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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他举目在左近搜视。空山寂寂,天雪绵绵,白茫茫银色世界,那有半个人影?声音又至:“无侧隐之心,无人义之心,谁也到不了雷音,且将遭到报应。你走罢!黑河之源,苦行之谷,行再相见。”

  文俊举手向四周罗圈辑,长啸一声。展开九幽凌虚摩影绝世轻功,由刀光剑影上空飞越,一闪而逝。

  入暮时分,他到了两河南口,冒险踏着江上不,越过了氓江,沿着淡灰色的黑河南岸急走。当夜,在一处山崖上躲过风雪。

  午夜时分,他行功方单,风雪已停。他还跳白茫茫的银色山弯,一丝淡愁涌上心头,只觉过去的往事,如梦如烟在脑中一一闪现。而那苍凉狐寂的感着,勾起了他无尽的哀伤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长叹。

  摹然,远处传来了一丝动人的肃音声源似发自那遥远的峰头,但入耳八音显明,清渐已极。

  起初,肃声不疾不除,平和肃木欣欣向荣,有如沐春风之感。之后,肃声愈载愈高,似若万马奔腾,充满豪壮杀伐之音,令人之血脉愤张,怒然奋起,文俊幽幽一欢,自语道:“惊天动地,气吞河狱!这人的际遇,可说得天独厚!”

  随着他的自语,萧声逐然一变,低沉震颤缓慢悲咽的音调,似在述说着一生的崎岖而不幸,充满了悲凉孤苦的情综,也像是苦意伤心的往事,无可奈何他说着英雄未路。而在整个过程中肃声中,泛滥着一丝潜在的愤怒感情,穹愤世的怨恨,这才是一乐章的主题。

  文俊沉侵于肃声中,眼角现出两颗晶莹泪珠,他苍然长喂,欢道:“沧海桑田,岁月升沉人生短促,福祸难料。思往日之悠悠,欢晚境之苍苍。老前辈,你有满腹心酸难遗难排,我惟愿你平安宁静,度此余生。”

  肃声摇还,不是功参造化的武林高手,绝不可前有此功力,所以文俊认定这肃声当是高人所发。

  肃声突起条没,万颠皆寂,文俊靠在崖边,悠然如梦。

  第二天一早,他放开脚程,翻山越岭沉河而进,~个时辰中赶了近百里。

  这是。座大峡谷,黑黝黝的黑石奇峰,罗列二方,峭拔峰峰,恍若万饬朝天,峡谷中无一草一木,怪石磷峋,种雪五尺,那细小的黑河早就无声地消失。

  谷口一座巨大的黑色耸立石头,上面刻了三个大有一寻的三个大字——“苦行谷”如不留心,不易发现。

  文俊心中狂喜,向内急转,转过一两里乱石,前面是两座大石形的一个窄门,顶端也刻了八个大字——“其心不正,休入此门。”

  他想:我梅文俊行事,无心可签,我何所惧哉?大踏步跨入,向里便走。

  不远又是一座石门,上面又是八个大字——“所行有亏,休入此门。”

  文俊毫不迟疑,越过石门,转过了无数山角,向左一转折。

  站在转折处内望,两座黑色巨石推叠的奇峰,形成一座巨大的牌坊。不隔五里外,是盘旋上升的登道,登道顶端是一块巨大的白色石屏,纵直在半空中,十分醒目,更醒目的是白石屏上的四个大黑字——“雷音古洞”,仰首辉望,看去相距不到十来里,但字迹十分清析,不知究有多大。

  那儿,隐隐传来几声磐音,令人心神为一静,万虚俱消。

  但文俊却停步不进,神色苍然,木然地注视着牌坊横幅上渴语,欲哭无泪.渴语是这样说的——“入我雷音,万欲俱消,共参大乘,广结善缘,习技寻仇,争气雪耻,如有此念,劝君回头。”

  文俊心里在狂喊着:“我不是参大乘来的!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哪!”

  他悄然拭掉里具下流出的泪水,取掉面具纳入怀中,再抬头远望雷音古洞四个大字一眼,倾听那万虑俱消的盘声半响,突然展开九幽魁影轻功,倾全力狂奔出谷。

  良久,远外盘声倏止,一条淡淡身影,沿石登道闪电似掠下,向石峰形成的牌坊飞来。

  不久,牌坊前突然现出一个逢头垢脸的者花子,他凝神着文俊遗下的足印,募地顿足骂道:“假和尚该死!留下这劳什么警语,误了我的大事!不成!等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等了这么一个好孩子,他怎能老老实实地走了?何况他又习有老和尚的九如心法呢?我得追他回来!”说追就追,身形一晃,疾逾电闪,向谷口一闪而没。式的功力已是不错,他灰心之余,以狂奔来发泄心中的怨积,不辩高低方向,快如飞星掣电,不知越过了多少高山,踏过了多少冻结的深源。他耳中只有一句话:“完了!完了!‘

  是的,完了!唯一的希望完了!今后,他口有凭既有的功力,和宇宙神龙生死一决了!

  他脑中昏沉,本能的朝一个方向奔。终于,经长期的消耗真力,他渐渐地筋疲力尽,渐渐地神智昏迷,渐渐地被心中的绝望意识所击倒。

  他神智全失,向前踉跄奔驰,向一处白茫茫的山脊奔去。每一步,仍有八尺以上的距离。

  左前方,闪电似掠来一个淡淡灰影那是雷音古洞的老花了,他追到两河口,知到这孩子已另走他途,急赶回头路独追。

  在银色世界中,三五十里内有人行走,仍难逃过功力深厚的高手眼下。他已经早就发觉文俊的身影,正向那神秘莫测奇险其绝的所在奔去。急得额上直冒冷汗,相距三四里,他发狂地大叫道:“孩子,快停下!停下!前面去不得,停下!”

  他声如巨雷,远传十里。可是文俊已渐入昏迷,身外衷毫无感觉,仍向前急走。

  山脊到了,老花子也到了。

  文俊知觉全失,向前一扑。

  老花子百忙中掠到,相距四五丈,突然伸手虚空一抓。

  文俊身影一侧,但他的冲力太大,只窒了一窒,向下一栽,立时不见。

  “我该死!假和尚也该死!”老花子在文俊落下处掩大呼道:“半步之差!半步之差!这孩子神智已失,跌下千丈黑龙潭,不跌成肉泥,也将永埋潭底。假和尚害人不浅啊!”

  文俊悠悠醒来,只觉浑身酸痛,眼前其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他想转侧,不成,浑身力道全失。他只能开合双目,感到身下的岩石,传来澈骨奇寒而已。

  他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浑身力道何以完全失去。良久,耳中突然听到一丝肃声。

  黝黑的空间里,萧音在空气中抖颤,凄凉,低回,令人闻之酸鼻,哀上心头,心弦中发出共呜,泛起无尽的哀伤。

  良久,萧音突敛。文俊的眼中充满了泪珠,发出一声凄凉无比的悠悠叹息。

  “娃娃,你该醒了!”这声音真冷,不像发自人类之口。

  文俊心中一震,打一寒颤。但他知道自己未死,分明仍在人世,不然何以有如此真实的感觉呢?他吃力他说道:“我没死!请问是哪位高人救了我一命?”

  “别问是谁,你感到怎样了?”

  “浑身痈力,如同瘫痪。这里何以如此黑暗呢?”

  “算你命大,从高崖跌下黑潭的人畜,只有你是唯一幸存的东西。但要晃没有老夫在,你也活不了。”

  “谢谢你,老前辈,晚辈没齿难忘。”

  “你的命是我救下的。”

  “晚辈感铭五衷。”

  “你得替我办一件事。”

  “晚辈力所能逮,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你可不能反悔。”

  “晚辈并未答应去办,但晚辈将尽全力。大丈夫千金。一诺,绝不轻言背信,允诺必先明辩,晚辈不敢轻言,但请老前辈吩咐,经便斟酌。”

  “哼!你先答允老夫必能办到才行。”

  “晚辈恕难答允,老前辈但请先说。”

  “你非先答允不不然唯有一死。”

  文俊不悦的说道:“老前辈好没道理,难道说要晚辈取天上月亮,晚辈也必须答允不成?死固是人生憾事,但死并不能令晚辈屈服,做那不可能之事。”

  “娃娃,你不怕死我倒相信,不然就不会投崖自尽。”

  “胡说,晚辈昏神失足,怎说自尽?大丈夫当堂堂正正求生,岂能效弱者之为自绝?哼!”

  “你不先答允老夫,只能一死,与自绝又有何分别。”

  “这另当别论,不达良心,信守不逾只能算是死道。”

  “喝!你这小子倒有一肚皮歪道理,就让你死于道吧!”

  黑暗中立时声息俱无,只有气流的嗡嗡微响。

  不知过了多久,文俊动弹不得,运功又不可能,他只能静静地等死。渐渐地,他口干舌燥,肚内肌火中烧。平时,他三五日不吃不喝,仍无饥渴之感,可见已经躺了十日经上了。

  他渐入昏迷。脑中前程往事,纷至沓来,远处的萧声,不时在他耳中响起,如位如诉,哀伤苍凉,撕裂着他的神经,给他无比的经神折磨。

  但他仍然一声不出,绝不屈服。终于,他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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