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蛾眉有恨

 





  夜空如水,明月一盘,静谧之极。
  中院的花圃园中,花树如织,彩灯放出异样的光。
  内厅左面是一道月洞门。
  门里一角园地,种植着菊花。
  金黄的、殷红的、雪白的、淡紫的、墨绿的各种轮朵,开得正茂。
  白素娟凝立在花前。
  月光下这些菊花,真是艳丽极了!
  她摘下一朵白菊花凑到鼻前,那淡淡的清香使她迷醉。
  她保持着嗅花的姿态不变,似在沉思。
  其实,她什么也没想。
  她已把自己融化在花丛之中,处于一种飘飘然的超脱俗的意境。
  花娇人更娇,花艳人更艳。
  这幅荡人心魂的美人拈花图,把站在月洞门旁的霍长青看傻了眼。
  小艳女?
  不,是仙女,圣洁无瑕的仙女!
  他不敢呼吸,更不敢出声,唯恐破坏了这气氛,唯恐她会突然飞走。
  良久,她蓦然回头,对他莞尔一笑。
  她纯粹是无意识的笑。
  她发觉他在暗中跟着看她,她在花前站了这么久,他就在门旁站了这么久,真是好笑!
  他的心扑腾一跳,脸刹时红。
  “白姑娘……”他壮起胆,向她迈步走去。
  他脸红通通的,两眼愤着火焰,心在急剧地跳动。
  他已决定以青城派少主的身份,向她表示自己的爱。
  凭青城派在江湖的地位与声望,凭自己的才学与像貌,凭她刚才的一笑,她应该不会拒绝。
  她眸光一闪,倏地往后一跃。
  她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那双闪着灼炽目芒的眼睛,那显得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
  他双颊飞起一层红晕。
  她年纪虽小,且无任何经验,但与徐天良的一段接触,使他对男人已有所了解。
  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咬住了下唇,脸色变得凝重。
  这只疯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他见她变了脸色,顿住脚步:“白姑娘,在下……”
  他怕她误会,想作解释。
  她眨眨眼,忽然“噗哧”一笑,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说话,你想说什么,我知道。”
  “我……”他扁扁嘴,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她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又何必再说?
  他亮亮的眸子盯着她,神情颇为紧张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她的答复,将决定他一生的命运与幸福。
  “你真是又笨又傻!”她笑着,将手中的白菊花扔向他。
  他接任白菊花:“白姑娘……”
  空中划过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她已随声飘然而逝。
  他捧着白菊花,呆呆地望着她消逝的身影,喃喃道:“又笨又傻……这是什么意思?”
  他百思不得其解。
  低下头来,嗅嗅白菊花,花蕊里喷出一股辛辣气味。
  他睁大了双眼:“这菊花是什么品种?”
  白素娟刚掠过石墙。
  严阴阳从墙角暗处跃出,阻任了她的去路。
  她扁嘴嘻嘻笑着道:“原来是师兄,小妹这厢有礼了。”
  说着,她搔首扭腰,向严阴阳行了个阎王娘娘宫的万福大礼。
  严阴阳冷青着脸,冷声道:“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兄?”
  “当然有。”白素娟翘着小嘴道:“要是我眼里没有你这个师兄,不早就一剂毒药打发你了?”
  “你……”严阴阳气得扬起了掌。
  “哎!师兄别生气,我是说着玩的,千万别当真。”白素娟拱起双手道:“小妹以后一定听师兄的话。”
  严阴阳肃容道:“你的事已经想通了?”
  白素娟叹口气,耸耸肩道:“万事已定,木已成舟,还有什么想通与不通的。”
  严阴阳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白素娟仰面望着天空的明月:“听天由命吧。”
  严阴阳轻叹道:“唉,你能这么想就好,其实你与徐天良……”
  说到此,他话音突然顿住。
  白素娟眸光闪烁着道:“我也觉得他不该是我的丈夫,而应是我的兄长才对。”
  严阴阳凝视着她:“你听说了吗?”
  “没有。”白素娟摇摇头,沉缓地道:“不过,我总有这么一种感觉,他与我一定有着什么微妙的关系。”
  严阴阳沉冷地道:“你也该将你的身世告诉你了。”
  白素娟眸光闪亮:“这次见到师傅,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严阴阳道:“天良狼崽身份也不明确,希望能弄清真相才好。”
  “哦!”白素娟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伸手在前额上一拍,“有一个情况,不知你注意到了没有?”
  严阴阳没作声,眼光直盯着她。
  白素娟歪起头道:“徐天良经过打扮后,无论是相貌与神态,都有几分与闽佳汝相像。”
  严阴阳心一震,脸色微变,嘴唇独动了一下,但没说话。
  白素娟晃晃头道:“我真猜不透,他俩有什么关系?他俩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严阴阳闪了闪,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月光下,他惊异地发现徐天良的脸庞,既有几分像闽佳汝,也有几分像这位小师妹。
  “你怎么啦?”白素娟问。
  严阴阳向她呶呶嘴:“你跟我来,魏公府还有许多可疑之处,这次雁荡山取宝,很可能是个阴谋。”
  花圃园的另一个角落。
  一座假石山,山畔,一日小池塘。
  塘内,一簇簇的睡莲,莲间锦鲤在悠悠游动。
  夜风吹拂,水波如鳞。
  “波刺!”一条鲤鱼跃出,划出一条暗淡的白光。
  宋志傲提着个长颈酒瓶,神情呆木地站在池塘边。
  廖小瑶嫁给了徐天良。
  钱小晴成了闽王爷的夫人。
  铁血旗依降在了魏公府的门下。
  他绝望了,他彻底绝望了。
  他所爱的人,已心不所属,筑建爱巢。
  他所关心的人,已喜新厌旧,另攀高技。
  他所敬重的人,已趋炎附势,甘心听命于别人。
  他所有那些支撑他的自信、自尊、全都崩溃了。
  他还能有什么希望呢?
  他不怨谁,也无法怨谁。
  他只怨命,也只能怨命。命中注定的事,谁能改变?
  他和三叔钱百灯一样,沉缅在酒中。
  酒能麻痹他的神经,使他忘掉一切。
  他举起酒瓶,仰脖猛喝了一日,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轻风从后面拂来,一条白色的人影飘落到他身后,相距不过三步。
  他居然无动于衷。
  他知道来的是朋友,所以没反应?
  不,他根本就没有发觉身后来了人!
  凭他的身手,凭玉面圣手和碧螺神剑的名号,他不可能不发觉身后的来人。
  但,他确实没有发现。
  酒已使他变得麻木了。
  “宋公子。”身后响起了轻轻的呼唤声。
  他颤抖了一下,缓缓地转回身。
  站在他身后的是逍遥仙宫的白羽裳女子湘琴。
  “是你?”他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湘琴会来找他,而且是这种时候,这种地方。
  湘琴点点头,默默地望着他,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他瘦了,憔悴了,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那位清秀俊逸、气宇轩昂、傲气凌人的宋公子,哪里去了?
  她感到心痛。似乎有刀在绞动。
  她知道他爱着廖小瑶,但他却不知道,她爱着他!
  他淡淡地道:“你来干什么?”
  他抿抿嘴道:“你瘦了。”
  他浅浅一笑,笑得很苦:“也许。”
  她走到他身旁,含泪的眸子盯着他,温柔地道: “其实你不必这样……”
  他挥手打断她的话:“谢谢你的好意,你不必劝我,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你……”她支吾了一下,“宫主已经嫁给徐天良了,你又何必这般痴情?”
  他抖抖手中的酒瓶,沉声道:“有些事你是不会明白的。”
  “不明白?”她抬起头,闪亮的眸子瞧着他:“我怎么会不明白?但是,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
  他仰面向天,像是对她,又像是自语地道:“我不会勉强谁,决不会勉……强谁。”
  她贴近他,眸光如电:“你既然明白,就不该如此消沉、沮丧,应该振作起来,记住,你是玉面圣手宋志傲,你是铁血旗堡的少主!”
  他表情冷漠、无动于衷,把酒瓶凑到嘴边,一阵猛喝。
  她猛地伸手夺下他手中的酒瓶:“你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
  她声音哽住,泪水簌簌落下。
  她哭泣着道:“不……不能。”
  他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厉声道:“给我!”
  “好,给你!”她咬咬银牙,将酒瓶往地上一摔。
  “当!”酒瓶碎裂了,酒珠与碎瓷片四面散开。
  “你……”他双目喷火,愤怒地扬起了手掌。
  她挺起胸脯,明亮的眸子无畏地看着他,那神气仿佛在说:“你打吧。”
  他手凝在空中,眼中的凶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芒然的目光:“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柔声道:“我不希望你就如此消沉下去,自抛自弃毁灭了自己。”
  他目光一亮:“你为什么这样关心我?”
  “因为……”她顿了顿,毅然地道:“我爱你!”
  他并不感到奇怪,却用带着几分伤感的目光瞧着她道:
  “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除了她,我不会爱任何女人。”
  “可是……”
  “你不用说了,我总有一种感觉,徐天良并不是真心爱她,徐天良依然爱着钱小晴。”
  “不,这决不可能!你不要在这里自欺欺人了。”
  “我没有欺骗谁,也没有欺骗自己,这是真的,是……真的。”
  “你这样想,是不会有结果的。”
  他喟然叹道:“即使没有任何的结果,我也决不后悔。”
  她眼中泪水往外冒涌,扁着嘴急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也一样。”
  他身子抖动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两人默然相望,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世间的事真怪,你所爱的人,她偏不爱你,你不爱的人,她偏却爱着你,真叫人为难。
  良久,宋志傲沉缓地道:“你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在下就要回房体息去了。”
  湘琴挥袖揩去脸上的泪水,苦兮兮地笑了笑道:“徐宫主叫奴婢请问宋公子,宋公子是否代表铁血旗去雁荡山取宝?”
  他默默地点点头。
  湘琴又道:“徐宫主请宋公子明日一道同行。”
  他淡淡地笑:“知道了。”
  湘琴犹豫了一下:“宋公子保重。”
  声落影闪,飘然而逝。
  宋子傲默立良久,从怀中摸出一支破碎了的笛子,与一块碎成两半的坠玉。
  他轻轻地抚摸着手心的这些碎片,两眼凝视着明月,喃喃地道:“小瑶……你真的很幸福吗?”
  中院厢房。
  徐天良双手反背,默立在窗前。
  月光洒在他青冷的脸上。
  开发都很顺利,但,他的心情却很沉重。
  说来可笑,他来此的目的,并非为了金陵宝藏,也非为争什么武林霸主,居然只是想气气钱小晴,证明自己比闽佳汝要强。
  实际上完全没有必要,她已经嫁给了闽佳汝,何必还要如此?
  一切都无补于事。
  然而,他走出了第一步,便义无反顾。
  令他惊讶的是,西子庄传来旨令要他做的事,竟就是他行动计划中要做的事。
  是偶然的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他无暇思考。
  他现在脑子中充满着,钱小晴进入内厅门帘后,低吟那首苏轼的诗。
  这首因梨花盛开而感叹春光易逝、人生如梦的诗篇,难道说明她并不如意?
  闽洼汝已正式承袭王爷的封号,并执掌魏公府大汉,她还会有什么不如意?
  难道她嫁给闽佳汝并非真心?
  其中有何隐情?
  他感到困惑,茫然与惆怅。
  他不觉低声吟出苏轼的另一首《待月台》:“月与高人本有期,挂檐低声映蛾眉,只从昨夜十分满,渐觉冰轮出海迟。”
  廖小瑶站在隔壁房间的窗前。
  她身着白羽纱裳,美得就像花园盛开的白菊,但她脸上却范着忧郁。
  宋志傲没猜错,她虽嫁给了心上人,但并未感到幸福。
  她与徐天良经历了那个“暴风雨”的结合之后,再也没有同过房。
  他俩都感到像是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似的,有些羞愧。
  她觉得他俩之间隔着一条无形的、不可越逾的鸿沟。
  她爱他和嫁给他,或许都是错。
  她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因此她一直心事重重。
  徐天良低低的吟诗声传了过来。
  她的心房陡地一震。
  诗人观月动情,从月的圆缺想到了人的命运,满月给人间曾带来无限美景和喜悦,然而是满即缺的开始。
  徐天良借诗人之词,在抒发自己的感情。
  他这是对钱小晴伤春之情的回应。
  一个伤春,一个叹月,两人还在暗中相恋。
  他依然还爱着她!
  她并不后悔,也不埋怨,只是与他俩一样有一种深深的伤感。
  她深吸了口气,竭力把思绪从他俩身上移开。
  蓦地,她身子哆嗦了一下。
  爷爷廖天奎去西效雨石坡亭这么久了,为何还不见回来?
  明月。
  破亭。
  亭外,一块荒坪。
  坪中尽是奇形怪状的雨花石。
  坪前是一个雨花石间冒出来的,稀稀疏疏的青草,却像瘌痢头上的毛发,在夜风中摇曳。
  廖天奎站在破亭左侧,通红的脸,几绺红须,俨然关帝爷下凡。
  关世杰站在破亭右侧,漆黑的脸,一圈扎刚短顷,宛似地狱黑煞临界。
  破亭,破石凳上端着易天凡。
  他身着圣火教的彩服,脸上带着一张彩色面具,使人无法看出他的真貌。
  廖天奎怪声喝道:“易天凡!有人说你神功盖世,能敌咱红黑双魔合力,今日约我俩前来,是否就是想证明这一点?”
  易天凡脸上的面具抖了抖,居然没说话。
  “红魔头。”关世杰瞪了眼道:“与他哆嗦什么?动手!”
  “慢。”易天凡嘴里进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震耳惊心。
  关世杰一怔,敛住腾起了身形。
  寥天奎厉声喝道:“你害怕了?”
  易天凡冷哼一声,不急不忙地道:“老夫还在等一个人。”
  “等人?”关世杰抢着:“谁?”
  易天凡沉声道:“千面郎君虎崽徐大川。”
  廖天奎红须一翘:“你想找他来帮你对付我们?”
  易天见嗤笑道:“对付你俩,老夫自信绰绰有余,还无须找人帮忙。”
  关世杰冷声道:“你这么有把握?”
  易天凡的大刺刺地道:“老夫若无把握,就不会约你俩同来赶会了。”
  廖天奎促狭道:“这么说,你是叫徐天川来帮咱们?”
  易天凡摇摇头:“那也不是。”
  关世杰微讶道:“也不是?”
  易天凡一本正经地道:“说实话,你俩若再加上个千面郎君,老夫恐怕就难对付了。”
  廖天奎正色地道:“少卖关子,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易天凡沉静地道:“老夫约徐天川来,是要见见他的真相貌,而约你俩前来,则是要谈一笔生意。”
  关世杰不觉叫道:“圣火教也做江湖买卖?”
  易天凡道:“当然做。”
  廖天奎凝目道:“不知易教主都做些什么买卖?”
  易天凡沉冷地道:“什么买卖都做,只要不蚀本就行。”
  关世杰愤愤道:“想和我们做什么买卖?说来听听。”
  易天凡端正地道:“逍遥仙宫和海外的二十四海岛洞主,归顺圣火教,老夫封二位为圣火教左右护法!”
  关世杰沉脸叱道:“放你的狗屁!”
  廖天奎进出一阵狂笑:“疯狗,真是条疯狗。”
  易天凡不以为然地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恶言伤人?”
  关世杰怒声道:“出言伤依又怎么样?老子还要杀你呢!”
  廖天奎亦道:“逍遥仙宫既然敢重新亮号江湖,就不会怕你。”
  易天凡抬头看看天空道:“不出老衲所料,千面郎君滑头得很,果然不敢前来。”
  关世杰袖口一卷:“易天凡,那小子没来,你准备接招吧!”
  易天凡冷然一笑,端正了身子。
  廖天奎撩起衣襟道:“请易教主,划下道来。”
  三人是绝顶高手,自然讲究比武规矩。
  易天凡淡然地道:“听说你二人曾与六不和尚较过内力。
  结果是斗了个平手,老夫也想试试,今日咱们就办内力吧。”
  较内力,对高手来说,就是拼命,因为稍不慎便会轻者落残,重者丧命。
  在江湖之上,红黑魔头内力已很少有人能与之对敌,何况是二人合手?这个易天凡也未免太托大了。
  廖天奎与关世杰对视了一眼,托地跃起,扑入石亭。
  “切磋武功,点到为止。”易天凡说话间双掌左右拍出。
  较内力,乃生死之搏,何以能做到点到为止?廖天奎与关世杰思想之间,左右掌已与易天凡双掌拍实。
  两股内力立即狂涛般攻向易天凡。
  与此同时,易天凡体内两股内力,由左右双臂击出。
  四掌立即粘在一起。
  这是一场实力的较量,不似与六不和尚的那场较量。
  在那场量中,六不和尚运用少林易筋经的内玄功大法,借力打力,用廖天奎的内力去对付关世杰的内力,自己则周旋于其中,是以妙法取胜。
  这里却没有任何蹊跷。
  易天凡是在运田金霞魔功的内力,与廖天奎和关世杰对抗,是硬对硬的拼斗。
  易天凡很自信,自认金霞魔功是天下旷世神功,就连少林易筋经的内玄功大法,也无法相比,既然六不和尚能与两魔头相较内力,他自一定能战胜两魔头。
  他当然不知道六不和尚使用内玄功大法的精妙之处,否则,他也就不敢划下这较内力的道儿来。
  内力源源不断袭来。
  他头顶上泛起一团白雾。
  廖天奎与关世杰的内力,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吃惊的并非是廖天奎与关世杰的内力,而是六不和尚的实力,六不和尚能与两魔头内力抗衡,岂不要大大超过自己?
  他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这稍稍的分心,立即被廖天奎与关世杰觉察到了,于是,两人功力刹时倍增。
  猛若狂涛巨浪的内力,通过掌心骤然逼进易天凡体内。
  易天凡面色泛白,头额上渗出细汗。
  廖天奎与关世杰是绝顶的高手,知道时机已到,故而全力猛攻。
  易天凡顿时处于下风,情况十分危急。
  廖天奎与关世杰露出得意之色。
  易天凡也不过如此,六不和尚显然是在瞎吹!
  易天凡虽处下风,却是毫无惊慌之色。
  金霞魔功有惊人绝世之处,自有解救之法,稍有差错,拿不准毫厘便会有杀身之祸。
  他凝神准备,运动起天魔神功。
  他并不知道,他实际上是落入了六不和尚的陷阱之中。
  廖天奎与关世杰其实也是一样。
  六个和尚有意引廖天奎与关世杰,找易天凡比武,又故意透露自己与廖天奎和关世杰较内力之事,给易天凡听,目的就是要引他们今夜一斗。
  他要置易天见于死地。
  易天凡没死,死了廖天奎与关世杰,也行。
  易天凡猝然迸出一声大喝,脸变得火样通红。
  廖天奎与关世杰只觉手心一烫,像是按在了一块烧红了烙铁上,不觉内力一顿,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暗自询问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灼炽的热浪和团团的火球,击到两人的手臂上。
  “阿!”惊呼声中,易天凡从石凳上跃起。
  廖天奎与关世杰分向左右倒飞出石亭。
  廖天奎坠身落地,踉跄数步,使个千斤坠,稳住身子,卓然挺立。
  关世杰落地后,一连又跃了三跃,才在大石上站稳。
  易天凡端身直立,破亭已然倒塌,脚下的石凳、石声,已成碎石。
  易天凡缓缓地收回双掌,火红的脸也恢复原色。廖天奎沉声道:“这就是金霞魔功?”
  易天凡瓮声道:“不错,红魔头果然有见识,名不虚传。”
  关世杰呵呵笑道:“老子以为三君老祖在泰山紫云,焚化的金、紫霞魔功,有什么可怕的威力,原来也不过如此。”
  “哼!”易天凡冷哼道:“你以为金霞魔功不能将你俩置于死地,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关世态进出一串大笑:“老子怎么没死?”
  易天凡冷冷地道:“那是因为老夫不想让你俩死。”
  “哦!”廖天奎诧异地道:“那是为什么?”
  易天凡轻轻地吐出了五个字:“为了徐天良。”
  廖天奎若有所思。
  关世杰嚷道:“徐天良与你何关?”
  易天凡沉吟道:“徐天良此去雁荡山取宝,一路上风险甚多,还望二位多多帮他。”
  他说话的神态、语气、像是拜托两魔头照顾他的亲人。
  关世杰愣傻了。
  廖天奎深沉地道:“他是老夫的孙女婿,老夫自会帮他,不用你来关照。”
  言毕,嘴一呶,弹身跃起,射下陡坡。
  关世杰身形骤起,也逝出坪外。
  明月冷清的光辉,洒照着独立在碎亭废圩上的易天凡。
  易天凡仰起彩色面具的脸:“神篇药王汤千秋,你也该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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