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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不许说话,走!”他打一冷战,胆怯地向外走,在两名大汉的挟持下,沿一条黑暗的甬道疾走。不久,眼前一亮,鼻中嗅入一丝脂粉香。他心中怦怦跳,心说:“看来,那几位仁兄没没使人失望,骗过了这些老江湖。唔!可能我即将见到大名鼎鼎的女魔头杨寡妇了。”这是一间尚算华丽的绣房,墙壁全是上好木料所建,上了桃色的彩漆,很难看出是茅屋中的精舍。紫沙洲不产石头砖瓦,所有的房屋皆是木造,运木料至洲毫无困难。他在囚房已留心到房屋的建筑形式,已看出这一带的房舍外表看来简陋,其实相当坚牢,木墙厚实,可能还有复壁,门窗甚少,很难破壁而出。从囚房到目前的绣房,只经过一条甬道,可知房屋的面积并不广,住不下多少人。绣房中异香扑鼻,妆台前坐着一个浑身火红的女人,只看到曲线玲珑的背影。四名俏丽的带剑侍女分立在床前,一个个如花似玉,可是,俏丽的女人带了剑,总令人感到不是滋味,心中发毛。红衣女人并未转过身来,从妆台上的铜镜中,留意着入房的人一举一动。

  银灯照耀,异香扑鼻,红妆在房,风光绮媚。如果四位侍女不带剑,这情调该多美?两名大汉在房门外欠身行礼,禀道:“禀娘娘,人已带到。”

  “叫他进来,你们可以走了。”

  一名侍女说。两大汉将周昌向房内一推,掩上了房门。

  “你们也各自歇息去吧。”红衣女郎说,并未转过身来,周昌只能看到她的侧面,发觉那是一张颇具美感的脸蛋。灯光下,她显然曾经过细心化装,粉脸桃腮,不易看出年龄。四侍女请安告退,从另一道门悄然退出。

  如果这时行雷霆一击,该是难逢的好机会。可是,谁也不敢冒险一试,即使一击成功,如何全身而退?室外必定戒备森严,冲不出去的。据说杨寡妇练了内家气功,刀枪不久,必须气功比她更高明更精纯的人,方可制她的死命,在未摸清底细之前,行险一击未免太过愚蠢。“床前有绣墩,难道要我请你坐么?”周昌僵立在门旁,身躯在发抖,脸色不正常,似乎不知如何是好,结结巴巴他说:“这这是女人的……的闺……园房,小的不……不能…”“这是我的闺房,你是不是怕我红娘子杨寡妇?”红衣女人神态悠闲他说。

  “小……小的……”女人徐徐站起,慢馒转过身来,笑间:“你该认识我,所以才敢大胆混入紫沙洲吧?”周昌手脚发抖,避开正题惶然问:“姑……姑娘,你……你说这……这里是……是有妖怪出现的紫……紫沙洲?”红衣女人走近,奇香扑鼻,臀波乳浪撩人心魄,灯光下脸容显得艳丽如花,一双可钩魂摄魄的媚目,不住地在他浑身上下转,笑容极为动人,问道:“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装傻?嗯?”周昌脸色泛白,恐惧他说:“姑娘,小的不……不懂你的话,你……”

  “你来此地有何图谋?”

  “小……小的不……不知因何到……

  了这里的。”

  “你不知道?”

  “小的在丁……丁家洲收拦江钓,突遇怪风,小的只知失足滑倒,便到了……便被……便到了此地,被五个人打了一顿。姑娘天恩,请把船还给小的,小的妻子和两位邻居都在船上……”

  “你胡说八道。”红衣女人沉下脸叱喝。

  “小……小的……”

  红衣女人突然伸出春笋似的玉手,一把扣住他的左手一带。他身不由己,顺带势冲出,“砰”一声大震,栽倒在丈外的朱栏大床上,跌入香喷喷软绵绵的罗绣衾中。接着,红衣女人跟到,伸手将他笑吟吟地拉起,笑道:“坐好,我来你。”

  “小的……小的……”他脸色苍白地叫,被按在床沿坐下。“把你的身世说来听听。”红衣女人在床头的绣墩坐下说。

  “小的姓周,叫昌,太平府洪春坊人。去年逃贼,来吉阳镇投奔朋友。只因为小的本是打鱼的,便和朋友合伙打鱼过活。去年三月天,朋友好心替小的说了一门亲事,我那位岳父替我买了一条船,总算是熬出头来……”

  “你的妻子姓什么?”

  “姓王,是吉阳镇西巷口王家的人。”

  “她目下……”

  “她在船上,不知目下怎样了。”

  “船上只有你一个人,漂到紫沙洲……”

  “哎呀!我……不会吧?江风虽大,水势并不猛,怎会漂到紫沙洲?船上还有吴家两位大哥,我也不会糊涂得昏了头让船漂流,这……”

  “我们的人发现你时,你已昏迷了五个时辰以上了。船上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妻子和吴家兄弟都不见了。”

  “什么?我的天老爷,我……哎……我记起来了,怪风一起、我丢下钓索叫吴大哥快掌好舵,只感到身了一虚,便不知道以后的事了,他……他们……”

  “哼!你装得真像。”

  “老天爷,我……”红衣女人将一具自带火石火刀的半尺长的活摺子,丢入他怀中沉下脸问:“这是什么东西?”他拾起火摺子左看右看,久久方摇头:“不知道,小的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这是江湖人使用的火摺子,构造精巧,价格昂贵,同时,外行人想买也找不到门路。通常一具下乘货,也要十来两银子。构造并不复杂,一个缠了绒绳的竹筒,上品也有用金银制成的筒身内盛棉花或碎布,浸以香油。筒口有盛纸媒用的小管,上附火石,另置火刀。擦动火刀,火星引燃纸媒,迎风一晃或用口吹,纸媒发火便燃烧油筒,可以支持片刻。这东西极难伺候,怕水怕风,尤其是纸媒,媒头稍一触动,便会短少或缺落,擦破了石刀,也无法引燃,更不用说发火了。因此,除了老于此道的老江湖,谁也懒得带这种并不灵光而又沉重的玩意。红衣女人明亮锐利的目光,不断捕捉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可是,他机警地应付,用茫然困惑的神色小心地保护自己,令对方无懈可击。“这是在你船上找到的东西。”红衣女人冷冷地说。他猛烈地摇头,急躁地分辩道:“小的可以发誓,船上决没有这种东西。”

  “真的?”

  “小的天胆也不敢说谎,这东西……”

  “会不会是吴家兄弟的东西?”

  “决不是,吴家两位大哥家徒四壁,身上从来不带什么零碎东西,他们……”

  “你敢担保不是他们的?”

  “小的怎么不敢担保?小的十分了解他们。”

  “你真会强辩,说,这是什么东西??红衣女人声色俱厉地问。“天老爷,小的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怎知道呢?我……”红衣女人含笑而起,脸色变得好快,取回火摺子笑道:“好,不谈这些,谈谈你自己。”

  “小的妻子……”

  “你听着,这里是紫沙洲,你已经来了,除了你自己,不许谈及其他的人,他们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你……”

  “哎呀!天……”

  “不要叫天,你认了命吧,也可说是命该如此。

  目下你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的生命控制在我手中,不管你愿不愿意,事实已无可更改。这里有你吃有你穿,是一处世外桃源,我要留你在此地,你如果不肯,我叫人拖你出去砍了,丢下江中喂鱼虾。”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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