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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杜大人赶忙摇手叫:“萧壮士,使不得,他们确是京师来查案的大人奉有朱都督与锦衣卫提督钱大人与及东厂提督张大人手今,不是贼人,这位是骑尉岳大人岳琳。”

  绛玉好了两人一眼,冷笑道:“那几位狗官,不是改姓朱的江彬、钱干、张锐三个混蛋吗?狗官们差来的人,还会有好东西?”

  “住口!你好大的狗胆。”后面的神剑秦泰抢出沉喝。

  绛玉冷冷一笑,收剑轻蔑地说:“再神气也是国贼狗腿子,在下不和你们计较。”说完转身便走。

  “站住!你小辈好狂,何人调教出来的招祸弟子,说!”岳琳也忽不可遏地问。

  绛玉转身冷笑,一字一句傲然地说:“出身武当门下,太和山提点真人辖下,高土玄吴仙师的俗家侄孙。飞骑尉前程不小,三国贼权倾天下。但吓不倒行侠天下的武当门人。”说完,扭头便走。

  道教将受朝廷管辖的道官分为两等,称全真,正一,皆受道录司管辖,但道录司的四等官阶中,首阶左善也有善世(四阶是善四,阐教,讲经,觉义,各分左右,左右各一格阶只有正六品,但龙虎山的正一真人,竟高至正二品。龙虎山是道中官阶最高人的,原称天师,本朝初改称真人,直至目前。后来僧道的封号甚滥,在全真、正一之外,真人、高士等等。官阶有封至太常卿、礼部尚书、官保、伯爵等等,滥至天下大乱。

  太和山朝廷派有提点,也是正一真人。玄吴是武当元老,曾获封高上,来头不小,武当门人遍天下,飞骑尉出京查案,不怕得罪地方一品大员,可不能不顾忌武当弟子的武林威望与江湖势力。

  所有的人皆不敢乱摆官架子发威,眼睁睁目送两人昂然而去。

  岳琳到底见过世面,沉着地抢入房中。

  床上,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手脚包了染满血污的伤布,气息奄奄,脸色败灰。

  岳琳仔细端详片刻,失望地向杜大人问:“大人,是这人吗?”

  壮大人点点头,叹口气说:“回禀大人,是的,他就是李三,伤得太重,三五个月不知是否能复原,可惜。”

  “还有一个云松呢?”岳琳希望未绝地问。

  “在后房,大人请随下官来。”

  半个时辰之后,街背的龙泉客栈中神剑秦泰向岳家兄弟说:“两位贤侄,此事可疑,愚叔得查个水落石出。”

  岳琳苦笑,无可奈何地说:“见过李三的人不多,张巡捕和不多几名兵勇,一口咬定那人就是从武溪亭村抬回来的李三,杜知县更是力证其实,咱们找不出反证,怎能揭发他们的掉包罪证呢?”

  “愚叔要在两个武当小辈身上着手,咱们分头封锁通向各地的要道,谅那艾贼也插翅难飞。等会儿咱们探县卫,盯住那两个武当小辈,他们会露出破绽的。愚叔先走一步,去探道,你们等候我的消息。”

  龙泉客栈通向县后街有一条小巷,神剑悄然从小巷岔出,到了一处转角,冷不防一颗飞石从暗影飞出,“噗!”一声正中后心,老江湖向前一仆,人事不省。

  屋檐下跃出老道三绝剑,从神剑身上搜出日精剑,冷笑道:“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阁下,我知道你会来的,你这个老江湖老孤狸,不出贫道所料。呵呵!谢谢。”说完,得意洋洋地一溜烟走了。

  激愤羞怒交加的神剑与岳家兄弟,在备要道上苦守半月,艾文慈的音讯全无。

  两个小花子在城中走动,成为龙泉地方人士的佳宾,大摇大摆出游,游综所及,皆受到英雄式的欢迎。她们逗留至月初,方启程南下飘然而去。

  尚云松在龙泉呆不住,伤好后重返杭州去了。尚氏母子也不愿在龙泉落籍,带了一批珍贵的礼物与及龙泉地方人士的人情温暖,秘密迁赴杭州去了。

  至于杜大人,他依然精明干练,耿介清廉,地方人士以有这好官而自傲。

  章姑娘得到了抄自俞五的部份财物,安居在胡家。她的香闺内,挂了一幅艾文慈的像,上款写着:“大哥肖像”。横披是:“恩同再造,义薄云天。”每天,她在像前点上一柱好香,喃喃地含泪祷告:“大哥,上苍保佑你保佑你平安,保佑你健康。大哥,来看我啊!别忘了哪!”

  两个小花子萧绛玉主婢走后,岳家兄弟跟踪至鸦春隘,进入福建浦域县境,方失望而回。众人再查了半个月,方死了这条心。

  假李三伤势略有起色,但仍然起不了床,精神委顿,脸色不正常,距复原之期遥之又遥,损耗过巨,连说话也感到艰难。

  龙泉客栈中,众人商讨此行得失,重谢了程三爷弟兄五人,打发他们返乡。送走了程三,八人在房中计议。

  神剑老脸无光,愤愤地说:“咱们也白跑了一趟,得不偿失。依我看来,姓艾的定是在府城救章姑娘的人,而不是这一位杀冉峰的李三。暗算愚叔劫定小剑的人,八成儿是艾文慈所为,与两个武当小辈无关,那晚两个小花子根本没离开县卫。

  “依秦叔之见……”岳琳懊丧地问。

  “假定艾贼不敢见官,找人冒名顶替,他自己却该暗中跟来龙泉看风色,乘机夺回遗失的小剑了……”

  “那……他怎知刻在秦叔身上?会不会是夺剑另有其人,无意中击倒秦叔,顺手牵羊将剑弄走了?”岳珩抢着发表意见。

  神剑秦泰不以为然,这老狐狸不明不白地被人暗中击倒,夺走了发横财得来的小宝剑,阴沟里翻船,无头公案无从查起,心里面的难过自不必说,脸上更不光彩,一肚子愤火羞焰无从发泄,气得几乎吐血,这一跟斗裁大了,怎肯干休?既没有发泄的对象,他满腔怒火全烧在那从未谋面的艾文慈头上啦!冷笑一声道:“说不定那小狗已找到了赵成,咱们放了赵成乃是一大失策,姓赵的贪生怕死,还能不吐实?如果是赵成弄的手脚,咱们将他三兄弟毙一伤一,他岂肯夺回剑了事?不戳我百十刀才怪。以艾小狗的行事看来,此事极为明显,过去这小狗不是一而再放过琳贤侄吗?”

  “但……唉!不管是不是他,反正咱们已将人追丢了,白跑了一趟,一无所获。目下无从查起,要获取他的行综,得花很多工夫了。”岳琳懊丧地说。

  “依愚叔之见,他逃不出咱们的掌心。”神剑阴森森地说。

  “秦叔有何高见,有把握吗?”

  “当然有,像你们这种捕风捉影般的追踪,恐怕追上十年也是枉然。”

  “这……”

  “愚叔定有妙计,要他自投罗网。”

  “真的?”岳琳惊喜地问,又接着摇头苦笑道:“这家伙像头狡狐,不会上当的。”

  “狡狐也有落陷日,他会自投罗网的。”神剑极为自信地说,似乎胸有成竹。

  “秦叔的妙计是……”

  “以他的为人行事说来,咱们已可大致地摸清他的性格了,首先,咱们重新着手清查与他有关的人,尤其留意与他有交情的朋友。”

  岳琳吃了一惊,愕然道:“秦叔之意……”

  “你听我说完。咱们最好能查出他早年投匪时所交的朋友,然后查他逃亡期间所交往的人,这应该可以查出来,并无困难。然后,咱们向与他有深厚交情的人下手,放出消息,布下陷阱,等候他自投罗网。”

  “秦叔这……”

  “这太恶毒,太不合道义,是吗?”神剑冷铃地问,接着冷笑道:“那么,你们自己去找好了。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像你们这种捕风捉影大海捞针的找法,愚叔可不愿浪费工夫替你们跑无望的腿。”

  “秦叔…”

  “你反对?珩贤侄呢,也反对?”

  “秦叔,小侄不是反对。”

  “那就听我的。”

  “这……”

  “咱们分头行事,你们回去查底案,愚叔去找龙凤盟的朋友,一是打听消息,二是查那把小剑的下落,这条线索不难掌握。”

  岳琳总算不是个阴险的人,迟疑地说:“在他的朋友身上打主意,小侄仍认为不妥。”

  “你怕有损令尊的威望?算了,贤侄,你身在官门,做事名正言顺,硬起心肠办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无词也是罪。他那些朋友的死活,该可以完全由你控制,公事公办,与令尊的声望何关?”

  “秦叔是说……”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神剑阴狠地说,脸上泛现着令人悚然的神色。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没有人敢表示意见。最后,他断然地说:“就这么办,明日启程分道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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