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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房内各处灯火通明,仅这一间小房没有灯火。他等外面的人声消失,方摸索着找门外出。屋上有人监视,不能出去了,只好往屋内找路。

  大门附近打手们的话他已听到,等会儿这间房间便会有人前来点灯啦!

  摸到门了,同时也听到了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他心中一震,本能地闪在门后。

  脚步声渐近,有三个人到了门外了。门环响动,他的小剑已掩在掌心准备动手。

  房门推开了,灯光乍明,有一个人踏入房中,房门刚好掩住了他。

  “这是堆放杂物的房间,又脏又乱,藏不住人,把灯笼插在门外,不掩上门,便不会有人躲藏啦!”站在房门内的人说。

  门外的人呵呵笑,说:“你以为追的是老鼠不成?会在此地躲藏?

  天快亮了,来人怕不早已远走高飞了?算啦!咱们走,去交待朱老一家子放心歇息,有咱们在屋外戒备,叫他们安心好了啦!”

  灯笼插在房外,脚步声逐渐去远。

  他惊出一身冷汗,暗叫侥幸。久久,他探眼向外瞧,发现这是一条通道,尽头处向前是内客厅门,后是跨院,前后无人。

  他放轻脚步,进入了跨院。院三方皆有客房,此路不通,幸而不见有人,客房内厅灯光从明窗透出,窗上有人影晃动。

  “咦!住的是女人。”他暗叫。窗上的投影轮廓分明,一看便知是女人。

  投影消失,里面传来极低的谈话声。

  从院中登上瓦面再从瓦面走,这是唯一的出路。他抢至院中心,正待跃登瓦面。墓地明窃倏然而开,灯光一亮,照亮了他的脸容,有人在窗口低叫:“咦!吴恩公。”

  他大吃一惊,但定神一看,心中稍定,原来窗口内的人是李三姑,卖唱伶人老朱梅的孙女儿,他摇手阻止三姑发话,作势纵升。

  "恩公,外面去不得,进来躲一躲。”三姑焦急地招手低叫。

  窗口又出现了朱老人的次媳王氏,也急声低叫道:“人全往这一带搜来。去不得。”

  “但我……”李玉为难地说。

  “来!”三姑招手叫。

  外面人声吵杂,显然来了不少人。

  他不再迟疑,跃入窗内。他正想掩上窗,三姑却说:“客厢总管已交待下来。不许掩门窗以便搜查。”

  “那……你们……”

  “快躲到床上去?”

  “这怎么可以,你……”

  三姑向前敛衽一礼道:“恩公,贱妾住所隔离,张氏兄弟关照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小姑,因此只有她这里不让搜查,看样子,恩公,或许不会来到贱妾住所。”

  “姑娘!”李玉向床上又看了一眼。

  “恩公,就请不必再犹豫了。快把棉被盖好。”

  他徐徐向前掀开蚊帐,蒙起棉被刚藏好,院中便到了六七个打手。

  两名打手站在窗外和房门外向里瞧,躺在被中的三姑居然沉得住气,并未发抖,只是脸色不正常而且。

  他附耳向三姑说:“如果他们发现我,你只要说被迫掩藏的便了。”

  三姑摇摇头,也附耳向他说:“他们不会相信的。在夏店凉亭你救了贱妾全家,他们必定认为事非偶然,而是……”

  “姑娘,你冒的风险太大了,我……”

  “恩公仗义救了贱妄全家,如今恩公有难……”

  “姑娘,在下深感盛情,不必说了。”

  有人从窗外探首内望,两人不敢再说话了。

  搜查的人先后来了两批,但并未入室盘查细搜,客室不大,门窗大开,室内一览无遗,没有搜的必要,谁也没想到床上睡了两个人,更没料到三姑胆大包天敢藏匿人侵的刺客贼人。

  张府停止搜索,但警卫森严,暗桩四伏。看着天色不早,李玉不能再逗留了,天一亮就走不了啦!

  他断然拒绝三姑的劝告,毅然道谢告辞,道声珍重,跳窗走了。

  他发觉不易脱身,警哨太多,而且天色不早,万一被缠住,一切都完啦!他必须找一处地方藏身,等机会脱困。

  藏身的地方,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该是凤来阁。各处亭台假山园林虽多。不怕无藏身之地,但白天必定有人穷搜,隐秘处反而不安全。

  费了不少工夫,悄然透过不少苦哨,终于被他接近了凤来阁,东方天际已出现了鱼肚白,天快亮了。

  凤来阁是他唯一熟悉的地方,阁内的机关埋伏,二小姐已经告诉过他,找一处藏身的地方并不困难。

  他避免在隐蔽处藏身,就躲在楼下厅侧的一座活动刀坑之内,放好翻板,不触动森立的刀尖谁也不会想到下面有人。

  张府忙了一上午,救死扶伤并救火及清查全府各处的损失,派人四出追赶逃走了的死囚,清理善后。近午时分,张五爷带了重要的管家总管和护院领班,来到了凤来阁,叫出了二小姐,就在大厅大发雷霆。

  他把所有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追问二小姐有关吴用的事,为何要带吴用到七真观?

  二小姐满腹委屈,她只发现夜行人,吴用外出救了乃姐,并发现有大批不速之客入侵,为了追寻人侵的人,无意中追到了七真观。至于其他的事,她一概不知。

  张五今天显得特别暴躁,火爆地叫:“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一再告诉你,这家伙可能是危险人物,要你看牢他,你竟跟着他到七具观擅入重地,你简直岂有此理?”

  “这怎能怪女儿?所有的人都说他是镇边牧场的人,说他是危险人物,并没说明该如何防范他。同时,谁会知道他是艾文慈?”二小姐不服气地说。

  “但你怎能任由他乱闯七真观?”

  二小姐仍然不认错说:“即使他是艾文慈,与我们并无恩怨,他只是个官府缉拿的逃犯而已。女儿不明白,爹何以只追究他一人?他不是也曾经替我们对付姓岳的么?”

  “见你的鬼!他才不会对付那姓岳的小畜生。飞豹死在他的暗器下,总领也被他用暗器伤了后腰。要不是总领的衣内穿了银犀甲,化去暗器七成劲道,暗器恐已穿腰而过,不仅是受伤的事了。这畜生的暗器可怕极了,居然能穿透银犀甲,显然他已认出总领的身份,所以乘乱行刺,几乎被他得手。”

  “爹,到底艾文慈是什么人?”

  “那是两年前官府出重赏缉拿的要犯。告示上说他是从贼,指他是咱们的人,但总领却不知有他这个人,怪的是捉拿他的赏格高得令人难以置信。可惜飞豹已死,不然或可探出他的底细来的。”

  “他会不会是咱们的人呢?”

  “为父名列二十八宿,当年追随统领和刘家三位统领的高手悍将,为父岂有不知之理?但从未听说过他这个人。假使他真是咱们的人,决不可能暗算统领。”

  “五哥,动手时地方太小,并不能证明他有意暗算统领,也许是误伤哩。”一名相貌凶猛的人说。

  “哼!误伤?部位恰好是命门。如果不是统领穿了银犀甲,哪还有命在?银犀甲宝刃难伤,而这家伙的暗器竟能贯甲而入。幸而力道不够,统领洪福齐天,皇天庇佑,略伤而已。除了熟悉统领的人外。谁也不知道统领的身份,因此,我怀疑咱们之间有奸细透露消息,必须严加追究的。”五爷咬牙切齿地说。

  二小姐撇撇嘴道:“爹怀疑女儿么?”

  “所有的人,皆有可疑。”

  “但女儿并不知观主是赵统领。”

  “但可是你带他去七真观的。”

  “女儿追赶入侵的人,追至七真观并无过错。”

  “你追的是什么人?”


  “一个黑影,有人入侵凤来阁,有大姐可以作证。爹,目下追缉逃走的人方是要务,为何反而舍本途末前来数说女儿的不是?”

  “走脱的人,还能追得上?昨晚来了多少人还不知道,只知孙镇抚那几个人的来意,其他的人来意不明,身份如谜,不易追上了。”

  “女儿这里,查不出什么头绪的。爹和大管家也不知道姓吴的底细,女儿……”

  “他难道不曾向你透露……”

  二小姐脸色冷冷地。摇头道:“爹没有知人之明,姓吴的可不是好色之徒。”

  问不出所以然,五爷只好罢休,带着人走了。

  刀坑中藏着的李玉不由暗暗叫苦,忖道:“七真观主真是赵疯子,可惜功亏一篑,这次被他侥幸,不知何时才有杀他的机会了,可惜!这一趟仍然枉费心机,又失败了。”

  他不甘心,盘算着该如何追取赵贼的性命。刀坑中漆黑,昼夜不分,没有食物,没有饮水,但他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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