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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


  玉虚子左手紧抓住右手的断腕,血仍不住进流,痛得浑身发抖,脸无人色地说:“银票在……在我怀……怀中,给……给你,请……请放我一马……”

  “你曾经放过我一马吗?”崔长青问。

  “贫……贫道……”

  “在下已问过不少人,你们的阴谋诡计,瞒不了我黑衫客。”

  “贫道该……该死,不……不该利令智昏,只请施主高……高抬贵手……”

  崔长青向玉清子冷笑道:“你,去把银票取出来。”

  玉清子怎敢不遵?到了玉虚子身前,手不住发抖,好半天方掏出二十余张银票,递过说:“请……请施主过……过目。”

  “放在桌上。”

  “是……”

  “退在一旁。”

  玉清子依言退在一旁,怪眼盯着一大堆西安四大银号的银票,眼神充满了贪婪、心痛、恐惧、不甘、痛恨等等复杂表情。

  玉虚子更不用说,快要疯了。

  崔长青点收银票,一张张纳入怀中,一面收,一面得意地说:“不错、妙极了,全是西安四大银号开出的凭票即付银票,在山西、陕西、河南、南北两京,所有的各地银号皆可凭票兑换现银,谢谢。”

  玉清子突然大喝一声,双掌齐攻,上劈脑门下攻腹胁,情急扑上拼命。木剑一拂,玉清子双手齐时而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崔长青冷冷地说。

  玉清子大叫一声,痛昏摔倒在地。

  崔长青扫了玉虚子一眼,冷冷地说:“阁下,要找我,到江湖上找。如果我是你,便乖乖地找地方藏身,因为你不是在下的放手,同时,血花会决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收剑转身,泰然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玉虚子一咬牙,左手悄然探入腰带,探出时白芒飞射,一把飞刀奇快地射向崔长青的背心要害。

  “噗!”一刀中的。

  “当!”飞刀反弹坠地。

  崔长青缓缓转过身来,阴森森地说:“在下不必动手杀你,你的死仇大敌会来收拾你的,你造的孽太多了。”

  说完,缓缓转身,扬长出门而去。

  玉虚子久久方失声大叫:“天亡我也!我的二十万两银子……”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相貌奇丑的人,用刺耳的可怖嗓音说:“妖道,二十万两银子你心痛,我的百余万两银子就丧在你手中,我难道就不心痛?”

  玉虚子大骇,惊叫道:“是你!雷公……”

  天威四圣只剩下雷公一个人,要不是崔长青手下留情放了他,他也将丧身在龙角山。

  “你还认得我?很好”雷公咬牙切齿地说,一步步向堂上走来,又叫:“你得偿命!”

  玉虚子心胆俱裂,狂叫道:“你……你该去……去找崔长青……”

  “是你迫他去毁我的基业……”

  “不!不……”

  雷公一声怒啸,飞扑而上,厉叫道:“一生心血讨诸东流,我与你不共戴天!”

  后园的马厩中。传来一声马嘶,与厉叫声相应和。

  夜黑如墨,星月无光。官道上蹄声震耳,乌骓马载着浑身黑的崔长青,星夜南下,人与马漆黑一团,因此只听到蹄声,难以看清人马的形影,平添三分神秘的气氛。

  他昼夜兼程,马不停蹄。曲沃、闻喜、安邑,一县县被抛落马后,次日午夜时分,到了盐池西岸,前面解州在望。

  解州附近,有三处产盐的八座池,最大的是跨越解州与安邑县的盐地,东西长五十五里,周围一百四十四里,目下有三座盐场,盐的品质不差。其次是盐池西安的女盐池,东西二十五里;南北二十里,盐味稍苦,并产硝,俗称硝盐,品质甚差。再就是州西北的六小池,六座小池的水经常灌入女盐池,品质与产量皆有限。因此解州一带靠盐吃饭的人甚多,但真正称得上富裕的人却少得可怜,江湖人在此混迹,几乎无利可图,所以不易引起江湖人的注意,在此隐迹颇为安全。

  解州以南,是跨越四川县的中条山。中条山的支脉甚多,东连太行,西抵大河,其中隐有龙蛇,但地方尚称安静,盗贼不多,江湖朋友因油水甚少,也甚少混迹其间。

  血花会选择解州为秘坛的所在地,可说颇有远见,既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也减少江湖朋友的觊觎,所以一向就平安无事,从未发生意外。要不是这次崔长青前来寻仇,解州总秘坛至少可以多保留三五年。

  出城南十余里便是山区,第一座山谷便是五龙谷。

  血花会负责袭击赵园,对付林白衣兄妹并劫回人质的一群高手,袭击失败被北丐吓走,知道大事不妙,立即飞骑撤回解州,昼夜兼程急如丧家之犬。他们却不知林家兄妹已经赶来,更不知林家兄妹有熟悉血花会底细的蝎娘子引路。

  这天近午时分,距安邑尚有三十余里,地名落马坡,是安邑城北三十余里的一座相当峻陡的山坡,行经此地的大车、车上的人必须下车步行,以免发生意外。如果碰上雨天,乘马的人也得下马上下,经常发生覆车蹶马的事故。

  三十余名会众驱马到了坡顶,领先的人策马向下小驰,人马如潮,走得甚急。

  到了半坡,坡顶出现了人马的身影。领先的是一身白的林白衣,和神色冷肃的蝎娘子。其次是紫云仙子姐妹,和头巾齐眉盖、不想以真面目示人的龙箫客。

  蝎娘子突然勒住坐骑,叫道:“咱们追上他们了,瞧,断后那人是外堂三女中的神针织女古二娘。”

  “追!”林白衣兴奋地叫。

  紫云仙子向玫妹急叫:“小妹,回去催请三叔和几位老前辈快来。”

  玫云却策马急驰而下,叫:“姐姐,你回去,我先下。”

  龙箫客跟上叫:“林老弟,他们人多势众,不可造次。”

  林白衣却大声道:“顾不了许多,救崔兄要紧,快!”

  五人五骑策马向下冲。官道中尘埃滚滚,没有风,先前三十余骑掀起的尘埃,令视线模糊,虽上下相距仅一箭之遥,仍不易看清相貌。先前在坡顶看得真切,但驰下时便不易看清了。

  下面的人,不知有人紧蹑在后,下坡必须小心,人的注意力全在前面,不知后面来的人马是何来路。官道上车马络绎于途,谁又知道旅客的来路?

  将近坡下,断后的神针织女听后面蹄声太急,似乎已到了身后,下坡怎能急驰?怪事!她心中一动,百忙中扭头回望。

  追兵已接近五六丈内,她第一眼便看到一身白的林白衣。白衣已蒙上—层黄尘、但仍可看出是白。

  她起初尚不介意,再仔细一看,又看到了一身紫的紫云仙子,也看到对方五人五骑都带了兵刃。

  紫云仙子心悬崔长青的安危,乃妹不愿转回招呼后一拨的人,她也不愿转回,因此五个人全赶来了。

  神针织女大吃一惊,脱口叫:“林白衣!他们追来了。”

  前面的人大惊,有人叫:“只有五个人,拼了他!”

  神针织女却绕侧方冲下,叫道:“我回去报讯,你们要拦住他。”

  林白衣飞骑疾下,一声怒啸,长剑出鞘,人如虎马奴龙,气吞河岳地长驱直入,剑吐干朵白莲,首当其冲的两个人狂叫着中剑坠马。

  蝎娘子更狂,先是双手齐扬,先来一记满天花雨梅花针,梅花针,一发五枚、连续射出六拔三十枚之多,方拔剑冲入。

  紫云仙子姐妹双剑齐发,随后跟到。

  龙箫客的龙箫一挥,八音齐鸣,但听声到箫到,点打挑劈急如狂风骤雨。

  人仰马翻,惨叫声刺耳,人马如潮向下滚,厉吼,马嘶,血肉横飞。

  林白衣最为勇猛,杀开一条血路,驱马疾冲而下,要抢先至前面拦截。

  但是,神针织女已带了三人三骑,先驰下坡,向南绝尘而去,追之不及了。

  人无斗志,人再多也是枉然。到了坡底,死伤大半无可挽回,死剩的人四散奔窜,只顾逃命去了。

  第二拨人到了,他们是笑判官林祥、北丐、一手遮天、仆妇三姨。

  活捉了三名轻伤的俘虏,问不出头绪,三贼坚持不曾见崔长青,更个知崔长青被下毒的事。

  笑判官立即调兵遣将,派三姨先行,至解州和蒲州召请朋友前来助拳,众人随后前往解州,先至五龙谷附近见机行事,且先监视五龙谷等候朋友前来商议。

  紫云仙子反对见机行事,她主张兵贵神速,直捣五龙谷血花会总秘坛索人,迟恐生变,而且救人如救火,怎能耽搁?

  笑判官到底是老江湖,他力劝姑娘沉着冷静。血花会总秘坛高手如云,内外堂的人已是难缠,天罡地煞人灵二坛地名家辈出,五大护法更是不可轻侮,敌众我寡岂能冒失地轻生涉险?崔长青下落不明,毒发期已过了十二个时辰,即使目下他仍在血花会的魔掌中,恐怕已经不是活人了,急又有何用?直捣五龙谷,不啻下井救人,把自己也断送在内,何苦来哉?目下只能说是替他报仇,报仇并不急在一时。

  说好说歹,总算压住了两位姑娘,掩埋了尸体,众人押了俘虏,急急南下。

  一阵好赶,到了解州,已是二更未三更初。绕城而过,奔上至五龙谷大道。

  蝎娘子地头熟,带领众人驰入山区,在谷口南面约两里地,一座香火冷落的小庙安顿。

  笑判官老谋深算,知道断难逃过暗桩的耳目,而且事先已有人走脱,因此必须采取万全的安全措施以防万一。

  小庙不大,安顿好马匹,只片刻间,一切重归静寂。

  四更天,小庙受到重重包围。

  大殿中,神案的两盏长明灯,发出暗红色的惨淡光芒,显得阴森可怖,神象的狰狞相貌,白天已令人望之生畏,晚间更是令人心寒。

  鬼影憧憧,四周杀气冲霄。

  拜台前,林白衣和衣假寐,他并不想隐伏,长明灯恰好照亮他那一身白衣。

  不久,蹄声隐隐,有三匹健马疾驰而来,在庙前勒住了坐骑。

  骑士是两女一男,从容扳鞍下马,在栓马桩前挂好缰绳,一位女骑士向同伴低声道:“怪事,怎么毫无动静?难道说,他们已先一步离开了?”

  “不会的,他们决不可能逃出咱们的眼线下。”另一名女骑士说。

  “可是,不见有人……”

  “也许是太累了,都睡啦!他们从府城而来,昼夜兼程马不停蹄,再经落马坡的厮杀,铁打的人也支持不了,定然是睡啦。走,先礼后兵,进去。”男骑士低声说,领先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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