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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本城所有的治安人员,都已经在警区坐镇,不能擅离,也不能越区走动。城内临时召集的丁勇,城外的乡勇,皆镇守在防区内。实际指挥权已移至御林卫军手中,各就定位也禁止擅自走动。

  原来在新郑负责部署的人,近午时分,便离城南下了,责任转移,警戒任务已由另一批人所取代。

  但几个有特殊关连的人,破例留下了。

  冷剑天曹、方世杰几个人,奉命留下善后,因为他们对最近三天来所发生的特殊意外事故,有深入的了解,也是事故的重要关系人物。

  至于正式军职人员,陈百户、罗百户等等,皆在午前领了所属人马夹密探,浩浩荡荡南下了。

  留下的人,并没留在城内。指挥站设在西郊外的张家庄,距城仅四里左右,位于淆河南岸。新来的指挥官,有一群似乎并不怎么出色的部属。军容不整懒懒散散,与其他盔甲鲜明军容壮盛的御林铁卫不同。身上兵刃的盛具甚多,形形色色种类不同,大多数不是军中所用的制式兵刃,连护臂套也是铁瓦式的金属制品。

  有些人所使用的刀,就不是制式的绣春刀。

  总之,这些人家是一队杂牌军。

  可是,每个人的符牌都是象牙制的。

  象牙制的符牌,俗称牙牌,是出入朝房宫殿的身份证明。出入宫禁任何一座门,都需不嫌烦琐逐一查验,即使是熟悉的人也不例外。

  够资格出入大明门参加朝会的大官小官,都有这种牙牌,随时可能收缴或颁发。遗失这牙牌,那是大灾祸,死定了。

  侍卫亲信,也都必须凭牙牌出入。

  杂牌军持有牙牌,那是决不可能的事。因为宫中所颁发的牙牌,不论性质如何(内外官都不同),都有统一编号,每年不定期查验校证,决不可能发给无关的人持有。调职移动,要与印信同时呈缴,丢失牙牌,等于是丢掉了老命。

  大军云集,表示明天傍晚时分,皇帝的车驾便可到达新、郑。郑州至新郑是一日程,不足百里。皇帝的车驾人马众多,御车庞大,不可能一天走上一百里,按理应该分两天。那么,今晚皇帝的行宫,应该在中途的郭店驿附近,明天傍晚时分才能抵达。

  张家庄的大祠堂内,成为这队人的临时指挥站,入暮时分灯火通明,但似乎警卫并不森严。

  杂牌军,警卫不森严是正常的事。

  地当西行大道,居然派这种杂牌军驻扎。好在西面五六里,共有五处御林军的防区。各村庄本身的乡勇,也有新来的官方军职人员监督列阵守卫,如果发生事故,应该不会波及张家庄的杂牌军。

  一座农舍的小厅内,方世杰与天权仙女,膳后在厅中掌灯品茗,气氛融洽,相处亲昵不像是敌人。

  这家农舍分派给几个密探居住,方世杰这一间内厅比其他人的舒适,小厅内甚至有取暖的火盆,可知他的身份地位并不低。

  “奇怪,你们这些人,似乎丝毫不紧张,甚至懒散无所事事。”天权仙女其实也显得懒散,几天的俘虏生活显然过得相当如意满足:“今上车驾已到,正是刺客光临的紧要关头,你们不加强巡逻搜索,反而安逸地在此闲散享福,是不是反常?”

  “呵呵……这些不关我们的事。今上是否到了,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奉到的指示,只是准备胆大包天的狂徒来找我们。你不必多问好不好?我不能告诉你任何事。”

  “只因为我是外人?”

  “是呀!上级指示得够明白,不信任投诚合作的人,虽则并没指名道姓说你。”

  方世杰似乎缺乏机心,泰然自若坦诚相告。以他的身份地位,也应该知道皇帝的确切行踪。

  问题是,他凭甚么胆敢把一个逆犯带在身边?即使这个逆犯已经投诚合作。

  “我明白,我不可能获得你们的信任,你也明白,我是真心真意跟着你的。”天权仙女笑容可人,一点也不为目下的处境担心忧虑:“我所知道的事,都已经毫无隐瞒告诉你们了。我和你一样,对上级的事所知有限。跟在桂星寒身边的两个女人,如果真是有如你们所说,是弥勒教的人,那—定是不属于河南路香坛的弟子,我不可能知道她们是谁,你要我怎么说?编一套谎话诓你们?”

  “算了,这件事已经不重要。目下重要的是,今晚你们的人最好不要走险接近县城。”

  “他们不会来的。”

  “是吗?梅英,不要说得太肯定了。”方世杰脸上,有诡异难测的表情:“双方已经反脸兵戎相见,都死了不少人,你们那些心怀异志的重要弟子中,妄想抓住机会,劫持皇上走险作孤注一掷,是有这种叮能的。”

  “哦!你所指的狂徒……”

  “桂星寒。”方世杰抢着说:“希望你们那些人,不要前来走险搅局,以免玉石俱焚与桂星寒陪死。梅英,我真的不希望你的人前来送死,不希望你挥剑与曾经是自己的弟子相向,以免日后见面双方必须走上绝路。”

  “他们不会来,劫持皇上对他们毫无好处。而且,他们没有这分能力。”

  “那可不一定哦!你们圣堂的一些人,武功超绝法术通玄。用法术穿越千军万马,也如入无人之境,入城劫持皇上轻而易举。”

  “你算了吧!世杰。”天权仙女嫣然媚笑:“你以为我不知道?活神仙陶仲文和他的小天师儿子陶世恩,都来了。三十六天将带了各种可怕的法器随行,在皇上的行宫,布下了天罗地网。陆指挥使的天兵飞虎营,更在天罗地网外围,布下了金城汤池。弥勒教那些人,如果真具有遁入的神通,早在河北岸沿途下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这个……”

  “你以为我们的消息,真的不灵通?我感到奇怪的是,你们为何不让桂星寒长驱直入,自投虎口,却在外围等他,他会来?”

  “他一定来,布下的棋局,他一定按局走。”

  “甚么棋局?”

  “不久自知。”

  “好,我拭目以待。”

  “你不会失望的。”方世杰肯定地说。

  “如果你碰上他,有胜他的信心吗?”

  “我并非真的胜不了他。”方世杰脸一红,言不由衷的人就是这般窘态:“不过,轮不到我应付他。京都西山锦衣卫武学舍的教头中,武功比我高百十倍的人多的是,我算不了甚么,所以乐得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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