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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六


  他将大汉弄醒,冷笑道:“老兄,你忍耐些,充好汉就充到底好了。

  错骨术在全身各部位,用的上的地方共有三十六处,有些不会痛,有些部痛令人受不了。肩、肘、肋、腕、股、膝、踩都是痛楚难当的所在。如果你认为受得了,不妨试试;受不了,可以招呼出声。”

  他一面说,一面将大汉的下颚拍合仍归原处。

  “你……将我剥皮抽……抽筋,我……我也无可奉告。”大汉痛苦地叫。

  “那么,咱们重新再来。”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你……你下手吧!”

  “在下保证你的安全。”

  “在下的家……家小,你永远也保……保不了。我死他……他们生,我只求速速死。”

  “在下却不让你速死。”

  “是么?”大汉凄厉地笑问。

  “不错。”青年人说,一手扣住了大汉的牙关。

  大汉本想嚼舌自杀,却失去了机会。

  青年人略一沉吟,接着似有所悟,淡淡一笑,神色一弛,伸一个指头迅指大汉的眉心,接上大汉的关节,用奇异的声调说:“老兄,你可以宽心,我不会杀你,让你回去,你,忘了刚才的事,忘了刚才的痛苦,你早起早睡,好辛苦啊,回去好好休息。你很疲倦,倦了,倦了,你要睡了,你要睡了,但在你睡觉之前,记得主人吩咐作的事么。记得么?记……得……么?”

  大汉两眼皮疲倦地下搭,倦容满面软弱地答:“记得。”

  青年人再问:“记得些什么?”

  大汉不加思索地答:“去找尤三爷要人参,替主人炖参鸡汤。”

  “还有呢?”

  “十全大补汤没有了,禀明江九爷派人到池州采办。”

  “江九爷是谁?”

  “内香堂护法江荣举,目前暂代外事总管。”

  青年人一怔,略一迟疑,追问道:“内香堂主是谁?”

  “是柯爷振远,目下他恐怕快要死了,被三眼狻猊下毒手所伤,总算末当堂送命,但伤太重,没有救了。”

  “主人呢?也受了伤?”

  “被骚道姑牵月一剑伤了肝与脾,快好了。”

  “主人在何处?”

  “在病室养伤。”

  “云骑尉岳家兄弟呢?”

  “他们与人犯住在东首的村屋内,岳琳今早到地州府会合京师来的人,明天或者今晚便可赶回。副庄主丘爷本来反对他出面,后来全真二子坚持同往照顾,丘爷只好答应他们前往。”

  “他们共有多少人?”

  “七十六名,食物很难张罗。”

  “他们为何不走?”

  “快了,等主人伤好,立即出动,截杀艾文慈以报毁庄之恨。”

  青年人吁出一口长气,站起来说:“睡吧,睡着了,忘了刚才的事,忘了你所看到的人。你在渡船上覆舟,其他的事你一极不知。”

  说完,大汉已发出鼾声。

  他吁出一口长气,恨很地说:“好一个白道英雄的子弟,居然与大风山庄的恶贼合流。好哇!先杀你个落化流水,再将你们的事公诸天下。

  与反贼共谋,不怕朝廷不找你姓岳的,杀你姓岳的头。狗东西!咱们走着瞧。葛廷芳,血债血偿我可找到你了。目下你人多势众,先剪你的羽翼,再和你算总帐。我会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会等你病好。”

  从秋浦到府城,必须经过浦家汇。也必须经过中浦东北十余里的乌石山。乌石山附近山高林密,鸟道羊肠,地形极为复杂,往昔是盗贼的巢穴,目下附近仍有残留下来的破寨败着遗迹。来往的旅客,告须结伴而过,以免遇上强盗猛兽,听说黄昏或凌晨,不时有妖魁出没哩!

  三更末四更初,池州方向来了三十余名大汉,鱼贯而行,在黑暗恐怖的山径中窜赶。今年寒冬来得晚,山区的低洼处,居然还有水蛙秋虫的鸣声。远处传来三两声野狗豺狼的长降,间或有三五声凄厉的枭啼,声如鬼哭。山坡下底洼的草莽内,腐烂的植物与动物尸骨,升起一团团飘浮的磷火。天宇中彤云密布,星月无光,入行走在山崖古林下,胆小的朋友寸步难移。

  全真二子领先而行,云骑岳尉伴同着两名老汉紧跟在后。有几位女的,走在行列的中段。断后的是三位中年人。三十余人声势浩大,鱼贯而行静悄悄急赶,只听到脚步声,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皆带了包裹行囊和随身兵刃。这些武林高手江湖奇人,不怕山径险,不怕鬼神厄,妖魅辟易,猛兽潜踪。

  蓦地,异声发自左面的山崖,鬼哭声刺耳凄厉,在空间里摇曳,山谷应鸣,动魄惊魂。

  “这是什么声音?”一名老汉向岳琳问。

  众人并未为鬼嚣声所动,脚下丝毫未变,似是司空见惯,毫不在乎。

  岳琳一面走一面说:“这一带传说有山魑,其实该是猿类作怪,也许是猿啼哩!”

  “决不是人猿,贤侄,速通知众人小心,不可大意。”老汉沉静地说。

  “萧伯父认为……”

  “那该是人的声音,饱含警告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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