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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九鲤山生死一决,吉凶难料。我如果不幸身死,那么,一切都不存在了,我不想留些什么在人间。”

  “佩哥,你说得多么可怕啊!”小菁惊恐地说,紧紧地依偎着他,似乎怕他会突然飞走似的。

  他换上笑容,开朗地说:“菁妹,看开些,志公和尚说:人生本是梦一场,富贵荣华瓦上霜。一个饱经忧患闯过江湖的人,他对人生的看法大概可分三种。一是热爱生命,知道生之可贵,一只活的老鼠,总比一头死的狮子强。一是看破了人生,漠视世情,游戏人间,生死等闲。一是贪生怕死,不惜丧尽天良,不择手段去追求财与势,希望用财与势来保障他的生命,他们自以为勇敢,其实骨子里却是懦夫怕死得很,一旦财势全失,便成了丧家之犬。”

  “你是第二种人么?”小菁问。

  “希望是第二种,但我没有第二种人看得透彻。”

  “你似乎对佛门弟子……”

  “我恨和尚。”他爆发似的叫。

  小菁一怔,楚楚可怜地说:“佩哥,我说错了么?”

  他叹口气,拍拍小菁的掌背,柔声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佩哥……”

  “是这样的,我五岁那一年,家父一生对礼佛颇为虔诚,一位号称神僧的和尚向家父说,我命犯恶煞,过不了二九,必须在八岁之前,赶出家门化万家缘,在十八岁之前,决不可接近家乡百里以内。本来,家父在八岁那年便要将我赶出家门,幸而家母苦苦哀求,一个八岁的孩子赶离家乡,哪还有活路?总算我被留下来了,度过了九岁。要命的是那年春天不巧大病了一场,险些过不了初九第一关。家母也慌了,不再坚持,就在十二岁那年,我终被赶出家门避煞,要不是碰上恩师九现云龙,恐怕我早就成了小叫化,也许早被饿死了。”

  “哦!原来如此曲折,你总算度过了第二关。”

  “第二关是十八岁,我那一年活得最惬意,所以我恨死了和尚。”

  “你过了煞关,该回家了吧?”

  “我不回去。”他大声说,悻悻地咬牙。

  “你……”

  “我不留恋那相信和尚胡说八道,而不顾骨肉亲情的家。”

  “佩哥,伯父也是为你好啊,你……”

  “哼!算了吧,如果我在外饿死和被人杀死,那贼和尚大概乐死了。”

  “这些事,你对左婷姐说了么?”小菁突然问。

  他呵呵笑,说:“除了你,谁我也不会说,这些事并不光彩,我不要博取任何人的同情。”

  “奶奶说,左婷姐是个好女孩,她愿为你生为你死,所以奶奶曾经对她说,要撮合你两人的姻缘。”

  “哈哈!这岂是一厢情愿的事?奶奶未免慷他人之慨。告诉你,我从没想到自己的婚姻,当然日后我可能会成家,但这一天不知会不会到来呢。准备了,他们来啦!”

  南面的小径中,六个青衣人飞掠而来。

  追来的六个青衣人中,右粯认识第二个人,正是屡战屡败的玉郎君梅中玉。领先那人是位年约半百的英伟中年人,相貌与梅中玉相同,一看便知两人是父子,四川涪州梅家的主人,梅林山庄的梅庄主到了。

  这位与雷堡主彭寨主齐名的江湖大豪,人才果然出众,雄健、威猛、精力充沛,剽悍之气外露,虎目中冷电四射,令人不敢仰视,天生的慑人气魄,似乎命定他是个威名显赫的霸主。

  六个人渐近,浑身热气蒸腾,可知他们曾经用陆地飞腾术赶路,而且赶的是冤枉路,总算让他们瞎猫碰上死老鼠,赶上了。

  右粯直等到对方接近至百步内,方与小菁动身逃走。

  追来的人发现了他,脚下一紧。

  逃至桑林深处,追的人快赶上了,叱喝声似沉雷:“印小辈,站住!”

  两人火速转身,右粯左手以木棍支体,右手剑伸出,咬牙道:“你们上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梅庄主哼了一声,站在两丈外,不住打量右粯,也打量美丽的小菁。

  梅中玉脸色不正常,用衣袖拭着汗说:“印兄,咱们先谈谈。这是家父,有事请教。”

  “梅庄主有何指教?”右粯问。

  庄主哼了一声,一字一吐地问:“昨晚你在雷少堡主手中救了小女?”

  “就算是吧,在下要她做人质。”右粯镇静地答。

  “不管怎样,老夫先谢谢你。”

  “好说好说,先礼后兵。”

  “你已受了伤……”

  “大荒毒叟的毒针,要不了我的命。要动手就请吧,印某不在乎你们人多。”

  梅庄主毫不冲动,说:“九阴教的教主,想与你见面商谈。”

  “如果在下不愿意……”

  “你会愿意的。”

  “怎见得?”

  “教主求才若渴,不追究以往你的所为。”

  “倒是宽宏大量呢。”

  “教主诚意相请,虚副教主之位以待。”

  “哦!原来是要在下投靠。”

  “你如果愿意,老朽愿将女儿梅碧云嫁你为妻。”

  小菁大怒,冷笑道:“不要脸!你怎可当面提出这件事?哼!大概你的女儿见不得人,嫁不出去,所以……”

  “贱婢住口!”梅庄主厉喝。

  小菁长剑一挥,像是撒出无数寒星,抢制机先出招进击,剑尖闪电似的指向右期门要害。

  梅庄主没有机会拔剑,火速向侧急闪,吓了一大跳,以分厘之差,险之又险地逃出剑下。

  小菁并不追袭,冷笑道:“这是警告,下一剑你很难侥幸。”

  梅庄主迅速拔剑,神色庄严地说:“你刚才一剑,快速绝伦极为霸道,为老夫平生所仅见,你已获剑道神髓。”

  “好说好说,你要再见识见识?”小菁傲然地说。

  其实她是个好心肠的女孩,这种反常的举动,是被梅庄主声称将女儿嫁给右粯所激发的。

  刚才那一剑,她本可将梅庄主伤在剑下,但她竟能克制自己的冲动,已是难能可贵了。

  梅庄主摇摇头,容忍地说:“你小小年纪,太狂了,但老夫不与你计较。你进招吧,老夫要找出你的门派路数来,看你是何人门下,老夫也好找你的长辈问罪。”

  “你还不配。”小菁说,举剑逼进,脸上的傲慢神色消退了,显得平静安祥神定气闲。剑尖升起,她叫:“我进招了。”

  “请。”梅庄主客气地说。

  小菁人剑俱进,轻灵飘逸地点出一招。

  梅庄主不敢大意,剑尖疾沉接招。

  “铮!”双剑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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