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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一枕黄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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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圆月。
淡淡的月光。
假石山顶的凉亭里,端坐着丁不伟和丁不一。
小圆石桌上搁着一个酒壶和两只酒杯。
爹儿俩正在对饮。
不管怎么说,丁不伟仍算是丁不一的爹。
“爹,孩儿敬您一杯。”不一抓起酒壶,将酒杯斟满酒。
丁不伟端起酒,浅浅一笑,笑意中充满了倦意:“谢丁总捕头。”
“爹,您怎么说?”丁不一翘起了嘴唇。
丁不伟端着酒杯道:“你知道,我本不是你爹。”
丁不一双手捧起酒杯道:“您从小把我抚养成人,怎能说不是我爹?”
丁不伟眼中闪淡淡的泪光:“那我受约而为,并非我本意所愿,所以……”
丁不一截住他的话:“至少您总算是我的师傅,俗话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凭这一点,您也是我爹!’”
默然片刻,轻叹一声道:“想不到现在连斗嘴皮也斗不过你了。”
“爹,这杯酒祝您老人家健康长寿。”丁不一仰脖一饮而尽。
丁不伟始手举杯,手指微颤,酒杯刚触到唇边,一陈咳嗽,酒溢满手。
丁不一霍地站起,伸手托住他的手臂:“您怎么啦?”
丁不伟喘着气道:“没什么……人老了,不中用了。”
丁不一注视着他的脸。
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皱纹,满是伤感和憔悴。
他老了,真的老了,一向神采奕奕的神态与傲然气度然消失,显得苍老衰败,颓唐绝望。
人总是要老的,人了都会这样么?
他骤然感到衣不胜寒,找了个冷噤,宛若掉在冰窖里。
他心中喟叹着,但谨然亮起了眼睛,如同星熠:“您没有老,您永远也不会老。”
丁不伟又是一阵咳嗽,全身打着抖:“你不用安慰我,衰老,这是人生的必经之路,没什么奇怪的。”
丁不一“扑”地跪倒在他面前:“爹,我欠您的太多了,要不是您将内力注送给我,您怎么会……”
丁不伟伸手托住丁不一双臂:“快起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丁不一站起身,在他身旁坐下,一双亮眼勾勾地盯着他。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丁不伟与他之间,存在一种深逾骨血的相依之情,这种情感甚至双父子之情还要深。
丁不伟凝着他道:“我要走了。”
丁不一目芒灼亮:“您要走了?”
他不明白,他此话的意思。
丁不伟点头道:“我打算回老家云南去。”
他亮眼中闪着困惑之光:“回老家云南?”
他第一听说,丁不伟是云南人。
丁不伟深吸了口气,平静地道:“我老家在云南哀牢山,祖辈五人都是樵夫,我们亲望子成龙,决意送我去念书,希望我能挣一官半职,认锦还乡,荣宗耀祖,可没想到我竟当上了贼……”
夜风吹过凉亭。
风冷,人冷,话更冷。
“大概是哀牢山这个名字不吉利,我一连三次入狱,爹爹被我气死,至此我无颜回乡,也无颜提起老家这个名字。”丁不伟话音有些凄凉,充满着伤感。
丁不一问:“老家还有人在吗”
丁不伟摇摇头:“没有,如果侥幸的话,也是深山林中的那座小竹屋还在。”
丁不一沉声问:“既然老家已经没亲人了,您又何必回去。”
丁不伟浅笑着道:“落时归根,那毕竟是生育我的地方。”
丁不一想了想道:“孩儿跟您一块去。”
“小你说什么?”丁不伟惊呆了眼。
丁不一果断地道:“孩儿跟您一块回云南老家。”
丁不伟唬起了脸:“胡说八道!你身为十三洲府总捕头,身负皇恩,怎能擅离职守?”
丁不一毅然道:“这个总捕头职务是您和已故的关天英神捕,硬塞给我的,并非我情愿,现在您既然能告退,我又为何不能撒手不管?”
“一派胡言!”丁不伟气呼呼地道:“我当年中为关天英所逼而立约,但一诺千金,从未反悔过,现在关天英遗愿末了,你怒能半途而退?”
“可是您为什么……”
丁不伟一声长叹,打断他的放:“达谅是我叫你来,要告诉你的话,我病了。”
“您病了?什么病?”丁不一急急地问。
丁不伟对他关切的表情似乎很满意,含笑地道:“说不上是什么病,只是日见衰老,周身无力。”
丁不一皱起眉:“连老谷子的御医也治不好您的病?”
丁不伟道:“京都名医刘正道替我看过了,此病无药可治,只能回归大自然去治疗。”
丁不一似有所悟:“回归大自然?”
丁不伟点头道:“这就是我打算回云南老家的原因。”
丁不一颇觉为难:“您一人回云南老家,叫我怎能放心?”
丁不伟道:“皇甫天衣明天在西山等我,一块去云南。”
“呃!”丁不一轻呼一声,“有皇甫叔叔陪您一块去,我就放心了。”
丁不伟蓦然抓住他的手道:“说实话,我去云南老家,也就是为了不让你分心。另外……”话音顿了顿,又道,“我先去云南老家料理,如果……万一……”他没继续往下说,捏住丁不一的手指痉挛似地抽搐着。
丁不一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眼中闪烁着犀利的目芒。
他明白丁不伟要说而没说的放,顿时觉得心异样的沉重。
他想了想问道:“皇甫天衣没去河南神书院?”
丁不伟轻嗯一声:“不错,去河南神书院的只是诺葛独景,皇甫天衣实际上是去了云南哀牢山。”
丁不一凝眸道:“我明白了。”
丁不伟沉重地点点头:“五天之内,诸葛独景定会带蒋玄玄来见你。”
丁不一脸色几分凝重:“他能请得动六指妙手蒋老前辈?”
丁不伟道:“这和穆仲龄请郝倚老三杀手一样,都是当年有约在先,蒋玄玄不能不来。”
丁不一仍是担心地问:“蒋老前辈出手,能偷得到华士杰暗藏的翠玉塔?”
丁不伟拍拍他的手背,反话道:“你可曾听说过,天下可有南神书院偷不到的东西?”
丁不一猛摇头,他的确未曾听到过这样的话。
丁不伟凝视着他道:“你得到翠玉塔后,取出塔内先帝的遗旨,即可发兵扫平隐君庄了。”
丁不一睁大了眼:“就这么简单?”
丁不伟脸色凝肃:“事情决不会这么简单,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这也是我今天想给你的警告。”
丁不一沉下脸:“危险来自梅山七妖?”
丁不伟翘翘嘴:“梅山七妖有郝倚老,甄稽首和柳长青对付,料无大碍。”
丁不一扬起眉:“是那位西宫太后的秘使?”
丁不伟手一抖:“不错,他是你的最危险的敌人。”
丁不一咬咬下唇:“怎样才能找到他?”
丁不伟沉默片刻:“不知道,但听皇甫天衣说,这位秘使的武功还在你之上,你要小心谨慎。”
丁不一胸中腾起一股热浪,眼中精光暴炽:“我知道了。”话音稍顿,又道,“您对华士杰此人如何看法?”
丁不伟端正地道:“此人性情古怪,令人捉摸不透,武功深不可测,虽有天下神剑,隐君游龙,胜神剑者,唯有七邪之说,但你的七邪剑,究竟能不能胜他的游龙剑,还终究是个谜。”
“可是刚才郝倚老说的话,似乎他是个有正义感的人。”丁不一若有所思地说。
丁不伟沉声道:“可我亲不完全相信毕不凡的话,这个疯鬼,有时侯会说真话,有时侯也会说疯话。”
丁不一凝眉道:“可毕不凡为什么要在幽魂堡传我九真神功?”
丁不伟道:“华士杰和毕不凡对你的举动,确实很出人意外,令人费解,但他们既然这样做,就一定有所目的,你更须小心。”
丁不一默然不语,眼前晃现出华士杰和毕不凡的身影。
这是一团难解的谜。
丁不伟又道:“我今天要告诉你的第三件事,你须要提防徐温玉。”
“哦!”丁不一惊呼出口,“他怎么啦?”
丁不伟扳着脸道:“他是个女人。”
丁不一脸上戏绯一现即道:“我知道,请爹爹放心,我不会。”丁不伟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不是这个意思,有线上消息,她与华士杰、毕不凡和郝倚老等人都有甚密的交往,她多次救你,恐怕是别有用意。”
丁不一道:“谢爹爹,关于这一点,沈素贞已经提醒地我了。”
丁不伟抿抿嘴:“小贞既然提过,我就不用说了,小贞大公主的事,她也告诉你了?”
丁不一脸上掠过一片阴云,默默地点点头。
丁不伟又道:“白如水、江春花是公主的事,你也知道了。”
丁不一再点点头。
丁不伟问:“你有什么打算?”
丁不一没有迟疑:“只要她们爱我,我仍打算娶她们。”
“好,有胆量!”丁不伟赞日道,“这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樵夫之子!”
丁不一目光一愣。
丁不伟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已把自己当成了他亲生的儿子?
丁不伟嘿嘿笑道:“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只要她们爱你,你就一定能娶到她们。”
丁不一偏偏嘴道:“要是皇上不同意怎么办?”
“皇上?”丁不伟仍笑道,“你是要娶皇上,还是娶皇上的女儿?”
他此刻的风姿,朗朗的笑声,使他骤然同年轻了许多,又恍若回到了扬州十里坡桃花园的时代。
丁不一格格地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心中充满了信心。
此时,凉亭外走过来一名仆人。
丁不伟向仆人招招手。
仆人走近前来垂手禀告道:“丁老爷,余小爷已经苏醒过来了。”
“哦!”丁不一霍地站起,“他的伤要不要紧?”
仆人躬身道:“回禀丁大人,余小爷的伤不要紧,他一醒过来就又吃又喝又闹,一点也不碍事。”
丁不一吁了口气:“这就好。”
“丁老爷……”仆人眼光瞟了丁不一一下,欲言又止。
丁不伟道:“但讲无妨。”
仆人吞吞吐吐地道:“余小爷说要两……个姑娘,不要让了……大人知道了,小人……不敢作主,恐伤余小爷身子,所以……”
“这个混小子!”丁不一一掌拍在石桌上,石桌面庞声袭开一条缝。
仆人吓白了脸,赶紧随地朝丁不一磕头道:“奴才罪该万死,望大人恕罪。”
丁不一衣袖一拂:“起来吧,这不关你的事。”
“谢大人开恩。”仆人谢站起,退至一旁。
丁不伟微笑着轻声对丁不一道:“想不到,花花公子把这种事,也看得这么认真,真是樵民本色。”
在天老邪丁不伟的眼里。这种男女事看的是不很认真的。
下不一心中却又闪一个意念。
丁不伟为何又提到樵民本色?
又是一团难解的谜。
他胸中纵横交错的谜团,在心中翻滚着。
丁不伟对仆人道:“告诉余小爷,他伤刚愈不能近女色。”
“是。”仆人垂首应着,但没有离开凉亭。
丁不伟道:“还有什么事?”
仆人低声:“穆庄主请丁老爷他卧房议事。”
丁不伟稍稍一顿,即道:“你先去惠告穆庄主,本人随后就到。”
“遵令。”仆人躬身退下。
丁不伟瞧着丁不一道:“我今夜就走,刚才说的话你可要记着。”
丁不一眼中蕴含泪水:“孩儿谨记。”
“嗯。”丁不伟肃容道:“徐刚正大人,你可以相信他,凡事多向他请教,照他的吩咐去做,争不要自以为是,强行出头。”
丁不一点点头。
他没想到丁不伟这种江湖人物,居然也这样信任徐刚正。
丁不伟又道:“你要小心保护好徐刚大人,他是你日后的靠山。”
丁不一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但也没问,依然点点头。
丁不伟拍拍他的肩低声道:“我去云南哀牢山,不要告诉任何人,就连穆庄主和老爷子问起,也不要说。”
丁不一到有些奇怪:“为什么?”
丁不伟正色道:“你忘了徐刚正对郝倚老说的话:江湖险恶,官场更险恶。”
话落,转身大步而去,他步履有些蹒跚,但却坚定有力。
丁不一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移目天空。
天空,飘来一团乌云掩住明月。
天地混掩一片,漆黑一团。
他眺望着墨黑的天穹,久久地眺望着,宛若漆黑的尽处,便是破晓。
他面临的是一个漆黑的夜。
济南府衙门面临的,也是一个漆黑的夜。
夜是漆黑的。
朱富贵的眼前却是一片光明。
四盏琉璃灯在眼前晃动,四个娇艳的女人在云雾中翻腾。
这里是朱富贵钦差大臣的卧房。
卧房陈设很典雅,根据朱富贵的要求,四壁都挂满了名家字画,充满了书香。
然而此时,书香却全被烟雾批淹没。
这中了烟瘾的朱富贵,正斜躺在四个女人的怀中,尽情享受。
这是四个特殊的使女,有着应付各种不同男人的特殊本领。
自从上一次使女遭到凌辱之后,府衙内再也没有使女敢来待候这位钦差大人,知府灵机一动,暗从下街雇来四名经验丰富的妓女,假扮使女待候朱富贵。
朱富贵这下乐而忘返,三天都泡在府衙内,未曾起驾。
四个女人,八条水蛇也似的粉臂,缠在朱富贵身上。
这已够要人的命,但更要命的,却是四个女人帮作的娇喘和低声的呻吟,还有那肉体的颤动。
只要是人,那怕是铁石男人也会动心,更何况是这位好色的贵王爷。
朱富贵眯起色迷迷的双眼,双手在四个女人的衣兜里捏来搓去。
正是上火的当日。
卧房门“砰”地被撞开,一名待卫闯了进来。
“大胆!”朱富贵手在女人衣兜里狠狠地捏了一把,撑起上身,“擅闯本爷卧房,该当何罪?来人!”
四名待卫应声而入。
朱富贵摆摆手:“拖出去砍了。”
“是!”四名待卫欺身向前。
闯房的待卫急忙跪地,一边磕头,一边惶急地:“主人恕罪!是您叫小人,只要找到那人,随时来向您报告,就是半夜也……”
说话间,四名待卫扭住了他的手臂。
朱富贵眯着的眼睛,猛然一睁:“那人找了?”
闯房的待卫忙道:“找到了,小人是特地来向大人……”
朱富贵朝四名待卫呶呶嘴:“放开他。”
四名待卫人开手,退到一旁。
闯房的待卫长吐了口气,再磕头,不慌不忙地道:“小人卢义川叩见钦差大人。”
朱富贵不耐烦地翘翘唇:“你少跟本爷来这一套,那人在哪里?”
卢少川先毛一怔,随即道:“现在内院花门外。”
朱富贵咧嘴一笑:“传他进来。”
“是。”卢义川从一上爬起,急急退下。
四名待卫留在房内没动。
四个妓女从朱富贵身上爬起来,准备退入纱椎帐后。
朱富贵双手左右一抄,将四女搂入怀中:“不关你们的事,好好待候本爷,本爷重重有赏。”
四女闻言又各显媚姿,缠附在他的身上。
四名待卫木然而立,仿佛对眼前的春色狂浪视而不见。
这是贵王爷的四名贴身待卫,他们并非是眼看不见,而是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早已不足为奇了。
卢义川领着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低头进入卧房。
“小人见钦差大人。”卢义川拉着中年男子跪下,向朱富贵磕头行礼。
此刻已不似刚才那么害怕了,行礼之时,两道眼光溜溜地在四个妓女半裸的肉身上,扫来扫去。
朱富贵一手按在一名妓女的大腿上,缓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卢义川用手肘碰碰中年男子轻声道:“大人问话呢。”
中年男子忙道:“小人姓马,贱名元生。”
“马元生?好名字!”朱富贵咧嘴道,“抬起来。”
马元生胆怯怯地抬起头,四个女人的丑态映入眼帘,他禁不住心一阵狂,脸上泛起一层红云。
一个没见识的乡下男人!
一副几乎和王吉卿长相一模一样的面吼!
朱富贵笑了,手伸进了妓女的裤衩里:“很好!”
马元生的脸红得像落锅似的。
卢义川瞪圆着眼勾勾地盯着朱富贵的手,忘记了还须掩饰。
“家里还有什么人?”朱富贵问。
马元生喘着粗气:“有娘……和一个妹……妹妹。”
朱富贵阳笑着道:“我会替你照料好她俩的,你去领赏吧。”
“大人……”马元生闭了闭眼,努力定住心神,“大人放小的一个什么官?”
朱富贵怔了征,随即“嗤”地一笑:“放你一个钦差大臣!”
“钦差大臣?”马元生傻眼。
朱富贵朝侍立在门侧的四名侍卫眨了眨眼。
四名侍卫齐声喝道:“还不赶快谢恩?”
这一喝,喝慌了马元生,也喝醒了卢义川。
卢义川拉着马元生一起磕头道:“谢王爷恩赐。”
朱富贵轻咳一声道:“卢义川,你这次功劳不小,一并到侧厅领赏。”
“谢王爷。”卢义川喜露于色,眼光仍瞅着四个妓女。
四名侍卫领着卢义川和马元生,往房外行去。
目送卢义川和马元生出了房外,朱富贵唇边浮现出一丝令人难以会意的笑意。
四名侍卫阴沉着脸,将卢义川和马元生带到后院一间小房内。
房很小,看样子是间杂屋。
房内摆设十简陋。
一张木桌。
一条木板凳。
桌上摆着一个盛着石灰水的木盆,和一个木盒。
侍卫在木桌前站定,然后左右分开,对马元生道:“跪下。”
马元生困惑地道:“为什么要下跪?官状在哪里?”
卢义川在他身后道:“这是捐官必行的礼节,官状就在木盒里。”
“原来是这样,”马元生扭回头,“我三百两银子捐的是什么钦差大人?省钦差、府钦差,还是县衙钦差?”
领头的侍卫不耐烦地道:“少罗嗦!快跪下磕头,再去当你的钦差吧。”
卢义川凑过头:“快跪下,你不想当官了?”
马元生仍咕噜着道:“当上钦差官,有没有女人?”
卢义川笑道:“当然有,朱王爷就是钦差,刚才你不是全都看见了。”
“我跪,我要当官。”马元生转身跪下。
卢义川悄然拨出腰间的佩刀,抑手在马元生肩上轻轻一拍。
刀元生身子往上一挺,脖子蓦然伸直。
刀光一闪,“咔嚓”一声轻响,一柱鲜血冲在木桌的围布上。
没有叫喊,没有反抗,人头已飞到了木桌上。
好刀法!好麻利的手段!
侍卫上前拎起马元生的人头,在石灰水中浸过,然后放入木盒内,将木盒递给卢义川。
“请卢爷到侧厅领掌。”四名侍卫中的两名出了小房。
卢义川捧着木盒追出:“爷可知王爷赏小人什么赏赐?”
七爷是名侍卫头领的称号。
七爷边走边道:“卢爷这次功劳不小,王爷赏黄金十锭,美女两名。”
“真的?”卢义川笑歪了嘴。
七爷道:“你到厅房就知道了。”
步入侧厅房。
装饰豪华典雅。
正中雕花红漆桌上搁着一个盖着红绫布的桃花木盘。
卢义川将盛着人头的木盒放到桌上,手伸向木盘。
“这是王爷给小人的赏金?”他眯着眼问。
七爷点点头,没说话。
卢义川颤抖着手揭开红绫布,十锭黄灿烂的金锭令人眼花缭乱。
“哦!”他惊呼出口,他这一辈子还见过这么多黄金。
桃花木盘里还有一盅酒。
七爷道:“美女大厅内房等你。”
卢义川,鞠躬行礼后,捧起酒盅,一饮而尽。
“嗯……”他发出一怪哼,蓦地退后两步。
七爷冷道:“这是鹤顶红药酒。”
卢义川瞪着血红的双眼,蓦然倒地。他这一辈子当然没喝过鹤顶红,没喝过灾种皇上赐死臣子的毒酒。
他在地上打滚、哑嚎,形态仿人惨不忍睹,终于声嘶力竭,痉挛气绝。
七爷冷笑道:“该死……”
“死”字还在嘴中,他脸变成了灰白色,一道冰凉凉的冷气从他脖子上吹过,脖子上多了一条裂口。
汨汨的血流出。
七爷和另一名侍卫倒在了卢义川身旁。
一只手伸向桌面,拎起了盛着马元生人头的木盒,卧房内。
朱富贵又在上火的当口。
王吉卿的人头已经“找”到,大功即将告成,怎不兴趣盎然?
四个使女的功夫使他欲醉,欲仙,欲死,怎不上火?
然而此时,在这紧当日的时侯,突然有人揪住了他头发,他然地扭头,大声斥喝。
头扭回了。
嘴也张开了。
但,没有声音。
因为,此刻他的人头已离开了脖子。
他比七爷幸运,他在意识飞离脑海之前,总算是看清了杀他的人。
那人是个蒙面人。
中等身材,有一双很亮很亮的眸子。
那人左肩上挂背着一团漆黑。
半个时辰后,府衙的黑漆大门打开了。
一快骑从府内急驰而出。
冷风在吹。
快骑敲击路面清脆的蹄声,刚刚响起就被风吹散。
第二位钦差大臣被杀的不幸消息,连夜飞速送往十三洲府总捕头丁不一位地,禹城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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