋悬起了心,恨不能冲进场去助他一臂之力,哪里顾得上司马俊的冷嘲热讽。
  此时场中斗得激烈,数十招后卜刚又抽身退出圈外,把两只血红的眼睛去盯肖劲秋,要从肖劲秋脸上看出中毒之状。
  肖劲秋喝道:“卜刚你胆怯了么?”
  卜刚大吼一声,一掌当胸击来。
  肖劲秋喝道:“来得好!”出掌迎击。
  大震声中,金光闪现,卜刚双手捂胸向后倒了下去,一命归阴。
  肖劲秋略略喘气,依然站在原地。
  这个结果,大出人众意料,一时间全场静默,一个个目瞪口呆。
  笑狐尖叫道:“肖老弟明明没有中毒,司马俊你就是死不承认,这不送了卜刚一条狗命,你真是个没见识的大蠢货!”
  司马俊大怒:“什么人,敢骂……”
  但这时喝彩声轰然而起,侠义道一方欢呼雀跃,观战人众也有不少人喝彩,谁还听得见司马俊泄忿叫声?
  喝彩声中又听有人喊道:
  “金轮神功,逍遥生是顽石老人的弟子。”
  “金轮神功!顽石老人!……”许多人一遍遍重复,接着响起了更大的喝彩声,万分热烈。
  天灵教一方噤若寒蝉,垂头丧气。
  紫焰掌尚子英一跃而出,他要为天灵教争回脸面,不除去肖劲秋,今日难言胜败。
  有人出场拼斗,欢呼声渐渐平息下来。
  尚子英道:“金轮神功并非天下无敌,老夫欲以武林绝技紫焰掌胜你,让世人明白,金轮神功不过尔尔。”
  肖劲秋道:“在下从来未说过金轮神功天下无敌,因为世上本无这样的功夫。今日你我各凭修为一决胜负,至于用什么功夫,那是自己的事。动手之前晚辈再以一言相劝,前辈修为甚高,紫焰掌也为武林一绝,何苦要投靠天灵教充当宦官鹰爪,成乱世之魔头,前辈当为天下苍生着想……”
  尚子英冷笑道:“你这是教训老夫么?不如让老夫开导你,你成就一身武功不易,可惜目光短浅,不知大丈夫当以功名为重……”
  肖劲秋道:“前辈不必再多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彼此但凭武功决一胜负。”
  “你错了,你我是一决生死,若你执迷不悟,本座只好打发你上西天!”
  “晚辈却以为,上西天的是前辈!”
  尚子英大怒,冷笑道:“狂徒,你敢与本座拼三掌么?”
  “三掌太多,一掌足矣。”
  “好志气好志气,自古英雄出少年,本座今日大开眼界,顽石的弟子竟这般无知。”
  肖劲秋的话说得太满太狂,少林僧众及在场人众不禁摇头,紫焰掌为武林一绝,与之硬拼就不明智,更何况要一掌取胜,逍遥生乃顽石老人弟子,想不到如此轻狂,一但误了性命不说,还要影响今日大局。但情势已经如此,毫无转圜余地,一个个悬起了心,紧张至极。
  肖劲秋敢说这样的话,意在震慑群魔,这一掌他自有把握,因为他习了絮棉功。
  此时两人四目相对,运足了功力。场外人众目不交睫,急等那破石天惊的一击!
  钟莹莹抓住卫青萍的手,紧张得连气也喘不过来,泪水早已盈满眼眶。
  老秀才虽知肖劲秋从不张狂,但对付紫焰掌未免过于轻率,只急得他心慌意乱。
  所有人中只有武当紫乙道长不慌不躁,他把絮棉功偷传给肖劲秋,知他定能胜尚老头。
  “打!”几乎在同一时刻,两人吐气开声。
  瞬间两掌相触,众人预料中的轰然大震却没有听见,不禁十分惊愕,这千钧之力都发到哪儿去了?两人就像市井之徒拼比力气似的,你推我,我推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此时莫说局外人,就是尚子英自己也惊骇无比,他的掌力如石沉大海,遇不到丁点反击之力,这未免太邪乎,他使的什么花样?
  可是,他无法弄清原委了,肖劲秋以絮棉功化去他的掌力后,紧接着施出金轮神功,顿时使其人事不知,一个身子倒飞出两丈外倒地。
  “啊!”全场人众惊得呼叫出声。
  “好!好啊!”紧接着侠义道一方高声欢呼。
  老秀才大大松了口气,心想小老弟,你弄的什么玄虚,差点把我老人家给吓死。
  钟莹莹、卫青萍欢喜得又蹦又跳又叫又喊,眼泪却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滚。
  温金宝在旁看傻了眼,道:
  “咦,你们怎么了?又是哭又是笑,莫非神智不清,迷了心窍?该找个郎中看看。”
  青萍和莹莹一听,同时嗔他:
  “你才迷了心窍神智不清呢,去去去,管什么闲事!”
  温金宝扮了个鬼脸:
  “好心不得好报!”
  天灵教片刻间就失掉一名卦主一名金座护法,而且他们都折在逍遥生手中,这使天灵教上下无不震惊,而旁观人众中忌惮天灵教的,对肖劲秋无比钦佩,增加了对侠义道的信心,他们无比兴奋地挥着手,吹呼声此起彼落。
  突然,在千莲门方阵中跃出十多个男女,直向肖劲秋冲来,千莲门徒众阻拦不及,只好任由他们遁去,一时惊愕不已。
  肖劲秋一眼看出,向他奔来的是五龙五凤,连忙把他们引到人后,开口就问:
  “宫主来了吗?你们怎么……”
  五凤“哇”一声都哭了起来,五龙一个个都愁眉苦脸,把肖劲秋吓得心都凉了,田小燕莫非出了事,连忙追问。
  大凤曾琴抽抽噎噎说了经过。
  原来就在准备赴少林寺的前夜,天灵教四位圣座、两个金座护法、三个卦主以及陈斗、汪华父子四人齐到养心斋来见田忆泰父女。四圣座公开亮出了东厂身份,要田家投入官府,在天灵教中任金座银座护法,在税监府任都监军、监军,而取天下当开国功臣,退而由司礼监举荐到东厂或锦衣卫任职,有权有势胜做江湖豪客百倍。田忆泰大怒,声言此来为了雪耻,事后应按约定,天灵教、千莲门、碧蟾宫各划地域开宗立派,互不相扰。在一旁的司马俊突然开口说话,竟是劝田家父子入教投身东厂,使田家父女大吃一惊,司马俊还说他已投身东厂,不愿只做个江湖客,辜负了一身技艺,劝田小燕与他同行止,在官家必有锦绣前程。田小燕这才知道司马俊瞒着她,早和天灵教有了勾搭,直气得她泪流不止。田忆泰坚持己见,拒不为东厂效命,冷不防被陈斗一掌击伤,中毒不浅,无法提取内力,被点了穴。田小燕跳起来要出手,却被司马俊突然出手制了她穴道说,等少林事了慢慢劝她。夫人陈芝玉本是千莲门中人,不敢违抗汪华、陈斗的旨意,束手就擒。汪华说,碧玉蟾能驱毒,田忆泰什么时候低头就什么时候治好他,从少林归来再不回心转意,就毒攻心室而死,第二天起程时,田家三口也随众人到了登封,现把他们囚禁在天灵教登封分舵,碧蟾宫其他人由两位舅爷率领出战,若有异心,杀田家三口。
  围在旁边的老秀才、钟家三口,笑狐等诸侠都十分气愤,对司马俊的人品才有了认识,尤其是宁月娥,庆幸没来得及把他招为女婿,要不岂不被他活活气死。
  大凤等姑娘们都求肖劲秋解救田家三口,一个个泣不成声。肖劲秋让他们止泪,说不会抛开田家不管,得想出个主意来。
  笑狐说:“这还不容易?请长孙前辈走一趟,天灵教分舵那些人敢不?再说顺便还可以把分舵挑了,一举两得!”
  这主意不错,老秀才、公良等都赞同。
  肖劲秋就请长孙隆、笑狐、诸葛鼎、樊英武、叶功、叶玉莲、杨浩、孟琼玉随大凤、二凤走一趟,请少林寺僧引路,从队列中悄悄下山,其余五龙三凤站在队列中,以遮对方耳目。
  肖劲秋又回到少林掌门等人一侧,只见场中交锋的是温金宝与毒血趾班大为。
  班大为在江湖上凶名极盛,他的武功别具一格,以脚上功夫取胜,脚上十个趾全有毒,为此行路从不穿鞋,肖劲秋十分注意他的武功家数,只见他两只脚竟比手还灵,踢、踹、击、扫、勾、剪,不断变招,诡奇凶猛,把温金宝迫得躲来闪去只有挨打的份。他听见站在他后面不远的卫青萍焦急地对钟莹莹说:“啊哟,莹姐,你瞧那班大为形貌似鬼,武功怪异,这呆子已经吃不消了,你快叫总舵主找人把他替下来呀!”又听莹莹说:“别急,别急,肖大哥不会袖手旁观。”遂走过去朝她二人—笑道:“温老弟一时摸不清他的路数,放心,他吃不了亏!”
  青萍满面惊惶:“不对吧,你看……啊哟,好险,肖大哥,他真的吃不消啦!”
  肖劲秋回头向场上看去,温金宝连避过两次攻击,似乎只差那么一点被踢中。他不禁一笑,高手过招就是如此,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他带着笑容又转回头来想安慰她几句,却听青萍道:“啊哟你还笑,人家都快急死了,快把他替下来吧,再迟就来不及啦!”
  肖劲秋心想,温老弟好福气,有这么个好姑娘挂着他,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可这家伙浑然不觉,依旧穿他的僧衣,这事只有让自己来操这份心了。
  钟莹莹见他不说话、面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禁急了,埋怨他说:“哎呀你也是的,萍妹都要哭了,你还木呆呆的,若无其事,要是你师弟受伤,萍妹不恨你才怪!”
  肖劲秋回过神来。笑道:“别急别急,师弟的能耐我最知底细,他决不会吃半点亏的!”
  青萍、莹莹齐声道:“真的?”
  “温老弟有点伤,萍妹你就拿我是问吧!”
  青萍忽觉自己关切得太露骨,一时羞红了脸,掩饰道:“人家才是不相干,他是你师弟,受伤不受伤你都不着急,我急什么?”
  肖劲秋叹道:“温老弟有人叨念,大愚有福,我怎么就没人惦记呢?”
  青萍道:“怎么没人惦记?你和尚子英对掌,莹莹死抓住我的手,又是流泪又是祈祷,恨不得把那老儿一指戳死!”
  “真的么?不会吧。”
  莹莹羞得伸手去捂青萍的嘴,青萍边闪边说:“怎么不真?我的手腕还疼着哩!”
  他们说话声音很轻,别的人全神贯注场中,不来注意他们。
  肖劲秋十分高兴,笑道:“莹莹,你真的挂着我?那我就谢谢啦!”
  莹莹心想,附近有这许多人,亏他说出这种话来,便红着脸道:“没有谁挂着你啦!”
  肖劲秋好笑,但此时此地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便又回到少林掌门身边。
  此刻,班大为仍占着上风,两只脚如两只长长的手臂,认穴又准,把温金宝打得东躲西闪。温金宝脸胀得红红的,已经生了气,上了火。心中暗忖,师兄上场,两阵都打得干净利落,俺怎么就这般窝囊,连个卦主都胜不了,脸上岂不是无光?得想个法儿才成。
  心中转念难免分神,险乎被班大为一脚踢在丹田,耳听场上人众惊呼,而先尖叫出声的是卫青萍,他最熟悉她的声音,一时又羞又怒,脑中灵光一闪,双脚一跺蹿至半空,翻了个筋斗,头下脚上朝班大为扑下来。这一招使观战众人莫名其妙,虽说这一招能摆脱了对方的腿攻,但一落下地来岂不更要糟?那时只要班大为看准他落脚之地攻出,哪还能避得开?这想法正好和班大为相同,他冷笑一声,双掌护顶,对着温金宝将要落下的地方迈了一步,出乎众人意料也突然倒翻,双脚朝悬在空中正往下落的温金宝身上踢去。
  这一招实在是巧妙已极,时候又拿捏得极准,温金宝离他头上还有丈余,他跨上一步正好避开温金宝的双掌,再紧接着来个倒翻双腿朝天,温金宝身躯正好降下来,腹部正迎着他两只脚,十拿九稳踢他个腹破肠流。
  场外观战人众一时惊呼起来,天灵教中人则喝彩欢呼,大声叫好妙极。
  卫青萍吓得闭上了眼睛,尖叫一声瘫在钟莹莹怀里。莹莹也变了嗓,叫出的声音又干涩,死命抱住卫青萍。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温金宝算是完了。
  肖劲秋却镇定自如,隐约猜到了师弟的意图。果然,人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出现了。
  班大为刚刚起跳,双脚未能抬向半空之际,一个身子突然像泄了气的皮囊,软蹋蹋地如一条死蛇,“啪哒”一声,重重地跌在地上。万分惊愕中,众人却见班大为一个脑袋全开花,像是被一柄铁槌击中,然而众人分明看得清楚,温金宝手中并无这样的家伙,就连藏在袖中的链子锥也没有,因为那是有形之物,若有定是看得见的。那么,班大为这副惨状又是怎么弄的呢?一时间众人都被惊得呆如木鸡,惊骇万分,一个个噤若寒蝉。
  温金宝以十成功力施出伏魔真气杵,一口气吹出,把班大为送上了西天,那死状却是令人目不忍睹,不由叹口气合起双掌喃喃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是俺手狠心辣,实是施主你作恶太多,又把俺逼到死路,俺只好打发了你,你就安心去吧!”
  在旁观战的群豪和侠义道一方此时喝彩声大起,轰响全场,他说些什么没人能听见。
  惊魂乍定的青萍,抱住莹莹又叫又跳。
  肖劲秋回头笑道:“如何,我说没事,这不还你一个好端端的人么?”
  青萍脸红得柿子似的,嗔他道:“他不是你师弟么?怎么是还人给我,我才不要呢!”
  温金宝真气耗去太多,喘呼呼走回来,听见最后半句,问青萍:“你不要什么?”
  青萍大急,啐他道:“不要你管!看你累成这样,还不快过来调息!”
  肖劲秋笑道:“老弟你总算没掉一块皮,要不青萍妹妹心痛得死,饶不了我呢!”
  金宝一愣,又问青萍:“真的?你心痛俺?俺怎么不知道?”
  众小侠忍不住都低声笑了起来,直羞得卫青萍躲到荀、甘二女身后,不敢再说一句话。
  天灵教连输三阵,死了三个顶尖高手,丢尽了颜面,动摇了军心,四个圣座沉不住气了,和司马俊交头接耳嘀咕一阵,司马俊便从坡上来到千莲门方阵中,找陈、汪二老商谈。
  此刻,羊峰已出阵,少林长老宝空大师缓步出场,两人也不说话,径自动起手来。
  肖劲秋看了一会,宝空大师功力深厚,发出的掌力十分猛烈,羊峰并未占到上风。但羊峰的阴蚀掌十分阴狠,不禁为宝空长老担心。由阴蚀掌又联想到田忆泰身上中的毒,这毒只有碧玉蟾蜍能除,要怎样才能取得救人呢?
  沉思中忽闻身后众侠惊呼,连忙向场中看去,只见宝空长老面色苍白,浑身似在颤抖,接连退了四步站定。
  羊峰得意地喝道:“老秃驴,你已中我掌上阴寒之毒,纳命来吧!”
  肖劲秋大惊,急得飞掠而出,但已晚了一步,羊峰一步跃前击出双掌,要援助已经不及。
  只见宝空长老并未束手待毙,忽然将身一挺,双掌迎出。一声大震,四掌相击,宝空长老退了三步倒地,羊峰也退了两步,面带狞笑而立。
  天灵教一方大喜,羊峰击毙少林上代长老,首建奇功,于是欢呼不已。
  肖劲秋抱起长老遗骸,迅速掠回阵中。
  羊峰似是受了内伤,依然停立原地,但众人清楚看见,面上五官正渗出血来。俄顷往下栽倒,一命归阴,惊得天灵教一方赶快闭上了嘴,一个个无比惊愕。
  长孙荣亲自跃到羊峰身边探视,早已断了气,便命人将遗骸抬回。
  接着,金座护法董正堂走出索战,武当紫乙道长缓步而出。肖劲秋为宝空大师心生悲痛,紫乙虽是武当功力最高的长老,但再也不能掉以轻心,以免又出意外。
  董正堂亮出了一只尺半长的判官笔,又细又短,与常见判官笔不同。他把笔一挥,冷笑道:“牛鼻子,为何不用剑?”
  紫乙便伸手从道袍中取出一柄剑来,剑尺也只是二尺余,不比对方判官笔长。
  董正堂点头道:“很好,正要领教武当剑法,瞧瞧究竟有几分长处!”说完立即动手。
  紫乙道长不慌不忙使开了一路剑法,剑势连绵不断,幻起了大大小小无数个圆圈,巧妙地封住判官笔的猛攻。
  两人招数精奇无比,兵刃上发出的罡气令人震悚,直看得人众惊叹不已,几乎忘了这是在搏杀拼命,而是在演练攻守的绝妙招术供人观赏,以汲取武功的真谛。
  忽然,千莲门门主陈子兴、总护法汪敬国双双走了出来,人未到就喝令肖劲秋、温金宝出战。肖劲秋当即大步走出,华山派掌门师弟郑义也一步跃出,赶上肖劲秋,温金宝仍在调息,没有听见他的喝叫。
  肖劲秋赶快以传音入密告诉郑义,毒蟾功有毒,要十分小心,郑义点头表示知道。
  陈子兴头一昂喝道:“肖劲秋,你死期已到,有什么后事就快交代,迟了来不及啦!”
  肖劲秋笑道:“彼此无怨无仇,千莲门何必卷入这场是非,不如回千山……”
  陈子兴喝道:“住口!一个将死的人还敢逞口舌之利,足见你孤陋寡闻,不知本座的厉害,本座在片刻间就可以让你毙命!”
  肖劲秋笑道:“真的么?你这只蛤蟆口气还挺大,肖爷我偏偏不信这个邪!”
  他二人对答未完,汪敬国与郑义已经动上手,陈子兴也摆开了阵势,抽出了长剑。
  肖劲秋知道他会使风魔剑法一二三轮攻击术,当下全神戒备,不敢大意。
  就在这时,大漠秃鹰申屠雄、黑脸瘟神瑞华老道、阴阳双魔乔柏申翠一并出场,肖劲秋颇感意外,正欲返身回阵商议对策,就见公良品找上了申屠雄,宇文浩斗瑞华老道,梅山二友出战阴阳双魔,方才松了口气。
  陈子兴趁他分心之际,一剑攻出。
  风魔剑法在他手中使出,自是非同小可,肖劲秋幸而已识剑路,不断掌指并出,阻其剑路,三轮剑法使完也没伤他一根毫发。
  忽然,肖劲秋听到莹莹的声音:“总舵主,接剑!”他当即一个倒翻掠出,只见钟莹莹站在离他丈余外,把剑抛了过来,连忙伸手接住,不等陈子兴再攻第二轮,他便抢先出了手,把陈子兴逼退了五六步。
  趁这当儿,他拿眼去瞟场上,只见高手们此起彼落正斗得激烈。这些人都是双方阵营中的顶梁柱,他们的胜败生死关乎着今日大局,不禁有些担心。再看郑义,只见他攻守有致,剑法精妙,稍稍放下了心。寻思毒蟾功与常见毒掌毒爪并无多大不同,只要小心防范,便能对付。心念转动间他手脚不停,与陈子兴又交手十个回合,把陈子兴逼退。’蓦地,一声“蝈”的叫声又惊动了他,循声看去,只见汪敬国右手剑格挡郑义劈来的一剑,左手一掌击出,刹那间似有股淡淡的烟絮逸出,遂见郑义呆愣愣站着,被汪敬国一爪探进胸膛,只听一声惨叫,惊得他魂飞天外。
  与此同时,他对面的陈子兴也发出了一声“蝈”的呜叫,他连忙把目光转向陈子兴。只见他一张脸灰黑,两只眼睛有如青蛙,又大又凸似乎完全变了样,不禁一惊。这瞬间陈子兴一剑刺来,左手同时击一掌,这一掌并非要击到他身上,用的是劈空掌,掌心似乎溢出了几丝灰色的烟尘,不注意还看不出来。随着烟尘飘出了一股又浓又腥的怪味,与卜刚的毒掌相比,气味不知浓烈了多少,不禁大惊,连忙纵身跃起,眨眼间到了陈子兴身后。见汪敬国又把郑义尸身抓起,远远抛了出去,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笑容。
  就在这时,华山掌门张德和张华彦、郑元庆、刘吉,已赶到场中,张德仗剑来斗汪敬国,张华彦等把郑义尸身抬回。
  肖劲秋不解的是,郑义何以会不闪不避,眼睁睁看着对方毒手抓向自己。突然,他发现自己臂膀僵硬,双脚麻木,惊得他立即运功调息,一股热力沿筋络走通任、督二脉,麻木僵直感迅速消失,他这才明白郑义何以会束手待毙,毒蟾功果然厉害无比,迥异于其他毒掌毒功。记得田小燕曾与汪小龙对过掌,当时并未发现毒蟾功有何特别之处,现在看来,那是汪小龙功力尚浅的缘故。
  田小燕曾说,天下能与毒蟾功相抗的人只怕很少,看来这话并不夸大,难怪以田忆泰的武功,仍屈服于陈、汪两家淫威之下。今日若除不去他,在场的还能有几人保得住性命。心念转动间,急出了一身冷汗,人也呆立原地,只见陈子兴狞笑着道:“肖劲秋,你还想动手?
  是不是手脚僵直麻木啦?嘿嘿嘿,这下你知道毒蟾功的厉害了吧,本座要挖出你的心,让你不得好死!”
  肖劲秋灵机一动,保持原姿站立,引陈子兴上当。只见陈子兴形貌变得十分狰狞,像一只豺狼恶狠狠一步步走了过来,心智似乎有些迷乱。肖劲秋运起了八成功力等着他。
  陈子兴走到离肖劲秋丈余时停住,双眼瞪着,把剑一抛,双手齐肩,膝头微弯,喉咙里“蝈”的一声,猛扑过来,双手成爪抓出。肖劲秋早已蓄势而待,见对方一动,立即推出一掌,同时双脚一蹬向后跃出三丈。陈子兴没料到肖劲秋并未被毒困住,只觉金光闪现,一股巨大无情的罡风当胸击到,刹那间知觉顿失,身躯倒飞二丈,落地时早已命丧黄泉。
  陈子兴由杀人到被杀,不过是片刻间的事,直惊得旁观众人一片喧哗,惊呼声四起。
  同一时刻,与汪敬国拼杀的张德,正面临生死关头。汪敬国瞪着眼,张着大嘴,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形同一个丧失心智的疯人,令人心中发怵。只听他“蝈”的一声怪叫,血淋淋的左爪当胸抓出,张德右手抡起剑朝那只血爪砍去,猛觉手臂麻木,两脚僵直,一大股令人作呕的毒腥味直冲鼻孔,闭气已经来不及,眼看要和郑义一般,裂胸惨死……
  肖劲秋此时正好双脚落地,离张德与汪敬国交手处有四丈余,已经救援不及,大惊之下不假思索,立即提气将剑掷出。以他的功力,掷出的剑去势如电,场外人众见白光一闪,把汪敬国刺了个透心凉,剑尖从背直穿出前胸,冲力仍然不衰,把尸身带向张德,撞个满怀,连张德一起倒地。
  肖劲秋急忙跃了过去,把汪敬国从张德身下拉开,发现张德胸前有血迹渗出,被汪敬国身上的剑刺伤,连忙抱起张德,跃回本阵。
  陈斗、汪华万万料不到爱子在片刻间毁在肖劲秋手上,直气得七窍生烟,发指眦裂,当即发疯般冲到场上,却见肖劲秋抱着华山掌门跃回方阵,立即不顾一切地追过来。
  站在方阵前列的少林掌门法空大师和武当掌门太和道长立即迎上阻截。陈斗、汪华怒吼一声,倏地停下,二人同时抬双手,腰一弓,双眼突出,面孔变黑,双手也变黑,紧接着“蝈”一声怪叫,四掌齐出,只见黑烟从掌逸出,顿时一股极浓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两位掌门人早听肖劲秋说过,千莲门的头儿练的是毒蟾功,见状连忙出掌,以强劲的罡风回击过去。但两人的掌式只推出一半,忽然间双臂麻木,双腿僵直,似乎已动弹不得,不禁魂飞魄散,拼命向后跃退了一步,仗着两人的功力深厚,避过对方毒爪,但因腿脚不灵,站不稳,双双向后跌倒。
  少林寺东序中的监寺法可大师,典座法明大师,西序中的知藏法清大师,首座法秀大师不约而同及时跃出打出一掌,四股强劲罡风卷起尘沙直袭陈斗、汪华,把二人迫退。法可法明又抢先一步,把两位掌门抱回。法清、法秀则赶上前去迎敌。
  陈斗、汪华怒极,双腿一屈,双爪悬肩,“蝈”一声怪叫,向两位大师猛扑。
  少林寺西序六位大师中,首座法秀大师排一,知藏法清大师排三,法秀武功高过法清,与掌门师兄只在伯仲之间,双方掌力交锋时,法秀被震退了一步,法清被震退了两步,两人立觉手脚麻木僵直,站立不稳踉踉跄跄。陈斗、汪华二人及时扑上,双爪抓进两位大师胸膛,随即往两边一撕,惨呼声中血流如注。陈斗、汪华脸上顿时现出快意之色,举起尸身抛了出去,直惊得侠义道一方大叫出声。陈斗、汪华们伸着血淋淋的双手,哈哈怪笑,状同疯人。
  天灵教一方见两人举手投足便伤了少林、武当掌门,活活抓死西序中两位大师,不禁欢跳起来,先前失利压在心头的阴云一扫而光。就在此时,崂山五子中的老二赤阳子,老五天罡子飞身而出,剑芒闪处,攻向陈、汪二人。陈、汪也不用兵刃,双爪飞舞迎战。
  肖劲秋此时已安置好张德,正来到阵前,见二子与陈、汪动手,忙喊道:“二位前辈,小心毒爪,爪中毒气能渗入穴位,麻痹经络……”
  言未了,赤阳子、天罡子已经僵立,肖劲秋急忙立身凌空一跃,在半空打出两掌,分别袭向陈斗、汪华,迫得二人连忙跃开躲避。真悟子玄阴子已及时跃出,将赤阳子天罡子抱回。
  肖劲秋人未落地,陈、汪已猛扑过来,他双臂一振,一个倒翻,跃出去三丈落地。
  陈、汪恨死了,两人咆哮着紧追过来。肖劲秋施展御风絮轻功,把他们往场地中间引,使他们远离己方队列,并高呼己方不要出战。
  他不敢正面与陈、汪二老交锋,盖因毒蟾功所发毒气无孔不入,他的金轮神功也无法避毒,只能在毒气侵入后运功炼化。交手中容不得他站立调息,因此要避免正面接敌。
  陈、汪二人追不上他,直气得狂吼乱叫,就像两只疯兽,拼命追猎物。
  肖劲秋以轻功闪躲,不时出手攻其侧面,但两个老怪物功力深厚,身子也颇为灵活闪避中及时出爪反攻,肖劲秋心存忌惮,也奈何他们不得。三人走马灯似地在场中打转,侠义道一方不少人要出来助他,都被真悟子阻住。
  真悟子道:“且慢,毒蟾功无人能敌,你们出阵白白送死,又乱了逍遥生心神,大家且在一旁观战,等候时机。”
  这话说得对极,任何人出去除送死外毫无用处,但他们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肖劲秋犯险。
  钟莹莹急得泪水直流,荀、甘二女及众侠也心急如焚,全都把目光盯在肖劲秋身上,只要他处于危急,那就奋不顾身冲出援救。
  这时忽听对面站在坡上的司马俊在叫喊,只听他道:“肖劲秋,堂堂飞马岛总舵头,为何不敢交锋,却像兔子般东躲西蹿,丢尽了顽石老家伙的颜面,你罪大恶极,杀了陈、汪两位的爱子,千莲门门主和总护法,陈、汪二老不杀你岂能罢休?你不是一惯到处充好汉么?
  快拿出你的英雄气概来呀,为何这般怕死?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亏你还有脸面活在世上!……”
  肖劲秋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竟敢辱及恩师,这使肖劲秋勃然大怒。但此刻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时候。他要设法除掉陈、汪二老,夺取毒蟾功秘籍和碧蟾蜍,否则今日之局凶多吉少,事关武林大局。因此他不声不响,全力与陈斗、汪华周旋,并趁空拾起了郑义扔掉的剑。
  此刻在场中狠斗的五对高手仍打得难解难分,十人跳来跃去,蹿高伏低,十分激烈。肖劲秋被陈、汪两人合堵分拦,免不了会避到十人附近。他心中已有了击杀陈、汪二老的腹案,但并无把握,一时不肯下手。他想的办法是,掷出手中长剑攻敌,就像刚才杀汪敬国一般。
  当时他出于无奈,不能赶到张德身旁救援,眨眼间张德就会被汪敬国撕裂心肺,于是不顾一切将剑脱手飞出,哪知竟然奏效,汪敬国居然闪避不开。这原因只怕在于自己运起了七成功力,把剑在瞬间掷到,汪敬国想避也避不及。如果他能凌空以内力控剑,就如凌空摄物般,那就能在三丈四丈外控剑杀敌,毒蟾功就伤害不了自已。这想法使他十分激动,若真能虚空控剑,杀陈、汪二老便是举手投足间的事。但虚空控剑不像凌空摄物那么容易,要做到驾驭从手中飞出的剑,实在是太难太难。若不如此,掷出的剑被对方避开,那就功亏一篑,敌手就会乘机反击。所以,非要做到虚空控剑方有把握除去最凶恶的敌手。
  这个念头一直在心中盘旋,在没有想出如何控剑之前,他没有冒然出手,只一味东蹿西钻,与陈、汪周旋。此时他正好蹿到申屠雄侧方,陈、汪二人由两边疯虎般扑过来。肖劲秋忙一闪,从两人空档中飘出。正好申屠雄被公良品逼得后退,挡住了肖劲秋的身躯。陈斗被肖劲秋逗引得发了狂,“蝈”一声怪叫,双爪向申屠雄抓去,两只掌心飘出了几丝浓烟,大股浓烟腥味随之而来。申屠雄刚摆脱公良品的攻击,哪里防得到陈斗会向他下手惊得大吼道:
  “陈护法,……”言未完,手脚忽感僵硬麻木,张嘴说话更吸进不少毒雾,连舌头也木了,被陈斗抓进胸膛,叫也叫不出来只在喉咙里咕哝一声咽了气。
  陈斗双爪猛烈向两边一撕,然后抓起尸身使劲甩了出去,瞪眼看血淋淋的双手,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嘿嘿嘿阴笑起来。
  这一来,正邪两方及旁观众人全都惊呼出声,一个个瞠目结舌,惊骇不已。
  陈斗撕裂申屠雄之际,汪华已扑向公良品,但他已听到肖劲秋的传音,叫他赶快回阵,陈、汪两人已失去心智,不能与之拼斗,以免中毒麻痹。于是一个倒纵,退出四五丈外。
  汪华见状,并不追赶,他要捉的是肖劲秋,眼前障碍消除,便向肖劲秋扑去。
  肖劲秋心中琢磨,两人毒蟾功练得极深,变了心性,一但见红,更为疯狂,乃至敌我不分,想杀便杀。心中灵光一闪,马上向与老秀才狠斗的黑脸瘟神瑞华老道身边蹿去,在他附近兜小圈子,以传音入密告诉老秀才,切勿与陈、汪交手,把瑞华老道引到陈、汪跟前去。
  老秀才本就滑溜,立即心领神会,便猛施攻击,逼瑞华老道后退。肖劲秋乘机从右侧向瑞华老道出手,剑剑刺他身上要害。老道怎禁得起他二人的进攻,被迫向后退去。那陈斗、汪华恨不得立刻抓住肖劲秋,把他撕成碎块,以雪杀子之深仇大恨。两人咬牙切齿追了过来,又被老道挡住,狂怒之下陈斗“蝈”一声怪叫,两爪向瑞华老道抓去。
  瑞华冷不防有人从后攻击,急切间向空处一闪,正好闪到了汪华跟前。“蝈”一声,汪华双爪到了他胸上,“喀刺”一声,十指插入,再猛力往两边一撕,一声惨叫,瑞华一掌击出,把汪华打得蹬蹬蹬退了三四步,“哇”一声吐出鲜血。但他双爪紧抓尸身不放,狂怒中双爪向上一抖,把老道尸身斜抛出四丈外。
  就在此时,一道白光一闪,一柄长剑透胸而过,冲力将他推得踉踉跄跄后退,不等他跌倒,长剑又“呼”的一声从他胸口上倒飞而出,落在肖劲秋手上。汪华又被吸剑之力一带往前扑倒地上。
  这一剑他拿准了时机,干净利落毙了汪华,当即奋力一跃,落到了汪华身侧,蹲下去掏摸内袋,抓到一只小木盒,运功轻轻一捏,木盒四分五裂,果见一只碧绿剔透的碧玉蟾蜍落在掌心上,感到一股温热沿劳宫穴流进,令人舒适极了,正想把它揣入袋中,那陈斗已扑到面前,急切中一剑刺去,剑芒暴长三尺。陈斗往旁边一闪,一爪抓来,几丝黑絮飘出,浓腥味冲鼻而入,肖劲秋顿感右手臂僵直,剑也无法捏住,“当啷”一声落地,但左臂却无麻痹感,便出手一拳,打出一股罡风。陈斗惧他劲力十足,往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右臂麻痹感消失,他又顺手拾起了剑,见老秀才追了过来,忙腾空一跃,嘴里喊道:“前辈快走,晚辈必除此獠!”老秀才知道他有能耐转身就往己方跑。
  肖劲秋已经明白,只要碧玉蟾蜍在手,就不怕毒蟾功,适才左臂僵直,就在于手心里握着碧玉蟾蜍之故。只要再运气调息,中毒的肢体便能迅快除毒。
  此时,汪小龙和陈金龙、陈玉龙三人赶到汪华尸身去搜碧玉蟾,见木盒碎片知道被肖劲秋取走,急得向他冲了过去。
  肖劲秋一落地,陈斗如影随形跟到,连忙左闪右避,不和陈斗硬拼。这一耽搁,汪小龙等三人已到,但他们不敢近身,各站个方位在两丈外围住肖劲秋。
  汪小龙骂道:“你好不要脸,快赔还碧玉蟾,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陈斗追不到肖劲秋,气得发疯,忽见他站定在两丈外,当即“蝈”的一声猛蹿过去,两爪同出。肖劲秋右手一抖,掷出长剑。此刻两人相距丈余,寒光一闪,长剑透心穿过,陈斗狂嚎一声,倒地而亡。肖劲秋一步跨上,不顾已经中毒,立即俯身探摸衣袋,抽出个发黄的绢包,立即打开一看,确是毒蟾宫秘籍,连忙包好塞进自家衣袋。遂听衣袂破空声,陈金龙、陈玉龙、汪小龙已到身后,忙站了起来,但他右手右腿麻木僵直,行动迟缓,陈玉龙已一掌击出,只得举拳相迎。陈玉龙哪是他的对手,一声轻震,真气震散,吐了口血跌坐地上。汪小龙乘他不备,紧接着一掌打出,肖劲秋伸出一指,飞云指点在他气海穴上,毁了他的功力。
  这还是他不忍伤二人性命,只是废去他们武功,让他们不能再练毒蟾功将来害人害己。但陈金龙却绕到了他身后,肖劲秋以穿云指对汪小龙时,他急忙打出一掌,肖劲秋半边肢体麻痹,无法闪避得开,只好硬受。这一掌打得他吐了一口鲜血,人也踉跄往前冲出五六步才站住,陈金龙见一掌奏效,知其已被祖父毒伤,这正是报仇的最好机会,只要击毙了他,又可夺回玉蟾和秘籍,当即攻上又是一掌,存心要了肖劲秋的命。
  肖劲秋因中毒功力大减,是以禁不起陈金龙的一掌,如再被打中,性命难保。当即把左手的玉蟾塞到右手,以驱除毒,用左手来抵挡对方的一击。
  突然一声尖叫起自身后,一道绿影从他身边掠过,一只玉手成钩形,迎上了陈金龙的毒掌,只听一声轻响,两人各退两步,绿影正好退到肖劲秋的怀里。他惊得一把扶住她叫道:
  “莹莹,你伤得重么?”
  钟莹莹喘了口气挣扎着站直身子,小声道:“我感到右臂右脚麻木,不听使唤……”
  “糟,你中毒啦,快走!”肖劲秋搀住她,看那陈金龙已倒在地上,被莹莹阴煞龙爪功穿破他的掌力要了他的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但是,他们刚迈出一步,就听有人大喝站住,扭头一瞧,是司马俊。
  “嘿嘿,光天化日之下,你二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不知人间有羞耻二字么?”司马俊双眼盯住钟莹莹,脸上充满了妖意。
  钟莹莹腰一挺:“司马俊,嘴放干净些!”
  司马俊恨声道:“钟莹莹,你好没羞耻,曾几何时你对我一片浓情蜜意,我这才离开不久,你就对肖劲秋投怀送抱,好个水性杨花的贱货,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钟莹莹大怒,斥道:“司马俊,你休要污了姑娘的清白,任你甜言蜜语,姑娘对你从来不假辞色,姑娘心中只有肖大哥……”
  她在羞愤中忘了忌讳,竟把心事说了出来,话才出口便觉不妥,连忙打住,脸烧得通红,赶紧把头低下。
  司马俊咬牙道:“无耻贱婢,你以为自己是天上嫦娥?你比田小燕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司马公子岂会看得上你!”
  肖劲秋沉喝道:“住口,司马俊,你……”
  他们说话声音并不大,场外人众只闻其声却听不清说的什么,以为他们在相互指斥。
  司马俊被这一喝清醒过来,压低声音道:“好,我把钟莹莹让给你,你把毒蟾功碧玉蟾交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钟莹莹气得流出了泪水,骂道:“无耻!”
  肖劲秋紧握碧玉蟾不敢给钟莹莹,他知道司马俊存心不良,便拖延时候调息解毒。
  他道:“毒蟾功练到深处变性,陈家两代汪家两代的行为你也看见了,何苦害人害己。”
  “不用你费心,除了秘籍,还有玉蟾。”
  “你当真要练毒蟾功?”
  “这与你无关,你快交出来!”
  莹莹骂道:“无耻,凭什么给你?”
  “你给我住嘴,再骂人本公子宰了你!”
  “好大的口气,姑娘不怕你!”
  此时宁月娥、钟震坤来到,月娥焦急地搂住莹莹,连声问她可是受了伤。
  肖劲秋借说话机会,深深作了几次呼吸,右臂右腿的麻木感觉已失去,知道毒已除尽,连忙退了一步,把玉蟾递给莹莹,传音道:“以手握紧玉蟾作调息,可驱毒!”
  莹莹一手接过,道:“你呢?适才见你行动不便,还是……”
  话未了,司马俊突然蹿上,以天魁铲骤下毒手,向莹莹前胸拍去,惊得宁月娥大叫出声。
  幸而肖劲秋意动手动,挥出一掌,将司马俊天魁铲震偏,宁月娥在急乱中拉着莹莹退了一步,这才躲过一击保住性命。
  钟震坤大怒,喝道:“好狠毒的东西,我钟家与你有何仇,你竟然下毒手!”说着冲了过来,寒光一闪,剑尖直奔司马俊咽喉。
  司马俊身影一闪,蹿到了钟莹莹身前喝道:“拿来!”同时伸手去拿她腕脉穴。
  莹莹毒未除尽,动弹不得,宁月娥急出一手,以掌劈他腕。司马俊手一挥,发出一股内力,把宁月娥震得踉跄后退吐了口血。司马俊乘机去抢莹莹手中的玉蟾,但身后风声起,肖劲秋点他背后膈俞穴,使他不得不闪向一边。
  钟震坤见夫人受伤,连忙去探视伤情,顾不得再去动手,任由肖劲秋去对敌。
  荀、甘二女在场外见此情形,连忙飞身而出,一个搀扶莹莹,一个搀扶宁月娥退回。钟震坤临走对肖劲秋道:“总舵主,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下手可不必留情!”
  司马俊眼看碧玉蟾被钟莹莹带走,要想追过去又被肖劲秋挡住,急怒之下连施天魁铲猛攻,把肖劲秋迫得一连退了三步,再突然一个后跃,落在四丈外,挡住了荀云娘和莹莹。
  肖劲秋虽然憎恶司马俊,但心怀仁慈,并不想把他置于死地,因此并未尽出全力。见他又去堵截莹莹,连忙跃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公良品、宇文浩已从行列中跃出,司马俊无奈只好轻身而退,把全部的气恼发泄在肖劲秋头上。
  “姓肖的,公子爷今日与你分个高下。”他回到斗场中间向肖劲秋叫阵。
  肖劲秋缓步走来,边走边说:“司马俊,你身为秦前辈的衣钵弟子,不替师门发杨光大,反而投靠奸臣,遗羞师门……”
  司马俊大喝道:“住口,公子爷受税监大人和东厂公公礼聘,从此脱离江湖为官府效命,此乃英雄本色,岂是你一个江湖浪子所能明了的,闲话少说,你出招吧!”
  肖劲秋放低了声音道:“司马兄,你误入岐途就该迷途知返,又何必……”
  “哼!本公子这一步也全是你所赐,你不必花言巧语……”司马俊声音也小下来。
  “此话从何说起?我又没劝你投靠税……”
  “姓肖的,你处处炫耀武功,占尽鳌头,处处抢着出人头地,让别人崇敬你,就连钟莹莹这个贱人也对你仰慕无此,不把我公子爷放在眼内。公子爷论才貌胜你十倍,只是武功上略逊一筹,这就让你风头出尽!如今公子爷已得了师傅内力,今非昔比,高过你不知多少,今日就着天下英雄的面,将你打翻在地羞辱你一番,让众人评判评判,是你逍遥生高明还是我金扇书生高明。让那些视你为天人的蠢才,看着他们极力吹捧的头儿,死在公子爷手上!”
  “司马俊,我劝你……”
  “住口,要活命,交出秘籍!”
  “我要是不给呢?”
  “那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肖劲秋运起内力道:“不错,毒蟾功是在我手上,但此功迷人本性,不能给你害人!”
  这话让场上人众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大哗起来。
  司马俊大怒:“你找死!”
  肖劲秋突然一个后跃,退出五丈外,扬声道:“在下决不让毒蟾功再害人,今日当众毁弃,请少林武当长者、丁老庄主、梅山二友、崂山五子前辈过目,辨明真假,再请旁观武林豪客走出五位,以监督毁此害人功法。”
  被提到名的都纷纷走出方阵,旁观人众中也出来了五人,肖劲秋把绢包交到少林长老宝灵手中,由他打开绢布,把秘籍让众人一一过目,确认是毒蟾功法无疑,然后由宝灵大师两手一搓,化为纸末。
  司马俊不敢过来抢夺,只恨得咬牙切齿,一门心思要杀了肖劲秋解恨,并在东厂立功。
  “逍遥生,出来受死!”他大叫大嚷。
  突然,从侠义道方阵中掠出一道青影,站定后是一位美丽至极的青衣姑娘,只见她满面含嗔,杏眼圆睁,一指司马俊叱道:“司马俊,要死的是你,姑娘今日要你的命!”
  司马俊一惊:“燕妹,是你?你……”
  “司马俊,本宫主……”
  场外有人大叫:“碧蟾宫主!”
  顿时,喧哗声四起,淹没了田小燕的话。
  司马俊婉言道:“燕妹,你听我说……”
  “谁是你的燕妹,你这个无耻之徒,今日本宫主饶不了你!”
  话一落音,白光一闪,田小燕剑已出鞘,展开了攻击,出手就是十招。在场人众大多没看出她是怎么出剑的,而且出剑后的剑势快如闪电,只见一团白光把司马俊圈在其中。
  司马俊惶急中竟出金扇,只听“当当”连声,一口气挡了十剑,毫发无损。
  田小燕被其甜言蜜语迷惑时,曾把风魔剑法的四轮攻击都对他演示过,是以司马俊熟悉她的剑路,格挡起来并不费力。
  田小燕十招施完了却突然施出飘絮十八剑中的招术,司马俊怒气填膺,也立即还以颜色。
  他运起八成功力,金扇击出力道凶猛无俦,一扇把田小燕的剑震断,惊得田小燕连忙后退。
  司马俊趁势欺身而上,手中金扇处处朝小燕要害下手,他怨恨她和他不一条心,与其让她今后嫁给肖劲秋或是别人,不如把她毁掉!
  田小燕见他出手凶狠,更是懊悔看错了人,便凭一把断剑拼命抵挡。
  突然,眼前青影一晃,肖劲秋手握紫乙长老借给他的一把短剑出现在身侧,只听当当几声,替她接下了司马俊,便连忙跳出圈外。
  司马俊金扇一收,厉声道:“肖劲秋,你总算出来了,解救佳人之危好让你讨取欢心,你这个卑鄙小人,今天公子定要你死,你欺骗了田宫主,现又频下毒手,你还是个人么?”
  肖劲秋道:“你才是的。”
  司马俊两眼欲喷火,大吼道:“人说你金轮神功如何了得,今日本公子就以内力胜你,你我三掌定生死!”
  站在三丈外的田小燕赶紧道:“肖大哥,别上他的当,他师傅把内力输给了他……”
  司马俊骂道:“贱人,死了你心痛么?公子爷先把他内腑震碎,再取你贱人性命!”
  。
  肖劲秋见他状如疯子,厉声道:“司马俊,我已处处忍让,你休要……”
  “你是不敢交手,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
  “你真要以命相博?”
  “不对,是公子爷取你狗命?”
  “放肆!你就出掌吧!”
  司马俊抬起右手,一声大喝:“打!”掌出如风,罡风凌厉。
  肖劲秋运起七成功力拍出一掌,两掌相击,大震声中罡风四溢,金光闪现。肖劲秋被震退了一步,司马俊也退了一步,竟是旗鼓相当,直吓得田小燕流出了泪。
  司马俊使出了八成功力,本想一掌击毙对方,哪知却是半斤八两,激怒中运起十成功力,决定一掌把肖劲秋内腑震断。
  肖劲秋从第一掌中知晓,司马俊确是今非昔比,不能大意,第二掌使出了八成功力。
  “嘭”,一声大震,金光似闪电一闪,肖劲秋被震退了两步,司马俊只退了一步。场外人众都以为,金扇书生强于逍遥生,于是彩声大起,四面喧哗。
  司马俊内俯翻腾,不得不作调息。肖劲秋却从容自如,并无不适感觉。
  司马俊心想,看来只有提起十二成全部功力,才能把小子震毙。于是猛提真气,吐气开声:“打!”以全身功力一掌击出。肖劲秋本可用絮棉功对付他,但这样做不够光明磊落,于是提起十成功力出掌。
  大震声中,金光突闪,比前两次明亮,周围尘土细沙被罡风卷起了一团灰雾。众人睁大眼睛看去,司马俊人已倒下,肖劲秋退了三步站稳,口角溢出了一线红丝。
  老秀才急忙跃到场中,伴肖劲秋回阵。
  此时,众人见侠义道中走来个大头短腿的老人,不禁“咦”了一声,长孙荣怎么从少林派那边走出来了,再把目光朝天灵教一方,怪事!长孙荣不是还站在原地不动?
  一时间,惊奇之声迭起,世上竟有长得如此相象的人么?
  上过当的柯元霞恍然大悟,上次叫放了钟震坤夫妇的,就是这个假卦主!
  长孙隆走到场中,指着矮怪喝道:“长孙荣,你违背师训,处处为恶,今日我这个做兄弟的,为师门清理门户!”
  长孙荣大踏步走上,喝道:“长孙隆,你敢违迕长兄之命,时时与我作对,今日就把你当众处置了吧!”
  场外人众这才明白,敢情是同胞手足。
  两人这一动上手,打得激烈凶险,
  长孙荣身经百战,猎取了各家之长,因而武功博杂,招式繁多。长孙隆潜心修习,内力胜过长孙荣,但招术却不如。
  这时四圣座又商议了一番,由大圣座发令道:“天灵教部众听了,今日誓灭少林、武当、飞马岛,锦衣卫后援大队、人马已到山下,尔等戮力同心,务必斩尽杀绝!”
  各星座主立即抽出兵刃,大声喝叫部属并肩子上,带头向少林一方冲来。
  侠义道一方见状,也立即相互招呼,一个个奋勇争先杀了上去。
  混乱中,千莲门人众却趁机下山去了。
  老秀才、公良品命内伤已复的温金宝去助长孙隆击杀长孙荣。其余众小侠则去对付星座主。二老留下照顾受伤人众,并让肖劲秋静心调息,老秀才和公良品轮流以碧玉蟾救助受毒伤的少林长老,武当长老则在一旁护法。
  旁观人众早已看出天灵教大势已去,不少人也向他们攻去。
  这一场大战死了不下七八百人,四圣座和锦衣卫乘乱逃之夭夭,天灵教的护法星主无一幸免。盖英才、尤绮云由惠耘武作主,废了武功,让他们安分守己过日子去。
  天灵教土崩瓦解,彻底覆灭。
  肖劲秋把碧玉蟾给了田忆泰,化解了他与少林等派的上代怨仇。少林、武当、华山掌门承认碧蟾宫在武林的地位,请他们到中原择地而居,开宗立派。
  田小燕愧对肖劲秋,但她与他的情是兄妹情,今后以兄妹相称。
  田家回千山处置财产后,再斟酌到中原觅地而居,也许回山东祖籍。
  华山派回华山,重振旗鼓,梅山二友、崂山五子各自回家,丁家庄人,关中双杰也各自返回居处,那些旁观的江湖豪客也各自散去,有百十人投入了飞马岛。
  紫乙道长把借给肖劲秋的短剑赠给了他,告诉他说,他斩陈斗手法极妙,若以短剑施行以气驭剑,比长剑容易得多,并嘱他在这方面多琢磨,以期大成。
  肖劲秋暗暗佩服道长的眼光,居然看出他是在以气驭剑,当下十分感谢道长对他的栽培,大家互道珍重而别。
  经此役,肖劲秋已明了钟莹莹对他的情感,便毫不犹豫地对钟莹莹说:“莹妹,把程瑞彩除去后,愚兄就向令尊、令堂求亲,可以吗?”
  莹莹回答说:“随你的便。”
  这是离开登封时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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