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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龙土司夫妇俩心如油煎,映红夫人更是急得发疯,一声大喊,指着自称罗刹夫人的蒙脸女子喝道:“你这生长野兽窝,不通人性的野贱人,你把我们秘藏地窖的二万两黄金,用诡计全部偷去,一人独吞。现在仗着你偷黄金时熟悉插枪岩地道,又勾结飞马寨乘虚而入,嘴上还想索讨黄金,你是没话找话,存心欺侮人。黄金全在你手上了,哪里还有黄金?我们金驼寨没有了历年积存的黄金,便成了空寨。我们老夫妇正怒气冲天,正想找你这野贱人拚命,今晚不是你,便是我!”

  喝声未绝,映红夫人舞起刀牌,发疯般向那蒙面女子杀了过去,独角龙王也一声大吼,扬起手上一柄大砍刀,横砍竖砍,猛厉无匹的向岑胡子拚杀猛攻。身边十几个亲信头目,也顾不得彼众我寡,惟有一死相拚,真是一夫拚命,万夫莫挡。

  独角龙王夫妇率领手下十几名亲信勇敢头目,在后寨练武场上和敌人一场混战,真是视死如归。岑胡子带来几十名党羽也死了不少,尤其映红夫人盾牌上插着的十二支飞镖最为厉害。

  她早知罗刹夫人名头,不管敌人是真是假,并不和那女子死拚,只一味乱杀。仗着自己飞镖发无不中,只要飞镖一中上,见血封喉,不管是谁,立时废命。因为她十二支飞镖,镖镖喂毒,无奈她飞镖只有十二支,虽然射死了不少人,却没射死岑胡子和自称罗刹夫人的女子,自己飞镖发尽。手下十几名亲信头目,也死得差不多了。

  敌人越来越多,大约前寨也被攻进,一带楼房已被大火烧得倾倒下来。她一看情形有死无生,还想和她丈夫奋勇杀出重围。舞起刀牌,向围困独角龙王所在杀了过去,一面拚杀,一面高声大喊,知会独角龙王,叫他随自己夺路逃命。

  无奈人多声杂,人影乱窜,非但得不到自己丈夫回答,也杀不到丈夫跟前。突然面前一弹飞来,用手上盾牌一挡,不料这颗飞弹,与众不同,被盾牌一挡,立时爆裂。从弹内爆散一阵触鼻的香雾。映红夫人鼻子里一闻到这种香味,一阵天旋地转,立时撒手弃刀,昏然倒地。这当口,独角龙王土司也久战力绝,中了岑胡子一飞刀,和他夫人同死于乱刃之下。

  独角龙王龙土司夫妇一死,金驼寨便算瓦解。只苦了平时托庇于龙土司的龙家苗男妇老幼,飞马寨岑胡子手下,任意劫杀,尸横遍地,闹得鬼哭神吼。这其间,惟独养病初愈的半面韦陀金翅鹏,和龙土司儿子龙飞豹子两人,踪影全无。

  如说两人死于乱军之中,事后检查,却没搜寻着尸骨。才相信他们两人也许远走高飞,逃出性命去了。

  直到以后,龙土司女儿龙璇姑剑术学成,改捞道姑,仗剑寻仇。在长江一带姊弟巧逢,才知乱起之时,半面韦陀金翅鹏明知金驼寨已无法保全,自己身体未复,争斗不得,勉强拚命,无非添一条性命上去,于事无补。在乱得一团糟当口,他立定主意,存了保全孤儿以报知己的念头,把龙飞豹子背在身上,隐着身形乘乱越墙而出,远走高飞,居然替龙土司保全了一点骨血。

  金驼寨遭了这场大劫,赫赫威名的独角龙王,固然一败涂地,夫妇双双毕命。可是飞马寨的岑胡子,为了暗袭金驼寨,倾了自己全部力量,费了许多心机,结果也是闹得一场空欢喜。而且自己带来的部下,被金驼寨龙家苗族一场拚杀,明杀暗伤,也损失了不少精锐。还有那个脸蒙红色人皮面具,自称罗刹夫人的女子,也是一无所得,大失所望。在金驼寨劫杀了一场,搜掘了一夜,几乎连土司府的地皮都翻了过来,何曾得着大批藏金?本来藏金只有二万多两,已被货真价实的罗刹夫人席卷而光,哪里还藏着第二批黄金呢?

  这位西贝的罗刹夫人,只能怨自己智能薄弱,运气不佳,处处失败罢了。非但黄金之梦,变成泡影,白白把金驼寨搅得稀烂,而且没法子占据了金驼寨的地盘。因为飞马寨和金驼寨距离着不少路,岑胡子还有这样实力,把金驼寨据为已有。又担心着昆明沐府调兵出征,这次暗暗偷袭目的全在黄金,希望成空,只好收兵返回自己老巢去了。

  飞马寨岑胡子痴心妄想掠夺龙土司藏金,原非一日。在沐二公子单独和罗刹夫人会面,同赴玉狮谷营救独角龙王当口,早已暗地听到岑胡子这样口风了。这次突然发动,却是这位西贝的罗刹夫人一手造成。究竟这位西贝罗刹夫人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在滇西失败,侥幸逃出四头人猿眼爪之下的九尾天狐。

  她和几个同党落荒逃命,不敢再回蒙化育王寺。便由榴花寨逃入通达滇南的哀牢山,由哀牢山再一路逃奔飞马寨。九尾天狐和飞马寨岑胡子本不相识,只因榴花寨苗匪首领沙定筹本和飞马寨信使往还,互结密约;九尾天狐在滇西笼络沙定筹,隐握大权,岑胡子早已闻名。这时九尾天狐无路可奔,权且躲入飞马寨中,仗着她一点姿色和狐媚手段,和岑胡子一见,便气味相投。一阵花言巧语,岑胡子便死心塌地的拜倒在九尾天狐裙下了。

  九尾天狐投奔飞马寨不久,岑胡子得到情妇黑牡丹命丧蒙化城的消息,连首级都被沐二公子带回昆明,祭告亡父。这一个消息几乎把岑胡子惊死痛死,幸而身旁又添了一个九尾天狐,似乎比黑牡丹略胜几分;便恋着新的忘了旧的,每天和九尾天狐胶在一起。常常谈起滇南苗族消长之势,和金驼寨龙土司府内秘藏大量黄金的情形,自己垂涎多年,苦于无法可施。

  九尾天狐初到滇南,当然也不知道龙家藏金早落他人之手,她一听有这许多黄金也红了眼。她权和岑胡子结合,原是一时安身之计,并非真心。而且那晚在月下和沐二公子只见了一次面,谈了几句话,不由的把沐二公子的影子,牢牢嵌入心中,一发把罗刹夫人恨如切骨。她从飞马寨探出罗刹夫人和猿虎相处的玉狮谷便在滇南,不禁有点胆寒,岑胡子窥觑龙氏藏金,迟迟不敢动手也是怕着神出鬼没的罗刹夫人。

  自己手刃妹子胭脂虎的一幕怪事,想起来便害怕得不得了,滇西沙定筹闹得落花流水,黑牡丹自己赶到蒙化找死,连脑袋都搬了家。这些可怕的事,事后探出都是罗刹夫人的手段,更是提心吊胆,惟恐那位罗刹夫人寻晦寻到自己头上。

  不料事有凑巧,自从九尾天狐投奔飞马寨以后,暗地派了几个精细亲信,到玉狮谷左近去探谷内动静,密探的苗卒回来报称:“玉狮谷要口铁栅业已撤去,谷内那所大竹楼和不少房子业已用火烧毁。非但罗刹夫人走得不知去向,连看守玉狮谷一群人猿和七八头猛虎,都已踪影全无。玉狮谷已成空谷,看情形罗刹夫人率领一群猿虎,已远走高飞,不在滇南了。”

  岑胡子猜不透罗刹夫人何以弃掉了玉狮谷,又疑又喜;还怕罗刹夫人迁移不远,过了一时,四面打探,绝无罗刹夫人的踪迹。这才明白罗刹夫人确已远离滇南,这才胆子渐渐的大了起来。每天和九尾天狐商量,怎样下手,攫取金驼寨龙家藏金?九尾天狐一听对头人不在滇南,也放了心。而且异想天开,来个冒名顶替,自己冒称罗刹夫人,想把攫夺龙家藏金这口怨毒,一股脑儿推在罗刹夫人身上,也算报复滇西失败之仇。

  费了不少心机,先由五郎沟守备岑刚时时打探龙家情况,然后探地道,扮猎户,一步步把飞马寨所有人马,暗暗埋伏金驼寨相近僻静处所。偏偏碰着龙土司夫妇心绪不宁,百事松懈,竟被岑胡子九尾天狐成功了偷袭诡计,结束了金驼寨独角龙王多少年的赫赫威名。而岑胡子和九尾天狐也白忙了—场,结果大批藏金依然一无所得,还疑神疑鬼的,不信映红夫人拚杀时,说出藏金已被罗刹夫人拿去的话。一场白欢喜,只作成了飞马寨岑氏手下大批苗匪尽情的劫夺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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