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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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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甲老人冲三煞大踏步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偕同伴登船,两名舟子立即解缆启航。 “他们真不急于动身呢?”那位豹头环眼壮汉苦笑:“咱们真的灾情惨重,今晚恐怕有些人,看不到明早的旭日初升。” “他们要等从虎丘偷走的船,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动身。”花甲老人拍拍壮汉的肩膀,暗示不必操心:“今晚可能不会有祸事,唐姑娘正在设法消除灾祸。” “我看靠不住,福老。”壮汉显得忧心忡忡:“唐老伯这次派一个冒充大人的小姑娘来,就是一个错误,面对两个凶神恶煞似的大男人,她连下令攻击的勇气都没有,咱们怎能寄望她……” “不许胡说。”福者瞪了壮汉一眼:“你懂什么?你只会逞匹夫之勇,宁斗智不斗力,你懂不懂?” “这……” “唐姑娘本来就没有与他们相搏的打算,要咱们来只是摆摆样子而已。真要下令攻击,咱们有多少人还能活着回去?先了解对方的意图,才能厘定对策。回去以后闭上嘴,知道吗?” “我担心的是今晚,姬玄华胆大包天……” “让东主和唐姑娘担心吧!没你的事?”福老似乎胸有成竹,对唐姑娘有信心:“唐大爷如果没有把握,会派一个小女孩来撑大旗吗?” “咱们走着瞧。”壮汉依然放不下心。 天色不早,姬玄华出现在镇口。 扮成水客的老前辈霸剑张鸿儒,和他并肩往镇里走。 “你们不用再费神去查了,更用不着冒险找走狗们拼命。”姬玄华用平静的口吻说:“高夫人母女,落在另一些人手中的。不要焦急,这两天我给你们正确的消息。” “老弟,到底落在什么人手中了?”霸剑极感不安,语气中充满焦虑。 “我还不能透露,抱歉。” 姬玄华不能说,万一消息传出,就难以处理了。尤其是如果让三家走狗得到风声,向荀秋阳南货行施压,荀东主怎敢不将高夫人母女交出,那就麻烦大了,侠义英雄们必将向荀秋阳南货行大举报复,必将引起轩然大波,与走狗们的正义冲突,转变成与地方豪霸的火并,三家走狗必定笑掉大牙了。 他心中雪亮,荀家所采用的釜底抽薪手段顾忌甚多,如果将高夫人母女交给东厂走狗,后果将极为严重,所以一定不敢声张,只希望利用高夫人母女,胁迫他远离。苏州是非地,不敢把事情闹大。 他对少妇所表达的威胁,绝对具有吓阻对方不致妄动的威力。在他与荀家了断解决之前,这件事知道的人愈少愈好。 “有危险吗?”霸剑仍不放心。 “没有立即的危险。镇上怎样了?” “这里是他们船只必经的要道,派来活动的人,都是顶尖的可怕人物,而且不会落单,所以我们不便下手,也没有成功的把握,无法弄到活口问消息。” “我来处理。你们暂时不能采取暴烈的行动,你们也不宜在闹市公然扮演凶手。” “事实上我们也无此能力。” “很厉害?” “是的。”霸剑苦笑:“一比一,我们即使多一两分胜算,也不是短期间所能办妥的,必定缠上老半天,镇上必定鸡飞狗跳闹翻天。” “哪些人?” “为首的是魔道三煞星。” “哦!的确很厉害,那三个老煞星很少分开的,是生死一笔有力臂膀。交给我啦!” “你打算……” “讨债,名正言顺。”姬玄华兴高采烈:“为了讨债而满街拉拉扯扯打架,平常得很,一定有很多人看热闹,不会鸡飞狗跳罢市。” “他们都带有剑。” “放心啦!拔剑行凶的人,一定是理亏的一方,他们会成为过街的老鼠,我要他们好看。” 魔道三煞星是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他们不必化装易容在外跑动,在茶楼酒馆流连,也偶或返回码头。 在吴县治安人员的巡逻舟歇息,有几个巡捕供他们使唤做眼线,有动静再由他们出面处理,天黑才乘船返回府城。 他们派在这里已经两天,用意就是恐吓各方的牛鬼蛇神,不要在这里出事,大有姜太公在此的派头。 这里是专使座舟与货船必经之地,派人在这里坐镇有其必要。三煞星武功名头皆足以恐吓各方牛鬼蛇神,五岳狂客那群侠义道英雄,也不敢公然向他们挑战,所以三个老魔神气得很,没把危险两字放在心上。 还有一个时辰,才是他们返回府城的时刻,三人闲得无聊,登上了高处的姑苏酒楼。 不是进食时间,楼上食客不过三成,三人占了倚窗的一桌,先叫来一些茶点干果,以便打发时间,最后再叫酒菜,酒足饭饱再登舟返城,得意得很。 一面品茗一面聊天,三个老魔少不了牢骚满腹。他们都是名档头,在京都指挥二三十名番子,一天到晚在城内外打事件(罗织罪名勒索),大臣官绅任由他们鱼肉,何等风光? 这次远来江南抓凶犯搜捕为首暴民,起初还作威作福耀武扬威神气得很,后来被姬玄华费文裕一闹,死伤惨重人人心惊胆跳,巡抚署的走狗合作态度转变,积极改为消极,连自己人的织造署走狗,也阳奉阴违诸多嘲笑讽刺,态度暧昧甚至不友好,他们的处境愈来愈恶劣,少不了牢骚满腹。 现在竟然劳动他们出来担任巡逻警戒,这些应该是另两家走狗的事,他们手下的一个番子,也不屑担任这种丢人的工作。 “咱们枉有许多高手名宿,竟然对付不了两个小辈,反而被整治得灰头土脸,大败亏输,说来也真该惭愧。”三煞陈宗总算不再狂傲,说出心中的感慨。 “咱们是离山的虎,落单的狼,人生地不熟,可用的人太少,也难怪施展不开呀!”大煞乔森大发牢骚:“唯我居士和飞天豹子都是胆小鬼,他那些手下也全是些浪得虚名的杂碎,一个个胆都炔吓破了,根本就派不上用场,甚至有吃里扒外的事故发生,故意扯咱们的后腿。” “两个小畜生神出鬼没,咱们动弹不得疲于奔命。”二煞冷梅有满肚子苦水:“咱们又没有飞天遁地的本领,怎能一鼓作气把两个小畜生抓住毙了?五岳狂客那些混蛋在帮助小畜生,又有许多本地的杂碎暗中相助。相反地,咱们却有一群扯后腿的人捣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该毙了唯我居士和飞天豹子,看那些人还敢不敢怀有贰心敷衍搪塞?哼!” “不是说气话的时候,老妹。”大煞乔林森阴一笑:“咱们目下要做的事,是尽量拉一些人下水,以掩护咱们离境返京,能用的人全赶出来使用,所以荀东主的几个会花拳绣腿保镖,也派上了用场,人多就可以造势,两个小畜生再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够他们忙的了。” 邻桌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丰神绝世的少年书生,穿了吴县学舍的青衫,大概是大户人家子弟,找借口逃学的不良学员,逃学在外上酒楼鬼混。 府学、县学、书院,所有学生皆在学舍用功,今天不是休学日,士子不该在外面鬼混。每月只有两天休学放假,读书相当辛苦。 三老魔不屑理会一个小书生,他们对读书人不屑一顾。 “小畜生夜袭宾馆和珠玉画舫,都是在夜间突袭。”三煞陈宗恨恨地说:“黑夜中混战乱打乱杀,算什么玩意?他们就凭这点亡命的骁勇而已,毫无真正的英雄气概。他娘的!我希望能找到他们,用真本事硬功夫,光明正大宰了他们,哼!” “你仍然骄傲暴躁,会倒霉的。”大煞乔森不悦地规劝:“孙大人的四虎卫,可不是在黑夜被揍得灰头土脸的。咱们三个人,比四虎卫强吗?” “咱们也不见得差。” “是吗?” “这……”三煞脸色相当难看。 “真要碰上了,咱们必须千万小心,你要是逞强存心奋勇一个人上,不会有好结果的。” 袭击宾馆,袭击珠玉画舫,袭击卧龙桥鱼藏社秘窟,都是在夜间突袭,因此在一些自命不凡,自以为了不起的高手名宿眼中,那算不了什么,与武功的高低无关,只要有几分亡命的勇气,就可以在混乱中来去自如,一般的小强盗都可以办得到,难怪三煞陈宗不服气。 小书生听不懂他们的话,背向着他们,任由他们大发牢骚,怨天恨地。 姬玄华将袍袂掖在腰带上,流里流气不像一个上流人,尽管他穿的蓝缎子团花夹袍,是仕绅穿用的华裳,穿上龙袍也不像个皇帝,这就是目下的写照。 手中所持的物品更不像话,是一根两尺长拇指粗的竹根,那是小顽童们的玩物,不可能出现在衣着华丽的仕绅们手中。 这种竹根如果加细工制成马鞭,价值就不同了。但这种马鞭只在南方流行,北方没有竹。 刚要踏进姑苏酒楼的宏大店门,身后脚步声急促。 他倏然警觉地转身,看清了来人哼了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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