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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云弩李元同浓眉一轩,翻腕拔出长剑,随手一抡,划起一道银虹,喝道:“站住,在下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黑衣女子对她身前划起的森森寒锋,依然视若无睹,举步缓缓行来。
穿云弩李元同行走江湖,却从未遇到这等镇静的人,连剑锋快要划到面前,她依然会迎着走来,不觉呆了一呆,又大声喝道:“你再前进一步,可别怪李某剑上不长眼睛。”
黑衣女子根本连望也不望李元同一眼,仍然若无其事的缓步而进。
这下可把穿云弩激怒了,冷笑一声,暗运功力;手腕一抬,蓦地撒出一片剑影,疾向黑衣女子身前洒去。
穿云弩李元同虽以“三箭穿云”驰名江湖,他一手“达摩剑法”,却也造诣极深,这一剑出手,但见旋飞的寒光,笼罩了数尺方圆。除非黑衣女子立即停住身形否则近在咫尺,要想闪开这等流动的剑影,却也并非易事。
忽然一声清冷的哼声,从黑衣女子蒙面黑布中传出,她竟然视若等闲,右手衣袖轻轻挥起。这一挥,丝毫不见风声,但立时有一股阴柔暗劲,随袖而出,把穿云弩的剑势逼住!
不!穿云弩李元同但觉手上一震,有如被一股无形吸力吸住了一般,突然引向一旁。
这一下别说刺入,就是想立即撤招,都嫌不及,身不由主的跟着剑势朝左侧冲了出去。
总算他武功不弱,及时沉气站桩,只冲了两步,便已站住。
和他同时走出厅来的过天星罗亮,瞧得大吃一惊,冷哼一声,扬手拍出一记“小天星掌”,直向黑衣女子击了过去。要知“小天星掌”,乃是属于内家重手法的一种,过天星罗亮,身为铁笔帮四大护法之一,内功造诣极深。虽然只是随手一掌,但劲风飒然,势道极猛!
黑衣女子手托银盘,缓缓前行,这回她连哼也不哼,依然只是衣袖轻扬,朝前拂了一拂。
过天星罗亮劈空拍来的强劲掌力,和她衣袖一触之下,顿觉胸中血气翻腾,被逼得连退了数步。
黑衣女子不理不睬,还是缓缓的朝前走来,对两人的袭击,生似根本并没这回事一般!
穿云弩李元同一剑被她向旁引开,和过天星罗亮的被震后退,虽有先后,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穿云弩冲出的身子才一站停,回身如风,正待举剑扑去!也正是过天星罗亮后退了三步,冷嘿一声,右手迅速解开腰间扣把,抖出一条链子鞭,作势待发!
只听胜字旗孟坚和大声叫道:“你们快回来!”
穿云弩也已觉出这黑衣女子武功诡异,强过自己甚多,如和过天星罗亮两人联手或可不败,但胜算也不大,听师兄一叫,立时长剑一收,和过天星一起退下。
这时那黑衣女子已走到厅前五六丈远处,便自停下步来。
胜字旗孟坚和身为主人,脸色凝重,凛然站在厅前,只当对方站住身子,或许有什么话说。
那知等了半晌,黑衣女子依然手托银盘,既不向前,也不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黑衣女子还是没有开口。
“无量寿佛!”静玄道人突然起座,朝孟坚和单掌一礼,道:“天杀娘既是为敝师弟万里镖局失镖之事而来,还是由贫道问问她吧!”
他这一站起,静仁道人、梅花剑张君恺,辣手云英张曼也跟着起身。
这么一来,左首席上的人,已经全站起来了。
右首席上也只有麻冠道人、铁罗汉广明、秃尾老龙屠三省、和那个青衫儒生四人依然端坐如故。
就在静玄道人起身的同时,追风刀夏候年怪笑一声道:“什么天杀娘,这丫头敢在咱们面前装模作样,老子从来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废了你再说!”
喝声出口,一闪身抢在静玄道人面前,朝厅外奔去。
黑衣女子依然静立不劝,她黑布蒙面,谁也瞧不到她的脸孔,但在追风刀夏候年奔出大厅的刹那,只听她冷哼一声!
这声冷哼,冷得出奇,简直不像是从人的鼻孔哼出来的,使人听了有机伶伶的感觉。倏地她右臂一抬,从宽大的黑衣袖中,伸出一只白嫩的玉手。
她这双手可真美极了,细腻白嫩,肤光如玉,纤纤玉指,又尖又细,生得像青葱一般,指甲上还涂着娇红的凤仙花汁!
光凭这双王手,就可知道黑衣女子,年纪极轻,说不定还是一个美若天仙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女子,纤纤玉手,迅速无比从银盘中取出一柄七寸来长的柳叶银刀,随手朝空中丢去。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她银盘中放着的是刀,就是方才飞进大厅来的柳叶飞刀!
她朝上丢起,这是干啥,但奇事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黑衣女子手法熟练,丢起飞刀的时候,笔直朝上,可没带半点声息,但银刀在半空中不知怎么转了一下,朝下飞来,登时挟着锐利刺耳的啸声!
“嘘聿聿……”
一道银虹,迅若掣电,猛向追风刀夏侯年当胸激射而来!
江北双杰在大江以北,也是响当当的黑道巨掌,追风刀夏侯年纵横江湖,自然反应灵敏。瞧到黑衣女子取过银刀,向空中丢起,早已暗暗留神,此时眼看那柄银刀,急射而来!
不禁大笑一声:“原来你只有这些技俩……”
手腕一抬,雁翎刀疾翻而起,朝银刀磕去,喝声未落,只听一阵“当、当”金铁轻震,紧接着响起一声凄厉惨曝……
银光一闪而没,柳叶飞刀快若闪电,已从追风刀夏侯年身上穿胸而过,划了半个弧形,又是“当”的一声,自动落到黑衣女子手托着的银盘之中!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这边银刀“咱”的落入盘中,追风刀夏侯年才“噗”的一声,仰面跌倒,鲜血四溅!
大家方才看到追风刀和毒孩儿动手,他那一手连环刀法,使得快疾如风,纯熟无比,变化精妙,谁也想不到他会这么快就丧在飞刀之下。
马王神顾大通一见他盟兄遇害,双目通红,厉喝一声:“丫头拿命来!”
双脚顿处,向黑衣女子扑去,人到刀到,一刀猛然朝黑衣女子前胸刺去。
这回大家连黑衣女子如何出手都没看清,但听那尖锐刺耳的飞刀啸风之声,重又响起。
银光乍闪,惨曝相继,又是“当”的一声,银刀回到盘中。
马王神顾大通一个高大身躯,早已仆倒在地上,一股血箭,从背心冒出!
这是触目惊心的一幕,大厅上的人。全都瞧得凛然变色!
黑衣女子两道晶莹有光的眸子,从覆面布孔中透出,冷冷的瞥了地上两具尸体一眼,哼道:“躲得过千刀,躲不过天杀娘一刀。
语色冷漠已极,好像是从寒冰地窖吹出来的一般,每个字都会凝结成冰,使人听了直冒寒气。
毒孩儿面无人色,躲到大厅角落上,嘶声叫道:“屠杀开始了!”
“善哉,善哉!”
静玄道人单掌当胸,向空打了稽首,突然修眉一轩,翻手从背上撤下长剑,朗朗说道:
“姑娘何人,如此心狠手辣,贫道说不得要试试你飞刀究有如何锋利?”
他这一撤出长剑,但听“呛”“呛”连响,静仁道人,梅花剑张君恺,辣手云英张曼,全都一下撤出剑来!
大厅上顿时拔弩张,声势为之一壮!
麻冠道人自双目微益,神色漠然,此时突然目光一抬,冷冷地瞧了众人一眼,才徐声喝道:“武当道友,且慢……”
静玄道人听得一怔,稽首道:“道长有何高见?”
麻冠道人阴森一笑,道:“此女身后,只怕另有能人,指挥着飞刀。”
秃尾老龙屠三省大笑一声,道:“老夫就不信邪。”
身形一晃,人如大鹏凌空,电闪云飘般,猛向黑衣女子扑去。
静玄道人刚走到厅前,眼看秃尾老龙抢先纵出,只好留了下来。
“蓬……”大家连人影都没看清,厅前已经响起一声巨震,狂风四卷。
秃尾老龙屠三省身形坠地,暴喝一声:“什么人偷袭老夫?”
原来这一瞬之间,他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又是一个混身黑衣,仅露双目的怪人!
秃尾老龙刚才和他凌空对了一掌,发觉此人功力奇高,心头暗暗一怔,目光暴射,口中咯咯笑道:“很好!”
欺身直进,抡手一掌,直击过去。
秃尾老龙屠三省威震鄱阳,武功果然不同凡响。但见他身形一晃,霍地移近了丈余,手掌一探,恰好够到黑衣怪人前胸。右手五指勾屈,似掌非掌,朝黑衣怪人抓去,疾快无侍,诡异无比,功力之深,端的武林少见!
黑衣怪人见他一下欺近,旋身发掌,疾劈而出!
两人这一动上了手,当真快捷得使人眼花缭乱。举手投足,无不杀机隐伏,就是每一片衣角袍带,俱都潜蓄着无比力道,只要对方沾上一点顿时便有杀身之危!
这一场搏斗,不禁吸引了厅上所有人的目光,看到精彩之处,一个个摒息凝神,暗暗点头。看到危机一发,又露出凛然惊骇,张口欲呼。
正当两人打得舍生忘死,观战的人,目怵心惊之际!
“嘘聿聿……”尖啸起处,一声惨曝,同时响起,大厅上“噗嗵”有人倒了下去!
“当”!那是柳叶飞刀落到银盘上的声音!
大家心头一沉,急忙回头看去,安远镖局副总镖头穿云弩李元同已经倒卧在血泊之中。
不用看,是柳叶飞刀穿胸而过,又是那黑衣女子逞的凶!
胜字旗孟坚和目睹师弟惨死,狂吼一声:“好丫头,老夫和你拼了!”
双掌一抡,顿足飞扑出去!
丁之江心头一惊,他知道孟坚和身为主人,身上自然不会携带兵刃,对方那个黑衣女子武功诡异,怕他有失,那还迟疑,探手取出一支金光灿烂的文昌笔,纵身跟了出去,口中叫道,“孟老哥,这丫头,还是交给小弟吧!”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胜字旗孟坚和堪堪扑出,耳中突然听到有人娇喝一声:“回去!”
一团白影,疾然从檐前飞坠,连人影还没有看清,只觉劲风飒然,呼的横扫而来,他人在半空,连闪避都来不及。不觉大怒,双掌疾推,掌先人后,猛力向前撞去!
这一下是孟坚和在急怒攻心之下,奋不顾身的全力一击,威势之强,足可裂石开山。那知掌力才发,好像撞上了一道柔韧无比的东西,跃起的身子,吃对方轻轻一震,登时由半空跃落实地。
心头蓦地一怔,定睛瞧去,那从檐前飞落,袭击自己的白影,原来是一个面蒙白布,只留两个眼孔的瘦小的白衣人。手上抡着一条十丈余长的彩带,宛如一道匹练,盘空匝地,呼呼有声,已和丁之江打在一起。
孟坚和终究是成了名的人,不愿两打一,双肩晃动,正待朝黑衣女子抢去!那知身形才动,白衣人清叱一声:“替我留下!”
飘飘彩带,忽然“呼的一声轻啸,掉头朝孟坚和卷来!
丁之江大喝一声,金笔疾点,一招“凤凰点头”,金笔幻起了数点光影,直向白衣人点击过去。
孟坚和疾发一记掌力,挟着啸风,同时朝白衣人劈去。
白衣人左手斜斜一抡,彩带的另一头,飞卷而出,封住了丁之江点来铁笔,左手随着抖动,彩带横卷,迫退了孟坚和扑来的身躯。
丁之江挥笔侧攻,铁笔化为点点寒芒,快得有如急风骤雨。
孟坚和也双掌交替,倏忽之间,连发了五掌。
白衣人双手抡动,一条丈余的彩带,使得忽长忽短,匹练绦绕,运用自如,变化多端,应付两人的联手猛攻,似乎还绰有余裕。
静玄道人为武当首徒,为人持重,他因方才秃尾老龙抢先掠出,还没扑到黑衣女子身前,中途就被另一个黑衣女人把他接住。
孟坚和、丁之江才一出厅,同样又被白衣人拦住。
好像大厅上的人,只要出厅,就会受到阻拦,他们出字阻拦的目的,似是不让有人冲出厅去。
自己这边,已经有三个人丧命在飞刀之下,面对大厅的那个黑衣女子,依然手托银盘,静静的站在那里。
难道真是屠杀开始?不让厅上的人,活着出去了?由此看来,厅前站着的黑衣女子,就是主持屠杀的人,她、莫非就是天杀娘?
静玄道人脸色凝重,手仗长剑,缓缓举步朝阶下走去,他脚下一动,静仁道人和梅花剑兄妹,也跟着下去。静玄道人志在察看对方动静,是以走得极缓,他知道身后三人是他师弟妹,自然不敢超过他面前,他凝聚全身功力,目视四方,缓缓跨下第一级石阶。果然对面的黑衣女子,就在此时,突然伸手从银盘中抓起一柄银刀丢起。
静玄道人方才听麻冠道人说过,此女身后,另有能人指挥着飞刀。此时眼看对方飞刀脱手,立即凝注目力,随着她丢起的银刀,迅速抬目瞧去。
睛空万里,只有一抹淡淡的白云,天空当然不可能有人,他看到的只是那柄柳叶飞刀,直飞而上,到了三丈来高,就回头垂直而下。
但怪事就出在这里,银刀落到一丈高处,突然刀走弧形,半空中划了半个圆圈,就“嘘聿聿”的起了锐厉尖啸,刀光大盛,寒风如电,势道奇快,直向自己当胸急射而来!光听那刺耳啸声,就知锐不可当!静玄道人心头陡然一震,暗暗付道:“看这情形,真是有人在暗中指挥!”
他此刻早已长剑当胸,把全身功力,悉注剑尖,目光一瞬不瞬,紧紧凝注着飞来的银刀。直等刀尖射到胸口三尺光景,手腕一震,剑尖猛向刀尖上击去。
“当”,一声金铁交鸣,柳叶银刀居然一下被他震退回去,但静玄道人也被震的后退了一步,一条右臂,隐隐酸麻!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玉手挥处,第二柄柳叶银刀,又已向空丢起!
不!他敢情看到武当门下一共有四个人,纤纤玉手,随取随丢,接连丢起三柄银刀。
这当真快如电掣,刹那之间,银光盘空,尖啸震耳,四柄银刀,闪电般分向四人射到!
静玄道人这一瞧,不禁大感凛骇,方才被自己震退回去的飞刀,在半空中划了个弧形,重又朝自己刺来,急忙喝道:“师弟们小心……”
百忙中长剑急挥,一招“金针飞渡”,剑光乍闪,迎着飞刀击出。
“当”、“当”、“当”、“当”!接连响起四声金铁大震,静玄道人和梅花剑张君恺、辣手云英张曼,终算全都接下了一刀。
但在这阵急骤的金铁狂呜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叫,和惨曝之声!
“当……”其中有一柄银刀,敢情达成了屠杀任务,落到银盘中去了。
大厅上血雨飞洒,紧接着有人“咕咚”倒地,大家心头也跟着那声惨叫,感到骤然一紧,急忙回头瞧去。
发出尖叫的是辣手云英张曼,她虽然挥剑接住了一刀,但因飞刀上的震力奇强,她自然要被震得朝后连退。
但她跟着师兄们下来,刚刚跨下石阶,她终究经验不足,接下一刀,就忘了身后还有三级石阶,脚下一绊,身子往后跌了下去,口中不期发出一声惊叫。
惨叫的却是铁笔帮护法过天星罗亮,他是骤不及防之下,被飞刀贯胸而过,横尸厅上。
大厅前的天井右首,胜字旗孟坚和连声叱喝,掌掌如同开山巨斧,丁之江则是铁笔挥洒,幻出点点金星。
他们一位是少林俗家高手,一位是手创铁笔帮,名动大江南北,铁笔帮老帮主铁笔定乾坤的得意传人,但两人联手之下,依然沾不到白衣人半点衣角,差幸还无败象。
天井左首,可不对了!
秃尾老龙屠三省、独斗黑衣人,此刻已经渐渐落了下风,被逼的几乎已无还手之力。
厅上群雄之中,原要数麻冠道人,铁罗汉广明和秃尾老龙屠三省三人,名头最响,武功最高。
如今胜字旗孟坚和、丁之江双战白衣人,讨不到半点便宜,武当门下也出场,看来连黑衣女子的飞刀都还招架不住,江北双杰,穿云弩李元同,过天星罗亮四人,已丧在对方飞刀之下,如果秃尾老龙再伤在黑衣人掌下,厅上实力,就更形单薄。
铁罗汉广明望了麻冠道人一眼,倏然起身道:“道兄,看来咱们若不及时出手,老施主万一伤在对方手下,待会对付天杀娘就少了一个有力的帮手。”
麻冠道人阴沉瘦削的脸上,微微动容,点点头道:“大师说得极是,这黑衣人功力极高,秃尾老儿情势已急,据贫道观察,只怕天杀娘尚未露面,眼下局势,咱们确有合力把此人除去的必要。”
铁罗汉道:“事不宜迟,贫衲先去助他一臂之力!”
话声出口,肥胖身躯轻轻一晃,人已疾快无匹的掠出厅去,一下就欺到黑衣人身后,口中喝道:“屠老施主,贫衲助你一掌!”
出掌如风,突向黑衣人背心击到!
黑衣人身形未转,已知偷袭过来的是铁罗汉广明,微嘿一声,双足一错,施展九成功力,猛地回身一掌击去。
秃尾老龙屠三省正感处处受制,被逼险象环生,眼看铁罗汉加入战团,精神突然大振,喝叱连声,招式一变,双掌开合之间,呼呼反击出去。
黑衣人纵声大笑道:“你们再加几个,也不在我甘瘤子心上!”
原来他就是天杀门下的甘瘤子!
喝声中,果然一掌狠似一掌,掌掌凝聚真力,记记找两个硬拼,战况愈来愈见惨烈!要知铁罗汉广明,与秃尾老龙屠三省两人,皆是名动江湖的人物。甘瘤子只不过是天杀门下,以一敌二,居然勇猛如故,丝毫不败,当真是震骇武林的事!
激战中,甘瘤子暮地抡手一掌,秃尾老龙屠三省避无可避,迫得雀掌一挥,硬接一记,双掌交接,只听“啪”的一声,秃尾老龙双足移动,登登登连退了五步,胸腹之间,震得血气翻涌,口中发甜,满口都是血腥气味。
甘瘤子功力虽厚,也震得一身黑衣猎猎作响,大退一步。人未立稳,铁罗汉广明已掌如雷奔,猛击过来。
甘瘤子哈哈一笑,凝足八成功力,回身一掌,直对铁罗汉广明的手掌迎去。又是“砰”
的一声暴响,两人脚步同时移动,朝后直退,每踏一步,青石地上使是一个脚印。
甘瘤子退了两步,猛地一个转身,身若风轮直往秃尾老龙欺去,喝道:“你给我回到厅上去吧!”
秃尾老龙方才和甘瘤子硬对一掌,正在闭目调理体内真气,瞥见他朝自己扑来,双足猛蹬,急往一侧暴闪。
甘瘤子岂肯容他缓手,举手一挥,口中鄙夷不屑的道:“不肯回去,就给我躺下!”
说话声中,陡觉身后无声无息的有人欺近过来,旋身一顾,原来竟是麻冠道人!只见他面露橘笑,阴恻恻说道:“朋友好像狂了一些吧?”
甘瘤子大笑道:“一点也不狂,你可要试试?”
麻冠道人阴笑道:“你有多少道行,敢对贫道发狂?”大袖一拂,疾封而出。
秃尾老龙屠三省正在怒火迸顶,眼看麻冠道人也已飞落场中,机不可失,那还管得内腑已被对方震伤?大喝一声,抡掌便向甘瘤子袭去,铁罗汉广明双脚一顿,掌先人后,同时扑到。
甘瘤子嘿然道:“不让你们见识见识天杀门的武学,你们想来也死不瞑目!”
一言未了,三股强猛掌风,早已同时袭近身前。
甘瘤子狂笑一声,左掌一挥,化解麻冠道人拂来的衣袖,左掌一招“春雷惊蛰”,直击铁罗汉,飞起一脚,猛向秃尾老龙踢去。
他一招三式绝学,身形在原地一转之际,已将麻冠道人、铁罗汉广明和秃尾老龙三人同时逼退了一步。
麻冠道人冷冷一哼,随着后退,忽然左手捏了一个诀印,右手微扬,凌空劈去!他身子凝立不动,振腕之间,大袖中露出一只枯瘦无肉的手掌,掌心一片灰白,没有丝毫血色。拍出一掌也只是虚飘飘的,不带丝毫风声。铁罗汉广明目光一瞥,也同时停身不攻,左掌缓缓举起,刹那间,他那只白胖左手突然胀大,变成乌黑有光,恰好和麻冠道人的灰白手掌,成了强烈对比,怵目之极!
秃尾老龙却双爪当胸,凝注着甘瘤子,口中不住的吸着真气,他目光狞厉,似乎也存了趁机突发,准备一举扑杀甘瘤子。
甘瘤子落在三人鼎足包围之中,冷冷一晒道:“老道士,你白骨掌,最多也不过五成火候,和尚的黑煞手更差,只有三成光景,连秃尾老龙的毒龙爪一起算上,又能奈我何?,,麻冠道人阴笑道:“贫道原无杀你之心,怎奈你口齿伤人,贫道也说不得了……”
喝叱乍起,人影连闪,四条人影倏然一合,打在一起。
转眼之间,各自抢制先机,穷极变化,又成了舍死忘生之战!但见四条人影,交错盘旋,游走不定。双方掌势爪式,一发即收,快速如电,一阵阵的掌风劲气刮得砂飞石走,四外飞卷!四人这一番恶斗,当真是奇招迭出,只要谁的手上,略慢丝毫,就得横尸当地,除非四人一齐停手,否则便是一个欲罢不能之局。
然而这三位江南武林中的黑道高手,围攻的仅是天杀娘门下一名弟子而已!
再说大厅上,韦宗方就站在过天星罗亮身旁,眼睁睁看着飞刀飞来,都来不及拔剑,被溅了一身鲜血,心中不觉大怒。“呛”的一声,撤出他的那柄毫无锋芒的钝剑,檐前银光盘空,尖啸刺耳。方才被武当门下挡回去的柳叶飞刀,又激射而来,五道银刀,来势如电!
静玄道人连身后尖叫惨呼之声,都无暇顾及,只是全神注视着挡回去又射回来的飞刀。
他感觉到飞刀来势,一次重过一次,也一次快过一次,自己挡回去有多少力道,射回来的时候,力道和速度,全都加倍了。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他拼命提吸真气,运集全力,一剑猛向飞刀磕去!
静仁道人,和梅花剑张君恺,同样屏息持剑,急劈而出!
只有辣手云英张曼,脚下一绊,一跤跌坐在石阶上,还没来得及站起,耀眼寒虹,已直奔前胸,眼看银光一没,就得透胸而过!平日心狠手辣的张姑娘,方才已被震得玉腕发麻,那里还有举剑之力?就是连近在咫尺的三位师兄,此刻都自顾不暇,谁也无力抢救,辣手云英真也够狠,她索性银牙一咬,阖上眼皮。不管啦,让它在脸口扎个窟窿吗!
一阵剑刀相接,发出连串金铁狂震。有人惊呼,也有人大喝。碎剑如雨,银刀倏落!
静玄道人满脸汗水,连退了三步,手中只剩下半截断剑。静仁道人脸色灰败,气喘如牛的一跤跌坐阶上,连半截半剑都已脱手。
梅花剑张君恺更惨,跌跌撞撞的后退了七八步,长剑脱手,虎日流血,一条右臂,再也举不起来。
那么辣手云英张姑娘,是不是已经银刀穿胸,罗襦溅血?也没有,她方才跌坐下来,此刻还是好好的坐在阶上,只是粉脸吓黄了,本来闭紧的眼睛,此刻已经睁开,睁得大大的,流露出无比惊奇之色!
刺耳尖啸,倏然沉寂,耀眼银芒,也已不见,阶前青石地上,多了四柄已被削断的银刀!阶前青石地上,多了一个长剑横胸的青衫少年!
他正是一举抢救了武当四条性命,一举击落了四柄柳叶银刀的韦宗方!
他的及时出手,原只出于一时气愤,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会把四柄矫若神龙的飞刀,一举破去。
大厅上已经没有人了,连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青衫儒生,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背负双手,站在韦宗方身后,好像在瞧热闹,状极悠闲!
辣手云英张曼从地上捡起长剑,站将起来,她是个性情倔强的人,方才曾和人家动过手,这回人家却救了她性命,她粉脸酡红,只望了韦宗方一眼,心里纵然想说句道谢的话,但嘴里可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举手掠着散乱的鬓发。
静玄道人眼看自己出剑奋力一击,没有挡得住飞刀;但四柄飞刀,却被韦宗方轻而易举的破去,心头自然感到无比惊诧。
看来大师伯的武功,当真是高不可测,这位小兄弟连武当山大门,都没进过,却有如此惊人之艺!这且不去管他,不论如何,他总算是武当派的人,也总算替武当派挣回了颜面。
他略一调息,立即迎着韦宗方走去,含笑稽首道:“韦小师弟……”
他居然改口以“小师弟”相称!
武当派流传数百年,江湖上会武当拳掌的人,比比皆是;但不是武当嫡传弟子,武当派是不承认的,静玄道人这声“小师弟”,可着实难得!
但在他话声还没出口,厅前半空突然传来一阵“呷”“呷”怪笑!
这怪笑难听刺耳,谁都听得出正是天杀娘的声音!笑声一停,只听一个破竹似的声音喝道:“大家都给我住手!”
喝声满含怒意,震得激战中的诸人,莫不心神一凛,各自停下手来。
孟坚和、丁之江两人,依然和白衣人面对面站着,严神戒备。
麻冠道人脸色阴沉,铁罗汉广明、秃尾老龙屠三省三人,迅速退到了一起。
静仁道人,梅花剑张君恺、辣手云英张曼也悄悄移近,紧挨着他们大师兄静玄道人身边站立。
刹那间,厅前沉静得几乎令人窒息!仿佛大祸即将临头一般!
只听天杀娘破竹似的声音,厉喝道,“姓韦的小子,老娘念尔无辜,才免你一死,叫你离开此地,你居然敢胆大妄为,破了老娘的飞刀。”
韦宗方返剑入鞘,抬头抗声说道:“天杀娘,你仗着几柄飞刀,残杀无辜,在下破你飞刀,虽是出于无心,但这等凶物,纵然破了,你又待怎样?”
他终究初出江湖,嘴上说得虽极硬,其实口气还是嫩透!
天杀娘呷呷怪道:“好小子,你还敢顶撞老娘?”
韦宗方道:“有何不敢?”
天杀娘冷哼道:“你倒真是憨不畏死!”
韦宗方道:“不怕死又是如何?”
天杀娘的声音道:“很好,你既然不怕死,就到门外来见我。”
韦宗方道:“出去就出去,谁还怕你不成?”
说完,果然大步朝外走去。
丁之江手握铁笔,迎着韦宗方道:“小兄和你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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