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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床上锦装中有人在移动,而且有幽幽的脂粉香发出。但似乎沉睡未醒,在梦中转身哩。

  落魄穷儒突然以手掩面,狂叫道:“天哪!我也老得教人吃惊了。从前每天看到自己的形影,不!觉得奇怪,这时……这时……珠妹!”

  他扑向床上,又叫:“珠妹,不!梅英,梅……”

  他疯了似的扑向床上的人,这刹那间,三枚灰影从缝多中射出,几乎令人无法看到,也感觉不到。

  “哎……”他狂叫一声,一掌拍出。

  “嘭”一声大震,床垮了。

  而床上的人,却在掌下前的一刹那,滚向床内突破罗帐,同出室右角,狂笑人耳。

  他功力深厚,比无双剑只强不弱,反应奇快,也目力超人。

  当灰影乍现时,他便知不妙,百忙中扭身闪避,委实高明。可惜相距太近,无法避开,三枚奔雷录全中。

  一中胯骨,一中胯上腹侧,一中肋下。三枚中,腹侧一枚是致命一击,穿透小腹,钢尖从背后出现。

  他咬紧牙关,跟跄站稳了。

  “哈哈哈哈!徐白云,你想置身事外渔翁得利,太无耻了,你想不到吧?”暗算他的人狂笑着发活。

  他定下神,手按在剑把上,吃力他说:“是你,四海狂……生,你……你……”

  话未完,剑拔出一半,眼睛一翻,“砰”一声仆倒,双手压在腹下。

  四海狂生向尸体走去,向冲人的两名伪装的镖客叫:“什么事?你们气急败坏……”

  “公子爷,大事不好。”一个镖客叫。

  “什么事?”

  “独脚金刚带人闯来了。”

  四海狂生挥手说:“来得好,请他们来收尸。既然找到翡翠阁,定是为了这老匹夫而来。”

  两个伪装的镖客应略一声,正欲退走。

  四海狂生冷笑连声,伸脚将落魄穷儒的尸体挑得向上翻转,变成仰面朝天,一翻之下,金光疾闪。

  变生不测,大祸临头。

  “啊……”他狂叫一声,双手掩住腹下,鲜血从指缝中喷出,向后退了五六步,“砰”一声暴响,撞在壁橱上。

  壁橱破了,他也倒了,手一松,肠子外流,“得”一声响,一锭被鲜血染红了的十两黄金锭,从创口中跌出。

  落魄穷儒并未死,他已准备全力一击,伏下时已摸了一锭金子在手,在身躯被翻转时拼余力打出、一击便中。

  他躺在那儿,口中含糊地叫:“梅……英……翠……珠,翠……唉!”喉中“咕噜”一声,闭了气,双睛似乎要突出眶外,张大着口,状极可怖。

  两个假镖客先是一怔,赶忙去扶四海狂生,惊叫道:“公子爷……公子

  四海狂生闭上的双眼突又睁开,虚脱他说:“带我爹和……和我的尸……身返……返回山……山西……”

  话未完,浑身一震,吁出一口长气,死了。这次,他的眼睛未闭上。

  两名手下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个说:“两个高手死得如此窝囊,太不值得了。”

  蓦地,房门口有人说:“人总是要死的,如何死活何用计较?你们快走吧,带着尸体速回山西。落魄穷儒也曾英雄一世,你们要好好安葬他,不可有失江湖道义。”

  两人抬头看去,独脚金刚的高大身影象一座山。外面,两个英俊的小后生眼中有凄然的神色。

  翡翠阁封锁得十分严密,四海狂生带来的五十名堡中高手,不动声色便分布在附近,来得神秘,去也匆匆。

  等官府派人赶来查问时,翡翠阁早已恢复了原状,只有一个哀伤欲绝的红姑娘翠珠有点不正常。哭得双目红肿,像一株快枯萎的娇花。

  次日清晨。独脚金刚和两小赶回武功山,同行的有昨晚赶来报喜讯的小家伙何子玉,喜气洋洋趱程。

  出城五六里,身后蹄声如雷,八匹健马狂风似的卷到,尘埃飞扬。

  沈云山扭头一看,怒叫道:“武当的门人来了,大概又想前来闹事,这恶棍!”

  萱姑娘星目放光,也说:“赶他们走路。”

  两人的声音都不小,八匹马缓缓停下了。最先一骑跃下一个英气勃勃的中年人,是武当俗家第一高手张全一。

  他向独脚金刚行礼道:“两位小兄弟误会,请稍安毋躁。褚老前辈万安。”

  独脚金刚任眼中神光闪闪,说:“小老弟,不是到亡魂谷……”

  “晚辈确是到亡魂谷,但并非前往闹事,而是敦请司马少谷主……”

  “哼!请我英大哥?你们安的什么好心眼?”沈云山叫。

  “家师从本门师兄弟口中,已确实证实了雷堡主是暗中唆动六大门派子弟的主谋人。六大门派的门人心有不甘,决定于下月十五日大会山西雷家堡,为期不远,着晚辈星夜赶赴亡魂谷,征询少谷主的意见……”

  “用不着了,我告诉你其中详情……”独脚金刚将结局概要他说了,最后说:“请转告其余各门派的弟于们,亡魂谷即将恢复梅谷本名,与江湖断绝往来,也就是说,梅谷从此脱离江湖,不过问武林是非,不欢迎武林之人。

  假使诸位不想罢手,谁挑起的纷争,他将负全责,我独脚金刚绝不坐视,希望好自力之。雷家堡的事,无双剑父子已经死了,落魄穷儒也自食其果,血溅翡翠阁。能放手,还是放手的好,何必再毁未亡人的家业?”

  说完,领着三个年轻人走了。

  张全一怔怔地目送四人去远,喃喃他说:“不可思议,不可恩议。哦!我是玄门教派的弟子,为何冲口说出佛经的语句,不可思……”

  他仍信口说“不可思议”,最后再次发觉失言,住口不说了,回身飞跃上马,兜转马头叫:“师弟们,回山。梅谷的人脱离江湖,咱们却要光大师门行侠天下。走!”

  八匹马掀起滚滚烟尘,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三天之后,大批的工人纷向梅谷赶。鬼斧神功两个怪老人,攀在元人能上的高崖上,正专心地凿去“亡魂谷”三个大字。谷名又得改了,两人的斧声和笑声,在天宇中振荡。

  司马英和两个姑娘,站在门家坊尖峰顶端相倚而立,司马英白袍飘飘,两位姑娘翠裙迎风轻扬。

  “哥,何思之深耶!”萱姑娘甜笑着问。

  司马英的目光,从云天深处回到她的笑靥上,柔声说:“萱妹,你不反对我答允侍奉怪医鲁老爷子么?”

  姑娘含笑轻点臻首,说:“哥,应该。燕姐姐的灵骨,我认为应该尽早运回,安葬在梅谷,慰死者于九泉。燕姐姐死了,不管她生前的为人如何,毕竟她曾经和你有过一段夫妻情份。”

  “谢谢你,萱。”

  萱姑娘脸泛朝霞,向左首的璇姑娘笑道:“璇妹,你不问问他想不想仇姐姐和顾姐姐呢?”

  璇姑却撇撇嘴,得意地笑道:“怎能禁止英哥想?只怪她们没福,她们对英哥的爱不够坚定;深怕三年两载后脱下红裳换青裳做未亡人。

  爱不在天长地久,真正的爱虽瞬间交流亦足以永缠终身。她们俗,胜利永远不属于爱情不坚定的人。”

  峰腰之下,佩玉、子玉姐弟俩正向上飞掠,佩玉的翠绿罗裙飘飘,像个绿衣仙子冉冉飘升。

  萱姑娘偷向璇姑羞了两下粉颊,自己也羞笑说:“不害臊,你以胜利者自居哩。”

  璇姑个性爽朗,不在乎,顾盼自豪他说:“不错,你也是其中之一。好姐姐,那次在峨嵋店中,小妹也想赶姐姐走哩!

  当然啊,小妹不知内情嘛。哦!姐姐,你和英哥合奏一曲《明月生南浦》,让我这门外汉饱饱耳福,可好?”

  “啐!你好意思说是门外汉?”

  三人笑成一团。

  远远地,佩玉的俏甜嗓子在下面叫:“喂!你们笑什么?”

  “笑你两人来得晚了。”三人同声答。

  佩玉大声叫:“这一段不是迢迢天涯路,并不远,到得不算晚,不是么?小妹到了。”

  声落,人像一朵绿云升上了峰颠。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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