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衣少年

 





  仙人渡。
  滔滔的黄河不时掀起浑浊的巨浪,咆哮着,向东涌去。
  黄河巨流,让人心怀壮声,毫气陡生,也让人落魂丧魄,心惊胆颤。
  仙人渡口尤是如此。
  凡从仙人渡口过黄河的人,必定满怀豪情,心中充满无比的勇气。
  凡从仙人渡口渡过黄河的人,无不感到心惊肉跳,恐惧万分。
  有两种人例外。
  一是生在仙人渡的人,以摆渡为生,长年与巨浪搏击有天生的勇气。
  二是武功极高且定力强的武林杀手,以杀戮为生,长年与生死相搏,练就的无畏。
  丁不一不属于这两种人。
  但,他却不怕。
  他是属于例外的例外。
  此刻,他站在一条小舟舟头上,双手抱肩,凝视着汹涌奔腾的河水。
  黄河滔滔东去,经过一长段狭窄的河床后,到此突然放憋足了劲的河水,夹杂着大量的泥沙向下猛泻。
  这段水流最急、最猛,浪最高,最大。
  江湖风云岂不也如同这汹涌的黄河水?
  隐君庄是否也如同这急猛的水流一样,充满着危险?
  沈素贞是否在七煞堂?
  七煞堂能否在七煞堂?
  七煞堂能否找到天煞星齐北中?
  他凝眸沉思,不曾想到脚下的水流,所以显得格外的镇定。
  然而。他没想危险正在悄然向他逼近,两条小舟从左右疾驶而来。
  左边的小舟舟头,站着一个中等个,身体微胖的汉于,一顶无顶宽边竹笠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右边的小舟舟头,站着一个瘦高个,头扎一条罗布向,长脸、尖腮、细眼,左腮边一撮红毛在风中抖动。
  船夫用左手抓住舵,有手悄然抓起舵旁的一根铁钩长篙。
  瘦高个抿嘴打出一声尖哨。
  丁不一从沉思中震醒,扭头侧望。
  船夫篙脱手,直射向丁不一背脊。
  船夫道力甚强,长篙出手即发出尖厉啸声。
  丁不一立即有了反应,但船舟窄小,他又不会水,不敢往前扑倒,只得本能在拔空而起。
  “嗖!”长篙在脚下擦过。
  丁不一落向船尾。
  他身手极快,落下进手中已多了一柄天邪剑。
  船夫心中大骇,脸色候变,他没料到丁不一居然能避开长篙一击。
  丁不一天邪空中击下,船夫惊愕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
  丁不一虽避开了长篙,但已惊慌失措,刺出的剑全无章法,左肋露出一个偌大的空洞。
  船夫毫不犹豫,抄起舷板上钢刀,一刀刺向丁不一的左肋。
  船夫的身手不能说不敏捷,反应不能说不快,刀法也够准、够狠毒。
  然而,这个空洞,却是七邪剑法给人造成的错觉,这种错觉是一种很大的诱惑,致人死命的诱惑。
  七邪剑等待的正是船夫这种错误的反应。
  高手相交,错误的代价,便是死亡。
  “咚!”地一声,血珠飞溅,七邪剑光影消失。
  船夫已经掉入了河中,只留下一条握刀的断臂在尾舷。
  他死定了,在这汹涌的激流中,他必定独臂难持,即算你能持,断臂的流血也将夺地他的性命。
  他这趟买卖,本想赚笔大钱结果赔得很惨,连老命都蚀光了。
  丁不一生死未卜。
  他虽然杀了船夫,但无法驾驶船舟。
  一个激浪打来,小舟极横了船身,必死无疑。
  他情急之下,抓过船舱,使劲一扳,小舟在浪尖上打个颤儿,横过身来。
  瘦高个的小舟,帖着丁不一船擦过。
  丁不一看到了瘦高个的尖腮长脸,和左腮下的一撮红手。
  红毛狼!杀害白如水爷爷的凶手。
  丁不一脑际掠过白如水爷爷因顾及白如水性命,而被迫钻红毛狼等人胯挡,被红毛狼斩杀在胯挡下的情景。
  “蓬!”一个巨浪吞没了小舟。
  宽边竹笠的小舟破浪而至。
  丁不一的小舟奇迹般地从巨浪中钻了出来,仍颠腾在浪花上。
  宽边竹笠抖手打出数道金芒。
  丁不一双腿夹住船舵,独起船舷上船夫的断臂数道金芒尽没入断臂中。
  丁不一一扬手,带刀的断臂霍地飞出。
  小舟顺着激流,向下飞逝。
  “嘭!”宽边竹笠人的无顶竹笠,被断臂上的刀击飞了,露出了一个瓦刀脸,脸上一双三角形眼闪着毒焰。
  西官内总太监马公公无良!
  马无良怎么也来了?
  霍霍霍!一片刀轮在阳光下旋转着,飞向丁不一。
  丁不一长剑挑起,削向刀轮。
  他想象在魔花谷坪一样,用天邪宝剑削断马无良的刀轮。
  凭他的内力,罕见的宝剑和七邪剑法,他完全有这个能力。
  但,事实却非如此。
  他刚一运力,小舟猛然往下一沉,剑锋大失水准,从刀轮旁擦过,刀轮顺着剑锋擦下,从他左肩上飞过。
  “嗤!”衣帛破裂,肩上被轮削一块皮肉。
  小舟横击浪花,船吞急剧摇晃,险些圈倒,丁不一无奈,慌忙收剑,双手拖住尾舷横梁。
  红毛狼的小舟,折转过来,再次冲向丁不一摇晃不定的船舟。
  马无良收回刀,望着紧抱着横木的丁不一冷然地笑着。
  丁不一失去控制的小舟,在浪花中开始旋转。
  红毛狼双袖一抖,六支无羽淬毒袖箭,射向丁不一。
  马无良刀轮再次击出,在空中泛起一轮轮金芒。
  丁不一无奈,松开双手,托起跃向空中。
  小舟已注满了水,袖箭、刀轮飞至,他已别无选择。
  一声厉哨划破长空。
  三条小舟顺激流并排飞来。
  当中的小舟上站着一个秃头矮汉,手中执着一根长竿。
  右首的的小舟上盘坐着一个驼子,手中捧着一只金龟。
  丁不一身起空中,已看到了徐温玉,不觉精神一振,猛吸气,凭空虚蹬,身子拔空三丈有余。
  一个浪花将小舟吞没。
  六支无羽淬毒袖箭射入水中。
  丁不一剑在旋转的刀轮上一点,再一点,借力在空中停留。
  三条小舟飞射而至,但距丁不一还有十余丈还离。
  这个距离,丁不一在空中根本无法逾过。
  马无良瞪圆了一双三角眼。
  自在魔花谷坪受挫之后,丁不一使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不除掉这小子,日后定会栽在他手中。
  此次,他和红毛狼奉西富太后霸旨秘密来山东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与七妖和隐君庄主华士杰联系,二就是要截杀丁不一。
  他知道丁不一邪剑的厉害,所以选定在仙人渡下手,他有把握,能把不会水的丁不一在这里置于死地。
  这飞驶而来的三条小舟上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但从那位白衣少年厉声长哨之中,他明白他们是丁不一的救兵。
  他原本并不着急,白衣少年再快,也决不可能在丁不一落水之前赶到,丁不一只要落人滚滚的黄河水中,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的命。
  可他没想到,丁不一竟会借他刀轮的旋转力,在空中盘旋而不落水,原是要击杀丁不一的刀盘,现在却在救了不一的命。
  马无良咬咬牙,抓起船舷上的铁锚掷了出去。
  一团黑球,像道黑色的闪电射向金光灿灿的刀轮。
  “当!”一声巨响,刀轮碎裂了,金芒被震散,有如天女散花,在空中迸出万点银光。
  马无良用铁锚击碎了跟随自己数十年的心爱的兵器。
  他不惜任何代价,要让丁不一死!
  丁不一失去了依托,身子迅速往下坠,一个人无论的武功,功夫练到何种登峰造极的地步,终无法摆脱地心的吸引力,仍然要往地下坠落。
  河面已没有了他的小舟,小舟河水吞没这后再没有出头。
  不一坠向水面,料定自己死定了。
  “接住。”一声呼喊,道白练向丁不一飞来,丁不一来不及伸手,长剑一挽已将白练缠住,此时头离水面还有几寸,身腰一缩,人如风车似的一翻,足在水里一连几点。
  余温玉在小舟上白续带使劲一收,丁不一已立在水面,迎首驶来的小舟飞。
  水流甚急。小舟速度极快,丁不一拽带跃上小舟,身形一晃。
  小舟船身很小,激流渡河,只能容载,一名客人,丁不一上舟,舟上两名客人,已是超载,再加上这一拨梢,小舟险些翻倒。
  “当心!”船夫一声呛喝,把舵转向河对岸。
  小舟又是一震。
  丁不一尚未站稳,又无坐舟的经验,急切间,张臂把徐温玉搂住。
  徐温玉凝身不动,双脚就像钉在舟板上一样,脸上泛起一层绯红。
  小舟似箭射身对岸。
  丁不一松开双臂,将剑入鞘,正想说句道谢的话,忽然船身又是陡地一颤。
  “站稳了,别动!”船夫高声发喊。
  一个巨浪朝头盖下。
  丁不一抓住了徐温玉的手,那一双小手,妖嫩、细腻,柔软冰凉。
  小舟从浪尖里钻出。
  丁不一瞧着被浪花打湿的徐温玉中暗想,瞧他这模样,倒真像个大姑娘!
  涂温玉往回缩手,企图接出手去。
  此刻,小舟已然平稳,丁不一无需再握住徐温玉的手,但他却偏偏握住不放。
  在百年石锅酒店,徐温玉笑过他迂腐,没见过世面,今日他礼尚往来。
  然而,徐温玉却执意要将手缩回去。
  于是,两人较上内力。
  论内力,徐温玉这一方面当然不是丁不一的对手,丁不一体内注有天老邪丁不伟毕生的功力,再加上千年血参里的奇异功效,普天能与丁不一较内力的人已是极少。
  不过,丁不一刚运动内力,船夫即嚷道:“二位别胡来,当心沉船!”
  丁不一闻言一惊,急忙敛住功力。
  徐温玉猛地争脱出手,丁不一失去重心,身子往后仰倒。
  “当心”徐温玉伸出刚缩回的手。
  丁不一抓住他伸来的手,稳住身子,感激地道:“徐公子,谢谢你。”
  徐温玉脸上掠过一层红晕:“你知道我是谁了?”
  丁不一拉着他的手道:“潍坊玉和布庄大公子徐温玉。”
  徐温玉道:“是黄单眼和赵缺鼻告诉你的?”
  丁不一点点头:“不错,在废墟坪是你雇他俩来救我的?”
  徐温玉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晶亮的眸子瞧着他。
  不回答,便是默认。
  丁不一问道:“为什么?”
  徐温玉凝视他片刻:“到时候,你自会明白。”
  丁不一想了想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在废墟坪和这里遇难?”
  这一次,徐温玉没有犹豫:“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暗中保护我?”丁不一一瞪圆了眼。
  堂堂的十三洲府决捕头前来办案,居然还要布庄的公子暗中保护?
  徐温玉沉声道:“你的处境很危险。”
  丁不一浅浅一笑。“是吗?”
  徐温玉唬着脸道:“你要对付的对手,将是官场和武林中最强大的对手!”
  丁不一正色道:“你知道我要对付对手是谁?”
  徐温玉沉默了片刻,从抿紧的嘴唇里进出几个字:“隐君庄主华土杰。”
  丁不一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道棱芒。
  对付隐君庄主华士杰,乃是皇上的密旨,他怎么会知道?
  由此看来,此次行动,隐君庄早已有所觉察。
  七煞天星、九鬼魔在山东出现,钦差大臣王吉卿被杀,这一切可能都与隐君庄主华士杰有关。
  眼前这位徐公子,与隐君庄又有什么关系呢?
  思索之间,小舟已驶到岸,冲上一片软沙滩。
  丁不一与徐温玉跃上沙滩。
  徐温玉瞧着他,轻声道:“你还不放手?”
  丁不一“唉”地一笑,松开了手,从船舟到沙滩上,他一直抓住徐温玉的手,不曾放开过。
  丁不一目光投向河心。
  波涛滚滚的激流中,四条小舟交进在一起,隐约可闻杀喊之声。
  丁不一关心地问:“你的两位朋友怎么样?”
  徐温玉声半日有些冰冷:“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不是你的朋友?”丁不一有些困惑。
  徐温玉凝视着河面道,“他卖命的人,我出钱,他们为我卖命,根本谈不上朋友。”
  “不过……”
  “请放心!”徐温玉截住话道:“他俩是水中蛟龙,秃头妖邓癫子,龟背妖辛金舵,在水面上马无良和曾东洲不会是他俩的对手。”
  丁不一脸色变了,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徐温玉认识马无良。
  徐温玉知道红毛狼叫曾东洲。
  看来徐温玉知道的事,似乎比他还要多!
  说话间,江心四舟顺流而下,已不见影儿,沙滩上旁的小舟也不见了。
  沙滩上只剩下丁不一和徐温玉两人。
  两人相视良久。
  徐温玉问道:“金公子,打算去哪里?”
  丁不一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反问道:“你真打算交我这个朋友?”
  徐温玉亮亮的眸光一闪:“是的。”
  丁不一抖抖身上的破旧衣服,道:“你交我这样的朋友,会后悔的。”
  徐温玉俊俏的鼻子一缩,似笑非笑地道:“后悔的是你,而不是我。”
  丁不觉得他这个模样非常的好看,就像是一个故意装出老气横秋样子的调皮小孩。
  他抿嘴一笑:“好,我认了这位朋友。”
  “你不后悔?”徐温玉故意反话一句。
  “决不后悔。”丁不一有意肃容道。
  他知道徐温玉接近自己,一定有其目的,他无法猜徐温玉想做什么,但,他坚信徐温玉对自己,决无歹意。
  他不是做十三洲府总捕头的料,他容易动情,容易相信人,这是他致命的弱点。
  然而,这不能怪他。他毕竟太年轻,毕竟是位花花公子。
  徐温玉瞧着他道:“你打算去哪里?”
  这是他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但身份已有所不同,他已是丁不一的朋友。
  丁不一坦诚地道“去梁山七煞堂。”
  徐温玉道:“找天煞星齐北?”
  了不一心一动,答道:“不,去会一位朋友。”
  他没有欺骗他,他的确是去会沈素贞。
  徐温玉似乎吃了一惊,沉思片刻道:“我陪你一起去。”
  丁不一犀利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他瞳仁深处是一片深透的大海,他无法看到那神秘的海底。
  徐温玉眨眨眼道:“你不相信我?”丁不一浅浅笑道:“我不相信你,就不会交你这位朋友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去。”
  徐温玉目光凝视着天空,似乎在考虑否要将原因告诉丁不一。
  丁不一沉静地瞧着他,耐心等待。
  他意识到,徐温玉要说的话,对他来说,一定十分重要。
  徐温玉开口了:“隐君庄主华土本已在去梁山的路上,设下七道关卡要截杀你。”
  隐君庄果然已有准备!
  隐君庄敢派人截杀十三洲府总捕头,这可是丁不一不曾预料到的。
  钦差大臣王吉卿也是隐君庄派人所杀?
  华士杰真是狗胆包天!
  丁不一脸色铁青。
  徐温玉又道:“金公子可曾听说过隐君庄三君、四天,五刚、六虎、七妖之说?”
  丁不一沉缓地点了点。
  他来山东前,曾听丁不伟说过隐君庄的详细情况。
  隐君庄主华士杰之父华少杰,当年在华山绝圣洞,得始尊圣君游龙剑谱,练得游龙神剑天下无敌,遂使神龙门鹰飞万里,威震武林,名声与武林泰山北斗少林、武当两派,并驾齐驱。
  神龙,势力逐渐扩大,华少杰渐生独霸武林的野心,他先后暗杀十大门派中的四大掌门,血劫青城、华山峨嵋三大门派,引起武林公愤,成为武林各派众矢之的。
  华少杰执迷不悟,居然下武林贴,约武林各派在华山决一死战,一场武林劫难即在眼前。
  决战前夕,一名蒙面人找到毕少杰,不知蒙面人用什么方法劝说了华少杰,第二天华少杰在华山宣布不战自败,武林各派自不肯放过华少杰,此时马无良串三十六岛洞人马赶到,随后身为御林军头领的曾东洲也率大官兵赶至,在巨大的压力下,武林各派只得与华少杰议和,华少杰宣布解散神龙门,从此永不出江湖,武林各派申明,与神龙,一切恩怨都一笔勾消。
  从此,神龙门在江湖消失,而山东泰山脚下,却多了个隐君庄。
  两年后,华少杰病逝,由华士杰热掌管君庄。
  因为当年神龙门不战自败,隐归山庄,所以帮内实力未曾受到丝毫损失,所有精英三君、四天,五刚、六虎、七妖都在,论实力,当今武林各派皆不及隐君庄。
  三君,即天君华士杰,地君华空杰,人君华道杰。
  四天,四大天王的简称,即剑王阎克强,刀王阎胜强,鞭王阎定强,毒王阎超强。
  五刚,五大金刚的简称,即铁面金刚霍金刚,铁臂金刚霍木刚,铁背金刚霍水刚,铁肚金刚霍火刚,铁脚金刚霍土刚。
  六虎,即吊睛虎何大伟,白额虎何忠伟,花面虎何信伟,暴牙虎何实伟,阔嘴虎虎何义伟,扎须虎何小伟。
  七妖,不知是何人,也不知道姓名,是建立隐君庄盾华少杰的贴身卫士,现是华士杰的贴身卫士,是七个神秘的人物。
  丁不一凝视着徐温玉道:“可我不知道七妖是什么人。”
  他希望徐温玉能给他指点迷津。
  徐温玉缓声道:“这是七个武功极高的人,听说他七人若是联手,就连天君华士杰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哦!”丁不一惊声道,“连游龙神剑也胜不了七妖?”
  若真是这样,要闯隐君庄更是困难重重。
  “我只是听人所说!”徐温玉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他们叫什么名字?”丁不一希望能从他们的名号中,得到一些线索。
  “不知道!”徐温玉摇摇头,未了,又加上一句:“听说连华士杰除了绰号外,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
  华士杰也不知道七妖的真实姓名?丁不一惊傻了眼。
  隐君庄也古怪得有些邪乎!
  所有的事,所有的人,包括这位徐公子都有些邪乎。
  丁不一脸上罩上一层严霜。
  徐温玉抬头看看天空:“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他未等他答话,转身就走,那模样像是丁不一早已答应他一起上路了。
  丁不一迟疑了一下,随即大步跟子上去。
  他很讲义气,不愿拒绝朋友的好意,再说在这东岸的荒野上,不同意徐温玉同行也不行。
  徐温转向左边的山道。
  “哎!”丁不一嚷道,“咱们该走这边。”
  右边的坡道,才是去黑铺店小镇,通梁山的道。
  “前面有隐君庄的暗桩,咱们翻过山梁,去羊泉镇,然后去梁山。”涂温玉边说边往前走,没有停步。
  丁不一只得转上了左边的山道。
  既然认定了朋友,就得相信朋友,行不到夜里,山道转陡,地势逐渐险峻。
  转过左山口,迎面一壁像虎踞的高崖。
  徐温主指着高崖道:“瞧,这就是卧虎崖。”说着,一撩衣襟窜了过去。
  丁不一自不甘落后,兔起鹤落,几个纵步,抢了上去。
  临身崖前,更怪石嶙峋,山崖陡峭。
  徐温玉待丁不一近身后,指崖口:“那就是虎口。”
  山崖夹壁处有外裂口,那裂口就像卧虎张开的嘴。
  口内有一道山道。山道斜倾,怪石峥嵘,怪石下是数十丈的深渊。
  徐温玉道:“这条山道,人从前称虎腹道,因路道难走,很少有人打这里行走。”
  丁不一呼地窜进山崖裂口,戏笑着道:“这么说咱们已进虎口了。”
  “不入虎口,焉拔虎牙?”徐温玉笑说着,跟了上来。
  虎腹道山路很窄,一面贴着陡崖,一面是深垫,加上凸凹不平的怪石,路道确是发危险,稍一不镇,掉入深渊便有性命之忧。
  山路不仅窄,而且很长。
  此时,日薄西山,黄昏天边,血霞镑红。
  丁不一忍不住问:“徐公子,这山道有多长?”
  徐温玉在身后道:“转过右边山壁,就到尽头了。”
  丁不一定到右边山壁处,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瀑布水声。
  这并不稀奇,在这种山谷里常有腰洞里泻出的瀑布流水。
  行人的脚步声。
  这就有些奇怪了,在这种险峻的山道上,黄昏时分是很少有人行走的。
  异样还不在这些。
  行人有六个,而且个个步履轻盈、矫健,显然是轻功极高的高手。
  这些人是谁?
  是不是隐君庄派出来截杀自己的杀手?
  丁不一目芒顿闪。
  蓦地,山壁另一边的脚步声陡然消失。
  山静,只有瀑布流水在响。
  对方也听到了脚步声,并迅即作出了反应。
  丁不一凝身未动。
  身后的徐温玉也凝身未动。
  看不见的双方,隔着山壁,悄然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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