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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第三十章

  她娇躯微微一拧,右手一扬,一件白色物体直射店门,“吧”的一声,正嵌在席棚木柱上,同时听得她呼唤道:“掌柜的,接银子!”

  接着,枣红马急驰而去,顷刻之间,便消失在遥远的暮色中。

  此时醉汉满脸怒容,已毫无适才那等醉态,看了看两个同伴,半声未吭,领头向柳村内行去,行前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回头深深看看了韩剑秋一眼,嘴唇微微一动,欲言又止,终于转头而去。

  临走前,只听得他自言自语道:“真是开天辟地第一遭,真他娘的晦气……”

  店主夫妇稍一定神,男店主走到席棚木柱一看,雪白纹银一锭,重约十两,深深嵌在木柱上,用手一摇竟未移动分毫,急忙又回到灶房拿了把菜刀出来,起了半天才取出,悄悄藏入袖管之内,进去与乃妇低语几句,又悄悄递在乃妇手里。

  韩剑秋轻咳一声,店主这才突然想起尚有客人须待照应,乃歉咎一笑,韩剑秋匆匆结帐跨上他的黄马,追蹑俏丽姑娘——罗秋。

  过泅水再向南行,偏西通往兖州,偏东南往曲阜。

  曲阜,为古时鲁昌平陬邑之地,为至圣孔子出生之处,韩剑秋因为观察醉汉次一步行动,跟店家结帐的耽误,起步稍慢,而俏丽姑娘——罗秋的坐骑,又是千中选一的良驹,因而一直未能追上。

  过泅水至曲阜,一路急赶,第二天天交酉时,韩剑秋已赶至曲阜城里,先行觅妥住处,漱洗已毕,便行晚膳。

  经向店伙计一打听,罗秋确实来至曲阜,而且就住在这间店里,她的枣红马便拴在后面马厩。

  既知行踪,一颗悬挂的心也就放下,晚膳后略作休息,便向掌柜打听先哲圣地,一来藉机凭吊,再者也可打发等人的寂寞。

  店掌柜一听谈及当地名胜,兴致大发,如数家珍,说得口沫横飞,韩剑秋虽觉罗嗦,但也对这圣地掌故了解了不少。

  皓月东升,韩剑秋向店伙交代了几句,便踏着月色向孔林行去。

  孔林,是孔子死后所葬之地,原为鲁城西北泗上,孔门弟子因感孔子教诲之大恩大德,在其死后,皆于此服心丧三年,唯子贡在孔子墓旁结草为庐,守丧六年。

  说起子贡更属难得,传说他小孔子三十一岁,在孔门弟子中最有口才,当时列为语言之科,料事多中,善于经营,家累千金,最为富有。史记称其“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聘亭诸候,所至国君,无不分庭与之抗礼。”可见子贡的财富在当时堪可敌国了。其难能可贵之处,是不因富而忘却大义。

  孔里,即是孔子死了之后,其弟子鲁人自愿从冢而家的有一百余户,由于人多集居,故名孔里。

  韩剑秋步至孔林,顿时想起那残废老人——折手残龙,这位成为他一生转折点的恩师,那慈蔼的音容,那谆谆的训诲,如今还不知在逆徒折磨下如何了,自己既然遇见罗秋,好歹也得问明究竟。

  此刻,他身在孔林,见贤思齐,感触更深,可惜这些圣哲后裔全已入睡了。

  韩剑秋伫立良久,已有凉的月华伴着他那颀长的人影……然后,他又自孔林行到孔庙附近。

  孔林占地极广,古木参天,另具有一种庄严肃穆气息,圣墓前的石人、石马、石象等,统称为“翁仲”排列老远。韩剑秋置身此地,更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平凡与渺小。

  韩剑秋此时,正立于一棵古柏之下,面对圣迹,感怀不已……突闻远处传来说话之声,并且渐行渐近,逐渐又听到步履的声音,心中暗忖道:“难道还有人与自己有同样的兴趣不成?”

  他心中虽然有如是之想,但一连串的惊险,促他心生惊觉,脚尖一点,身子拔空而起,想悄悄匿于树干之上。孰知一脚登空,身子猛然下落,韩剑秋一惊,单手疾向另一树枝上一贴,全身重量凭此一贴之力,硬生生悬空钉住。俯身一看始知此树年代过久,外表如常,但中间已经腐空,大小足可容纳两人以上,身子此刻已下陷三尺,心中一动,乃将错就错,手上劲力一收,飘落树身之中,落底之后,除了感觉光线稍暗及有一丝霉烂气息外,倒是一个藏身的大好所在。

  韩剑秋疾伸二指,向横里一戳,顿时在树身中间戳开一个一寸高,三寸多宽的一个洞眼,月光即时透入,由内向外窥伺极为方便。

  此刻,来人已行至树前一片草地之上停住,韩剑秋自树孔中向外窥看,在月光之下分外清晰,见来者共为两人,一人是方面麻脸老者,身材高大魁梧,另一人身材瘦短,颌下留有短髭。

  两人停立良久,麻面老者向四周打量了一会,又抬头看看月色,自言自语道:“那丫头该不会溜走吧?”

  那瘦短之人亦像是自话自说的道:“有‘醉钟离’和‘瞎张飞’两人缀着人家,再脱了梢,那咱们在江湖上还能混么?”

  麻面老者又道:“须知兹体事大,谷主已颁下‘绿林箭’,别看对方只是个初出茅芦的小子,手底可是扎实得紧,本谷与‘无底洞’已一连栽了许多次筋斗,也折损了不少高手,所以谷主才要我们截掳这丫头,用来作为人质。”

  瘦短之人接着道:“瞎张飞亦有其粗中有细之处,即如‘占渡口’那件事,还不是由瞎张飞主持其事,还不是圆满达成。”

  麻面老人又道:“我总认为醉钟离要比瞎张飞稳健得多。”

  瘦短之人反唇道:“醉钟离虽然稳健,但前两天在柳村还不是碰了一鼻子灰。”

  麻面老人不悦地看了瘦短之人一眼,两人原系并立,瘦短之人则佯如未觉,空气又复陷入沉寂。

  韩剑秋把他们的谈话,一一收入耳膜,综合他们谈话,此举似乎跟自己有关联,对方拦截师妹——罗秋,也是因为自己。

  蓦地,对面枝头一晃,飘落下一条人影,人在空中尚未落地,韩剑秋目光锐利,已认出正是那柳村村头野店见过的小师妹——罗秋,此刻装束如前,只是多了一把佩剑。

  接着,在罗秋身后,又陆续纵落两人。

  一个是在柳村店前与罗秋交手过的胖醉汉,另一个是一目已眇,满脸虬须的黑高大汉。

  韩剑秋暗忖:“大概此人即刚才两人所说的‘瞎张飞’了。”

  瞎张飞虽眇一目,但其余一目则神光充足,由此一点,即知此人功力亦颇不弱。

  罗秋闻声回头,厉声怒叱道:“你们两个老鬼,阴魂不散的缠着姑娘干什么?”

  两人尚不及回答,只听得麻面老者向醉钟离问道:“为何这般时刻才到?”

  罗秋一转头,看见麻面老者,也未待二人答话,便道:“大麻子,这一醉,一瞎两块料可是你派去的么?”

  绰号“瞎张飞”的,独目怒睁,猛然向前移出一步,麻面老者一使眼色,始勉强压住怒气,未曾发作。

  继见麻面老者脸色一整,道:“女孩子说话要有分寸,如此目无尊长,离着挨打就不远了!”

  罗秋“咯咯”一笑,又“呸”了一口道:“真是吊死鬼养汉子——死不要脸,凭着一把年纪,成群结党,倚多凌寡,倚大欺小,还要混充长辈……”

  说着,手向孔墓方向一指,道:“在圣人面前,亏你说得出口。”

  韩剑秋暗赞一声:“几年不见,秋妹这张嘴倒是厉害得紧!”

  麻面老者麻面一红,佯如未闻,接着道:“丫头,老夫有话问你。”

  罗秋不耐的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姑娘还有事待办,无多时间,少罗嗦!”

  麻面老者不悦的道:“丫头,你既然来了,一切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顿了顿,又道:“老夫问你,那只‘翠蝶’你放在什么地方?”

  罗秋即刻道:“姑娘爱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天堂、地狱,土地爷的眼角里,你管得着么?”

  韩剑秋暗中忍俊不住,但又感到迷惑,这批人明明是要劫持师妹作人质来要挟自己,怎么一会儿又扯出“翠蝶”出来呢?

  麻面老怒道:“丫头,你知道那是何人之物么?”

  罗秋道:“天下物为天下人所有,在谁手里就是谁的,哪能硬性规定它属于一个主人呢?”

  麻面老者厉声道:“丫头,你知道你这种挡人财路的方法,为江湖上所不能容么?”

  罗秋高声辩道:“只许你们杀人抢劫,就不许姑娘捡现成么?”

  麻面老者怒“哼”一声,道:“丫头,那可不能怪老夫饶你不得……”

  “了”字刚出口,忽听暴喝一声,那叫“瞎张飞”的,已经向罗秋左肩头抓去,罗秋塌肩横步,向左移出七尺,瞎张飞一掌抓空,跟着连抢三步,递出五拳四腿,劲力刚猛,咄咄逼人。

  罗秋怒叱一声,拳脚交使,反势还攻,顿时将瞎张飞迫退五步,两人在月光之下,全力斗在一起。

  瞎张飞身大力沉,更在盛怒之下,每一出手,全都是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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