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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二十余人全呆在当地,目送他上马,目送他徐徐扬马,歌声展天,“铁拳似电,剑上光寒……”

  擎天一剑收剑入鞘,沉声地说:“走!慢慢至九宫堡报信。弟兄们,切不可和这人正面交手,我们欠他一份情,本寨主输得心服。”

  “寨主是说,我们不和亡命客一决?”一名五短身材的壮汉接口问。

  “我是说,假使亡命客和寨主之间,仅是因寨主名位之争或是私仇了结,我们只能看他们公平一决,用不着我们插手……”

  “哼!寨主有看风驶舱之嫌。”壮汉抢着接口。

  擎天一剑脸色一变,正待发作,突又语气一转,说:“本寨主只是不必正面交手,并没说撒手不管,李兄弟认为不对么?亡命客向令主叫阵,怎会有我们的插手之地?李兄弟,你尽可将本寨主的话告知令主,我不怪你。”

  显然,这位李兄弟是黑旗今主的人,擎天一剑以寨主之位,也无法按自己的意向行事,黑旗令主能成为一代黑道霸主,果然有两套,李兄弟在明里自示身份,暗中监视的人恐怕还多哩!所以擎天一剑不敢摆出寨主的威风,忍下这口恶气。

  文昌也是野心勃勃的人,释放了擎天一剑,他自有用意。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大多恩怨分明重视义气,他放了擎天一剑,无形中也抓住了攀天一剑的心,放之不足为害,杀了也没有多大作用,何乐而不为?

  越过谷底山鞍,前面山坡又是—向上行的山谷,小径穿过一谷中土寨。从下面往上看,看不清寨上的任何物事,只可看见用土堆实的两丈高寨墙,小径进入寨门便消失在寨内,寨边护寨壕边侧,栽了密密麻麻的酸枣树,人畜都无法通过。

  文昌早己摸熟进入九宫堡的道路情形,心说:“我何不闹上—场?既然存心生事,干脆闹大些。”

  临近土寨,看土寨中不象有人影,寨门紧关,但狗叫声此起又落,心中一动,暗想道:“不对,他们早有准备了,以逸待劳,用弓箭射击防不胜防,我可不能上当,在这里误事,晚间进不了九官堡啦!我要是从寨外进,他们假使要存心计算我,会出来挡截的。”

  他略一整理,一声叫喊,加上一鞭,两匹俊马向左右疾驰,从右首山坡的密林中冲去,绕寨右而过。

  他不进村寨,果然料对了,这土寨是九宫堡外围的据点,寨民全是九宫堡镇来这儿落业的小贼,监视着出入山区的人,决逃不过这一关,小贼们早接到戒备的急报,已经准备好些天了。

  可是文昌不上当,不进土寨进山坡。一声锣响,冲出三十匹批壮马,挺枪带刀跟踪便追。

  文昌追马入林,立即折了一把八寸长的树干在手,在出林的前半刻,藏马在林中转头往回行,飞纵上树,向三十条匹冲入林中的马群迎去。

  密林并不太密,马可以在树干的空间中驰跑。追来的马群毫无顾虑地冲入林中,狂风暴雨往上追。突地,一匹壮马一声长叫,仓促前冲,人立而起,再重重地跌倒在株古木上,马和骑士全倒了。

  文昌站在树上,双手右左齐出,树枝接二连三疾飞,人马皆射,只片刻间,林中成了活地狱,有一半的人马纷纷冲倒,人喊马叫乱成一团,没有人再敢穷追。

  文昌从树上飘下,回来藏马处飞身上马,发出一阵震天长笑,出林而去。

  这次他不再误事,紧马加鞭向南急驰。跑了三里地,后面里余有一雄壮的枣红马,风驰电射地紧追不舍,越来越拉近了。他目力超人,已看清马上人浑身黑衣。

  “这家伙的骑术相当高明,马儿也是马中上品,我得等他。”他在心中自语,逐渐放松马绳。

  近了,他猛地转过马头,放了另一匹马的绳子,抽剑出鞘,一声长吼,挺剑策马向来骑冲去。双方伏鞍狂冲,看不见面目。他只看见来人披风飘扬,黑头巾似乎特别高,脸容白嫩而已。

  两人相距三十丈,向前急冲。突地,银铃似的嗓音从对方口中发出,入耳清晰无比:“文昌,是我,别误会。”

  他吃了一惊,松了绳,挺直身体喊道:“什么人?休得自误。”

  对方的马儿也慢下来,黑衣骑士坐正身体,拉掉头巾笑叫道:“怎么,忘了黑魅谷真了?”

  文昌大喜,收了剑策马迎上道:“原来是谷前辈,”别四年余,前辈丰彩更胜当年,可喜可贺。”一面说,一面下马行礼。

  黑魅谷真仍是一身黑缎子绣云雷乌纹衣裙,仍是玉面依旧,达鬼女人确是修有长春之术,极大年纪仍象个青春少妇,毫不显出老态,依样的月貌花容,依样的喷火身体,亲呢地下马挽了文昌的臂膀,美笑地向他打量,把他羞到面脸飞红。她美美地即了两声,说:“你才可喜可贺,真的不再是大孩子了,比往昔更英俊啦!而且不象个江湖亡命客了。”

  “前辈取笑了。”他悄悄地说答。对这位他生命史中的第一个女子,他竟有点局促起来。

  “别说我前辈好不?把我叫得成了鸡皮鹤发的老太婆了,叫大姐姐好了,我问你,你怎能独个儿往九宫堡跑?你认为九宫堡是纸糊的?你呀!真是叫人担心死了。”

  文昌想挣脱她的挽拥,但对方反而挽得更紧。他说:“九宫堡当然不是纸糊的,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有攻不破的金城汤池。哼!我要在这儿逐个解决他们,招来宇内凶魔一一加以屠戮。我不相信黑旗令主会藏龟不出,也不相信我那些对头不敢闻风赶来。”

  “唷!你倒是雄心勃勃哩。”

  “人往高走,水往低流,我亡命客不是天生的亡命浪子,难道取代黑旗令主的雄心不该有?”

  黑魅轻摇首,叹口气说,“文昌,你变了,不再是天真纯朴的少年了。”

  “是的,我变了。”文昌轻声答。

  “江湖名位之争。不知坑了多少武林佳子弟,你不是热中名位的人,何苦去争那自欺欺人的盟主名位,我忠心地希望你能摆脱名位的枷锁,无拘无束,在江湖傲游,傲笑风尘之间,不比整日在险恶人心中纠缠好得多么?”

  “等我登上盟主宝座之后,再摆脱并没有为晚。”

  “唉!你错了,真要过到那时候,你想摆脱将势比登天还难,不可能的。”

  “在我并非难事。”文昌断然地答。

  黑魅摇头笑,无可奈何地说:“也可能你入魔已深,那也是无法之事。如果我想法不差,你这些年来,必定没找见明师好好指导,以至于艺成之后便热中于名利。瞧你,满脸傲世者的神情,那一匹马上,定然带了夺自崤山七幻道秘窟的金银珠宝。哎!别说了,说了你会不快,你身上的死毒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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