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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和脸一红,这才言归正传,说道:“大约一个时辰以前;来了两位客人,声称有个朋友罹患急症,住在石家客店里,欲来求治,无奈行动不便,要敝号派车去接,当时大小子适在店中,老朽便命他随车去一趟,不料去了许多未见回来,后来却在西城门外发现派去接人的车子,驾车的学徒被人杀死了,抛弃在城墙边,拉车的马匹也不见了,只有大小子直挺挺的躺在空车内……”
康浩骇然一惊,问道:“你是说,还杀伤了人命?”
李太和道:“怎么不是,可怜那驾车的学徒,不知被什么东西将头部砸得稀烂,那孩子性情粗鲁,准是见贼人抢夺马匹,不肯甘休,才遭了毒手。”
康浩又问道:“贵号那辆车,用几匹牲口拖拉?”
李太和道:“若出城远行,都用两匹拖车,今天因为是在城里,只用了一匹马。”
康浩眉锋一皱,道:“那事先来相托派车的人,是不是一男一女?”
李太和道:“是的。”
康浩道:“他们交待之后,就先行离去了吗?”
李太和点头道:“他们说另有急事,必须先走一步,留下十两银子作为医药费用,要老朽替那位姑娘把病治好,一二日内,他们再回来接她。,”
康浩听得双眉深锁,喃喃道:“这就奇怪了?”
石掌柜低声问道:“怎么样?会是齐姑娘他们干的吗?”
康浩道:“以情形忖度,一定是他们,可是,他们怎会为了一匹马,竟然杀死那无辜的学徒?这就令人费解了。”
石掌柜叹道:“一个人在盛怒之下,任何事都干得出来的。”
康浩突然站起身来,问道:“李老夫子,贵号还有马匹没有?能借—匹给在下吗?”
李太和道:“马匹是有,不知少侠要到哪儿去?”
康浩道:“他们三个人只有一匹马,料必尚未走远,或许还能迫得上。”
石掌柜忙道:“康少侠,事情既然发生了,急也没有用,以老汉的意见,不如回去跟大伙儿计议以后,再作决定……” .康浩摇头道:“再迟就来不及了,请你代我回报骆伯父,如果能追上,最晚明天我就回来,否则,是会在沿途留下标记,记他老人家随后赶来接应。”
石掌柜见劝他不住,只好点头答应,向太和堂药铺商借了一匹健马,康浩连行李也不及携带,单人只剑,飞骑驰出了石泉县西城……
由石泉循官道向西,可达汉中,褒缄,然后北上可通甘肃,南下可经剑阁人四川,另外在西乡县附近,又有一条岔道,可达星子山麓,越过山区亦可进入川境。
康浩唯恐月眉姊弟会劫持湘琴远走川甘边荒,是以一路催马急迫,希望能在他们未离陕南之前,将他们截留下来,谁知沿途打听,却得到两种不同的消息。
有人回说:当天上午,看见男男女女几骑人马经过,一路向西去了。
又有人回答说:的确看见两个少年男女向西而去,但却是两人两骑,并非康浩所形容的“一男两女只有一匹马”。
这两种回答,使康浩为之困惑不已,假如说那一双少年男女就是月眉姊弟,湘琴却到哪儿去了?另外一批男女人马又是谁呢?难道月眉姊弟在途中又发生了其他意外?
他-边猜想,一边追赶,抵达“西乡”县城,又得到一个消息--前面的两批人马,都已经由西乡折向南行,朝星子山麓的“镇巴”县去了。
康浩毫不迟疑,也由西转向,直奔星子山,却在官道显眼之处,留下风铃剑图形标志。
赶到镇巴县城,略-打听,前后只差一个多时辰,两批人马,业已先后进入山区。
康浩暗想:山道崎岖,乘马反而不便,倒不如弃马步行利落得多,主意一定,便将马匹寄存在一家小客栈里,匆匆结扎,裹粮人山。
进入山区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转瞬间,夜幕低垂,彤云飞涌,一阵寒风吹过,竟下起雨来。
康浩趁夜冒雨登山,及履尽皆湿透,却不肯停下来避雨休息:仍然全力施展身法,向乱山中寻觅追赶,他想:既遇大雨,月眉他们一定会觅地歇息,既然歇息过夜,一定会生燃火堆烘烤衣服和调弄食物,难得夜阻碍行程,又有火光指引方向,不趁此时追赶,还等到什么时候?
冒雨越过几重山峦,登高拢目四望,果然,远处一座小山顶上,似有星我闪动。:
康浩精神大振;飞步直向火光处奔去,及至近前,才看清山头上是一栋陈旧败山神庙,此时,庙中火光闪耀,侧面一列倾记的无底下,还系着六七匹健马。
康浩见此情景,突然警惕的停住了脚步,很显然,这些在庙中生火避雨的人,并不是月眉姊弟,而是另外一批恰好跟月眉他们走着同一条路的人马。
他小心翼翼绕到一处破墙外,凝目向庙内张望,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原来火堆旁边围坐着四名青袍老人,赫然竟是“莫家四剑”弟兄四个。
更令人吃惊的是,就在莫家四剑身后神座上,,躺着一个青丝履肩,状如熟睡的少女,可不正是易湘琴吗?
康浩心里又惊又诧,暗暗忖道:湘琴落在莫家四剑的手中,月眉姊妹却到何处去了?庙中连湘琴只有五个人,廊下却有六七匹马,其他的人是谁?怎么没有看见呢?
他本已探手欲摘取肩后木剑,想到这里,又极力忍耐着将手放落下来。
正在这时候,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步履涉雨之声。
不片刻,来人已到近处,莫家四剑中老大沉声喝道:“什么人?”
门外应道:“胸怀英雄志,身佩复仇花。”
莫维仁问道:“借问居何处?”
庙外接道:“金旗第三家。”
四剑互望了一眼,低声说道:“是金花堂方副堂主到了。”说着,同时站起身来。
庙门外瞒珊走来三个人,其中--个遍体伤痕,头脸都用白布包扎,布上血渍斑斑,由两名衣衫不整的大汉,左右扶持着。
这三人神情狼狈,状如沙场败兵,却看得康浩心惊不已,原来那两名大汉,身上都穿着终南一剑堡门下堡丁的服饰,那浑身血渍的,正是堡中总管方老夫子。
可是奇怪得很,莫家四剑对方涛身负重伤的惨状,似乎毫无惊讶之意,只举手拱了拱,说道:“方副堂主一路上辛苦了。”
方涛惨笑着摇摇头,道:“苦倒说不上,但金花堂遭此变故,几等于全军覆灭,老朽实在感愧对会主……”
莫维仁接道:“这件事,会主已经知道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方兄也不必太难过。”
方涛问道:“会主不在此地么?”
莫维仁道:“他临时有点事出去了,特令咱们兄弟在此等待方兄。”
方涛似感激又似惭愧地叹了一口气,举目四顾,看见神座上的易湘琴,忽然眼中一亮,惊喜的道:“原来四位已经将这丫头擒住了?”
莫维仁笑道:“咱们兄弟不敢冒认功劳,这是无意间巧遇,由会主亲自出马,才将她擒到手的,如今有了这名人质,方兄不愁没有出气的机会啦!”
方涛恨恨说道:“这些年来,老朽不知受了这丫头多少肮脏气,但却一直没有机会下下。此次易君侠返堡,听信欧阳佩如那婆娘的话,突然捣毁了老朽十多年苦心布置,其实也是由这丫头而起,总算上苍有眼,竟让她落在会主手中,这下倒要看那易君侠还敢不敢再跟本会作对?”说到这里,突又哦了一声,急道:“老朽有个极重要的消息,要呈报会主,那易君侠也是终南一路追下来了,如此事先布置一个隐阱,诱而杀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莫维仁含笑点头道:“方兄放心,会主正为了这件事离去的。”
方涛惊道:“会主的消息,竟如此灵通?”
莫维仁傲然说道:“再告诉方兄一桩机密吧,会主在石泉城中擒获这丫头的时候,故意夺马伤人,沿途又有意显露行踪,以及嘱令方兄来此相会……这一连串措置,本来就是特别设置的陷阱,目的就是想引诱易君侠前来送死,现在,你明白了吗?”
方涛失声轻呼,脸上流露着十分复杂的神情,片刻之后,寸欣然大笑道:“好一条神鬼莫测的诱敌妙计,如果老朽猜测不错,这丫头只怕也是会主安排的香饵,未必真是易家那女娃吧? ”
莫维仁笑道:“方兄不愧高明,这易湘琴不但是假扮的,而且衣衫上早已涂有剧毒,若无解药,触手沾肤立即溃烂,那时候,任他是易君侠剑术通玄,也定难逃一死。”
方涛讶道:“那真正的易湘琴呢?” .
莫维仁道:“已由会主亲自解往别处隐藏起来了。”
方涛长笑不已,连声赞道:“好计,好计。”
康浩躲在墙外,暗称侥幸,亏得自己迟疑了一下,否则,中计上当的不是易君侠,却是自己了。
但想到易湘琴不知下落,月眉姊弟不知何往?心里又难免焦急,尤其易君侠和复仇会主之间的关系,演变迄今,实在令人如坠五里雾中,本来,从各种迹象观察,易君侠都涉有重嫌,鬼脸书生黄石生更早准备拼个你死我活,这样看来,难道复仇会主,真是另有其人么?
假如复仇会主不是易君侠。那么他又是谁呢?是百禽这听女婿齐天鹏?抑或竟是自己的恩师……
啊!不,他决不相信复仇会主果是师父——可是,他也同样不相信复仇会主是齐天鹏,因为齐天鹏从来没有和师父见过面,怎么会知道师父的身体特征?怎么可能假扮得如此维肖维妙?再说,齐天鹏跟骆伯父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杀害他的全家呢?
正在疑诧之际,只听方涛又问道:“那易君侠武功甚高,此番挟怒而来,未可轻视,但不知险了这个有毒香饵之外,会主还有什么万全的安排?”
莫维仁摇头答道:“这个,咱们兄弟就不太清楚了。”
方涛目光闪动,向即下里扫了—一眼,又道:“譬如这座破庙周围,难道就没有埋伏其他高手吗?”
莫维仁道:“方兄可是觉得咱们不足对付易君侠?”
方涛连忙笑道:“不!老朽不是这个意思,老朽只是担心,万一易君侠带来的手下太多,毒饵只能制住一二人,那时,贤昆仲恐怕会感到人手不够。”
莫维仁扬眉做笑一声,道:“这倒不劳方兄过虑,会主早巳设想周密,特颁下了‘火天霹雳袋’,只怕那易君侠不来,否则,任他这三头六臂,也要烧得他肉烂骨焦。”
说着,掀起腰际衣襟,露出两只黑以袋,正分挂在左右胁下,合计起来,莫家四剑身上,这种歹毒霸道的东西,竟达八只之多。
方涛年了,这才含笑轻嘘道:“有这东西,老朽就放心了,看来那易君侠是‘狐仙遇雷公,——难逃一劫。”
微微一顿,又问道:“会主可曾留下命令,要老朽去河处谒见?”
莫维仁道:“会主吩咐须在此等候三天,如易君侠三天之内不来,再退回大巴山总堂,方兄伤势未愈,就请在这里休息数天吧!”
方涛道:“既然如此,老朽就打搅四位了。”
莫维仁道:“能得方兄留住,易君侠来时,咱们兄弟可仰仗大力相助。”
七个人围着火堆坐下,方涛和两名大汉坐在东边,莫家四剑则坐在西边,方涛举手掩口,打了个呵欠,向两名随行大汉说道:“雨放寒重,途中倒不感觉,怎的一靠近火堆,就昏昏欲睡起来?”
其中一个大汉答道:“副座受伤失血,一路兼程赶行,精神难免不济。”
莫维仁道:“方兄如感困倦,只管早些休息。”
方涛却道:“那怎么行,易君侠随时都可能追到,老朽纵不能对诸位真有助益,至少也不能再给你们添累赘。”
另一个大汉道:“属下身边尚有一壶酒,副座可要喝点提提神。”
方涛大喜,说道:“太妙了,你快取出来。”
那大汉从背后包裹中,解下一只酒葫芦,递给方涛道:一‘这是真正的一锅头,副座别喝得太急。”
方涛接酒葫芦,拔开塞盖,登时一股酒香,散溢而出,敢情葫芦中盛的竟是难得佳酿,不单劲足,香味也很浓郁。
方涛贪婪地仰头喝了一大口,连声夸赞道:“好!好极了,些时一壶酒,胜过千锰钱,如此美酒,老朽怎能独吞,来,四侠莫兄,大家都来一点如何?”手交酒葫芦递给了莫维仁。
莫维仁腼腆的说道:“方兄远来,理当咱们备酒招待才对,怎好反吃方兄的酒。”
方涛爽然一笑,道:“烟酒不分家,谁吃谁的都一样,莫兄这么说,就是太见外了。”
莫维仁见他如此豪爽,倒不好意思再推卸,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又递给老二莫维义,说道:“咱们先搅方兄,等此间事了,再备酒宴还请吧。”
莫家四剑每人喝了一口,只觉那酒醇香俱称上选,引人馋思,心里不免痒痒的恨不能多饮一些。
但过了不足盏茶时光,四个人却面红耳赤,眼皮沉重,呵欠连声,竟然有些昏然欲醉了。
方涛眯目问道:“莫老大,觉得老朽这酒的力道如何?”
莫维仁的舌头都大了,喃喃道:“酒是好酒,可是奇怪得很……”
方涛道:“哪里奇怪了?”
莫维仁道:“咱……咱们兄弟……酒量并不差,平时都能喝上十斤八斤,怎么今天……每人只喝了一回,就有些醉意了……”
方涛吃吃笑道:“诸位平时喝的,那是酒,今天喝的乃是药,怎能不醉呢?”
莫维仁诧道:“是药?什么药?”
方涛笑道:“是一种渗了香料和酒的蒙汗药。”
莫维仁骇然一惊,猛可跳了起来,喝道:“你……”一个字才出口,蓬的一声,又摔落地上,其余三剑各自振臂欲起,无奈却头晕目眩,人未离地,已经昏迷载倒。
方涛摇摇头,笑道:“堂堂莫家四剑,原来竟是如此不济。”
说着,站起身来,抖抖衣上灰尘,率领两名大汉向庙门躬身肃立,高声道:“恭请会主。”
庙外一声轻咳,暗影一闪,走进一个人。
康浩急忙凝目注视,刹那间,但觉心弦狂震,险些惊骇失声——原来怪事出现了。
庙外进来的人,腰悬木剑,赫然正是假冒“风铃魔剑”杨君达的复仇会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涛是复仇会金花堂的副堂主,莫家四剑也是复仇会开封分堂的堂主,彼此原属一丘之貉,却怎么会闹出这场“窝里反”来?
莫家四剑受命设伏引诱一剑堡主易君侠,主使者自然是复仇会主,而方涛在酒中暗渗蒙汗药,将莫家四剑迷倒,原来也是受了复仇会主的指合,他为什么要干这种莫名其妙的怪事一—康浩惊疑困惑,简直如坠五里雾中。复仇会主缓步走进山神庙,目光一扫莫家四剑,忽然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对方涛说道:“方老日今该相信了吧?他们四兄弟分明就是受那假会主的蛊惑,竟然将——番假话,信以为真……唉!真是太令人担心了。”
方涛也喟然叹道:“此事诚出意外,以属下推想,本会中受那假会主蛊惑的,恐怕决不止莫家四剑而已。”
复仇会主道:“不错,此患必须早除,否则会中竟然出现真假两个会主,后果不堪设想。”
语声微微一顿,又挥了挥手,说道:“方老,你给莫老大解药,让本座亲自问问他。”
方涛道:“会主干金贵体,须防他已存叛逆之心。”
复仇会主微笑道:“不要紧,本座以诚待人,从不为己身安危担忧。”
方涛略一沉吟,便取出解药药瓶,用指甲挑了少许药粉,弹人莫维仁鼻中。
莫维仁连打了几个喷嚏,悠悠睁开了眼睛,一见了方涛,急忙挺身跃起,探手撤剑……
复仇会主及时喝道:“莫堂主,你想干什么?”
莫维仁扭回头,才看见复仇会主站在身后,连忙躬身道:
“启禀会主,方涛用迷药暗算属下,不知存何居心?”
复仇会主摆摆手,道:“是本座要他这样做的,你且慢鲁莽,先回答本座几句话。”
莫维仁拱手应道:“属下遵命。”偷眼望望方涛,又望望复仇会主,满脸俱是讶诧之色。
复仇会主缓缓道:“莫堂主,你是奉谁的命令劫持易湘琴,设此圈套,欲图加害一剑堡主?”
莫维仁一惊,道:“这不是会主亲自吩咐安排的吗?”
复仇会主冷然一笑,道:“本座是什么时候这样吩咐你们的?”
莫维仁道:“是在四天之前,途经石泉县城,会主发现一句丑陋男子挟持易湘琴入城投店,才设计将人擒获,吩咐属下依计行事……难道会主竟忘记了么?”
复仇会主并不回答,却继续问道:“四天之前,你由何处来?欲往何处去?”
莫维仁道:“自从开封分堂地址败露,属下兄弟奉命由南阳退人鄂北,循汉水西上,欲返在巴山总堂……”
复仇会主紧接着又道:“开封分堂事败之后,本座已和你们分手,怎会又在石泉相遇?”
莫维仁怔了半晌,道:“属下真是弄糊涂了,怎么会主对从前的事,全都记不起来了?”
复仇会主道:“这个你别问,你只照实回答,等一会自然知道其中缘故。”
莫维仁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属下兄弟在封和会主分手之后,依命向总堂撤退,途经伏牛山,遇见冉姑娘,据她传话,要属下兄弟兼程赶赴冷家集谒见会主,待抵达冷家集,会主果然已在镇中等候,是会主亲口向属下兄弟说,计划临时更改,决定连夜北上,与总堂高手联合围攻一剑堡……”
复仇会主突然截口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莫维仁道:“距今大约七日左右。”
复仇会主点点头,道:“好!你再继续说下去,既然决定围攻一剑堡,怎么又没有到终南去呢?”
莫维仁道:“那是因为在石泉城中,无意间擒获易湘琴,会主才再度改变了主意,设下埋伏,欲引诱一剑堡主,自来送死。”
复仇会主听了,回顾方涛道:“现在一切都明白了,问题全在冉肖莲那贱人身上,假冒本座的人,必然也是她的主意,哼!本座只恨自己心肠太软,没有在兰封庄将她杀了。”
方涛附合道:“女人祸水,古有名训,所幸发觉尚早,要除她还来得及。”
莫维仁迷惘地倾听着两人的谈话,似乎颇感困惑。
复仇会主又对莫维仁道:“你们兄弟四人,一向受本座倚重,此次竟然不查实情,犯下这种错误,论罪本当重罚,姑念受愚出于无心,暂且饶过一遭,以后如若再犯,定按会规处置。”
莫维仁惶然道:“谢会主恩典,但是——属下迄今尚不明白错误何在?请恕下斗胆,求会主明示?”
复仇会主叹了一口气,道:“方老,你把实情详细告诉他吧。”
方涛躬身答应,肃容说道:“莫老大,你们兄弟四人在冷家集见到的,乃是假冒的会主……”
莫维仁大惊道:“有这种事?”
方涛道:“七日之前,当你们在冷家集受命的时候,会主巳抵达长安,根本没有改变计划围攻一剑堡这回事,更没有和你们同往石泉的城的可能,那个跟你们同行的会主,就是假冒的歹徒。”
莫维仁瞪大眼睛望得复仇会主,嗫嚅的道:“可是,那人怎么和会主一模一样?又有冉姑娘随行……”
方涛道:“冉肖莲居心叵测,叛迹已明,那假冒会主的歹徒,便是受她蛊惑行事,今后你们应该记住,凡是和那姓冉的贱人同行的,就是假会主,只要再发现他们,必须立予格杀。”
莫维仁惊然垂首,冷汗遍体,呐呐说道:“属下该死,竟未想到有人假冒会主……”
复仇会主点头道:“这件事虽然不能责怪你们,但你们若能略为细心些,也不难发觉其中可疑之处。第一,那人身上没有‘复仇令牌’,即使伪造一面,也容易分辨;其次,你们应该了解本座性格,本座如欲对付一剑堡主易君侠,必定要凭真才实学打败他,何须劫持他的女儿,干这种鬼祟卑劣的勾当。”
莫维仁连忙拱手道:“会主教诲得是,属下知罪了—….”
康浩躲在破墙外,听得又惊又喜,他虽然不知冉肖莲弄个假复仇会主出来的目的,却觉得这一着大快人心,真是妙透了,那复仇会主既能假冒风铃魔剑,为什么不能弄个人也假冒他的身份呢?今后若叫他们一真一假两个复仇会主互相对立,那就有热闹可瞧了。
他想得正有趣,又听方涛说道:“冉肖莲叛会背盟,罪不容赦,如今正领着那假会主潜返总堂,若待他把持了本会根本重要地,后果将不堪设想,请会主早颁令谕,速命总堂加强防范才好。”
复仇会主道:“本座已用信鸽通知总堂,但为了万全,最好你们也随后赶去,如果遇上冉肖莲和那匹夫,务必要将他们擒住,先废掉他们的武功,听候本座亲自发落。”
方涛应了一声“遵命”,立即取出解药,将莫维仁等三人全部弄醒,匆匆告辞而去。
这时候,大雨已经停止,庙中只剩下复仇会主和神台上那名假扮易湘琴的女子,映着闪耀的火光,登时显得无比阴森和寂静。
复仇会主负手屹立在神殿中,凝目仰视,好像正在沉思着什么,许久许久都没有移动一下。
直过了盏茶之久,才见他嘴角掀动,发出一声阴侧侧的冷笑,自言自语说道:“好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养了你一二十年,现在才稍有成就,竟敢反叛?哼!咱们走着瞧吧,我能够成全你,就能毁了你……”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是吗?要不要当场试试看?”
随着语声,庙门外并肩走进来一男一女——那女的体态妖烧,风情万种,竟是妖女冉肖莲,那男的,一袭儒衫,腰悬木剑,赫然又是—个复仇会主。
口口口
先后两个复仇会主,无论衣着,面貌,神态……几乎一般无二,甚至说话的声音,也毫无分别,只看得康浩目瞪口呆,不知究竟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实际说起来,当然两个都是假冒“风铃魔剑”的模样,但同样的假扮,却扮得连康浩也分辨不出,的确称得是世上一大奇事了。
先到的复仇会主似乎也吃了—惊,脚下连退两步,表面却故作镇静,冷然笑:“本座就知道你们并未远离,只是没料到你们如此胆大,居然还敢回来。”
后到的一个没有开口,却由冉肖莲代答道:“咱们也早知道你会来,只是想不到你也敢装扮成会主的模样。”
复仇会主喝道:“杨某人本来就是会主,何须装扮?”
冉肖莲盈盈一笑,说道:“朋友,真人面前,别说假话,你是什么东西变的,自己心里有数,何必要姑娘我当面抖露出来。”
复仇会主厉声叱道:“贱人,你忘了杀父淫母之仇,是谁替你报的吗?”
冉肖莲平静的道:“我只知道那是会主的恩典,却不知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复仇会主咬牙切齿道:“忘恩负义的贱女人,今天饶你不得。”举手一探,摘下了腰际木剑。
冉肖莲冷晒道:“朋友要动手,就打错主意了。”话落,举掌轻拍两声,门外突然掠进来四条,人影,陡地一分,抢占神殿四个角落。
那是四名浑身青布劲装的绝色美女,每人肩后各插着一柄长剑,但长剑并未出鞘,手中却各自提着两只黑色革囊。
康浩瞧得心头一震,敢情那些革囊,竟是八只威力强劲的“天火霹雳袋”。
冉肖莲冷冷吩咐道:“你们四人,分守四方.不许纵人走脱,谁要是打算离开这座山神庙,尽管放手施为,连庙也一起炸了。”
四名美女答应一声,八只清澈明媚的眸子,炯炯投注在先到的那位复仇会主身上,革囊高兴,蓄势而待。
那复仇会主脸上不期然微微变色,手中木剑横举平胸,沉声道:“好毒恶的妖妇,你该知道天火霹雳袋的霸道威力,一经施放,方圆百尺之内无人能够幸免,这座破庙并不宽大,如果本座不能脱身,你们六个人也休想活命。”
冉肖莲忽然格格的笑了起来,扬眉道:“你害怕了吗?”
复仇会主道:“本座不愿民你们这些匹夫淫妇同归于尽,故而提醒你们一声罢了。”
冉肖莲晒道:“是吗?不管你口里说得多堂皇,那色厉内在的模样却瞒不过人,假如你不愿同归于尽,咱们倒可以谈谈条件。”
复仇会主哼道:“你要如何?”
冉肖莲道:“很简单,只要你除去易容,自废武功,咱们就放你走路,而且保证不将你的真身份告诉别人……”
复仇会主仰面笑道:“说了半天,原来你并不知道本座是什么人?”
冉肖莲自知说漏了嘴,不由脸上一红,冷笑道:“咱们当然知道你是谁,只不过想由你口中自己说出来,当面证实一下而已。”
复仇会主道:“那么,你何不先猜猜本座是谁?”
冉肖莲道:“不用猜,反正我知道你是假冒的,这总不会错。”
复仇会主望望对面另一个复仇会主,微微一笑道:“我们两人之中,必定有一个是假冒的,若要分判真假,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俗语说:真金不怕火炼,阁下容貌虽然扮得很逼真,但未必有胆量敢与本座放手一搏,凭武功判别真假?”
冉肖莲冷嗤道:“哼!你别想用这些诡计脱身,要动手,吃叫你尝尝天火霹雳袋厉害……”
“不!肖莲,让本座亲手杀死他!”另一个复仇会主一直阮默寡言,很少开口,此时忽然摆手制止冉肖莲大步走过来。
两个复仇会主隔着火堆正面相对,外貌毫无分别,所用兵刃也都是同样的木剑,直似一面镜子,映出内外两个人影,这隋景,倒也是世上罕见。
冉肖莲显然也有些迷惑了,眉锋暗皱,却没有出声阻止,只低低说道:“会主请留意,须防那匹夫借动手的时候趁机逃脱。”
火堆外面的复仇会主点点头道:“放心,他逃不了的的,你们退开些,把守庙门出路,替本座掠阵。”
冉肖莲向四名美女挥挥手,各自依言退后了五六步。
这边复仇会主缓缓摘下木剑,平举齐胸,冷漠地问道:“说吧!你打算怎样动手?”
另一个道:“咱们各凭真才实学分个高下,动手时以火堆周围一尺内为限,谁若踏出二尺以外,便算输了。”
这边一个显然不擅言辞,简单应了一声:“好”!木剑一抖,闪电般朝对面悄点了过去。
剑招出手,疾若流星,只瞧得康浩心头大震,敢情那一剑,竟是不折不扣的“魔剑十三式”中,第七式“鬼焰焚心”手法。
那一个举剑一拨,封开了木剑,沉声道:“且慢!”
这边的一个冷声问道:“你还有什么罗嗦!”
那边一个道:“咱们都是风铃魔剑杨君达,既要分别真假,少不得应该在剑法中加用暗器,话要说在前面,以免落败的一方再出怨言。”
这边一个点点头,道:“很对,你的话说完了吗?”
那边一个道:“另外还有一点,咱们以胜负判别真假,不限招数,必须分出高下才能动手,谁若是中途撤招,便算他输了。”
这边一个道:“好!就这么办。”话落,木剑再度发动,一挥而至。
康浩全神注视着他的出招手法,却见他这一招平淡无奇,全不像魔剑心法。
正在诧异,忽听一声长笑,对面那一个复仇会主突然振腕连环发出三剑,身前剑罡汹涌,泛起品字形三股碗口般大的剑花。
霎眼间,剑花散绽开,由三朵化为九朵,再由九朵分为十一朵……上下左右,盘旋飞舞,变成无数流动的剑花,有的突出攻敌;有的绕体护身,令人为之眼花镣乱。
康浩心弦激荡;险些惊呼失声,原来那人施展的,竟是“魔剑心法”中最困难的一招——“万盏魔灯朝普贤。”
康浩从师二十年,自练剑时起,便专心浸淫“魔剑十三式”中,对这套独门剑法,可说已尽得神髓,原以为这是师门秘技,外人决不会施菜,所以一开始便想从武功手法上分辨这两个复仇会主谁真谁假?哪知道都先后使出“魔剑十三式”,而且,其手法之纯熟,连自己也自叹不如,这一来,怎么叫他惊诧骇异!
就在康浩心念转动之间,两个复仇会主已飞快地互拆了十余招,竟然势均力敌,准也没有占到半分便宜,看上去,两人的剑术一般精湛,至少在三五中之内,决难分出胜负来。
这情形,不止令康浩大感意外,连冉肖莲和四名少女也流露出困惑之色,尤其那四名高举着“天火霹雳袋’’的青衣少女,眼见场中剑气弥漫,人影纵横,早已分不清谁是真正的复仇会主,戒备之心,无形中便松弛下来。
火堆旁两个复仇会主越打越快,一央挥剑激战,一面围着火堆盘旋游走,那本来十分旺盛的火堆,肢层层剑气压制,时明时暗,几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正恶斗中,突然其中一个大喝道:“小心脚下一尺之内的界限。”
另一个闻言一惊,不由自主低头查看,手中剑招顿显缓慢。
就在他心神微分的刹那,对面那一个忽然剑尖一沉一扬,挑起一截正在燃烧的木头,猛向对方面门射去。
那截燃木虽然不大,但因彼此距离太近,又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另一个复仇会主心里——慌,急忙跃退闪避。
对面那一个大笑着道:“朋友,你输了!”
笑声中,木剑连挥,四截燃木应剑飞起,宛如流星火矢般,分射向四名青衣少女。
冉肖莲睹状,急忙喝道:“快些施放天火霹雳袋……”
四名少女…齐扬手掷出了天火霹雳袋,各自仰身倒射,窜出庙外。
霹雳袋落地即爆, “轰轰”连声,刹里列焰腾空,山动地摇,整座破庙登时倒塌下来……
康浩闪避不及,连忙俯伏在墙脚下,但见霹雳袋爆炸之际,几条人影冲天射起,掠过残窗断棂,急急向下逃去……
过了许久,尘埃落定,烈焰也逐渐熄灭了,康浩推开积压在身上的碎砖破瓦,缓缓站了起来。
破庙已经墙倒梁塌,面目全非,余烬在瓦砾中冒着白色的烟雾,天火霹雳袋一震之肆,委实令人咋舌。
康浩摘下木剑,扫拨塌梁断柱,在废墟里低头寻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在神台附近,找到了那具尸体。
那尸体,也就是身上涂了剧毒,被用来假扮易湘琴的女子,可怜竟遭受鱼池之殃,断送了无辜的生命。
康浩用厚布垫手,小心翼翼将她从断梁下拖出来,见她面貌尚还完整,肢体也只烧坏了一小部分,推想她并非被烈焰焚毙,而是被破庙梁柱倒塌下来,活活压死的。
康浩暗想:此女代替湘琴而死,遭遇颇堪同情,我总得替她挖掘一座坟墓,不能任她暴尸荒山,被野兽虫蛇啃嚼,于是,便用木剑在废霸占墟侧面挖了一个土坑,又在坑内填些砖瓦碎砾,准备埋葬尸体。
谁知就在他将尸体放人土坑,刚要开始掩埋的时候,身后突然悄没声息出现了两条人影。
这两人显然是被天火霹雳袋的爆炸声引来,及至登上山顶,恰好看见康浩在挖坑埋尸,其中一个立即沉声喝道:“ 小辈,你在干什么?”
康浩扭头回顾,不由暗吃—惊,原来,那两人竟是屠龙手秦梦熊和八臂天上金松。
秦金二老俱有双重身份,表面是—剑堡的武术总教练,暗中却是复仇会的护法,而这两种身份,无论用哪一种,眼前都对康浩十分不利。
果然,两人看清这挖坑埋尸的年轻人竟是康浩,脸上不约而同绽开一抹诡异的笑容,屠龙手秦梦熊耸肩笑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姓康的,你还认得咱们是谁吗?”
康浩情知无法善了,索性把心一横,冷冷一哼,答道:”认得如何?不认得又如何?”
秦梦熊椰榆的道:“如果认得,咱们卖你一个交情,让你顾点颜面,自己跟咱们走,如果不认得,嘿嘿!那就别怪咱们以老欺小,要将你五花大绑,像捉贼似的押了同走了。”
康浩微笑道:“但不知二位欲将在下押到何处去?”
秦梦熊道:“你私人一剑堡,诱拐无知少女私奔,咱们奉了堡主严令追拿,自然是押解你到一剑堡去。”
康浩哼道:“原来如此,在下还以为二位是奉了复仇会主的令谕,准备用在下去向复仇会主请功领赏呢!”
秦梦熊心头一惊,脸上登时涌出两朵红晕,急忙扭头四顾了一遍,见附近并无第四个人,这才冷笑说道: “小辈死在眼前,还敢妄逞口舌之利,老夫本想留你活口,这是你自作聪明,自寻死路。”说着,一探手,撤出了长剑。
八臂开王金松突然低声道:“秦兄且莫动手,小弟还有话同他。”
秦梦熊也压低声音道:“小辈已经知道咱们的身份,留他不得……”
金松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但必须先有杀他的藉口,堡主面前,才好交待。”
接着,提高声音问道:“姓康的小辈,你那土坑中的尸体,究竟是什么人?”
康浩漠然道:“一个不相识的女人,怎么样?”
金松冷笑一道,道:“既不相识,你又何必替她营葬?莫非你在这儿千了什么伤天害的勾当,准备消灭证据,藏匿尸体不成?”
康浩怒叱道: “金松,你最好嘴里放干净些,别惹小爷骂你。”
金松嘿嘿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毁尸灭迹就无人知道吗?谁想天网恢恢,仍被咱们撞见了。”
秦梦熊也帮腔道:“这小子好色成性,心狠手辣,什么坏事干不出来,金兄,咱们查验一下,看看那被害的女人是谁?”说着,大步走到土坑边,低头一看,不禁骇然失声。
金松问道:“怎么样?”
秦梦熊大声道:“不得了,这小子害死的竟是琴姑娘……”
金松心弦一震,肩间微晃,也到了土坑旁边,目光一扫坑底,忽然仰面大笑起来,用手指着康浩道:“小子,你死定了,堡主平生只此一个女儿,被你诱拐私奔不算,竟然逼奸不遂,辣手摧花……”
康浩一抖木剑,喝道:“住手。”
秦梦熊只当他要对金松出手,急忙横剑挡住,厉声大喝道:“小辈,你想怎么样?”
康浩缓缓说道:“你们两个虽然不是好东西,但君子不欺暗室,我仍要警告你们,那尸体上有毒,假如你们还不想死,最好别去碰它。
金松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咱们会相信你的鬼话?真若有毒,你还会告诉咱们么?”
康浩道:“在下话已说明,信不信悉由尊便,不过,等一会你若中毒死了,却别怪在下没有事先警告你。”
金松傲然道:“老夫宁可中毒而死,也不会上你的当。”话声一落,双臂齐探,已将尸体抱出了土坑。
秦梦熊面对康浩,背向着金松,无法看见身后情况,便低声问道:“金兄,你没事吧?”
连问几声不闻回应,秦梦熊横剑护胸,扭头一看,不由机伶伶打个寒襟,原来金松虽然直挺挺站在土坑边,嘴唇嗡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双触抱尸体的手臂,从时间以下,从时间以下,业已腐烂见骨,正不停的向下滴着血水。
秦梦熊大叫一声,道:“金兄,快些松手啊!”
金松张了张嘴已,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脸肉不住扭曲抽动,两行泪水簌簌直落,分明内心正万分痛苦,只恨无法表达出来。
康浩见了这般惨状,也扭头不忍卒睹,沉声道:“他中毒太重,已无法说话和活动了,你若要救他,必须赶快将他的双臂砍断……”
秦梦熊情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只得把心一横,长剑挥拳,猛向金松双臂斩落。
剑锋过处,烂臂齐肩而断,那尸体“蓬”地一声重又跌回坑中,金松身子一连晃了几晃,也仰面栽倒地上。
秦梦熊举步上前,似想替他闭穴止筹办量想到他身上业已染上了剧毒,竟迟疑着不敢动手。
康浩摇了摇头,喃喃道:“平时狼狈为奸,临事畏首畏尾,这种朋友还是少交的好。”顺手执起两粒石子,屈指弹去,先封闭了金松双肩的穴道,然后推石填平土坑,将尸体和两截断臂一齐掩埋了。
秦梦熊默默看着他埋葬尸体,既未出声,也没有拦阻,直待康浩埋好了断臂毒尸,抖去身上尘埃准备离去,才突然低喝道:“小辈,不许走。”
康浩驻足道:“你还要干什么?”
秦梦熊道:“留下解药,随老夫同往一剑堡领罪。”
康浩道:“毒不是我下的,哪儿来的解药?我更没有杀人害命,领什么罪?”说完,径自举步向前走去。
秦梦熊突追数步,横身挡住去路,阴恻恻道:“老夫念你预告尸上有毒的情份,才对你稍示客气,你可别得寸进尺,不识抬举。”
康浩怒道:“在下话已说明,你还要一味纠缠,是什么意思?”
秦梦熊冷笑道:“有话等到堡主面前再说不迟,你说身上没有解药,且让老夫搜一搜才能相信……”
康浩叱道:“胡说,我自问无愧于心,凭什么要让你搜查?凭什么要跟你去一剑堡?”
秦梦熊掂了掂手中长剑,冷冷一哼,道:“你若不识趣,老夫就凭这件东西擒了你去。”
康浩道:“在下已经尽力忍让,你却一再相逼,好!咱们就试试看。”
木剑一圈一抖,剑尖斜举,敞开门户,沉声道:“姓秦的,动手吧!”
秦梦熊做然笑道:“老夫是何等身份,岂能先对小辈出手。”
康浩无意跟他多费唇舌,喝道:“那就有僭了。”木剑一探,飞点而出。
秦梦熊存心要凭自己深厚的内力,震飞康浩手中木剑,右臂疾转,剑走偏锋,迎着来势反撩了过去。
康浩明白自己的兵刃是木制的,不敢硬接,剑招才使出一半,忽然顿腕变招,剑尖幻起斗大一朵剑花,避开秦梦熊的长剑,改向下盘攻去。
秦梦熊呼的一沉剑身,仍然打算用真剑硬砸康浩的木剑。
康浩急忙撤招,脚下横移两尺,剑式斜划,使了一招“魔影幢幢”,顿时涌起一片密密层层的剑幕。
这一招“魔影幢幢”,乃是魔剑十三式中精华,按玄天周转之法, “九虚一实”之数,随意变幻,奇妙无穷,乍看之下,漫天都是虚招,其实每一招都能在转瞬变为实招,故而有“触目皆幻影,招招可追魂”的威誉,当年杨君达仗此一招“魔影幢幢”,不知击败过多少武林高手。
”秦梦熊也是剑术名家,自然识得这一招虚实变幻,不能硬封硬架,但他一则欺康浩年轻,二则仗着自己的兵刃是锋利的真剑,康浩手中仅是一柄木剑,故而胆壮气豪,长剑一振,使了一招“含沙射月”,剑如惊虹横空,直向层层幻影中刺去。
那些剑幕幻影,看来都是虚招,但就在秦梦熊振剑人的刹那,突然光影尽敛,眼前竟不见了康浩的踪迹。
秦梦熊一剑刺了个空,心知不妙,急忙中途变招,化为“怒龙摆尾”,反手回扫……
招式甫变,只听康浩一声轻喝:“道!”一缕劲风已向左胁袭到。
康浩不想伤他性命,所以这一剑用的力量不大,剑尖只在秦梦熊胁下轻轻点了一下,却蓄力未吐,沉声道:“姓秦的,你认输了么?”
秦梦熊清楚的感觉到木剑尖端抵在。自己左胁“朝门”穴道上,如果康浩一吐力,自己纵然不死也非重伤不可,只得收住剑势,不敢动弹,一面悻悻地说道:“你怎么不敢杀了老夫?”
康浩道:“我现在若想杀你,实在易如反掌,以你平时的恶行劣迹,也已经死有余辜,但如今金松身负重伤,又中了剧毒,我若杀了你,金松必然也活不成,大丈夫岂能趁人之危。”
秦梦熊仰面冷笑道:“你口里说得漂亮,其实却是个卑鄙无耳耻的小人。”
康浩道:“我怎么卑鄙无耻了。”
秦梦熊道:“你始乱终弃,诱拐良家妇女,你仗着一身武功剑术,在关洛一带残杀无辜,你欺师灭祖,不顾养育大恩,你……”
康浩手上略一用力,大喝一声,道:“老匹夫,你满口胡说,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吗?”
秦梦熊只觉期门穴上宛如刀刺般疼痛,哼了一声,额际渗出冷汗,但他咬牙强自忍耐昂首说道:“你当然不敢杀害老夫,可是,你若以为杀了老夫就可以灭口,那就打错主意了。”
康浩暗忖道:这老匹夫莫非憨不畏死的人,他为什么一再用言语激怒我?难道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目光一转,发现金松虽然双臂俱断,却已经清醒过来,正坐在地上运功压制体内余毒,不禁恍然而悟,原来这家伙料定自己不会杀他,这些话乃是说给金松听的,以表示秦某人如何“英雄’’而已。
康浩想到这里,只觉这批邪道人物,外表凶狠霸道,实则比谁都胆怯,彼此之间更充满了疑忌,如果看透了他们的内心,委实可笑亦复可怜。
于是,收回木剑,感慨的一叹,说道:“我说过了不杀你,今天,权且饶你一遭,金松所中剧毒,原是复仇会弄的诡计,你们若能尽快寻到主子,还来得及救他一命……”
秦梦熊阴森说道:“你以为咱们会相信吗?”
康浩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把实情告诉你们,信不信由你……啊!你这个无耻的老贼……”
惊呼声中,剑光倏现,原来秦梦熊竟趁他话未说完,突然反手出剑,正扫中康浩的右腿。
康浩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地上,怒恼之下,木剑一抖,猛向秦梦熊颈顶戮去。
秦梦熊偷袭未得手,早巳迅速地转过了身躯,一侧颈避开木剑,手中剑势一翻,竟将木剑削断,得意的笑道:“小辈,叫你也知道秦某人的厉害。”
一面说着,一面运剑如风,涮涮涮一连三剑,直奔康浩双腿砍去。
老家伙果然是老奸巨滑,他见康浩木剑折断,右腿又负了伤,估量他下盘必然不稳,这三剑既快又狠,攻的都是康浩下半身。
康浩只剩下半截木剑,无法封拒,急急向后退避,无奈右腿乏力,一个不稳,仰面摔倒泥地上。
秦梦熊毫不放松,紧紧的挥剑追击而至。
康浩被迫得在地上翻滚闪躲,雨后地滑,不片刻,已弄得满身泥泞,险象环生,好几次仅都以毫厘之差避开,几乎死在剑下。
这时,金松忽然睁开眼睛,喘息着叫道:“秦兄,得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秦梦熊阴恻侧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小杂种是个祸胎,绝对饶不得。”
说话之间,不剑疾沉,又刺中了康浩的右手臂。
这一剑伤在臂时以上四分左右,肌肤破碎,深将及骨,只痛得康浩闷哼了一声,五指一松,半截木剑也脱了手。
秦梦熊紧迫而上,长剑一式“神针定海”直插下去,大喝道:“小辈,纳命来吧!”
康浩向左一翻滚,堪堪避开剑尖,身上衣衫却被长剑穿透,牢牢钉在地上。
秦梦熊大笑道:“老夫倒要看你再往哪儿逃!”右手压住长剑,左掌一举,向康浩当胸抓下去。
他号称“屠龙手”,掌上功夫十分深厚,康浩身子无法转动,这一爪如果被他抓实,怕不要胸骨尽碎,当场惨死。
情急之下,突然智生,康浩双手一撑地面,左手捏了一团烂泥,右手却摸着一块石头,用尽平生之力,大喝一声,猛地对准秦梦熊面门打去。
那泥团不歪不斜,正打在秦梦熊鼻梁上,两眼同时被泥水封迷,刚一怔愣, “拍”的一声响,左边脸颊上又遭石块击中,石块碎裂四散,秦梦熊的脸颊上也开了花,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并流。
只听他一声惨号,两手掩住左用,接连倒退了四五步,指逢里血水淋沥,碎肉翻现,痛得浑身不住的颤抖……
康浩趁势夺得长剑挣扎着站起身来,用剑尖指着秦梦熊骂“老匹夫,现在该怎么说?”
秦梦熊痛哼不已,那里还再说得出话来。
金松望见这般情形,长长叹了一口气,黯然垂下头去。
康浩又道:“我本来应该杀了你,只是不屑为了你这无耻老贼而自食诺言,算你侥幸,快滚!”
秦梦熊的脸骨已经粉碎,嘴角翻肿,难以出声。
再加上手无寸铁,心知这个跟斗是栽定了,恨恨一顿脚,转身便走。
康浩喝道:“老贼,”你就只顾自己逃命吗?”
秦梦熊万般无奈,只得低头向金松走过去。
金松却挣扎着站起来,木然说道:“不劳秦兄扶持,我自己还能行动。”
秦金二老在江湖中都是闯出名声的人物,如今一个失去了手臂,变成了“铁臂”天王,一个满脸鲜血,狼狈不堪,同时,在利剑威迫之下,垂头丧气,相偕蹒跚而去。
康浩目注二人去远,才用长剑支撑着身体,由另一个方向踉跄奔下了小山。
这时子夜初过,山区浓雾弥漫,寒意特重,康浩盲目的奔走了一段路;只觉口干舌燥,头晕目眩,渐渐感到有些支持不住了。
他自知伤口失血太多,必须抱扎止血,但想到破庙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既能引来秦金二老,也可能会引来其他人,为了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只好趁天色未亮以前,负伤赶路,设法脱离山区。
可是,走了许久,却总在乱山中打转,极目所至,全是层层叠叠的峰峦,竟连方向也迷失了。
康浩长叹一声,停下脚步,见置身处是一座险峻的山壁,附近有许多天然洞穴,倒也颇为隐密,便寻了一个较大洞穴上盘膝坐下,撕破外衣,将手臂和脚上伤口紧紧扎好,敷了些止血的刀伤药。 一番折腾下来,渴意更甚,而且,自从进入山区,业已整夜未用过食物,饥寒交迫之下,体力越发显得虚弱。
他重又匍匐爬出洞穴,以手掬水早饮了一阵,苒回到洞里,取出身上所携带的干粮一看,却已被雨水湿透,面饼成了“泡饽”,全变了模样。
康浩顾不得这些,胡乱塞了些进肚子里,索性连身上的湿衣裤全脱下来,将外衣挂在洞口,作为门幢,又由洞底收集了一堆干草桔叶,生了个小小的火堆。
火堆虽然称不上旺盛,却顿使这狭小的洞穴,充满了融融暖意。
只那一丝暖意,已使人困力秒的康浩,渐渐眼皮沉重,呵欠连连,蜷卧在火堆旁,不知不觉走述了梦乡……
口口口
一梦香憩,不知火堆是何时熄灭?更不知一夜已尽,又是黎明,尤其不知道洞外来了一行人。、 那是一乘用厚纱掩垂的软轿,由六名劲装负剑的少女簇拥着,缓缓到了洞外。
六名少女全都不足二十岁,一个个容貌姣好,体态轻盈,其中两人抬着软轿,其余两名侧分在软轿前后护卫,但那软轿却帘帏深垂,厚纱环绕,不知轿中坐的是个什么人物?
一行人轿来到洞外忽然停步,轿前两名青衣少女在附近查看了一遍,而后向软轿折腰躬身道:“启禀长老,血渍到此为止。”
软轿内传出一声轻哼,一个音调微弱,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道:“附近有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
一名少女答道:“山壁之下,有许多石洞。”
“好!仔细搜查。”软轿内语声沙哑的说了这句话,仿佛再也没有力气多说一个字,又好像是睡熟了,轿中沉寂如死,毫无声息。
两名青衣少女举手一挥,软轿轻轻放落,轿后另外两名少女拔出佩剑,分别守护在轿子两侧。
六个少女四名守护软轿,两名展开搜索,地上足迹和血水痕渍,不片刻,便寻到了康浩想睡的石洞。
尤其那洞口还挂着康浩的外衣,更是目标显著,一望即知。洞内有人。
两名少女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个低声道:“人在这儿了,我守住洞口,你快去禀告长老。”
另外一个却道:“最好先查看确实了再回报,长老脾气不好,省弄弄错了又挨他的骂。”
那个点点头,道:“这话也对,你替我掩护,让我挑起那件外衣,看看洞里是不是真有人。”
两女商议定妥,一个提剑守候洞外,另一人则将长剑反藏在背后,蹑足向石洞欺去。
到了洞口,侧耳倾听,洞里正荡漾着一阵阵香憩的鼾声,于是,掉转长剑,用剑尖轻轻挑开洞外的衣角。
洞中光线阴暗,充满了烟火气味,那青衣少女低头俯身,凝目向里一望,只惊得“噔噔噔”连退了七八步,粉脸儿通红,心头直如小鹿般乱跳……
守在洞外的一个诧问道:“小桃姐姐,看见了什么?竟吓成这样?”
被称为“小桃”的少女不住摇头道:“别问了,是一个不要脸的臭男人……”
那留守洞外的不知缘故,怔怔地又问道:“他是不是长老要搜寻的人?”’ 小桃道:“我不知道,我根本没有看清楚。”
那少女更觉诧异,忙道:“那你为什么不看清楚呢?”
小桃顿足道:“唉呀,你这个人,为什么总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老实告诉你吧,那男人没有穿裤子。”
那少女听得吃了一惊,脱口道:“他为什么不穿裤子?”
小桃恨恨瞪了他一眼,道:“你这话问得好奇怪,他为什么不穿裤子,我怎么知道……”
那少女脸上一红,忙道:“姐姐别生气,我的意思是问那男人是活的?还是死的?”
小桃道:“他睡得正香想,怎么会是死了?”
那少女讪讪笑道:“原来他正躲在洞里睡沉,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小桃摇头道:“没有,我只看见他一个。”
那少女沉吟了一下,轻声道:“既然如此,倒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小桃姐姐,咱们合力将他擒住,解去向长老请功,你看如何?” .小桃耸耸肩道:“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干?”
那少女道:“为什么不干?”
小桃道:“你自己想想吧,一个赤精光条的大男人,叫咱们如何下手?”
那少女低啊一声,赦然道:“不错,我竟没有想到这个……”接着,又恨恨地道:“这家伙真可恶,睡觉就睡觉好了,为什么把衣服裤子全部脱掉,倒像早知道咱们会寻来似的。”
小桃道:“小红妹妹,你守在这儿,别惊动了他,我去禀报长老。”
小红望望洞口,心里竟有怯意,低声催促道:“你快去快回,等久了,他若是光条条冲出来,小妹只怕拦不住他。”
小桃点点头转身而去,回到软轿前,躬岙禀告道:“婢子们已经发现一处山洞,里面睡着一个男人,请长老定夺。”
那软轿停放的地方,距离康浩藏身的山洞不过十余丈,只因洞外有一片矮树掩遮,看不见洞口情形。
轿中“长老”听得回报,似乎很兴奋,大声吩咐道:“快给我老人家抓过来。”话声虽然仍旧沙哑,音调却比先前提高了许多,更流露着欣慰的意味。
小桃迟疑了一下,俯首答道:“回长老的话,婢子们不便出手,最好请长老亲自移驾……”
沙哑的声音道:“这点小事,你们都办不了么?”语气颇感不悦。
小桃忙道:“并非婢子们斗胆违命,、而是……而是……”
沙哑的声音喝道:“而是什么?”
小桃腼腆的道:“求长老宽宥,因为……·因为那男人睡觉赤身露体,婢子们实在无法下手……”
软轿中“啊”了一声,问道:“你说那家伙正在睡觉?一共有几个人?”
小桃道:“只有一个人。”
轿中忽然传出一阵吃吃轻笑,说道:“妙极了,一个人独睡,居然也不穿裤子,这可是上天有眼,注定要让老夫报雪恨。”
话落,轿帘微扬,伸出一只乌黑的桔手,手中握着两枚闪闪发光的圆形小筒,哑声说道:“你们先持老夫这‘落魂喷筒’守住洞口,待老夫亲自擒他。”
小桃躬身接过,一挥手,说道:“起轿!”
软轿离,迅速绕过矮树林,面对面停在康浩藏身的石洞洞口,四名随轿少女一字儿排开,护卫着轿门两侧。
小桃将“落魂喷简”分了一枚给小红,两人各取方位,守住洞口,蓄势而待。
轿中沙哑的声音说道:“现在他插翅也飞不掉了,来人呀,卷起轿帘。”
两名抬轿的少女应声卷起轿帘,只见软轿内半躺半坐倚着一个肢体不全的老头子。
那老头面目丑恶难以分辨,头上乱蓬蓬的枯发,脸部和手颈等处皮肤却一片乌黑,而且,鼻眼五官全都变了地方,齐膝以下空空荡荡,用一件宽大的黑袍罩住,虽然看不见实情,但可以猜想得到,老人的两条腿早已断了。
总之,这老头子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寸完整的地方,整个人就像火堆里栓拾出来的一截焦木,偏偏竟穿着一袭簇新衣袍,手里拿着一支五彩斑斓的小竹杖,看来触目刺眼,反增无限阴森和恐怖。
丑老头的神态显得十分得意,扬起手中小竹杖,遥指着山洞“呷呷”笑道:“康浩,你逃不掉了,出来吧!”
康浩经过一夜想睡,此进正在朦胧之际,忽然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一惊而醒,翻身爬了起来,急忙穿衣着裤,无奈伤处乏力,衣衫又破烂,心里越急,越是穿了袖子漏了裤脚,弄了个手忙脚乱。
那丑老头未闻洞中回应,疑心顿起,沉声问道:“你们没有弄错吧?那小辈真在里面?”
小桃道:“不会错,方才婢子亲眼见他在洞里睡觉,小红一直守在洞外,没见他出来过。”
丑老人道:“难道那小辈还没有睡醒?你们上去一个人。把洞口衣服扯下来看看。”
小桃口里答应着,暗暗却有些迟疑,低声问小红道:“你当真没有看见他出来过?”
小红道:“小妹敢保证,他一定还在洞里……”
小桃诧异道:“你凭什么保证?”
小红被问得脸上一阵臊热,羞怯的低声说道:“不瞒姐姐,刚才……小妹曾经偷偷查看过……”
小桃恍然道:“啊!原来如此……”
小红忙道:“姐姐别想左了,小妹只是查看他还在不在洞里,恐怕洞中另有出口,被他溜了。”
小桃窃笑道:“反正你已经见识过一次又何妨,长老有令,要咱们去扯下那件掩在洞口的外衣,这件好差使,就交给你吧!.”
小红呐呐道:“这个……我看还是咱们俩一起去比较好,有人作伴,胆量也大些……”
小桃神秘的一笑,点头道:“好吧!咱们一齐动手,你扯左边,我扯右边。”
两人说定了,便蹑足掩近石洞前,刚刚伸手去扯那件悬挂洞口的外衣,不料康浩也正在取衣穿着,三个人几乎同时拉住那件衣服,同时将它扯落下来。
“嘶”地一声,原已破烂的外衣,登时裂成三片。
二人遽见康浩立在洞外,无暇分辨他是否已穿了衣服,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急急掩面转身便跑。
康浩发觉洞口有两个年轻少女,也吃了一惊,忙不迭又退了回去——其实,他业已穿好了内衫底裤,只不过仍有些“衣冠不整”而已。
但就在康浩出现洞口的一刹那,软轿中的丑老人已看清了他的面貌,蓦的脸肉扭曲,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声,目光进射出森森杀意。
他心中分明已将康浩恨人骨髓,表面上却仍旧挂着似喜似怒的笑容,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康浩,还认识老夫吗?”
康浩侧身藏在洞角暗处,仿佛觉得那沙哑的语声有几分熟悉,偷眼望去,又见那软轿中的丑老人颇为陌生,可是,他怎会—口叫出自己的名字呢?
心里惊疑不已,便大回答道:“恕康某眼拙,记不起曾在什么地方拜识过老前辈。”
丑老人吃吃而笑,说道:“你出来仔细看看,一定会记得的,咱们分手才不过数月,老夫对你片刻未忘,你怎么就不认识老夫了?”
康浩说道:“在下衣衫不整,多有失礼。”
丑老人笑道:“不要紧,不要紧,老朋友见面,何须顾虑那么多礼节。”
康浩道:“贵属都是年轻姑娘,只恐有些不便,老前辈一定要见,能否请姑娘们暂时回避一下,或借一件外衣给在下蔽体?”
丑老人略一沉吟,道:“既然你如此多礼,老夫就送你一件新衣吧!”
回头对轿侧一名劲装少女道:“打开衣箱,将老夫的新衣取一袭来。”
那少女躬身应诺,由软轿后面行李箱中,取了一袭簇新男色外衣,双手递给老人。
丑老人用手轻轻抚摸着新衣,眼中异光连闪,低声喃喃自语道:“阎王注定三更死,岂能容人到五更,有这件衣服,李魂喷筒也用不到了。”
说到这里,难掩心中得意,仰面一笑,喝道:“接住”!一抖手,新衣破空而起,直向石洞中飘去。
康浩不疑有诈,接住新衣便匆匆穿了起来,只觉那衣服圭然稍嫌短小,却是崭新毕挺,而且衣上隐约有一缕异香透出令人闻了心里十分舒畅。
着好外衣,以剑拄地,一拐一拐走出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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