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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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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转身进入大门,班睢及尚奕松也跟随而入,嘭地一声,朱门紧阖,场中恢复一片静寂,只有十三岁的南宫亮尚匍伏在母亲身旁悲泣。 这片断时刻,使他幼小的心灵,遭受了严重的创伤,他感到一向正直的父亲寡情无义,同时,他也感到母亲太可怜,蒙上莫明的罪名。 骤然,他站起身躯,小手紧握成拳,虚空一扬,大声道:“爸,有朝一日,我南宫亮不会放过你,你既能无子,我也能无父!” 崔宓此刻挣扎着坐起,闻言无力地叱道:“亮儿,你岂可说出此话,难道忘了南宫门风,孝行第二?” 南宫亮悲泣地伏入母亲怀中,泣道:“妈,看到爸不分青红皂白,孩儿不能自制啊!” 他仰头望着母亲脸上一片鲜血,淡绿的衣衫,也染成红色,而额上鲜血尚汩汩冒出,忙撕下猎装,替母亲包扎。 崔宓此刻脑中感到阵阵昏眩,但灵敏的智慧,却仍在搜思平时对自己恩爱的丈夫,突然剧变的原因。 她想起昔年自己师兄暗恋自己的情形… 她想起结识自己丈夫的经过… 是什么人从中暗箭中伤呢? 中伤的人目的何在呢? 倏然她得到一丝灵感,立刻道:“亮儿,你扶我走吧!” “妈,我们到那里去呢?” “亮儿,先离开这里再说,不过,你不要悲伤,有一天,你仍会回到自己家园,继承‘夕阳别府’的光荣。” 南宫亮不懂母亲的意思,但却不忍违拂身受重伤的母亲的吩咐,正要用力抱住母亲站起,倏又听母亲道:“且慢,亮儿,你先把你何师伯的人头取下来埋好。” 南宫亮稚气的脸上微微一怔,道:“妈,这样岂不更使你蒙受嫌疑?” 崔宓惨厉的神色一沉,道:“只要问心无愧,何事不可为,你何师伯一生光明磊落,岂可死后人头高悬,使他泉下难以瞑目!” 南宫亮肃然道:“妈,孩儿懂得!” 语声一落,矮小的身形倏然掠起。 他年龄虽幼,但幼承家训,却已扎下深厚的内功基础,身法虽不很快,却轻灵美妙已极,刹那纵到旗杆下,猱身而上,取下人头,就在道旁埋好,继又扶着母亲,向洛水之滨踽踽行去。 乌云渐阖,残霞骤暗,夕阳别府前石狮上的殷红鲜血也渐渐变黑,红枫失去晚霞的映照,自然显不出鲜血般的光彩… 夜色浓了,木叶萧瑟,归鸦乱噪。夜色中,正有一大一小两条人影,沿着洛水,相依而行。 江水呜咽,星月惨淡,默送着二个伤怀之人。 倏然,崔宓软弱地问道:“亮儿,我们已经走了多少路啦?” “约摸四里了吧。”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等吧!” 南宫亮用奇诧的目光望着母亲道:“夜深露重,为什么不先找个地方歇歇!” 崔宓摇头道:“你不会知道的,我要等等看…” “等什么?” 崔宓就江边缓缓坐下,目望滔滔江水,道:“如我推测不错,等会儿必有人追来索我母子之命!” 南宫亮心中一惊,急急道:“那我们还等在这里干什么?” 崔宓凄凉地道:“我要证实你父亲是否真的为谣言所蒙。到时,我们再逃还来得及。” “假如没有人追来呢?” “那你父亲确已变心了,但是,亮儿,你父亲是正直之人,我相信他决不会的。” 南宫亮默默无言,他觉得母亲的情操太伟大了,也痴心得可怜,于是睁大眼睛,默默向来路搜索着,心中泛起一层层矛盾的感觉。 他希望有人追来,因为他懂得母亲的意思,父亲既能当时放过,必无再派人追赶之理。如有人追至,必是奸徒。这也可证明父亲不过一时受到蛊惑,并非绝情寡义! 但他又怕母亲重伤之体,无法逃生,凭自己年纪,和浅薄的功力,实在微不足道。 于是,幼小的南宫亮,就在怔忡矛盾的心境之下,不时遥望着来路,苦挨着时光。 远处村落,初更的梆柝声响了…慢慢地,梆柝又敲了二更。 母子二人在漫漫的长夜中,已挨过两个时辰。 南宫亮心中有着既庆幸又绝望的感觉。 倏闻母亲仰天喃喃道:“看来我的判断是错误了…但是,天啊!我崔宓一生未曾料错过一桩事…我不死心啊…” 南宫亮急急靠近母亲,悲声道:“妈,我们回到外公那儿去,让外公作主…妈,你伤势要紧,不要这样自苦。” 崔宓缓缓转首,泣道:“亮儿,我做母亲的现在有几件事交代你,你能听话吗?” “妈!不管什么吩咐孩儿都一定遵从!” 崔宓倏然停止泣声,面色一变为凝肃,道:“你要记得,你是中原剑主,‘夕阳神剑’南宫冉之子,不论你父亲怎样,你不能恨你父亲。” 南宫亮无奈地点点头,其实心中悲忿已极,觉得母亲太过仁慈。 “第二,江湖险域,非有惊人绝艺,难以出入头地,你功基虽扎,然未得‘夕阳六式’的最后三式,必须另寻名师,这点,不论我如何,你必须回到外公那儿去,他会指点你应走之路!” 南宫亮脑中立刻升起一丝不祥的预兆,急急道:“妈,你呢?…” 崔宓低喝道:“不要多嘴,听我说!你应该坚信你父亲是一个好人…” “孩儿知道。” 崔宓脸上闪过一丝凄凉的神色,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三寸多高装伤药的磁瓶,打开瓶盖,把一瓶金创药尽倾水中,南宫亮心中一惊,急急道:“妈,你这是做什么?” 崔宓爱怜的望着儿子,缓缓道:“孩子,妈等下告诉你!” 说罢从地上拾起一块棱角锋利的碎石,向手腕划去,嗤地一声,血光迸现,她疾以空磁瓶承罩向如泉涌出的鲜血。 南宫亮眼见母亲这种突然近似疯狂的举动,目光惊凝,竟不敢出口动问,脑中飞快在想着;这是为了什么?到底为了什么? 只见母亲的脸色愈来愈黄,而鲜血却已装满一瓶。 崔宓轻轻地盖上瓶盖,也不顾手腕鲜血直流,探怀取出一粒有如白蜡之物,放入瓶中,送到南宫亮手中道:“亮儿,这是母亲的血,你好好保存,只要不时在里面放些盐块,血液就不会凝固!” 南宫亮双手接过,颤声地道:“妈,这是什么意思?” 崔宓脸色一凝,一字一句道:“这是你母亲最重要的吩咐,你一定要办到…等你将来绝艺学成,你要用你母亲的血,洗涮你母亲的清誉,知道吗?” 南宫亮失声痛哭道:“妈,我知道了…” “但是,你不能做出有损你父亲的举动,要以诚毅之心,感动于他,使你父亲自悟自觉。” “妈…孩儿听你的话。” “孩子,不要哭,面对现实,坚强起来,还有…”崔宓又从怀中掏出一只半尺长的钢质机筒道:“亮儿,南宫一门以‘夕阳六式’剑法、风云连环步,及这种‘纯阳绝命针’三般绝学驰誉武林。前者你已会三式,风云步你也懂得法则,只有这种‘纯阳绝命针’是保命护身之物,因为太过霸道,百年以来只传下两筒,从未轻用,一筒可发放三次,如今妈交给你,在不得已之时,准许你用以逃命!” 南宫亮含泪接过揣入怀中,正想安慰母亲,只见崔宓又接下去道:“半日惨变,我觉得其中另有阴谋,缘之起因,可能是为了‘灵天残篇’。” 南宫亮心中一怔,稚气地道:“妈,你怎会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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