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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真子陪同谷飞云三人,来至西首一座别院,这是镇狱宫下院接待宾客之所。
庭院前有假山、鱼池及许多盆栽花木,回廊雕栏间,一排九间精舍,窗明几净,十分清幽。
一名青袍道人看到长真子领着三人进来,立即迎着躬身道:“弟子参见七师叔。”
长真子吩咐道:“这三位少侠是观里的贵宾,你快去打开三间房门,准备洗脸水、茶水。”
那青袍道人连声应“是”,过去打开三间房门,躬身道:“请三位少侠入内看看,还需要些什么?”长真子抬抬手,说了声:“请。”
谷飞云三人走入房中,但觉每一间客房都布置得精致典雅,比之大城市中大客店的上房还要讲究。
长真子问道:“三位少侠,这房间还可以吧?”
谷飞云忙道:“太好了,在下兄弟真是太打扰了。”
长真子笑道:“三位少侠难得到华山来,掌门人要三位多盘桓几日,住在这里,就像自己家里一样,不用客气。”
谷飞云道:“多蒙掌门道长爱护,只是在下有事在身,不克久留,明天一早,就要告辞。”
长真子一怔,道:“谷少侠明天就要走?”
谷飞云道:“在下已和道长说过了,在下是寻找父母来的,一日没有找到家父家母,在下就一日安不下心来。”
长真子道:“谷少侠说的也是实话,但既然来了,总得小住几日才行,贫道真希望谷少侠能多住几天,好向谷少侠讨教呢!”
谷飞云道:“道兄这话又客气,应该是在下兄弟向道兄多多请教才是。”
长真子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好像要说什么,接着淡淡一笑道:“谷少侠三位先稍事休息,贫道暂且告退。”
说完,打了个稽首,就退出房去。
那青袍道人给三人送来洗脸水,又送了一壶茶来,就退出房门而去。
荆月姑、冯小珍盥洗后,相偕来至谷飞云房中。
谷飞云道:“茶刚送来,二位贤弟,坐下来喝盅茶吧!”
荆月姑站在边上一把椅子坐下,拿起茶壶斟了三盅茶,一面说道:“大哥,华山派名列武林四大剑派,掌门道长看去仙风道骨,人却挺随和的。”
谷飞云喝了口茶,笑道:“这是真正的有道之士。”
冯小珍道:“他相也看得很准,我真想请他给我们看看呢!”
谷飞云笑道:“掌门道长不是也给你们看了吗?”
冯小珍道:“那是随口说说而已!”
谷飞云看着她,笑道:“老道长说了一句话,你没有听出来吗?”
冯小珍睁大眼道:“他说的哪一句?”
谷飞云道:“秀外慧中。”
荆月姑脸上飞红,轻啊道:“莫非老道长已经看出我们是女扮男装的了?”
谷飞云道:“他连我练的是玄门内功都看得出采,你们脸上又没易容,只是穿了男装而已,如何瞒得过老道长的法眼?我想他一定看出来了。”
冯小珍的脸蛋儿骤然红了起来,羞急地道:“这怎么办?多难为情?“谷飞云笑道:
“这有什么关系?自古以来,许多侠女行走江湖,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大都易钗而弁,改穿男装,老道长又没说明,三弟用不着放在心上。”
冯小珍道:“话是不错,老道长看出来了,就是不说,见了面,多不好意思?”
荆月姑笑道:“冯三侠不是说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吗?这样脸嫩怎么行?”
冯小珍挺了挺胸,说道:“荆二侠这话说对了,咱们兄弟要跟大哥扬名江湖,自然不在乎这些了。”
说着,不觉笑了起来。
只听长真子的声音在门口叫道:“谷少侠,贫道来了,没打扰三位吧?”
谷飞云连忙站起身道:“道兄请进。”
长真子含笑走入,说道:“三位少侠难得到华山来,贫道奉命担任招待,想请三位少侠出去走走,以尽向导之职。”
冯小珍喜道:“好啊,我们就因为不认识路,才会迷路的,有道兄作向导,就可以一览华山之胜了。”
长真子笑道:“三位如能盘桓上十天半个月,也只能走马看花,未尽其胜,今天只有半天工夫,只能在附近走走了。”
冯小珍催道:“大哥,那就快些走了。”
谷飞云三人由长真子领路,登上峰顶,来至玉女宫前,长真子指着周围二百尺的池水,说道:“这玉井也叫玉女面盆,池中生千叶白莲,服食了可以成仙。”
冯小珍问道:“真有这种事吗?”
长真子笑道:“仙缘可遇而不可求,但这是古老的传说,也许确有此事。”
冯小珍道:“连你们住在山上的人都没有遇上过,我们就更难遇上了!”
长真子大笑道:“我们之中如果有人遇上了,就已成了真仙,还会留在观里当道士吗?”
一行四人由玉井楼、玉女祠、莲花坪、到辛夷坪、上二仙庵、紫气石,越过鸡口,到北崖水帘洞。
长真子领着三人由栈道钻入瀑布下面,洞口白云缭绕,香草丛生,白蒙蒙的细雾中,现出仙人的石像来。
荆月姑道:“这洞真是鬼斧神工,何等壮观,真是伟大极了。
长真子笑道:“这座石洞和西元、正阳、昭阳,并称华山四大著名洞府。”
回到镇狱宫,长真子领他们参观了陈列历代掌门画像的祖师殿,和华山派弟子练剑的观剑台。
此刻已是申时稍偏,没有人练剑,但台下一片黄沙铺成的广场,足可容得一百多人挥舞长剑,足见华山派门人,不在少数了。
最后回到前厅客厅休息,桌上早已替四人沏好了茶。
谷飞云道:“参观了贵派,才令人知道领袖武林的名门正派,果然是名不虚传了。”
长真子看了他一眼,笑道:“谷少侠出身少林,还是方丈大师的师弟,少林寺有八百僧侣,俗家弟子遍天下,规模要比敝派要大得多了。”
谷飞云不好说少林方丈的师弟其实是自己父亲,只是淡淡一笑道:“在下师父是孤峰上人,他老人家从没和在下说是少林寺出身,在下其实并不能算是少林门下。”
话声出口,突然想到师父明明是顽石大师,但他老人家却对自己说叫孤峰上人,原来因为他老人家乃是父亲的师父,所以才化名孤峰上人的。
长真子听得奇怪,道:“谷少侠尊师不就是顽石大师吗?”
谷飞云道:“他老人家从没有和在下说过他是顽石大师,在下就不知道了。”
长真子道:“顽石大师离开少林寺之后,就自号石头和尚,武林中人都把他视为佛门怪杰,贫道小时候常听大师兄说起,对尊师好像十分推崇。”
谷飞云道:“对了,道兄和掌门道长年龄差得很多。”
长真子道:“贫道是先师关门弟子,从小由大师兄代师传艺,所以名虽师兄,实同师徒。”
说到这里,站起身道:“时间不早,咱们该下山了。”
经过这半天时间,谷飞云觉得长真子为人爽直,和自己三人极为谈得来,自己出道江湖,自然要多结交一些名门正派中人才好,因此在下山的路上,和长真子交谈较多。
回转下院,已是傍晚时光。
长真子把三人送回客舍,说道:“谷少侠三位请回房去洗把脸,住在这里的宾客,晚餐会由厨房送来的,恕贫道告辞了。”
谷飞云道:“道兄何用这么费事,在下兄弟和大家一起到斋堂进膳就好了。”
长真子笑道:“这是敝观的的规定,有人住进宾舍,就已通知了厨房,三位是敝观贵宾,怎好和观中弟子一起用膳呢?好了,恕贫道失陪了!”
朝三人打了个稽首,转身往外行去。
一名青袍道人果然给三人送来洗脸水,等三人洗过脸,打着稽首道:“三位少侠请到膳厅用餐,贫道替三位带路!”
三人随着他由回廊走入中间一间,此时已经张上了灯,膳厅相当宽敞,中间只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早已放好八盘茶肴,却只有三副碗筷。
谷飞云问道:“道兄,这里没有别的客人吗?”
青袍道人躬身道:“一般游客,都是住在前面客舍的,这里是敝派接待贵宾之所,所以平日难得有人住到这里来,三位请用膳吧!”
说完,青袍道人便退了出去。
谷飞云道:“华山派把我们当作贵宾,真是不好意思!”
荆月姑道:“既然来了,那就不用客气了。”
三人各自占了一方,虽是素斋,每一盘都做得十分可口,三人用过饭,回到房中,青袍道人又给三人沏了茶送来。
荆月姑、冯小珍因时间尚早,就在大哥房中坐下来喝茶聊天。
冯小珍道:“大哥,铁扇子这人蛮不错的。”
谷飞云点头道:“他不但谈吐不俗,读过不少书,就是一身所学也相当高明呢!”
冯小珍问道:“大哥怎么看出来的?”
谷飞云笑道:“他陪我上下峻岭,一直和我并肩而行,走得不疾不徐,也不见他有半点喘息,这一路和我交谈着,如果内功较差能办得到吗?”
冯小珍道:“但我和二哥也没喘气啊!”
谷飞云笑道:“你们在紫云岩练了五个月的功,已经今非昔比,哪能和一般练武的人相提并论?”
冯小珍道:“他是七师弟.难道会比他五师兄还高明?”
谷飞云道:“三弟,你真是小看了华山派,人家屹立武林,号称四大剑派,灵敏百年来,历久不衰,自然有他们的长处。你在第二招就胜了那位道长,并不是他剑法不济,老实说他在功力方面胜你甚多,只是你使的剑法身法,出自师母,使他无所适应,如果你使的是从前的剑法,十招之内必败无疑,所以他才会说接得下他十招,就放我们下山,他原本是有必胜把握的。”
荆月姑道:“大哥说的不错,师父也说,我们内力尚浅,下山之后还要勤加练习,不然,遇上真正高手,还会吃亏的。”
冯小珍道:“好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练功了。”
荆月姑跟着站起,说道:“大哥,明天见。”
两人退出房去,谷飞云起身闩上房门,脱下长衫,一口吹熄灯火,就在床上盘膝坐定,运起功来。
谷飞云自从在桐柏山望仙观练成“太清心法”,每天晚上都是坐着练功,从不躺下睡觉,现在练成了“紫气神功”,自然更上层楼,一经跌坐,就能进入浑然忘我之境。
时间渐渐接近二更,突然,南首窗下,响起极轻的弹指之声。
谷飞云缓缓睁开眼,只听窗外有人轻声叫道:“谷飞云,你出来。”
谷飞云迅速跨下床,披上长衫,一手拿起长剑,轻轻开启房门,走出长廊,瞥见南首墙头似有人影一闪而没,这就长身掠起,一下纵身飞上墙头,凝目看去,果见一条人影已在十数丈外,凌空飞跃,朝西掠去,也就施展轻功,一路跟踪下去。
不过一会工夫,就已飞出下院围墙,那人影依然一路飞掠,去势极快,以目前谷飞云的轻功来说,要想追上他也并非难事,但为了要看看此人把自己引出来究竟有何目的?是以只使出五六成功力,和对方保持了十来丈距离,一直跟在那人身后,并没有迫近上去。
现在一前一后两条人影穿出松林,(镇狱宫下院是在一处山谷之中,这是向外的唯一通路)前面那条人影依然没有稍停,循着一条山径奔掠如飞。谷飞云也不即不离的跟了下去,依然和他保持了十来丈的距离。
片刻工夫,已来到一处荒僻山坳间,前面那条人影奔到一棵大树下,忽然刹住身,转过身来,这自然是要在这里和谷飞云见面了。
谷飞云和他只差了十来丈距离,自然来得很快,就在那人转过身来之际,也已到了他面前,停住身形。
那人朝谷飞云笑了笑道:“少侠想不到会是贫道吧?”
原来他正是华山七真的长真子。
黑夜之中,谷飞云目若明星,含笑道:“在下早已看到是道兄了。”
长真子微微一怔,又道:“那么谷少侠可知贫道约你到这里来,是什么事呢?”
谷飞云看着他,问道:“在下正想请教?”
长真子被他看得微感不安,勉强笑道:“贫道不是说过,有机会想见识见识谷少侠的身手,此处即是白天,也很少有人会来,正好让贫道开开眼界。”
谷飞云笑道:“原来道兄还一直记着三弟那句话.其实……”
长真子不待他说下去,连忙摇手,笑道:“贫道和谷少侠一见如故,才约谷少侠出来的,谷少侠不用再推辞了,贫道只是为了开开眼界而已。”
他不待谷飞云开口,举了举手中铁扇,又道:“谷少侠长剑不是带来了吗,贫道想以手中铁扇讨教几招,我们只是友谊赛,大家点到为止,谷少侠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谷飞云看他说的坦诚,自是不好再推辞了,这就爽朗地道:“道兄既然一定要在下献丑,在下只有奉陪了。”
长真子轻笑道:“多谢谷少侠,那就请亮剑吧!”
他虽已四十出头,但皮肤白皙,身材较瘦,看去依然英俊潇洒,尤其打开折扇,轻轻扇着,这份模样倒有几分像王孙公子一般。
谷飞云看得心头突然一动,他和束无忌动过几次手,还有张少轩、秦剑秋在和人动手之前,不是也和他一样,使人有一种洒脱悠闲之感?他莫非……
长真子看他望着自己出神,心头也不期暗暗一跳,眨动目光,轻声叫道:“谷少侠,你怎么还不亮剑呢?”
谷飞云缓缓抽出长剑,抱胸而立,抬目笑道:“道兄请赐教了。”
长真子折扇随手划起,左足倏地跨上,口中说道:“贫道有僭了。”
一道半月形的扇光直划过来,身形轻轻一闪,忽然闪到了谷飞云右首,手腕一翻,迅速带转扇势,变成了横扫,内劲嘶然,从扇面涌出。
谷飞云在他欺到右首之时,身子跟着斜转过去,直竖的长剑用剑脊朝他横扫而来的扇面上压下。
这一招并无招式,只因自己此剑削铁如泥,怕削毁了对方的扇子,才改用剑脊的。
哪知人影一闪,长真子忽然不见,不,一缕劲风朝自己身后右肩射来。
谷飞云心头一怔,急忙施展“剑遁身法”身形轻旋,避敌还击,刷的一剑斜划出去,这旋过身去,剑光也正好朝长真子追击过去。
长真子肩头轻轻一摆,就让过剑势,铁扇早已收拢乘势点了过去。谷飞云看他施展的身法,果然和束无忌一般无二,心中更加明白过来。
老实说,方才还未交手之际,长真子折扇轻摇的神态,早已使谷飞云生了疑,所以一直没有展露自己所学,只是随手肆应,要看看你究竟有些什么花样?
长真子展开身法,谷飞云也展开了身法,这一来,两人身形交互闪动游走,两件兵刃却成了互相追逐的点缀品,好像只是虚相指点,根本谁也攻不到谁?长真子心头暗暗称奇,忖道:“师父‘灵飞步法’乃是师门独一无二的身法,谷飞云使的又是什么身法呢?居然和师门绝技异曲同工,难分上下?”
谷飞云那天和束无忌交手,时间不多,只看到他几个动作,今晚和长真子交手,是存心要看看他有何伎俩?何况当日和束无忌交手之时,和今晚的谷飞云,在武学造诣上已有不可同日而语。
今晚他和长真子交手,等于是猫戏老鼠,毫不费力就能应付裕如,所以有时间默默的看清楚长真子每一动作,心头却也暗暗惊异:“通天教门下光是这一套身法,用来对付各大门派的高手,就可立于不败的地位了。”
不过盏茶工夫,两人已经交手了五十几个回台了。
不,其实不过是你使出的一招落了空,而我使出的一招也同样落了空,没有一个回合真正的交过手。
两条人影交织之中,响起长真子的声音:“谷少侠请住手!”
谷飞云立即站停下来,含笑道:“道兄身法精妙,今晚开眼界的该是在下才对。”
长真子目光如星,摇摇头,笑道:“我们一见如故,谷少侠怎么又和贫道客气起来了呢?”他不待谷飞云开口,接着又道:“方才这一场,只是互相施展特殊身法,没有真正交手,现在贫道想和谷少侠约定,双方不准施展特殊身法,再较量一场,不知谷少侠意下如何呢?”
谷飞云心中暗道:“不知他又要使什么花样了?”一面含笑地道:“道兄既然说出来了,在下也只好奉陪了。”
“谢谢你。”
长真子笑了笑,又道:“不过贫道要换一件兵器了。”
他把铁骨折扇往腰间一插,回身走到大树根旁,俯身拾起一柄长剑,锵的一声掣剑在手,朝谷飞云走来,说道:“贫道要使剑了,但仍是点到为止。”谷飞云登时想到这位长真子,不知是不是他本人?
因为他外号铁扇子,应该擅长使扇,如今却舍扇使剑,这就证明了一件事,他使剑较使扇更有把握,如果以此推测,那么他就不是真的长真子了。
长真子看他又望着自己怔怔出神,(这是第二次了)不觉微微垂下了头,一面轻声叫道:“谷少侠,你怎么了?”
谷飞云口中“哦”了一声,歉然道:“没……没什么?”
长真子目光中流露出异样神采,微笑道:“谷少侠是不是想起了意中人?”
谷飞云道:“道兄说笑了。”
“那为什么谷少侠突然之间想出了神?”
长真子目光斜睨,笑了笑,又道:“我们不谈这些,开始吧!”
谷飞云点点头道:“好,开始,就请道兄先发招了。”
长真子长剑一领,口中喝了声:“谷少侠请!”
剑光飞闪,人随剑走,一下直欺而上,一片寒芒迎面飞洒而来。虽然只是第一剑,但他在剑招上的功力,果然要比铁扇要强得多了。
谷飞云存心要看他今晚约自己出来,到底有什么预谋,自然不肯显露自己的武功,看他挥剑攻来,也随手挥起长剑和他抢攻,只是并未使出什么剑法来。
以他目前的功力,纵然没有使出什么招式,依然可以随意施为,化解对方的招式,有时也发剑还击,只是在运剑之时,也只用上了四五成力道,这样,正好和长真子打得旗鼓相当,互有攻守,有时也会被长真子剑势逼退,有时也把长真子逼得后退不迭。
如果有人观战的话,定会被两人的剑光人影,看得目不暇接,认为两人棋逢敌手,相持不下,一时很难分得出高下来。
转眼工夫,两人又已打了三十几招,不闻一点兵刃交接之声!这才是高手比剑,进退攻拒,剑不相交,其实这是谷飞云尽是避免和对方兵刃接触,为的是不愿削断对方长剑而已。
长真子这套剑法,分明已不是华山派的剑法了,快捷轻灵之中,含蕴了浓重的杀气,几乎每一招都是狠辣无比的杀着,但都被谷飞云轻易化解开去,只是剑招虽被化解,要想求胜也并不容易。
长真子心中暗暗忖道:“方才双方施展身法,他并不比自己高明,现在自己和他已经打出五十招,自己虽然看不出他的剑法路数,但也不见得强过自己多少,何以本教要把他列为头号敌人呢?”
心中想着,飞快的击出三剑,果然又把谷飞运逼退了两步,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往后纵出三步,口中叫道:“谷少侠请住手!”
谷飞云依言住手,站在原地,含笑问道:“道兄可是不想比了?”
长真子轻笑道:“因为……”
就在长真子倒纵出去之际,从大树上突然疾如飞鸟泻落两道人影,这两人一左一右相距足有一丈光景。同时,正有一张巨网,快速的朝谷飞云当头罩落。
原来这两人是两名青袍道人,双手各持着巨网的一头,巨网罩落,两人手中握着的绳子也立时收紧。
谷飞云依然站在原处,好像来不及躲闪,一下就被巨网网个正着。
他艺高人胆大,本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挥剑斩断巨网的,但他没有这么做,就是要看看长真子如何处置自己?不,也正好趁机探探长真子的口风。直到此时,他才大声道:“道兄,你这是做什么?”
长真子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说道:“贫道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要请谷少侠多多的原谅。”谷飞云全身已被柔韧的巨网困住了,但他依然屹立不动,问道:“道兄奉命行事,究竟是奉谁的命令?以在下想来,决不会是华山派掌门道长的。”
长真子一直看着他,微微摇头,叹息一声道:“你不用多问,总之,你出道江湖不久,就不应该多管闲事的。”
谷飞云故意一怔,矍然道:“在下懂了,道兄原来是通天教的人!唉,在下还以为和道兄真的一见如故,想不到……”
“想不到被我骗了?”
长真子脸有痛苦之色,抢着又道:“我……我没有骗你,我们本来可以做好朋友的,只可惜你破坏了本教在少林、武当的两处大事,本教非把你缉拿回去不可,我……我……真的无能为力……”
说话之时,他双目中竟然起了一阵雾水。
这一情形,应该可以相信他说的不是假话了。
谷飞云笑了笑,道:“好,在下相信道兄就是了。”
长真子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脸上忽然有了坚毅之色,目光朝左右两名青袍道人看了一眼,突然长剑疾挥,一下从两人咽喉划过,出剑快得如同闪电一般,两个青袍道人连哼也没有哼出声,往后就倒。
这下连谷飞云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不由惊地道:“道兄,你这又是做什么?”
长真子已经俯下身去,低声道:“待我解开绳结,放你出来。”
谷飞云大笑道:“哈哈,道兄真以为区区一张网困得住在下吗?”
长真子急道:“这是人发、钢丝和桐油浸的麻绳混合结成的,你……”
谷飞云道:“道兄不信,且请退后三尺。”
长真子还没有解开绳结,闻言不信的直起身来,望着谷飞云道:“不信,你就试试,这绳网连最锋利的刀剑也未必削得动它。”
说着,果然后退了三步。
谷飞云连剑也没使,双手突然向左右一张,紫气神功立时暴涨,但听一阵绷绷断裂之声,困住他周身的巨网,在这刹那间,已经寸寸断落,谷飞云脸含微笑,举步跨出。
长真子失色道:“谷飞云,原来你方才是故意深藏不露的,算我救错了你。”
谷飞云拱拱手道:“道兄出手相救之情,在下会永远记在心里的,其实你这两个手下,早已被在下制住穴道了,不杀他们也并不碍事。”
长真子冷冷地道:“好,你可以走了。”
谷飞云关切地问道:“那么道兄呢?”
长真子道:“你不用管我。”
谷飞云道:“在下猜想,你并不是长真子,如今杀了这两个人,你已经不能回去了,不如……”
“不成。”
长真子坚决地又道:“我非回去不可。”
谷飞云一把握住长真子的臂膀,说道:“你应该知道……”
长真子急道:“你快放手!”
他在一急之下,这句话竟然变成少女清脆的口音,而且声音之中还带着些颤抖。
谷飞云不由得一怔,急忙放开手,望着他道:“你是姑娘?”
长真子点点头,低下头去,幽幽地道:“我叫辛七姑,是教主座下七弟子,今晚我虽然想救你,但却是你自己破网而出,也可以说我并没有救你,对吗?”
谷飞云道:“但姑娘总是为了救我才杀人的,姑娘兰心惠质,不用我说也应该明白,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我希望姑娘既有方才救我的勇气,就应该更有勇气弃邪归正……”
“不用说了。”
辛七姑眨眨眼睛,又说道:“少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不能背叛教主,第一,我是教主从小扶养长大的;第二,我和教主为敌,天下虽大,永无藏身之地。唉,谷少侠,你听我一句话好不好?江湖险恶,于今为甚,你不可再和本教作对了,我……真替少侠担心,在江湖行走,你不认识人家,毫无防备之心,但本教的人却决不会放过你的,像今晚这样的事还会不断的发生,你纵然武功高强,也防不胜防……”
“谢谢你。”
谷飞云看了看她,又道:“姑娘不用替在下担心,倒是姑娘……”
“不要紧。”
辛七姑凄然一笑,又道:“今晚之事,我只要说被华山派的人识破了,教主最多也只是责怪我任务没有完成罢了。”
说到这里,忽然举起双手,从头颈以下缓缓揭起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然后抽出木簪,放下一头秀发,只见她略带羞涩的道:“在我离去之前,让你瞧瞧我的真面目,日后如果还有机缘见面?你或许可以认得出我来;二来,我走了以后,你可以拿这张面具去告诉华山派的人作为证物。”
她这一揭下面具,站在谷飞云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十八九岁清丽绝俗的少女,这时飞红着脸,螓首微垂,若不胜情!
谷飞云几乎看得傻了。
辛七姑被他看得更不好意思,娇急的道:“你快拿去呀!”
谷飞云从她手中接过面具,问道:“你真的要走?”
辛七姑眼中又有了雾水,点着头,幽幽的道:“我非回去不可,谷少侠,我……很感激你,把我当作朋友,但……但你忘了今晚的事吧!”
谷飞云跨上一步,一手握住辛七姑的手,诚恳地道:“辛姑娘,在下不会忘记你的,我希望你考虑考虑我说过的话……”
辛七姑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忽然流下两行清泪,咽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决不会背叛教主的,我……不能……你……只要你心里有我这个朋友就好了……”
说到这里,忽然轻哦一声,低低的道:“华山派超真子、长真子都被押在祖师堂石窟里,四师兄孟时贤也在那里,最好你回去通知清真子就好,救人之事,你千万不要去,否则这笔帐又记在你头上了。”
谷飞云道:“这么说,现在祖师堂的超真子,也是假的了?”
辛七姑道:“他是四师兄的手下,他们还不知道今晚这里发生的事,只要说是华山派发现我的,就不关你的事了。”
她缩回手去,走近两个青袍道人尸体,蹲下身去,从他们怀中取出两管黝黑的针筒,一起交给谷飞云,接着又道:“这两人是四师兄的手下,这两管是黄蜂针,我如果不杀死他们,只要一按机簧,可以射出一蓬七十二支毒针来,这种针霸道歹毒,你说我能不先下手吗?”
她不待谷飞云开口,又道:“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多保重……”
说完,掉头疾奔而去。
“辛姑娘……”
谷飞云只叫了一声,但辛七姑已经飞掠远去了。
谷飞云望着她的背影,心头感到一阵惘然若失,只好把一张面具和两管黄蜂针一起收入怀里,心中只是盘算着回去如何说法?至少不能说出辛七姑的名字,更不能说她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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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晨 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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