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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时当初更刚过,“岳阳第一楼”上正是灯火辉煌,座无虚席,生意最好最繁忙的时候。

  然而,此刻的“岳阳第一楼”楼上虽然座无虚席,但全楼却是一片鸦雀无声,全无半点嚣闹吵嚷的声音。

  为什么?……

  凝神听听就知道了,楼上正隐约的传出,那阵阵悦耳美妙的歌声,和悠扬的丝竹音响。

  想是那歌唱的太好听,想是那唱歌的人儿太美妙的缘故吧!全楼的酒客都听得了入迷,看直了眼,所以才那么静!

  悠扬的丝竹音响停歇了,美妙的歌声静止了,留给满楼酒客的是那绕耳的余韵,和感官上的享受与回味……

  蓦地,一声怪叫喝采突起:“好啊!唱得真好呀!”

  “妙呀!唱得妙极了!”

  另一个人的声音接着怪叫。于是,赞美的词儿纷纷四起。

  一位年约二十七八岁,面色略显苍白的蓝衫秀才,酸里酸气地说道:“珠喉宛转,甜脆悦耳,歌儿荡人心弦,人儿更美妙迷人非常。”

  和蓝衫秀才同桌对座的一位中年灰衣文士,闻言轻声一笑,摇头晃脑地接口说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儿美妙胜似九天仙姬,色艺双绝,这‘岳阳第一楼’果然称得上‘第一楼’,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粗壮的大汉巨掌突然一拍桌子,操着北方口音,粗鲁地说:“他妈的好呀!老子走南到北?在江湖上跑了十几省,这还是第一回听到这么好听的歌儿,看到这样漂亮唱歌的妞儿呢!”

  “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

  怪叫声此起彼落,你一句他一句的叫个不停。

  “珊珊姑娘,再来一个风流些儿的!”

  敢情,这“岳阳第一楼”的歌妓花名叫做“珊珊”。

  就当这楼上怪叫声此起彼落,闹哄哄的时候,上来了一黑一白两位,英挺俊逸潇洒的少年美书生,和一个青衣大男孩。

  他们,正是那十三郎和那贺云卿、东方兆荣三人。

  三人衣着虽然不华丽,但人品俊逸,气质洒脱而高华,令人一见,就会有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儿之感。

  跑堂的店伙计本在忙碌地照应着其他的酒客,一见十三郎等三人上楼,竟连忙抢步趋前,哈腰谄笑地说道:“公子爷您三位来晚了,已经没有好座儿啦!”

  十三郎浓眉微蹙地星目略一扫视全楼,抬手一指最后面紧靠着墙角,唯一的一张空桌子道:“那便是最坏的座位么?”

  店伙计讪讪笑了笑,哈着腰道:“是的!也就只剩下那张桌子了,公子爷您三位要是不嫌……”

  十三郎淡淡一笑,接口道:“不要紧,我们就坐在那里好了。”

  话落,举步洒脱地朝那张桌位走了过去。

  那张桌子两面靠墙,只有两面可以坐人,而且座位均面对墙壁,是以凡是来这“岳阳第一楼”的酒客,大都宁愿和不相识的人同桌,大家挤挤,谁也不愿意去坐那个抬眼就碰着墙壁的位子。

  的确,“岳阳第一楼”上既有着一位美若天仙的歌妓,谁又愿意放弃那眼睛“吃冰淇淋”的享受,去面对那墙壁呢!

  十三郎、贺云卿和东方兆荣三人才落座坐定,忽闻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诸位请先静一静,且听在下说几句话。”

  十三郎侧脸望去,只见通往内楼的帷幔前,站着一位身材颀长的青衣人,正向全楼酒客摇着双手,含笑着说。

  于是,那些个怪叫的声音,立刻静止了下来,目光都集中投射在这身材颀长的青衣人身上。

  店伙计这时正站立在十三郎的身旁尚未离开,立刻讨好地低声说道:“公子爷,他就是珊珊姑娘的哥哥。”

  十三郎淡笑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那青衣人待至全楼酒客都静止下来之后,这才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承蒙诸位的爱顾捧场,在下这里代珊珊姑娘,向诸位谢谢了。”

  说着拱手朝全楼酒客作了个环揖。

  酒客中突然响起一声沙哑的轻笑,说道:“你是什么人,大爷们来捧珊珊姑娘的场,要你谢什么?大爷们不收你的,拿回去,快叫珊珊姑娘出来唱个风流些儿的吧!”

  这人说话好不讲理,好蛮横!好邪气!

  青衣人那张含笑的脸孔倏地一沉,说道:“朋友,你说话最好放客气些,也最好先静听在下把话说完……”

  那说话声音沙哑的是一个突额凶睛,颊上有条寸多长的刀疤,穿着黑短衫裤的粗壮汉子,那副派头样子,谁都能一望即知,是地痞流氓之类混混儿。

  青衣人话还未说,胡永彪凶睛倏地一瞪,嘿嘿一笑,截口道:“混账东西,竟敢顶撞你家大爷,大爷偏就不要听你的,有什么话,你去叫珊珊姑娘出来对大爷说吧!”

  青衣人被骂,双眉忽地一挑,脸上泛起一片怒意,沉声道:“胡永彪!在下警告你,你最好放安份点儿,这岳阳城中你还能混口饭吃,不然……”

  “不然”怎样,却未接说下去,话锋一顿而止。

  青衣人虽然话未接说下去,但其言下之意,谁也听得懂是什么。

  胡永彪脸色微微一变,瞪目道:“朋友,你认识我胡永彪?”

  青衣人冷冷道:“胡永彪,我们见过面么?”

  胡永彪凶睛瞪视着青衣人,摇头道:“大爷好像从未见过你。”

  青衣人语调冰冷地道:“既是没有见过,我又怎会认识你胡永彪!”

  胡永彪目光闪动不定地说道:“那么,你朋友是?……”

  青衣人一声冷笑道:“你胡永彪是岳阳城内有名的地痞混混,我们既然跑到这岳阳来开码头,对于岳阳城中的人事行情,岂有个不向人问问清楚不知道的,如此,你明白了么?”

  这么一解释,胡永彪哪还有个不明白的,显然青衣人没有把他胡永彪放在眼内,否则怎会……

  心念电闪,凶睛倏瞪,嘿嘿一笑,道:“这么说,你也该知道我胡永彪的规矩了?”

  青衣人目中寒芒一闪倏隐,道:“如此,你今晚是找麻烦来的了?”

  胡永彪阴声一笑,道:“你明白就好,胡大爷向来是宽三不宽四,你们来此已经是第四天了,总该有个表示交待才行!”

  原来,这青衣人和歌妓珊珊姑娘来到这“岳阳第一楼”才只第四天。

  青衣人冷冷地道:“你胡永彪想要我怎样表示交待?”

  胡永彪道:“你朋友如果还想在这岳阳城待下去的话,最好的交待是按规矩办理!”

  青衣人道:“规矩如何?”

  胡永彪道:“你不知道?”

  青衣人道:“不太清楚。”

  胡永彪嘿嘿一笑,道:“按你们每晚歌唱所得交纳半数。”

  青衣人道:“交纳给谁?你胡永彪?”

  胡永彪神气十足的道:“你也太小看你胡大爷了,你们每晚所得总共才有多少点儿,就是全都送给你大爷也未必瞧得上眼呢!你大爷只是为了手下的兄弟们,替他们张罗点儿酒钱茶资而已!”

  青衣人淡笑了笑,道:“这话够动听的,也够你手下的那批弟兄们,感激你这位老大的。”话声一顿即起,接道:“如果我兄妹不愿交纳呢?”

  胡永彪双目一挑,道:“那很简单,留下你兄妹这四天的所得,立刻离本地走你们的路!”

  青衣人冷冷地道:“如果我不想走,仍要留在这里呢?”

  胡永彪凶睛陡地一瞪,道:“那就恐怕由不得朋友你自己了!”

  青衣人双眉微扬,目中寒电一闪.冷声道:“由不得我自己,你胡永彪难道要用强,赶我兄妹走不成吗?”

  胡永彪道:“你朋友明白就好了!”

  青衣人淡淡地道:“我可不信你胡永彪能赶得走我,动得了我!”

  胡永彪嘿嘿一声阴笑道:“朋友,我胡永彪看得出来,你似乎并不简单,不过,你既是在江湖上跑码头的,也就应该明白‘强宾不压主’的俗语,希望你别自找难堪。”

  青衣人神色冷漠地淡然一笑,道:“胡永彪,这件事我们待会儿再作解决吧!”

  话落,也就不再理会胡永彪,转向一众酒客道:“诸位!珊珊姑娘向来的规矩是以三曲为限,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绝不多唱一曲,但今夜为了答谢诸位顾客捧场的盛情,也为了后到的三位公子,所以,珊珊姑娘决定破例一次,多唱一曲以谢诸位。”

  说罢,双掌微举轻击了一下,帷幔内立刻又传出一阵悠扬的丝竹乐声。

  青衣人侧身抬手一掀帷幔,正欲迈步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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